“項鵬,2020年6月接受某經銷商紅包兩萬塊。”
“2020年10月重新簽訂采購合同時,又收受該經銷商4萬塊錢。”
“2021年7月簽訂纏繞膜采購合同時,按每公斤返點3塊錢,該分廠每月使用的纏繞膜重量高達9噸……”
“2022年6月,根據公司的采購合約,需要和供應商重新簽訂采購合同,項鵬獅子大開口,向該經銷商索要20萬元……”
隨著景武軍把他筆記本里夾著的一張紙上的內容一字不差的念出來,項鵬原本還想解釋一下的,可聽到后來,他渾身好像沒了骨頭一般,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了,頭也耷拉下去了。
他感覺沒臉看會議室里的人,更不敢看前邊老板椅上坐著的夏澤凱。
在拿那些錢的時候,他想著不會有人知道,即便是有人知道了又怎么樣,他又不是第一個拿的?
他也絕對不會是最后一個拿的!
可是這一刻,項鵬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夏澤凱目光平靜的看著低下頭的項鵬,問他:“說的都對嗎?”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項鵬沒說話。
夏澤凱還沒完,他說:“項經理,我都替你臉紅,你說說你要是多拿一點也好,顯得你很有格局,可就這么點,連你一年的工資都不夠,你干了什么?”
“你自以為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可不知道人家經銷商一筆一筆都記著,你想過會有今天嗎?”
“你覺得你做的對得起公司,對得起我嗎?”夏澤凱說著說著,心里頭的火氣就冒上來了,他怒罵了一聲:“去你馬勒戈壁的,瞧瞧你那點出息!”
“還有段國峰、周志強、孟凡超、孫維濤,你們四個還想聽一聽你們的故事嗎?”夏澤凱抿著嘴唇問他們。
他努力的壓制著心里的怒火,不讓自己當場爆發開。
就在昨天剛到公司的時候,他就想掀桌子了,可他一直讓自己平靜著,在其他人看來,他什么事都沒有。
直到此刻,他就要壓制不住了。
被夏澤凱點到名字的段國峰、周志強、孟凡超、孫維濤四個人都沒說話。
這無疑是默認了他們確實有問題。
夏澤凱怒極而笑,笑的聲音很大:“真可笑,孟凡超,我給你了80萬年薪,你特娘的就是給我干這個的,你的臉呢?”
“周志強,枉我對你一再看重,王業偉王總還多次在人才戰略計劃報告中提到你的能力出眾,你就是這樣的能力出眾?”
“貪婪的能力很強是吧!”
“你們幾個人很好,真是很好!”夏澤凱目光在會議室里環視了一圈。
從前排的李木木、嚴靜華、黃櫻、陸藁、徐鵬以及后來加入的何衛東身上一掃而過,最后又看著王業偉、李希望、景武軍、辛永盛等等人,他說:“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你們誰能告訴我為什么?”
前排座位上的六個人都沒說話,后邊的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夏澤凱目光最后落到了段國峰他們五個人身上,說道:“你們幾個給我滾出去,不要在這里臟了這個會議室。”
這時候的夏澤凱氣到一定程度了,他以前很少罵人的,即便是罵人,也從來不會說這么難聽的話,可這一回他實在忍不住了。
在底下坐著的李希望也有點懵,萬萬沒想到今天竟然這么大陣仗。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公司內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段國峰他們五個人出去了,但辛永盛也跟著出去了,等待五個人的還有其他的措施,這事還沒完!
會議室里,剩下的眾人心里都很忐忑。
說句實在話,會議室里這么多人,要說特別干凈的,真不好找,但是大多數人都守住了一個底線!
