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樓的樓梯間里,葛老師如何向虞進疆介紹自己的,衛燃自然是不知道也不在乎,反正說破大天無非“蘇俄總嫖把子”罷了。
拎著馬毛長包下樓離開,他卻并沒有在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的蒙蒙冬雨中返回酒店,反而搭乘著網約車來到了位于市郊的一座公墓。
這里的地址自然是金屬本子提供的,循著地址,衛燃順利的找到了幾座相互挨著的墓碑。
這里面有“虞氏春彩”和虞彥霖的合葬墓,自然也有黃佑澤和柯來閔的墓碑。
前者的合葬墓無疑是給虞彥霖立的衣冠冢,后面那兩個雖然墓碑換了新的,但上面刻下的碑文卻是一字未改。
“虞彥霖要回家了”
衛燃將半路買來的三束鮮花分別放在了三座墓碑旁邊,隨后坐在了克萊蒙的墓碑邊上,從馬毛皮長包里取出咖啡壺和咖啡粉罐子,隨后點燃咖啡壺自帶的酒精燈煮上了一壺咖啡。
“等把彥霖接回來,克萊蒙,到時候我送你回去,想辦法把你和阿曼尼安葬在一起。”
衛燃自言自語的說道,“黃佑澤同志,到時候估計你得去烈士陵園了。
可惜,我沒能給你拍下一張照片,現在只能期待克萊蒙或者阿曼尼當年給你們拍過了。”
說完這些,衛燃拍打干凈手上不小心沾染的些許咖啡粉,取出口琴靠著克萊蒙的墓碑,在這蒼松翠柏間又一次吹奏起了那首國際歌。
當一曲終了,那咖啡壺也煮出了兩杯香濃的咖啡。
將這兩杯咖啡分別擺在了克萊蒙和黃佑澤的墓碑前,他又仔細的換上了新的咖啡粉重新加水開始了萃取。
只不過這一次,當他重新拿起口琴的時候,吹響的卻是那一曲《送別》。
只是,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送別即將離開華夏的克萊蒙,還是在送別即將離開這片墓地的黃佑澤。又或者,是在送別彼時那個飽受侵略的華夏。
當又一次一曲終了,他將剛剛制作的兩杯咖啡擺在了素未謀面過的春彩和虞彥霖的衣冠合葬墓前。
“彥霖說想讓你嘗嘗這洋人的苦藥湯”
衛燃一邊收拾著咖啡壺一邊說道,“他還說想帶你去南極看看,去國外留學。如果這不是一個唯物主義的世界,如果你們泉下有知就回來吧。
托生在這個時代的華夏,可以去各個國家留學,沒有人敢再瞧不起咱們,也沒有人敢侵略咱們,就算是想去南極看看企鵝也不是沒有機會。
就是特碼企鵝掌我估計是吃不上了,現在吃那破玩意兒犯法了,不過沒事兒,那破玩意腥臊爛臭的也特碼不好吃。
說實話,這咖啡其實我也喝不慣,不加糖不加奶的,實在是太苦了。
你們這些在苦海里熬過的,就該多喝些甜的,加糖也好,加蜂蜜也行,還得多加些奶,那才叫好喝呢。”
說到這里,衛燃懊悔的拍了拍腦門兒,“我也是著急,我該在來的路上給你們一人買一杯奶茶來著。”
可說完這句,衛燃卻又沉默下來,最終默不作聲的端起一杯杯的咖啡,一杯杯的澆在了一座座墓碑的旁邊,最終收起了那一摞蛋殼杯裝進包里,最后拍了拍那三座墓碑,轉身干脆的離開了這里。
不等走出這片公墓,他便撥通了穗穗的電話。
“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電話剛一接通,穗穗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抱歉,穗穗”
“你要出去?”
穗穗不等衛燃說完便已經猜到了絕大部分,“讓我想想.去西班牙?”
“對”
衛燃歉意的說道,“我可能已經找到那位虞彥霖了,他應該就在西班牙,我想去接他,快過年了,我想接他回來過年。”
“什么時候出發?”穗穗干脆的問道。
“我還沒看航班”
“卡妹”
電話另一頭,穗穗的聲音發生了偏移,同時也換成了俄語,“申城飛西班牙最快的航班。”
“西班牙哪里?”安菲薩問道。
“巴塞羅那”
衛燃微笑著說道,如果說這個世界有誰是即便他想炸了地球都會立刻幫忙準備打火機的,那絕對非穗穗莫屬。
“午夜有一趟直飛馬德里的航班”
昨天夜里就已經猜到老板會去巴塞羅那的安菲薩立刻說道,“抵達時間和現在出發然后中轉的差不多,但是直飛只需要14個小時,等到了馬德里之后可以立刻搭乘支線去巴塞羅那。”
“既然這樣,你還是來接我們吧!”
