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皮鞋踩在地面上富有節奏的聲音在頂樓的廊道里響起,夏澤凱往辦公室走著。
今天他自己過來的,他媳婦一早起來就帶著岳父岳母去醫院做檢查去了。
他進了辦公室,剛坐下一會兒,王業偉就過來了。
“業偉,坐!”夏澤凱指了指他對面的轉椅,說道。
王業偉是過來匯報人員到齊情況的,他說:“老板,除了在國外出差的梁總、郭總他們,公司內部其他在運營總監級別以上的人都到齊了。”
“都到了?”夏澤凱問道。
王業偉‘嗯’了一聲:“都到了,您看幾點開會?”
夏澤凱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表,說道“現在是8點15分,半個小時以后吧!”
王業偉接收到準確的信息后,起身就要離開,夏澤凱又叫住了他,給他說了一聲:“你把景武軍和辛永盛他們二人給我叫過來。”
“……”王業偉愣住了。
主要是這兩個人一個是監察部長,兼管審計。
一個是法務部部長!
二人的工作都非常特殊。
但他不敢多想,點頭應道:“我這就通知他們。”
“嗯!”夏澤凱繼續翻看文件了。
沒多長時間,景武軍和辛永盛就一前一后出現在了夏澤凱的辦公室里。
二人在看到對方時,心里頭就有種異樣的感覺。
另一邊,總部辦公大樓的綜合性大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人。
這些都是靜桐發展有限公司各個分廠運營總監級別以上的管理層。
其中年紀最小的就是沂城食品分廠的生產運營總監李希望。
作為公司傾力培養的后備中堅力量,公司副總李木木的兒子,只要不出原則性的問題,他未來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再加上他雖然年輕,讀了一肚子的書,可他一點都不迂腐。
做人做事很有一套自己的行為準則,這也讓其他的同事們都很喜歡和他聊天。
看著會議室最前邊空著的一排椅子,李希望知道那是父他們幾位副總坐的。
“老板也來了,真有點激動啊!”李希望心里想著。
他忘不了自己去上復旦大學的前夕,夏澤凱專門請他吃飯,送他祝福,送他禮物,當時就說讓他以后來公司上班。
那個時候的靜桐發展有限公司遠沒有現在的規模,其一年的營收不過百億。
可誰也沒想到它現在實際上的年度營收已經破三千億了,只是外界都不知道而已!
甚至因為靜桐發展有限公司在過去幾年的特殊時期出錢出力,還免費發放了很多應急物資,將心比心,它的行為也讓市場買賬,以至于現在的發展速度更快了,好像沒怎么受到經濟大衰退影響一樣。
李希望心里正在走神時,前邊又傳來了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噠噠’聲,不問可知,肯定是壓軸人物過來了。
下一刻,李希望看到第一個進來的就是王業偉。
作為公司的人力資源總監,對集團公司旗下各個分公司人力資源垂直管理的大拿,會議室里的這些分廠生產運營總監們都有點怕他。
前邊的人都熱情的和他打招呼,一個個親切的喊著‘王總’,大家伙一塊小聲聊著。
不多會兒,李希望又看到他爸李木木,另外幾位叔叔阿姨也都過來了,并沒有急切的站起來打招呼。
八年時光,也在這些老人身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即便是現在很注重保養的黃櫻,他的眼角上也能看到清澹的魚尾紋了。
都是四十多,五十歲的人了。
他們過來后,會議室里瞬間就安靜下去了,沒有人再說話,大家都在耐心的等待著最后一個人的到來。
大約十分鐘后,夏澤凱過來了。
跟在他身后的辛永盛和景武軍二人也進了會議室,看到他們二人時,大家伙都愣住了。
大家伙對集團總公司這邊的兩個部門深有感觸。
一個是法務部,另外一個就是監察審計。
公司里前幾年進行了一次很大力度的監察審計,當時就是由法務部的景武軍部長親自陪同審核下去的。
在場的很多人還記得,那一次有不少人想跳脫,但是直接被摁下去了。
也有人仰仗著,是公司發展時期的元老,想著靠資歷免于懲罰。
但是也是那個時候,公司的創始人夏澤凱進行了一番徹底的自我剖析,同樣也讓其他人見識到了他的冷酷、堅決!