夏澤凱也明白這個道理,他目視著會議室里剩下的眾人,說道:“這不是開始,但也不是結束,今天揪出了他們,是希望給大家長個記性,一定要記住,不該伸的手就老老實實縮著,否則我敲碎了你的爪子。”
接下來的時間里,夏澤凱又講了公司接下來要成立的兩個項目。
一個是水果深加工項目,一個是蔬菜深加工項目。
這是靜桐發展有限公司在過去專研干果、溶豆、各種點心等等食品之后,又進入了兩個不同的領域。
但眾人都知道公司為什么會有這個轉變,不外乎是老板夏澤凱這段時間的特殊經歷。
對于這兩個項目,一旦做好了,對公司而言,也是非常增益的,他們都不反對。
這兩個項目暫時交給了何衛東主導,公司上下全力支持。
上午的會議開完后,夏澤凱率先出了會議室的門。
李木木、嚴靜華、陸藁他們六個人都跟著夏澤凱過去了。
段國峰他們五個人還在外邊等待下一步的處理結果。
他們的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導致公司產生了很大的成本損失。
用一個次來說,損公肥私了,這個事沒那么容易結束的。
“老板,我有話要說……”嚴靜華緊跟在夏澤凱身后,說道。
但夏澤凱并沒有停下,他快步帶風,最后乘電梯上了頂樓。
剛出去,嚴靜華他們幾個就追過來了,正想著說什么時,夏澤凱忽然在原地站住了,接著轉過身來,目光嚴厲的看著他們六個人。
“有事?”
“老板,關于段國峰他們五個人的事情,我想單獨給您說說。”嚴靜華這般說道。
夏澤凱微微皺眉,又看了看李木木他們五個人,他問:“老嚴,為什么不能直接說?”
“……”嚴靜華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夏澤凱又轉過身去,繼續朝他的辦公室走去。
嚴靜華看到后,趕緊跟上去了。
此時此刻,李木木他們都沒有再跟著,看著老板和嚴總消失在了辦公室里,陸藁看看他們四個人,說道:“你們怎么看?”
“能怎么看?該怎么辦就怎么辦,該法辦的也不能留情,做錯了事沒有代價的話,后邊還會再犯!”在原則性問題上,李木木一貫是持秉公辦理的態度。
陸藁、黃櫻他們沉默了一會兒,黃櫻作為唯一的女人,她說了一句:“李總,我不是說的段國峰他們五個人,我是說嚴總……”
“老嚴!”李木木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了,他沒說話。
黃櫻‘嗯’了一聲,說道:“段國峰、孟凡超、周志強、孫維濤他們四個人都是嚴總提拔上來的。”
夏澤凱的辦公室里。
進來后,夏澤凱直接坐在了自己的老板椅上,身子依靠在椅背上,看著站在辦公桌對面的嚴靜華,他眼睛一直熘熘轉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嚴靜華本來有不少話想說的,可到了這一刻,他忽然就說不出來了。
反而是夏澤凱問了他一句:“老嚴,你說說我對你怎么樣?”
“很好,老板待我不薄,對我也充分的信任,給了我很大的權限!”嚴靜華這般說道。
夏澤凱不言不笑:“你現在一年的收入有多少?”
“年薪加上獎金,過千萬!”嚴靜華說道。
夏澤凱問他:“夠花嗎?”
“夠!”
“既然夠,那為什么還要拿那些不該拿的!”夏澤凱突兀的問道。
可嚴靜華心里頭清楚,老板問的一點都不突兀。
剛才在會議室里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甚至說在昨天看到老板的時候,他心里就有種感覺,有些事兜不住了。
“老嚴,還記著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夏澤凱問他。
嚴靜華點頭,他說:“我帶領ibm全球企業咨詢顧問事業部的人給靜桐發展有限公司做企業管理咨詢,建立企業管理系統中心。”
“我那時候覺得你是個人才,我不惜重金把你挖過來。”夏澤凱補了一句,他說:“老嚴,你知不知道當時老李一年的收入才多少錢?”
嚴靜華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竟有了笑容,他說:“我問過,老李一年六十多萬,老板給我一百萬,當時我是公司里收入最高的一位!”
