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號、凌晨
總統府
熟睡的弗朗索瓦被仆人叫醒,在得知是衛隊兵團的團長馬奎爾求見后,他沒有因美夢被打攪而生氣,沉著冷靜地考慮到馬奎爾凌晨找自己的嚴重性,叫人第一時間把他帶到了會客廳中。
“出什么事了?”弗朗索瓦懶得換衣服,就穿著睡衣略顯昏昏沉沉地坐在沙發上問道。
“這件事很重要。”馬奎爾顧慮周圍的仆人。
他在進來時就被守衛進行過全身的搜查,扣留了武器,
所以弗朗索瓦也不太擔心,起身帶著他來到了自己的書房:“這里說話不會有人聽到,你說吧。”
馬奎爾擦了擦汗珠,艱難地開口:“總統先生,最新掌握的消息,晚上十點左右,獨立混編師的班森上校、杰弗里中校,
與福林議長在海勒大街51號秘密見面。”
弗朗索瓦的目光一瞬間變得震驚:“你說什么?”
“負責了萊澤因防務工作的第七輕步兵團、第十五輕步兵團團長,與福林見面了。”
弗朗索瓦看向書房里掛著的鐘表,上面顯示現在是凌晨零點四十三分:“昨晚十點的時候?”
“是的。”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弗朗索瓦眼神陰冷,“你有什么證據?”
“十一點半的時候,我手下負責監視福林府邸的衛隊隊長找到了我,和我說親眼看到福林從府邸中偷偷溜出來,去海勒大街和兩個團長見面。”馬奎爾仔細說明事情的經過,“這件事太大了,起初我也不相信,所以我在得到消息后立即去進行了調查。”
“結果?”
“據衛隊隊長說,他們在監視福林府邸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人從暗門悄悄出來。他們起先以為是福林,于是帶人追了上去,追上去才發現這只是福林的仆人。對仆人審問之后,他們認為仆人出行的動機不明,很有可能是帶有其他的目的,比如說這只是福林故意引走衛兵的計策。返回福林府邸附近后,他們不敢貿然進入府邸確認福林是否還在,便朝著仆人出行的相反方向摸索,
發現本該在街道上夜巡的部隊今晚竟然不見蹤影。他們一路追查,
最后在海勒大街看到了班森上校、杰弗里中校與福林碰面。”馬奎爾道,“我派人一路去沿著街道秘密走訪,向居民們調查情況,一路把那個仆人帶了回來進行嚴厲的拷問。居民們說今晚確實沒有發現夜巡部隊,而仆人在我親自審訊后也說出了他的出行,是經福林府邸的管家授意,管家幫他準備好了買藥的說辭,和他保證就算被抓到,福林也會救他出來。”
弗朗索瓦徹底傻了眼。
班森和杰弗里真的去見了福林?!
這兩個可是自己的親信,還手握重兵,他們與阻撓自己恢復帝制的議會派核心人物見面,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然后呢?發現福林和他們見面,衛兵沒做些什么嗎?”弗朗索瓦竭力平復遭受巨大沖擊的內心追問。
“衛隊隊長說,他們發現蹤跡的時候,正巧看到班森上校和杰弗里乘車離開。而為了不驚動緊隨二人步伐離開的福林,他們沒有直接上前抓捕,在假裝露出破綻讓福林回到府邸后,就來找我匯報情況了。”馬奎爾補充自己多方調查到的最新情報,“另外今晚南區兩位騎兵團的軍官遭到刺殺,班森上校和杰弗里中校從海勒大街走后,應該是去了那里和維持調度的約瑟夫將軍見面。”
“約瑟夫……”弗朗索瓦這才想到另一個關鍵人物。“如果這事是真的,那么約瑟夫絕不可能和他們有所關聯。你去把約瑟夫叫來,我們要開一個緊急會議。切記,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約瑟夫的這次動向。”
當下唯一能化解問題的,就是約瑟夫了,馬奎爾神色一凜,轉身離開。
全無睡意的弗朗索瓦一手扶額,閉著眼消化著驚人的情報。
一個小時后,約瑟夫與馬奎爾再次來到了總統府,與弗朗索瓦在書房里見面。
“總統先生。”約瑟夫向弗朗索瓦行禮,“事情的經過馬奎爾上校已經在路上和我說了。臨近十一點的時候班森上校、杰弗里中校確實去了南區的布魯斯大街,與正在處理平等會刺殺的我見面,我詢問了他們防區的情況,確認沒有異常后就讓他們協助著今晚對萊澤因進行一次搜查,爭取找出平等會的蛛絲馬跡。”
一面是暗中與福林勾結的班森、杰弗里,一面是凌晨了還在辛苦工作的約瑟夫。
弗朗索瓦心里總算好受了那么一點:“你確認了他們的部隊沒有調動異常?”
