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林道友商討后以為,分玄境界畢竟為此界巔峰,法器不能容納也屬合理,今日將你們喚來,便是為探尋塔內玄機。”
曲意棠輕聲將用意道來,玉指向寶塔入口一點,又道:“你們也都知曉,密澤大湖中大小宗門的傳承由來,多與這昆行山古地有關。而當年正道修士入大湖避難時,昆行山實已覆滅多年,此方地界的靈脈破碎之兆更是形成已久,依我看,這兩者之間未必沒有關聯。
“我派先輩能從河堰世界進入重霄,即意味著昆行山必是萬載前,小千世界尚未失落時就已存在的宗門,甫時正道昌隆興盛,各方勢力來朝,究竟是何緣故致使正道迅速衰頹至此,昆山塔內或能尋到內情一二。”
她面上帶了兩分肅容,指節壓在下唇,輕嘆道:“畢竟,而今密澤大湖中能追溯至失落前的事物,就只得我等眼前的這一處了。”
還有一事曲意棠雖不曾提及,但眾凝元心中卻是通明。
昆山塔為昆行山鎮宗法器,現下此宗覆滅,太元先輩隕落,法器自也淪為那無主之物,只若在其中尋到認主契機,收服此寶也是可能,而就算沒能認主,寶塔中或也會存留昆行山舉宗底蘊與傳承。前來河堰小千世界的諸位修士早已被告知,在下界可自行謀取機緣寶物,此番探索昆山塔,未必不算一回機緣。
但……此寶原主乃是太元道派之人。
縱使心中有所意動,眾凝元仍是恪守規矩禮數,面上留有遲疑,向曲意棠一望。
“我知曉你們顧慮什么,”她淡笑著搖頭,示意眾人不必憂心,“先不道破除法壇時,便借了渾德陣派林道友的力,且這寶塔入口,光有我派五位凝元,也無法進入其中啊。”
只見其手中白玉一甩,突地遁入半空,耀耀清光垂落于地,在眾凝元面前映照出七處光影。
曲意棠適時大手招來,趙莼便順她召喚而去,落在一處光影中,璨燦光柱即從地面暴起,直入寶塔圓洞內,趙莼自己亦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吸引之力,欲將己身納入其中,不過這種引力并不強悍,稍稍站定即能與之抗衡。
“這白玉應當就是寶塔鑰匙,七處光影皆需站有人在才能開啟入口……許是天意也不愿叫我太元私納了此寶去。”曲意棠一句頑笑之語,便將眾凝元心頭顧慮打消了十之八九,但前念一消,另一個同樣令人糾結不已的念頭又浮上心頭來。
眼前光影只得七處,凝元卻足有二十人,如何決定由何人進去呢?
有人才將此話問出,那廂曲意棠業已有了答案。
太元先輩不過歸合境界,其所擁有的昆山塔自然不會是品階奇高之物,此便意味著外界修士進入其中必不可能滯留過久,二十人只需輪換入內即可。
但具體是哪七位能首先進入其中,占去奪寶先機,她語氣微揚,淡然道:“我等十二位分玄修士皆認可,此七人中可以溪榜位次定下前六,剩下的一個名額則留于我太元道派,幾位以為如何?”
此般決定倒也不算苛刻,畢竟昆山塔本就是太元先輩所留之寶,曲意棠若出言占去半數名額,也不大會有人有所異議。
而如十二分玄所定的話,首批入內的七位凝元,就當是:
昭衍趙莼,位在榜首。
昭衍鄔華,位在第四。
太元景疏合,位在第六。
太元程珺,位在第八。
昭衍蕭映顏,位在第十。
一玄左司逢,位在十二。
第七個名額則給的了位在第十八的海寧。
如此看去,七人中除了左司逢,其余盡皆為兩大仙門的弟子,不可謂不驚人。
趙莼卻并未覺得如何奇怪,如若說宗門本身的氣運會加諸于弟子之上,那么仙門雄厚至他宗不可比擬的運道,便足以令門中弟子豪邁攬下溪榜半數排名,繼而又從英杰弟子中汲取氣運反哺其身。
若無有門下弟子冠絕旁人的資質與實力,仙門就也不足以被稱之為仙門了。
凝元中,戚云容當是可惜,她更在十八位海寧之上,若不是最后名額必得給予太元一個,第七名即會落在她身上。
不過見其神情淡淡,似也不甚在意能否占據先機。
“此行前去,保全自身為重。”寶塔內還不知有無危險,但見其限制分玄修士入內,即便有所威脅,也當不會超過凝元境界的力量去,曲意棠上前一步,握住趙莼肩頭,寬慰道,“你入塔后,邪魔修士進入大湖,自也有我等斟酌處置,不必太過擔憂。”
十二分玄都還不曾完全解除限制,行的是那蟄伏之道,邪修若前來查探,便先與他們虛與委蛇,待日后解禁誅殺即可。
有她此言在前,趙莼自是頷首表明信任,回身見另外七人都已站入光影下,片刻后即縱身一躍,順著那股吸引之力,整個人化作飛虹一道,頃刻間遁入云霧環繞的圓洞之中!
眾人只見光影霎時消散,一截白玉輕巧落入曲意棠手中,面前那圓洞震顫著閉合,伴隨兩只赤頂白羽仙鶴振飛貫上蒼穹,由濃轉淡的云霧最終也消失不見。
平頂山,赤神宮,血河寶殿。
棕黃須發的袒腹老道神情怡然,單手持著一柄紫陶鼻煙壺,碩大鼻頭聳動一番,便見下面兩個黝黑的孔洞翕張幾下,生生從鼻煙壺中引出一道夾雜著黑紫之氣的長霧來,鉆入鼻孔中,使他渾身為之一顫,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英長老,宮主令我來問,此回將要遣派何人去那密澤大湖中探查?”
來者毫不客氣,雖只凝元修為,對老道來說猶如可以輕易碾死的蟲豸,但說話之語氣也不見半分忌憚。
反倒是分玄老道斜著剮了來者那張白皙俊秀的面容幾眼,咂嘴道:“最近忙著分配秘境名額,前一刻鐘才送了人進去……探查舊修啊,再隔幾日吧!”
年輕修士輕哼一聲,挑眉道:“那英長老可要快些了,宮主有令,她十日后便要結果。”
說罷,即揚長而去,留老道一人守在寶殿內,忍不住唾罵出口:“區區凝元小兒就敢在老夫面前放肆,不過是個借著臉皮上位的東西……”
他幾乎是暴跳如雷,大手拽住身旁兒臂粗的鎖鏈狠狠扯下,鐐銬內被鎖住的兩只赤頂白羽仙鶴便忍不住連連哀嚎,凄厲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