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
伯因一早得到了約瑟夫正式倒戈的消息后,飯也沒來得及吃就趕去了莫萊斯他們專用的會議室。
只見里面迪亞茲、阿德爾二人坐在椅子上,紛紛雙臂環胸靠著椅子睡著了。莫萊斯則眼里布滿血絲,難掩疲憊:“他們太累了,我就讓他們先休息會兒。”
“聽剛剛叫我過來的同志說,約瑟夫正式投靠我們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伯因壓低了聲音詢問。
“事情是這樣的……”莫萊斯把阿德爾說給他們的來龍去脈復述給了伯因。
“這不是我們運氣好,這是政府爛到了骨子里,這是大勢所趨。一面是互相算計追名逐利的權貴們,一面是滿腔熱血尋求改變的平等會,我們在利益面前不是他們唯一的路,但好歹已然成為一個選擇,納入了他們對未來規劃的考慮范圍內。”伯因很感慨,能成為別人的一個選擇,就是平等會的一大進步了。
莫萊斯深以為然:“你說得對,以前他們根本不把平等會放在眼里,人人都覺得這只不過是個亂黨。今天能做到讓他們覺得投靠我們是比跟著政府更好,說明我們在政府內部的影響力也不小了。”
伯因注意到了莫萊斯的眼里滿是血絲,立即關切道:“你怎么樣?這么熬下去可不行,你也快去休息。”
“我馬上去,先把這些安排好。”莫萊斯指了指地圖,向伯因匯報情況,“我們決定在這里破壞路面,這里破壞的話,皮塞爾他們去政府大樓就必須改道,就算之后又會駛回原路線,也會途徑我們的狙擊范圍。”
“好。”
“這六處是我們將會安排狙擊手的地點。這些地方普遍建筑高大,周圍地形復雜,適合刺殺完第一時間撤離。最重要的是,這六個地點的安排達到了我們力所能及的精妙,皮塞爾途徑的時候,不管身處哪里我們都最少有四位狙擊手可以瞄準他,這樣就確保了一整段路上我們都能夠開足夠多的槍,把刺殺的成功率提至最高。”說著,莫萊斯指了指他們圈出來的六個地方。
伯因俯身背手盯著地圖:“你們今天都要做什么?”
“把狙擊點布置好,然后將一早物色好的槍法精準的那幾位同志,還有狙擊步槍都秘密安全地運到狙擊點,
并和他們溝通好刺殺時間、撤離路線。然后就是今天下午破壞皮塞爾原路線的路面,
迫使他們明天必須換路走……”莫萊斯羅列出了今天要盯著去做的事情。
“你好好休息吧,
這些我去做。”伯因一手放在了莫萊斯的肩上。
“不用,我可以的。你每天忙著統籌各部,實現掌控萊澤因的大計劃,
比我累多了。”莫萊斯說著就要站起來。
“我起碼睡了一覺。”伯因的胳膊發力,壓得莫萊斯站不起來,
“你看,
平時你那么有力氣,
現在我一只手就壓得你起不來,這說明你這幾天確實太累了,
需要好好休息。”
“我……”莫萊斯哭笑不得。
伯因把手放開:“睡一覺吧,事情我去安排就好了。你要不放心的話,等下午的時候可以自己再親自去檢查一遍。”
莫萊斯沒和伯因硬爭取,
一方面是他確實累得快睜不開眼,
一方面是伯因比他倔多了:“那就靠你了,
下午我再接手。”
“嗯。”伯因不再久留,
“休息吧,我走了。”
騎兵團營地
經過巴倫一天的教導,
宣傳部的幾人很快進入了狀態,了解了最基本檢查槍械的流程,正式開始跟著巴倫在騎兵團營地里工作。
巴倫只負責帶他們進入營地內部、適應環境,
真正施行計劃,把平等思想撒向這里的還是他們自己。
具體怎么做因為先前不了解營地內部情況,
所以他們沒有過早做規劃,希望來到營地后做出針對性的宣傳。
不過來了之后,
他們才發現情況遠比他們想的復雜,他們想實施宣傳計劃困難無比。
首先是他們身份的問題。
情報部建立時間雖說已有半年左右,
但想靠這點時間建立起一個廣泛深厚的情報網還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們希望情報部能幫他們安排一些更合適開展宣傳工作的身份,現實卻是只能做不起眼的整天和槍械打交道的維護學徒。
以這樣的身份怎么去宣傳?什么樣的角度能讓士兵聽到他們的聲音,能被他們的思想所打動?
