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哥兒這人只要喝酒,總是要說一些事情的,所以不等湯皖吩咐,大牛就已經搬個小板凳悄悄的待在大門邊了。
猛的一口干完一杯酒的迅哥兒,被酒精刺激的直皺起眉頭,好半天才平復,往嘴里隨便扒拉一口菜,便開始罵道:
“還不如去菊長那里喝茶的好,別看現在是在喝酒的,無非就是大號的喝茶,這鳥世道,沒個講理的地方。”
錢湯皖自然知道迅哥兒說的是何種意思,不免感同身受,最近整個華北的報紙上,除了某些個別的報紙,比如大公報,敢稍微踩一下404的邊緣。
其他無不在粉飾太平,裝聾作啞,又或者溜須拍馬,總之一副亂糟糟的模樣,讓人看的實在是心煩意亂。
也虧得迅哥兒和錢玄這樣的噴子,實在沒地方發泄,只能找一些小魚小蝦撒氣,不禁苦笑道:
“豫才啊,你該和蘇東坡對酒吟詩,各地都逛一圈,說不定也能名流千古。”
迅哥兒還以為湯皖在嘲笑他呢,正準備要冷嘲熱諷一番,便又聽見湯皖黯淡的說道:
“咱們這些文不成,武不就,上不了臺面的人,人家如何放置于眼中?得像太炎先生學習一二,該罵罵,該喝喝,工資還拿的比咱高,你說如何與世道講理?”
這會兒兩人是聽明白了,但是轉念一想,這種話不應該從湯皖這般人的嘴里說出來啊,便疑惑的看著。
“哼哼.....”
湯皖苦笑一聲,自然明白倆人眼神傳達的疑惑之意,也不多說,便拿起個酒杯,小酌一口,悠悠然道:
“這個社會,本質上乃是一個吃人的社會,吃人的其中一條規則便是大魚吃小魚。”
隨后委屈著,
“我這條小魚,便一直被欺負,是人是鬼都吃肉,只有湯皖在挨揍!!”
“哈哈哈哈.....”
迅哥兒和錢玄當即都笑出了聲,錢玄捧著個肚子,哇哇大笑,挖苦道:
“現在誰人不傳你湯皖之是個心胸豁達之人,誰敢找你麻煩,動不動就要打賭要人裸奔的!”
“誒呦...笑死我了,你到底是咋想的?”
說到北大裸奔這個事件,那影響力太大了,不但被有臉有皮的人物廣為流傳,就連市井小販也都津津樂道。
得益于最近的報紙不敢踩紅線,就紛紛報道起北大裸奔的事情,畢竟八卦誰不愛看。
迅哥兒則是從笑聲里冷靜下來,暗道一聲不好。
“這以后不敢與人打賭了,動不動就裸奔,都拜你湯皖之所賜,開得好頭,當青史留名。”
湯皖臉都黑了,氣憤道:
“他們敢找我麻煩,怎的,我就不能絕地反擊?任由他們欺負?”
“所以不怕死了?”錢玄突然來一句。
氣憤突然變得尷尬,湯皖剛提的一口氣,眼見著就要沒了,幸虧迅哥兒及時插嘴道:
“誒,德潛,對新人態度友好點,還是要以鼓勵為主!”
“何為新人?”湯皖呆呆的問道。
迅哥兒卻是在此刻突然裝起來了,舉著一杯酒,就得意道:
“畢竟我們德潛是進去喝過茶的,投名狀對你來說,過于神圣!”
湯皖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然后恍然大悟,這不還是怪挖抹角的說自己怕死么?頓時一個點子出現在腦海里。
佯裝氣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都拍的生疼,斜著眼怒看兩個正在偷笑的家伙。
“打個賭如何?”
迅哥兒和錢玄一聽到打賭,立馬停止偷笑,警惕道:
“先說說賭注是什么?裸奔的事干不來!”
湯皖狠狠的鄙視了一眼,道:
“低俗的人叫裸奔,文化人都叫行為藝術。”
迅哥兒腦子一轉悠,決定還是不耍嘴皮子,畢竟吃過虧,開門見山道:
“賭注是什么?”
“古有桃園三結義,我輸了作小,我贏了作大!”湯皖說道。
這下子可是激起了兩人的勝負心,錢玄拍板決定,說:
“怎么賭?”
湯皖則是輕飄飄的說道:
“賭我發表一篇文章,馬上就有人來恭敬的請我喝茶。”
明擺著就是要惡心一下錢玄和迅哥兒,因為他倆上回喝茶是被強行擼走的。
倆人仔細一琢磨,被請喝茶倒是簡單的能做到,但是要被恭敬的請喝茶,確實很難辦,搞不好就得喝一輩子的茶。
但是又不能認慫,畢竟得要面子啊,何況賭注又不是行為藝術,就在這猶豫間,便又聽到湯皖賤兮兮刺激道:
“敢不敢接,別連程含長先生都不如,人家老先生可是敢當著那么多人面,硬接的,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錢玄這小爆脾氣,哪能受得了這般刺激,直接道:
“我們倆接了!”
迅哥兒睜大了眼,我都沒說話,咋又給我把·主做了,急忙道:
“第一,要發表文章,第二,恭敬的請,第三,不能違反社會道義。”
湯皖自然明白迅哥兒的第三點,無非是怕湯皖給某人拍馬屁,隨后果斷答應。
三人一起喝完一杯,便算是賭約已成,不能反悔的。
無論迅哥兒和錢玄怎么旁敲側擊,湯皖就是笑笑不說話,擺出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
是的,湯皖從昨晚開始便已經想明白了,該來的事情是躲不掉的,面對這個亂糟糟的社會,應該要發出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剛好還有兩條魚兒送上門,索性一并收了,一想到迅哥兒和錢玄以后叫自己大哥,心里就忍不住樂開了花。
吃完中飯,連茶水都沒喝一口,迅哥兒和錢玄倆人被湯皖無情趕走,惹得兩人一肚子不痛快,臨走時,還故意嘲諷道:
“你那字實在沒臉拿出去見人,你說我來執筆。”
.......
沒了兩人的嘮叨,院里一下子清凈了許多,湯皖腦子轉的飛快,一下午,一邊查閱資料,一邊寫寫停停,修修改改,直到傍晚才寫完,然后連忙讓大牛寄出去。
估摸著一下時間,報社明日收到,后日刊登,約好了明日要去龍泉寺,兩者時間剛好錯開,互不耽誤。
又趁著天還沒黑下來,趕緊去之前的那個農家弄了點臭腌菜,畢竟太炎先生獨愛這一口的,可不能忘記。
一圈跑下來,直到天完全黑了,這才帶著一小壇子臭腌菜回家,路上跑的急,撒了一點出來,那滋味,誰聞誰舒服。
還沒吃飯,便著急去洗澡,一出來就看到大牛手里拿著一張純英文報紙和一張寫滿了中文的紙張,疑惑的看著大牛。
“湘靈小姐剛剛來過,說是這個報紙在講先生壞話,讓先生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