穗穗換回漢語說道,“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樣?”
“好”衛燃干脆的同意了對方的提議。
“那就這么說定了!”
電話另一頭的穗穗興高采烈的說道,“等我到了之后,給我說說你查到什么了。”
“好”
衛燃再次應了下來,同時卻也忍不住回頭看向了身后那座合葬墓。
他忍不住想著,當年如果沒有戰爭,虞彥霖和他的春彩,是不是也像自己和穗穗這樣相處的。
掛斷了和穗穗的通話,衛燃搭乘著網約車趕回了酒店,順便租了一輛座位足夠充裕的依維柯。
這天下午,被垃圾短信吵醒的衛燃也在登陸郵箱之后,從海拉姑娘們發來的郵件里得知了一些基礎情報。
首先,金屬本子提供的那個位于巴塞羅那的地址的聯系人“哈妮卡·里奧斯”,確實是那倆在戰火中被他們救下來的孩子組建家庭后生下的孩子。
消息有好有壞,這位店主的媽媽艾絲黛爾還活著,但她的父親,那個很可能對當時發生的一切都有印象的小男孩卻在幾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另一方面,巴塞羅那的這座咖啡館便是當年那個小男孩和那個小女孩在組建家庭之后開設的。
通過海拉姑娘傳回來的那些在店里的實拍照片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座咖啡館里有不少和西班牙國際縱隊有關的收藏品。
甚至,在其中一張照片里,他還清楚的看到了那個涂抹著三色油漆的銀皮錘紋罐子!
他幾乎只通過照片就能確定,那是虞彥霖的骨灰!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同時也讓他愈發迫切的想要盡快趕過去。
或許也正因如此,他在駕駛著租來的車子出發前接穗穗等人的時候,卻是根本就沒想起來和自己同住一個酒店的還有艾妮婭和刀蜂這么一對兒。
就像忘了和自己同住一個酒店的還有艾妮婭和刀蜂一樣,衛燃還忘了同樣在這天趕過來的還有夏漱石和秦綺。
同樣正因如此,他在接到了姑娘們之后是一點時間都沒耽誤,便立刻駕車趕回了酒店。
任由姑娘們自己去前臺辦理入住,衛燃拉著穗穗和她并不算多的行李先一步回了房間。
“你查到什么了?”穗穗在踢掉鞋子之后,習慣性的掛在衛燃的身上問道。
“找到了兩本筆記和三本底片冊”
衛燃說著,將提前準備好的底片冊以及那本筆記取出來,摟著賴在懷里的姑娘講起了他“調查”到的那段被人遺忘的歷史。
這天深夜,兩人帶著卡堅卡姐妹搭乘著一趟深夜航班飛往了遠在上萬公里之外馬德里。
當這段漫長且令人疲憊的航程結束,當衛燃帶著三位姑娘來到中轉候機室的時候,也立刻看到了提前在這里等待的那位西班牙摔跤手米格爾以及他的翻譯。
“好久不見,我的華夏朋友!”
身材壯碩的米格爾一邊熱情的用西班牙語打著招呼,一邊和衛燃握了握手,而站在他旁邊的那個正裝女人,也立刻幫忙翻譯成了俄語。
“好久不見米格爾先生,給你添麻煩了。”衛燃客氣的用俄語說道。
米格爾能來接機自然是因為接到了衛燃電話,而衛燃找對方幫忙卻也是心安理得,這貨和格列瓦可是達成了不少生意上的合作,他已經算是自己人了。
另一方面,他也相信,帶著這位朋友去巴塞羅那,能讓很多事情變得簡單很多。
“維克多先生不用這么客氣”米格爾說道,“我會親自陪你們去巴塞羅那!”
有這位的承諾,接下來的事情自然簡單了許多,在經過了短暫的等待和飛行之后,這天上午十點半,他們便已經搭乘著米格爾親自駕駛的車子來到了那座咖啡館的門口。
“28……額紅色三角形咖啡館嗎?”
米格爾在停下車子的同時,用西班牙語念叨出了咖啡館門口招牌的上的名字,隨后又嘀咕道,“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
“看來還有人記得你們的故事.”
同樣在盯著這塊招牌的衛燃暗暗念叨著。
這座咖啡館的三色霓虹燈招牌上,除了不斷閃動的“28”字樣之外,還有一顆同樣不斷閃動的紅色三角星。
除了招牌古怪,他們也隱約聽到了咖啡館里傳出來的音樂和歌聲。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一貫如此,那是用口琴曲做伴奏的一首國際歌。
那歌聲里有德語有法語,也有西班牙語和意大利語,更有俄語和英語甚至漢語。
那歌聲里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年輕人甚至還有童音——就像當年一樣。
“這家咖啡館叫什么名字?”穗穗好奇的用母語問道。
“28顆星星咖啡館”
衛燃笑著說道,“肯定叫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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