“沒有,我確認的是他們那邊有沒有發生刺殺情況,他們說沒有我就讓他們提高警戒了。不過有一點我當時挺疑惑,現在想想可能與這件事有聯系。班森上校和杰弗里中校分別負責著不同區域的防務工作,事情是在杰弗里中校的防區內發生,他理應會第一時間趕到,可最后卻是跟著班森上校一起來的,這應該也足以說明他們在來之前就一直在一起。”約瑟夫答道。
“對于這件事你們兩個有什么想法嗎?”弗朗索瓦問道。
“我們現在是掌握了一定的情報,但我個人認為這還不足以斷定他們就和議會那邊的人有什么勾結。這件事牽涉太大,處理起來越小心越好。”約瑟夫先為班森和杰弗里說了話,沒直接踩死二人爭取利益引起弗朗索瓦的懷疑與反感。
“我到現在都也還不敢相信這件事,但事實擺在面前,我能怎么做呢?”弗朗索瓦都沒想過這兩人會與福林有聯系,更不知道他們在密謀什么,密謀了多久。
馬奎爾提議道:“那我們做兩手準備吧?一邊想辦法追查證據,一邊架空班森上校和杰弗里中校,避免他們帶領兩個輕步兵團兵變。”
兵變。
聽到這兩個字弗朗索瓦心臟都顫了一下。
目前萊澤因有五個兵團,兩個衛隊兵團,還有獨立混編師之下的兩個輕步兵團一個騎兵團。其中獨立混編師是精銳中的精銳,要是兩個輕步兵團倒戈,支持了議會派,那恢復帝制的事情能不能成功就很難說得準了。
“天知道他們已經密謀了多久。我們拖不起時間,明天我就會召見班森和杰弗里,確認他們究竟是否與福林有聯系。你們明天要做的,就是等候我的消息。只要我一確認他們和福林有勾結,你們就以最快的速度抓捕班森和杰弗里的親信,立即控制兩個輕步兵團,維持穩定。”謹慎的弗朗索瓦不敢拖延。
“可班森、杰弗里,以及他們的親信占據了絕大多數的要職,把他們抓走了,兩個輕步兵團怎么處理?”約瑟夫引道弗朗索瓦。
“派你信得過的人先接管工作,代理各項職務,等事情查明,再做正式的安排。”弗朗索瓦被班森、杰弗里的事情逼著加強了對約瑟夫的信任,幾乎把獨立混編師完全交給了約瑟夫。
平等會的辦法奏效了,約瑟夫心里大喜,臉上卻還是一副嚴峻的模樣:“是。”
“您明天打算怎么問他們?”馬奎爾道。
“這個你就不需要了解了。明天名義上就說是要他們匯報昨晚平等會的刺殺事件,減輕他們的懷疑。”弗朗索瓦心里已經有了想法;
約瑟夫很清楚,在幾個有力的證據面前,就算明天班森和杰弗里能找到理由搪塞過去,弗朗索瓦都不會再重用他們。
從他們決定見福林的那一刻開始,獨立混編師就注定要為自己所掌控。
凌晨三點
約瑟夫和弗朗索瓦、馬奎爾對白天的計劃進行了周密的安排后,回到了騎兵團營地。
阿德爾沒有休息,在他辦公室等他回來。
與阿德爾碰面后,約瑟夫把情況一五一十說給了他。
“大局已定。”阿德爾雖然嘴上一直留有自信,但心底還是有些擔憂,在得知了弗朗索瓦的表現后,他這才終于松了口氣。
“是啊,他們之間的信任就這么輕易地被瓦解了。”約瑟夫很感慨。
“因為他們是靠利益牽連在一起的,當利益蒙上了風險,一切都會破滅。”阿德爾對這樣的結果不感意外。
約瑟夫揉了揉鼻梁:“白天不論如何,班森和杰弗里的下場都是注定了的。弗朗索瓦現在把獨立混編師的軍權完全交付于我,你們平等會的一些工作就可以同步展開了。”
“嗯,你有想好派誰去接管兩個輕步兵團的工作嗎?”