挑戰才剛剛開始。
平等會里各部都接到了任務,不止是部長們想拔得頭籌,證明自己部門同志們的能力與價值,他們自己心里也都憋著股氣,無比希望可以幫助自己的部門好好表現一下。
來了一天近乎毫無頭緒,這令幾位冒險進來的同志們都焦急不堪。
羅斯作為和維拉克自監獄里就沒少打交道的人,多少了解了維拉克、基汀的思維方式。他知道想解決問題不能毫無思路,要先明確自己要做什么,面臨什么樣的問題,再把問題細致地分成多個部分,找出對應關系,有條理地思考才能得以解決。
因此他主動站了出來,重新幫助幾人把思路整理清楚。
宣傳部一行人潛入騎兵團營地的目的是傳播平等思想。
他們的主要傳播對象是士兵。
面臨的問題,第一是維修學徒的身份平時很難和士兵發生接觸,第二是沒有一個足夠好的宣傳切入點。
問題一,該如何和士兵進行多一點的接觸?
問題二,該如何從他們身上發掘出相同的東西,來感同身受地理解平等思想?又或者借助別的手段來實現這一目的?
一切都還是得回到原點,那就是怎么和士兵多接觸多了解。
舊南約一事給了他們慘痛的教訓,數百名同志的犧牲告訴他們務必要真正了解對方,去解決根本矛盾而不是表面矛盾,去排除可見的所有隱患,而不是幫助對方認識到共同敵人就天真地認為雙方的合作是穩固的了。
那么究竟該如何去接觸、了解士兵呢?
目前可以尋求幫助的只有巴倫。
他從騎兵團駐扎萊澤因開始就一直潛伏在其內部,他待的時間足夠長,看樣子也確實和不少士兵熟絡,
通過他去認識接觸那些士兵,
再做到比他還有了解熟絡,
就是為宣傳計劃開了一個好頭。
羅斯說做就做,
馬上找到了自由散漫的巴倫,
讓他幫忙列出他所知的這里士兵的信息,尋找有家鄉、愛好等共同話題的目標,再托他作為‘中介人’,以共同話題為由牽線搭橋幫助他們認識。
之后能了解多深,能相處得多熟,就靠宣傳部各位的本事了。
下午兩點
平等會總站
平等會同時開展了大大小小十幾個計劃,而這些計劃全部用以服務他們的‘核心三步走’,即解放萊澤因、解放布列西、解放全世界里的第一步。
這么大規模的運轉是平等會的首次,也是由于各方各面每天都會傳來諸多的進展與變化,伯因決定每間隔兩天開一次干部大會,盡可能最靈敏地進行調動調整。
今天,是全面部署之后的首次大會,既是提高士氣的關鍵總結,也是確保大方向的重要調整。
莫萊斯、迪亞茲、阿德爾都簡單休息了一段時間,了解到了伯因趁他們休息時已經幫他們落實好了刺殺計劃的籌備工作,便留在了總站里參與會議,等開完會再去核查一遍確保沒有疏漏。
這幾天一直深耕《階級論》的維拉克,和研究符合布列西國情的試驗方案的溫斯頓也都趕了過來。
負責籌辦會校的基汀、諾德、墨菲那邊工作非常順利,和負責宣傳的皮雅芙共同趕來。
平等會總站的大型會議室里,伯因坐在主位,望著前面坐得滿滿當當的幾十位干部,為了節省時間,沒有說任何廢話,直接道:“我點到誰,誰站出來從進展、變化、問題三個方面,把自己負責的任務的最新情況匯報一下。莫萊斯,你們先來。”
“我們負責刺殺皮塞爾。”莫萊斯立即接話,“已經定于明日進行刺殺,目前各方面準備工作都已準備妥當,我們晚上之前會再進行一次核查,以保證任務進行時不會出現任何疏漏。變化上,騎兵團團長約瑟夫正式倒向我們,他主動地向我們提供了盡可能的幫助,后續其他各部門有需要得到騎兵團支持的也可以交由阿德爾來聯系。至于問題,暫時沒有。”