他用他的行動告訴了其他人,任何人做錯了事就要承擔,不要明知故犯,出了問題還來和我講情面。
外人只道夏澤凱是個良心老板,可外人不知道夏澤凱真正嚴厲起來的時候,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你們也坐下吧!”夏澤凱對辛永盛和景武軍二人說道。
二人一看前邊都沒有位子了,他們直接朝后邊走了過去。
夏澤凱坐在了他的老板椅上,轉過身來看著會議室里的眾人,笑著說道:“因為一些特殊關系,有一段時間沒和大家見個面、聊一聊了。”
“正好前段時間有點事,一直在外邊忙著。”夏澤凱把他的行程一筆帶過,說道:“回來的時候,挺想念大家的,就特意拐了個彎回來一趟。”
“怎么樣,大家伙都說說你們對去年滿意嗎?”
聽著老板的問題,在場的沒人應聲。
大家伙都放慢了呼吸,好像感受到了風暴前的寧靜。
這時候,嚴靜華舉手示意了一下,站起來說道:“老板,我簡單說一下。”
“嗯,行!”夏澤凱這般說道。
嚴靜華把公司去年的運營狀況,包括國內、國外線上和線下的都說了一遍。
這幾年的外貿不好做。
但靜桐發展有限公司還是拼出了一點成績,不過相比較前些年巔峰時期,要差一些。
倒是國內這兩年越做越好了。
等著嚴靜華說完了以后,夏澤凱‘嗯’了一聲,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還有要說的嗎?”夏澤凱問道。
黃櫻又舉起手來了:“老板,我檢討,兒童馬桶潔具這一塊近兩年的銷售持續下降……”
同樣得益于國家的二胎政策,靜桐發展有限公司的兒童馬桶潔具這幾年迅勐發展了一波。
可后期市場上越來越多的兒童馬桶潔具品牌也讓靜桐發展有限公司的產品市場占有率被擠壓了,同時這兩年的生育率也沒有達到預期,購買此類產品的市場沒有如預期的擴大化。
黃櫻說:“下一步我們準備從產品新功能上下功夫。”
等她說完了以后,夏澤凱就說了一句:“孩子的東西,根據我多年養孩子的經驗,這種實用工具還是做的越簡單越好,越實用越好。”
“本就不大的孩子,還要給他造一個電子馬桶,不太合適呀。”夏澤凱提了一句,這就相當于批評了。
會議室里這回沒有人說話了。
夏澤凱環視了一圈,說道:“既然沒有人講話了,那我簡單說兩句。”
下一刻,夏澤凱說道:“這幾年經濟發展不景氣,各方面發展都受到了限制,我也知道大家都很不容易,所以我承諾過不會通過裁員降薪的方式降低公司運營成本。”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可以縱容大家的任何行為!”
說到這里,他看著眾人問了一句:“公司這方面,我也沒有虧待過大家吧?”
他說的沒錯,像在會議室內坐著的這些人,年薪都在30萬以上。
高的都七位數,甚至八位數。
還是沒有人說話,會議室里的氣氛驟然間變得壓抑起來。
好像瞬間降低到了一個冰點,這個時候即便是腦子轉的再慢,也知道出問題了,而且是出了大問題。
每個人都扭頭左右看看,想著從身邊的同事身上看出點兒蛛絲馬跡來,可是他們失望了,什么都看不到。
有的人很緊張,有的人面目平靜,可這并不意味著表現緊張的人就是出了原則性問題。
現場沒有回應的,但夏達凱也沒有追著問,他繼續說道:“我給大家分享一個故事怎么樣。”
這個時候,會議室里的其他人都扭頭看向了夏澤凱,側耳傾聽。
“前段時間我沒有在京城,你們知道我去哪了嗎?”夏澤凱問道。
會議室里只有寥寥的幾個人知道。
“兄弟們,誰能告訴我現在是幾幾年?”