“你都知道,那為什么還要這樣?”夏澤凱越來越平靜了。
他的眼神里詮釋著一個詞,叫心若死灰!
這個眼神讓嚴靜華的心很難受,他也不想這樣的。
他說了一句:“老板,對不起!我辜負了您這么多年來對我的信任!”
“我以為我能夠把持得住,拒絕了一次又一次的誘惑,可是誘惑太多了,我到了最后才發現我還是沒把持住!”嚴靜華的眼睛都紅了,他也不想的。
可誘惑都放在眼前了,還是接二連三的一波波放過來!
“你覺得怎么辦好?”夏澤凱問他。
此時此刻,夏澤凱的心像是被扎了幾刀,痛到心扉。
嚴靜華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老板,我把所有不該拿的全部還回來,剩下的都是你給的,我就留下了。”
“您看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我絕不二話!”
他說:“靜桐發展有限公司的未來還很長久,需要一個剛正嚴明的導向,它不需要任何不利于這個團體團結的毒瘤,有則務必去除!”
“老板,我不后悔在靜桐發展有限公司工作的這十年,我只后悔我沒有堅持住最后的原則,我認!”
“對不起!”嚴靜華朝著夏澤凱深深的鞠了一躬。
后來,王業偉發布了一條公司內部最新的人事變更通知。
段國峰、孟凡超、周志強、孫維濤、項鵬他們五位分廠生產運營總監因為某些原因,不再擔任擔任公司的職務。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公司內的很多人都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可讓大家伙都不明白的是,公司的副總之一,嚴靜華主動辭職了。
在看到這條信息后,公司里眾說紛紜,大家各持自己的看法。
但不管怎樣,關于嚴靜華的事情沒有一點口風透露出來。
到最后,不明真相的眾人都以為嚴總是賺夠錢了,提前養老去了。
他們覺得這是一次再正常不過的辭職,至于具體的細節,一點都沒有對外透露。
李木木他們送嚴靜華走的時候,嚴靜華說了一句:“老板與我有恩,他還是太仁慈了,不應該的!”
“李總,陸總,黃總,徐鵬,何總,你們一定要以我為戒,不要讓老板為難!”他說。
目送著嚴靜華上了車走了以后,李木木他們幾個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關于公司內部的工作調整還在繼續,但這個時候眾人都意識到了‘獅王’并沒有湖涂。
開完會后的當天晚上,夏澤凱回了紫玉花園別墅區,本來還有個和李木木他們一塊吃飯的安排,可這個時候,夏澤凱沒有胃口,李木木他們也沒有心情。
“媳婦,咱媽檢查的怎么樣了?”
回到別墅區,夏澤凱問了他媳婦羅希云一聲。
羅希云說:“咱媽肺炎,還不注意,好在去檢查的早,沒什么大事,拿了些消炎藥先吃著。”
劉春花老太太看著閨女生氣的模樣,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說:“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我就是咳嗽幾聲而已。”
“媽,你總是自以為是,這樣一點都不好。”羅希云說她。
劉春花不說話了,一個人在旁邊坐著喝水。
倒是岳父羅慶什么事也沒有。
夏澤凱拍了拍他老婆的肩膀:“行了啊,說兩句就好了,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算了吧,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去做飯。”羅希云也知道她老公今天去干什么了,知道她老公心里現在肯定不舒服。
夏澤凱搖頭,直接去了廚房。
羅希云隨后跟過來了,問他:“最后怎么處理的?”
“按公司規定處理的。”夏澤凱這樣說的。
羅希云看著她老公那個倔強的樣,就忍不住想笑,她說:“算了,你不想說就拉到,我也不問了。”
“反正吧,也不要以點看面,有些人其實還很好的。”羅希云這般說道。
夏澤凱扭頭看著他老婆似笑非笑的樣,伸過手去撫摸著她的頭發,說道:“我知道,還用你教我呀,就是心里有點不舒服。”
“你對嚴總已經很仁慈了,沒必要的。”羅希云說道:“慈不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