“刺殺工作進行得又快又穩,其中最大的驚喜是皮塞爾和約瑟夫產生了矛盾,這大大促進了我們與約瑟夫的合作。等我們順利結束對皮塞爾的刺殺,宣傳部也完成了他們的任務,我們就能正式吸納這股控制萊澤因的關鍵力量。”伯因點點頭,總結了一下后看向皮雅芙,“皮雅芙同志,說說宣傳部的情況。”
“宣傳部負責了在皮塞爾麾下的三個兵團里進行宣傳工作,目前我們派出的三支隊伍均在情報部同志們的幫助下順利進入兵團營地。我們暫未有什么變動。當下面臨的問題是缺乏適合的切入點進行宣傳,同志們都在加緊攻破這。”皮塞爾清晰地說道。
伯因在筆記本上迅速地記錄著東西:“你們宣傳部此次的嘗試很冒險,我不太要求你們開展得快,你們首先要保證的是同志們的安全,在安全的基礎上再進行宣傳。”
“明白。”
“查理斯。”
查理斯捏了捏鼻梁:“我們情報部負責的是全面協助各部推展工作,目前一切順利,沒有變化,唯一的問題是人手嚴重不足,這幾天同志們都是在超負荷地處理工作,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恐怕也是維持不了太久高強度的工作了。”
“我們之中情報部的壓力最大,這點毋庸置疑。不過可以預見,在未來,我們需要的情報部的支持會越來越大,所以減小工作量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也會和我們后續的發展產生巨大的矛盾。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快自行培養人才,補足缺口,恢復良性的工作模式。”情報部現在能做的只有堅持,伯因目光朝后移去看向了基汀,“基汀同志,說一下會校的事情。”
“我和諾德同志、墨菲同志負責的是籌辦會校,為會內輸送人才補充缺口。目前已經吸納了一百五十余位人才,為會校搭起了理論、綜合、作戰三個方面的教學框架。后續我們會首先對這一百五十余位人才進行專項培訓,提升他們的教學能力。再之后就是會校的選址、建立、招納學生進行培養了。目前計劃沒有任何變化,也暫未遇到問題。只不過我們需要的是時間,會校從建立到輸送出首批人才可能需要三到六個月。這段時間里會內面對的壓力,需要通過其他方面來解決。”基汀匯報道。
“會校同樣是我們發展的重中之重,以后隨著能力的加強,會校負責的培訓領域、深度都會有更大的提升,甚至還會建立不計其數的分校,把知識撒向這片土地的每個角落。另外要說的是,會校需要為各部門提供優秀人才,那么相應地也就需要各部首先抽調出一批經驗豐富的人補足會校老師的空缺,讓這些優秀的同志們把他們的能力傳遞給更多的人。”伯因道,“簡單來說就是在會校反哺大家之前,大家需要先為會校輸血。”
當下抽出一批人是為了以后有十倍百倍的人回來,這件事干部們都看得清,所以也沒有人提出異議,哪怕是現在人手嚴重不足的查理斯,也都咬著牙表示會派遣十位成員在會校里培訓新同志。
“維拉克。”伯因問到了靠后位置的維拉克。
“我和溫斯頓同志負責的是建立試驗工廠,檢驗理論是否正確,能否在我們控制萊澤因后全面推廣,用真正給到民眾手里的好處換取到他們的支持。”維拉克挺直腰板道,“目前我在研究階級論,溫斯頓同志在制定試驗工廠的細節,我們同樣沒有變化,需要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