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皖仔細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沒有和洋人打過交道,更別提發生爭執了,帶著一肚子的疑問,連頭發都忘記了擦,就急著接過來,往房里走去。
North China Daily News,湯皖按照自己的翻譯小聲念叨出來:中國北方每日新聞,心里不住的想,莫非是哪個不出名報紙蹭自己熱度?
至于報紙的正文內容,湯皖則是完全看不懂,便拿起湘靈的翻譯稿來看,不得不說,字寫得好就是看的賞心悅目。
字跡娟秀的小楷書,整整齊齊的排列在一起,沒有一絲雜亂的感覺,這是湯皖羨慕不來的,迷戀的浮想聯翩一下。
待讀到正文時候,不禁發出“咦”的一聲,怎么是字林西報?這個翻譯感覺沒有一絲聯系啊?
再然后讀到下面的新聞標題三十年還是三百年,等把全篇翻譯稿看完,氣的湯皖“啪”的一下把翻譯稿拍在桌上。
把寫這篇文章的撰稿人——jhon,死死地記在心里。
這篇報道先是簡單的介紹了自己上課的內容,包括對目前中國參戰的分析,著重介紹了湯皖關于四十年挺直脊梁,百年為一等的預測,最后也來了個預測,只不過不是四十年,而是四百年。
滿篇文章充滿了歧視,侮辱和嘲諷,沒有一絲絲的尊重,字林西報可是所有外國駐中國外交官人員每日必讀的報紙,影響力極大。
待怒氣逐漸消退之后,湯皖開始醞釀該如何還擊,心里卻忍不住罵道:
“你丫的Y國,不久將來就要被D國揍得滿地找牙,從日不落帝國變成了二等國;而三十年以后,C國敢在朝鮮半島橫掃十八個堂口。百年后,更是擁有世界三大真理之一。”
拿起筆就開始寫,從Y國的發家史開始寫,并且預測日不落帝國的海外殖民地將要遭到東亞一哥的挑戰。
而R國人是非常善于隱忍的,而且還善于學習他國的強處。
歐戰如今打的如火如荼,但是R國卻在東亞穩定發育,等歐戰打完,R國必將在東亞崛起,開始全方位挑戰Y國的地位。
所以y國在華利益將收到R國的嚴重威脅,比如,中國山東魯省的權益如果全歸R國,將進一步做大R國的勢力。
總之,便是使勁的看低Y國,賣力的看漲R國,至于最終會有如何效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著剛寫完的稿子,湯皖心里頗為滿意,先來一招禍水東移,然后在配合接下來,后天的一篇文章,整一套組合拳,給R國添添堵,給約翰牛上上眼。
朝門外喊了大牛一聲,囑咐把稿子送給湘靈,便又去了院子里,沏上一壺茶水,晾晾頭發。
次日一大清早,湯皖就醒來了,招呼大牛去菜場買點菜,畢竟太炎先生不吃公家飯,免得一行人只能吃大米飯拌空氣。
剛用完早餐,就看到錢玄和迅哥兒倆人拎著東西從大門進來了,剛好這時候大牛也提著一籃子菜回來。
中國人有個習俗,拜訪長輩一定要趁著早上去,不能超過吃飯的時間,從古流傳至今。
幾個人走到巷子外,叫了幾輛車,帶上買的禮物等,浩浩湯湯的朝龍泉寺前行。
時隔兩個月再來,無疑輕車熟路了許多,一路上的風景直往后退,一個小時多點就到了。
樹還是那顆大樹,臺階還是那些臺階,守衛卻不是大牛和四斤了。
一想到四斤慘死在平津,湯皖本來愉悅的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大牛則是低著頭,拎著菜籃子和腌菜壇子,亦步亦趨的跟在湯皖身后。
向守衛提交了憑證后,一行才得以入內,先是穿過大殿,走到后面廂房區域,再走過一條長廊拐個彎就到了太炎先生居住的小院。
一行人還未進門,就聽到太炎先生已經罵了起來:
“湯圓呢?趕緊端上來,他什么時候身死道消,我就不吃這湯圓!”
“等到那天,老夫親自掀他的棺材板!!”
........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聽著太炎先生中氣十足的叫罵聲,湯皖笑道:
“今天這罵聲比上一次來,要響亮不少,看來先生日子過的不錯!”
但迅哥兒卻是沮喪道:
“我等愧為先生弟子,沒有繼承先生的優良傳統,慚愧呀!”
湯皖輕輕拍了拍迅哥兒肩膀,安慰道:
“豫才啊,畢竟太炎先生獨一位,其他敢如此的都去喝茶了,留著有用之軀,來日另有他用的。”
推開門便看到太炎先生正坐在桌前,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吃東西。
見學生來了,立馬放下手里的勺子,難得的露出笑容,招呼道:
“喲!!來啦,皖之也來啦,趕緊坐。”
一行人先是鄭重行禮,然后才開始落座,待湯皖走進一看,這不就是元宵么,又不是過年過節的,太炎先生吃這個干嘛?
見湯皖迷糊的盯著湯圓看,錢玄道:
“元宵沒見過?”
“見過啊,元宵不是正月十五才吃么?”湯皖疑惑道,剛說完就立馬反應過來,“元宵”通“袁消”,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錢玄直接笑罵道:
“皖之這半吊子水準,也不知道怎么當上北大教授的!”
“我教的國際關系,又不是咬文嚼字,能聽懂就行。”
已經是十一月的天氣,空氣中干燥的很,院里兩旁的樹葉也都變黃,開始下落,倒是把院墻邊上都染上了黃色。
來人一進門就開始拌嘴,倒是讓平時“清凈”的小院頓時變得頗有生機,連帶著太炎先生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著自己的弟子們歡笑打趣,太炎先生真的感覺到自己已經老了,沒有了年輕時的心高氣傲,也沒有敢把天捅破的膽氣了。
正當太炎先生感悟時,便聽到錢玄說道:
“作為北大教授,水平雖不能出類拔萃,那也得登堂入室,乃是基本功。上回程含長是歷史系教授,讓你占了便宜;要是像豫才這般的,怕是要出丑。”
雖然明知道,被錢玄嘲笑了一番,但這些話句句都是直指要害,湯皖想說些什么,又無可奈何,只得閉口。
太炎先生招來侍者道:
“沏一壺茶。”
然后若有所思道:
“皖之在北大的事,這幾天報紙我都看了,說的極好,國際關系一科有其獨到之處,于國之責任者而言,更是重中之重。”
“我們這些咬文嚼字的,真正于國難當頭,卻是絲毫幫不上,百無一用是書生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