“基本上都有了人選,只等天亮了。”
四月二十八日、上午九點
班森、杰弗里接到了弗朗索瓦要求前往政府大樓匯報昨晚平等會刺殺事件的命令。
因命令中提到了約瑟夫也會過去,二人并沒有起疑。
但在抵達政府大樓,還沒等約瑟夫出現,弗朗索瓦就召見二人去會議廳里談事時,班森率先感到了不安。
“總統先生。”
“總統先生。”
二人進入會議廳后,同會議廳里的弗朗索瓦行禮。
“請坐。”弗朗索瓦臉上沒有任何異樣,請二人坐下后道,“聽說二位昨晚連夜對各自的防區進行了搜查,不知道有沒有什么結果?”
“暫時還是沒有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杰弗里中校回道。
自進來就隱約不安的班森上校則對弗朗索瓦進行試探,確認其叫自己和杰弗里過來的真正目的:“這件事需不需要等約瑟夫將軍來了進行統一匯報?”
“不用了,他只是負責統籌,不是嗎?既然真正負責在一線進行搜查的是你們,聽你們匯報就足夠了。”
看樣子弗朗索瓦真正要談的不是這件事,班森看了一眼杰弗里。
“對了,昨晚在搜查前,你們去做了什么?”弗朗索瓦話鋒一轉。
這一問,頓時讓班森和杰弗里僵住。
弗朗索瓦為什么要冷不丁地這么一問?難不成他知道了他們昨晚在搜查前與福林見了一面?可是他們昨晚很小心,應當是沒有被人注意到的。
那么這是弗朗索瓦的隨口詢問,還是掌握了情報所做的試探呢?
接下來的回答無比重要。
這若是弗朗索瓦的隨口一問,他們隨口一答也就過去了,可如果頂不住壓力把昨晚見了福林的事情說出來,從福林那里爭取到更大的利益的計劃也會隨之破碎。
而這若是弗朗索瓦的試探,他們說了假話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說了真話則可挽回信任。
究竟該怎樣應答?
“我們在搜查之前去見了約瑟夫將軍。”班森急中生智,找出了弗朗索瓦話里的漏洞,透露了不痛不癢的真實信息。
如果弗朗索瓦就此打住,那估計只是問問,如果他還不滿足回答,要問更早之前的東西,就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此時透露出和福林見過的事情,表示這是他們故意引誘議會派即可脫離危險。
可弗朗索瓦看到兩人猶豫了幾秒才做出回答,心里已經有了數:“聽約瑟夫說,你們兩個是一起過去的。問題是你們不是負責不同的防區嗎?怎么會一起過去?”
“我們……”杰弗里不知怎么說。
班森確定弗朗索瓦知道了什么,見杰弗里支支吾吾,連忙袒露實情:“我們去見了福林。”
“哦?福林?那個之前擔任議會議長的福林?”弗朗索瓦故作驚訝。
“是的。”班森的手有些顫抖。
杰弗里還有些不明情況,暗罵班森太軟弱膽小怕事,弗朗索瓦什么都沒做就自己全都抖落出來,葬送了他們更好的前途。
“你們怎么會去見他?”弗朗索瓦笑著問。
“我們昨天上午的時候,收到了福林寄來的一封信。”班森暗叫不妙,他感受得到弗朗索瓦笑容之下的銳利,“福林在信里說,希望與我們合作,詳細的情況晚上十點在海勒大街51號面談。我和杰弗里意識到這是個抓住議會派把柄的機會,就假裝應允,晚上去了海勒大街與他見面。”
“信?在哪里?我看看。”弗朗索瓦道。
信早就被銷毀了,但現在說信沒了,邏輯上說不通,畢竟要是真心想抓福林的把柄,他們沒有必要把信給毀了:“信在營地。”
弗朗索瓦悠哉悠哉地乘勝追擊:“我會派人去營地里把信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