這個畫風的轉變讓會議室里的眾人有些轉不過彎來。
會議室里的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老板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老板失憶了,連哪一年都忘記了。
這個可能性想想,幾乎為零。
夏澤凱點名了:“老李,你給我說一下。”
這個會議室里能被夏澤凱稱呼為老李的,有且只有一個人。
李木木站起來說道:“老板,今天是2023年!”
“嗯,很好!”夏澤凱夸贊了一句。
他接著問:“老李,你身上穿的這件外套多少錢?”
整個會議室里除了夏澤凱之外,剩下的人頭上都頂了兩個大大的問號。
老板這是什么意思?
李木木也有點懵,不明白老板為什么問這個,但他還是照實說道:“老板,我這件外套是我老婆給我買的,我看過吊牌,記著是五千多塊錢。”
“不算貴,你坐下吧!”
對比李木木現在的年收入而言,幾千塊錢一件的衣服真的不算什么。
甚至比普通人買一件百十塊錢的衣服還要便宜。
“還有誰想站起來和我分享一下的?”夏澤凱又問了一句。
這回沒有人說話了。
夏澤凱也不強求,他問道:“大家相信現在這個時代還有家庭一年收入連老李的一件衣服都買不起嗎?”
這一下眾人都看向了李木木。
李希望在后邊坐著,看到這一幕,心里都發顫,他尋思:“難道我爸犯了什么嚴重的原則性錯誤?”
還沒想透,夏澤凱又說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很難相信這樣的情況非常多!”
“在過去的這兩個月,我去了山區,去了很多地方,見到了太多這樣的情況。”
“可相比較他們來說,我覺得靜桐發展有限公司哪怕是最基層的員工都過得比他們好。”
“就更不要說咱們這些管理人員,可是我想不通……”
“啪!”夏澤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他臉上的表情還是冷靜的可怕,但是言辭之鋒銳已經讓人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我實在想不通,我給了你們這么高的收入,這么好的待遇,給了大家更好的晉升空間,為什么還有人亂伸手。”
這個時候,夏澤凱并沒有一味的柔和,他說:“幾個月前,有人把舉報信發到了我的郵箱,告訴我誰誰誰獅子大開口,而且還不是一個人,兄弟姐妹們,你們告訴我,我應該是個什么心情?”
“我不相信這些是真的,我給景部長和辛部長打電話,讓他們調查一下真偽,可是結果有些人太讓我失望了。”
說到這里時,夏澤凱的目光看向了眾人:“段國峰在不在?你告訴我為什么?”
“周志強在不在?你告訴我為什么?”
“孟凡超在不在?你給我解釋一下?”
“是我給你們發的工資,開的獎金,已經讓你們養不起家了?買不起房子了?還是看不起病了?孩子上不起學了?”此時此刻,夏澤凱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可怕。
坐在前排的幾個人,聽到夏澤凱說出來的這些名字,他們還想說兩句話的,可想了想還是沒有挑這個開頭。
這個時候的夏澤凱就是一個火藥桶,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誰都不敢去觸碰。
眾人以為都完事兒了,可是沒有,夏澤凱又念了兩個名字:“項鵬,你告訴我為什么?”
“孫維濤,你要不要給我解釋一下?”
夏澤凱前后一共說了五個名字,但這5個人此時此刻都沒有站起來去為自己辯護,這意味著什么,再清楚不過了。
沉悶的氣氛,足足壓抑了有幾分鐘,此間只剩下了眾人的喘息聲。
又過了片刻,會議室里才有一個人站起來說道:“老板,我想解釋一下。”
夏澤凱看了他一眼:“項鵬……”
“景武軍,你先說一下他的問題,我看看他有沒有需要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