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麟聞聲看去,見現身此地之人竟然是自己苦尋不得的趙莼,心下不免是詫異萬分,暗道:“若趙莼身在此處,那天邊上與周擒鶴交手的又是誰?”
卻道這兩具分身之事太過神異,任誰來了,一時半會兒也聯想不到那處去,蕭麟轉了轉眼眸,便以為趙莼是使了什么障眼法術,亦或是從前沒拿出來過的神通,眼下是把周擒鶴給攔阻在了外邊,意欲先攻自己,從而逐一擊破。
想過這些,蕭麟心中竟是有了幾分竊喜,并暗笑道:“道行不深,口氣倒是大得很,以為攔下了周擒鶴,就能只身一人來對付我不成?卻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既然撞上門來,我也就正好為宗門除去一樁心腹大患!”
先前還生怕周擒鶴手快搶功,如今見趙莼自投羅網,又怎能白白將之放過?
蕭麟眼神一晃,默然不語間,身上氣勢已是勃然欲發,雖說天元柱上斗法時,其手上神通還頗有些陰險刁鉆,但要放到真身對敵之際,這等弟子亦不會缺少那大開大合的手段。這幾年內她已聽過趙莼不少聲名事跡,不外乎是族中弟子在傳,說這人乃是天縱奇才,同輩之間無可比擬,幾乎就要將那趙莼看作是年輕一代第一人了,連著宗族長輩們亦深深忌憚不止,委實是叫人不耳熟都難。
她與當年的斬天尊者不為一代人,故不曾見識過從前景況,不過這一代中,有一凌絕眾人的謝凈,與堅穩若磐石的袁徊月便已足夠,豈能再容下一個驚世駭俗的趙莼?
天命天命,終歸是有定數的,落去你身上的多了,落到我身上的就少了。
今日便將魁首斬下,看明朝誰能登峰!
蕭麟肩膀一甩,洶涌如駭浪般的法力便從丹田中傾瀉而出,只論道行根基之深厚,她甚至還在周擒鶴之上,亦是這一眾太元弟子當中,唯一能有底氣與謝凈正面拼殺的人,錦南蕭氏敢以厚望托付于蕭麟,便意味著平日里對她的看重絕非尋常弟子可比,僅是在真嬰境界時,就被族中破例傳授了神通“斷日金山”,如今已運用得爐火純青。但若是實力稍弱的修士,被照面斬殺也是可能。
她這一通法力放出,連綿的一片陰云之上,一時間便只能看見漫無邊際的金輝了。
趙莼不覺刺眼,只待細細凝看一番,就瞧見蕭麟身后并頭頂上,逐漸是金光大放,在天邊勾勒出一片高大山岳的法相,舉目望去,便好似一座金山橫貫在天穹之中,那背后的景況自是一點也看不見了。
祭出這陣仗極其廣偉,景象甚是輝煌的神通,蕭麟的臉上卻不見半點難色,反而是精神振奮,雙目放光,飽滿額頭上似有紫云凝繞,實在是神光滿面,氣象非凡。
因她這斷日金山不光是瞧著厲害,一旦施展出來之后,那才是真正的安穩如山。
此神通并不耗費多少法力來維持,只是在施展之際,須得有堅如磐石之根基,與浩瀚如海的真元來支撐,要在一剎那間撐起一座金山法相,不然便會被法相反壓到身上來,動輒就有經脈寸斷,丹田崩毀的后果。是以錦南蕭氏雖有族人弟子眾多,能夠施展這門神通的人卻寥寥無幾,也唯有那根基堅穩,法力深厚之輩,才能被授予此法。
便知這金山法相放出之后,人在山外,則丹脈俱穩,通身真元滾若洪流,一應法術呼之則出,撼動山河并非笑談,人若在金山之下,即是萬法不侵,天塌不懼,除非是打破這層屏障,不然就休想拿下她的真身!
蕭麟氣沉丹田,憑空一聲大喝,便已是千重氣浪掀飛起來,能見大片大片的陰云隨風卷來,若層層浪花涌起,所過之處無不崩塌摧折,竟連一片殘云也不剩下。
趙莼拿定心神,亦沉下真元站定不動,任風云幾番拍打都不見動搖,只有衣袍獵獵,額邊亂發飛舞,到底是不能遮下她的雙眼,叫她在急風之下暗暗有了計較。
蕭麟與周擒鶴不同,后者瞧上去頗有儒雅之風,實際卻內秀陰險,行事更以萬全為主,必然要將她拖入圈套之中,以此斷去所有后路可走,一步步困殺至死,是以周擒鶴心中,如何做法倒不重要,唯一的結果只在于誅殺趙莼。
至于蕭麟,這卻是個極其桀驁的人。
狂傲恣肆,又兼有不擇手段之殘忍,一旦是遇上了此人,必然會率先領教一番對方的傲氣,也往往會在趙莼所遜色之處以力壓人,借那狂風驟雨般的氣勢,直將對手橫掃而去。
因是無比自傲,倒也不怕趙莼能夠逃脫,是以起手之際就把這斷日金山的絕學放出,已然是料定趙莼必死無疑了!
趙莼站在氣浪之中,只覺周遭氣機霎時就被抽取而去,隨即是一陣無窮巨力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像是把她捏在一只大手當中,生生是拿住了自己。
“只憑這手段,周擒鶴就難是她的對手,好在我拿了劍道分身去對付那人,眼下有本體在此,倒是能夠與她斗上一斗這力道之法!”趙莼念頭一轉,渾身上下的氣血就應著心念沸騰而起,并著身外半寸都能看見一層微微帶著赤色的霧氣,她這精魄一道的靈關可是借著金烏血池的功力打通的,只憑氣力就能打殺天妖,蕭麟想以勢壓人,卻是太過想當然了!
許是那體內的氣血沸騰起來,連著趙莼的面容之上也泛起些許紅光,蕭麟起先倒不覺有異,只是催動真元要壓制趙莼時,又覺得那人像塊燙手的頑石,任什么力氣也按不進去。
倏地,那頑石有了動靜,卻是自天靈上頭冒出一團紅云,隨后猛然縱起,便狠狠地撞開了這股擠壓過去的氣浪,若一天火流星,橫沖直撞地沖進陰云當中,有這滾滾而來的炙熱之氣,四周陰云也避之不及似的迅速流去,可瞧見一道身影如飛虹而至,貫起一拳就朝金山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