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婷見孩子果然似被嚇到了,張著小嘴再不敢發出一絲聲晌,這才滿意的回轉身進了屋,在院子里頭的阿喜怕小世孫回過神來還要哭鬧,索性抱了他打開院門到了外頭,一面拍著他的后背,一面小聲哄著,
“我可憐的小世孫,您就消停些吧,若是再鬧,夫人又要打你了,你乖乖的……”
那孩子木木愣愣不說話,只是依在她肩頭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草叢里的黑暗處,武馨安在樹上看著,不由眉頭緊鎖,銀牙一咬,
“這女人怎么這么狠毒,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下得了手!”
天要黑,兒要娘!
這天一黑,丁點兒大的孩子都想往娘的懷里鉆,要娘抱著睡覺了,這是孩子的天性,孩子有甚么錯?
她自己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便是虎妞兒那般調皮,她與裴赫都舍不得動她,這孩子也是可憐,攤上這樣的爹娘,若是遇上裴赫,誰敢動虎妞一指頭,便等著他把人腦袋砍了,身子放罐子里泡酒吧!
武馨安看到這處,總算是明白了千葉小美為何要苦苦哀求自己過來瞧一瞧這孩子了,這孩子雖說生在王府,這日子還比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怪不得千葉小美想偷偷帶這孩子走!
這孩子雖說本就不應當出生在這世上,不過這是大人作的孽,與他又有何干?
想到這處,武馨安暗暗嘆了一口氣,心里打定了主意,
“確是要想個法子把這孩子偷出來,交給千葉小美,便是讓她帶回日本島上去養著,也比在這里強!”
以后裕王做了皇帝,這孩子便留不得了,總歸是一條小命兒,能救便救吧!
武馨安的目光又轉到了那屋子里,
“哼!這樣惡毒的女人,還想安安穩穩的睡覺,你想得美!”
便是暫時不能把這孩子救出來,我總得替他討一討利息,教訓教訓這女人!
想到這處,原本打算來看一看的武馨安,又不想走了,于是藏身在那大樹之上,卻一直等到阿喜將小世孫哄得睡著,抱回了屋子里之后,這院子徹底安靜下來,武馨安才悄悄從樹上縱身一躍,無聲無息的落在了院子當中,這廂竄到窗戶下頭往屋里看,
“咦……”
武馨安暗暗吃了一驚,
“上官婷怎么起身了?”
她原還想趁著她睡著了,進去給她兩巴掌呢,沒想到她竟然起床梳頭了!
屋里的上官婷此時竟然沒有在床上安睡,卻是起身在銅鏡前由一個侍女伺候著梳頭,倒也沒有多費功夫,只是要長發梳順之后在腦后盤了一個發髻,之后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披上連帽的披風就領著侍女往門外走,
“我們走!”
那侍女有些猶豫,
“夫人……”
上官婷回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如今這樣的情形,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你要是對我忠心,以后我們母子得了富貴,必不會少了你的,若是今日的事情敗露……我得不了好,這院子里的所有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她陰惻惻的聲音在這午夜的冷風之中響起,聽得人從骨頭縫里都透出寒意,那侍女打了一個寒顫,低下了頭,上官婷滿意的轉身領著她出來,武馨安見著二人打開院門出去,那是好奇心大起,
“半夜三更,她要去哪兒,難道……是私會情郎?”
武馨安身形一閃,跟著她們也出了院子,卻見這二人用披風遮了頭臉,手里只提了一盞小小的油燈,照著腳下幾步的地方,悄無聲息的走著,武馨安跟在二人身后,她輕功好,落地無聲,那二人在前頭也是滿腹心事,竟是半點兒沒有發覺她。
如此,三人前后腳竟是越過大半個王府,去了后頭最偏的角門,按說這時節王府各處早就已下門落鎖了,不過顯然上官婷是早有準備,竟是手里有鑰匙,連著開了好幾道門,又半路還遇上了兩隊巡邏的侍衛。
許是這王府侍衛見她是王爺得寵的妾室,又或是早被她用銀子買通了,竟是接連放了行,武馨安跟在這二人后頭眼見她們到了角門處,有那門子見著了上來點頭哈腰,上官婷身邊的侍女上前打賞了那門子,上官婷這才道,
“這么晚了,本不想擾了你的清夢,只家里有人今兒晚上過來,……”
那門子滿臉堆笑的奉承道,
“想來這是家里有事兒了,夫人不必著急,有甚么事兒,我們王爺必是能給夫人辦妥的……”
上官婷聲音柔媚,
“不過小事兒,怎好驚動王爺,你打開門讓我家里人進來,同我說說話便是了!”
門子轉身便取鑰匙,開了那大銅鎖,
“您盡量慢慢講就是,小的多晚都給您開著門兒……”
說話間門已經打開了,上官婷身邊的侍女邁步出去左右看了看,果然見得王府后巷子里停著一輛馬車,侍女過去敲了敲車壁,有人探出頭來,正是那上官志,上官志見著她來了,抱怨一句,
“怎么這么晚!”
說著跳下車來,緊跟著他跳下車的是七八個身強力壯的漢子,那侍女雖說心里早有準備,卻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后退幾步,背低著墻壁,看著這一幫目露兇光的黑衣人從自己面前走過,其中一個還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有人回頭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句甚么,那人應了一句,才放開她跟著進去了。
那侍女在王府之中與千葉小美也算是交情較好的,也偶爾聽她說過幾句倭語,聽那人講的好似就是倭語,
“這些人是倭寇!”
侍女的小臉當時就白了,她是知曉今兒晚上上官婷想要做甚么,不過她是萬萬沒有想到上官婷竟然敢將倭寇引進王府中來,
“倭寇可是禽獸之流,若是殺紅了眼,只怕這一府的人都要遭殃!”
那侍女嚇得當時就雙腿發抖,半晌都挪不動地方,好不易站直了身子,正自猶豫是進還是跑呢,卻聽得里頭,
“哎呀……”
一聲慘叫,聽聲音竟是那門子的,緊接著是上官婷又驚又怒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們做甚么?”
有人怪腔怪調的說了一聲,
“這門子不能留,必須殺人滅口!”
上官婷問道,
“這門子死了,王爺追查起來,如何是好?”
“嘿嘿!放心……你們家王爺不會追查的!”
到時候,他都成死鬼了,早跑到地府里尋閻王老爺告狀去了!
上官志的聲音響了起來,
“婷婷你放心,這事兒必是會給你辦好的,現下門已經打開了,你先回院子里去!”
語音剛落,有人從角門里竄出來,將外頭預備逃跑的侍女給拎了進來,
“把這侍女也一并殺了!”
那侍女早嚇得體如篩糠,嘴唇發抖說不出話來了,上官婷忙道,
“別殺她,她還要領路帶你們去李氏的院子!”
說罷伸手將侍女拽了起來,黑衣人見狀哼了一聲,
“還不快走!”
上官婷見著他們這殺人不眨眼的作派,莫名的心頭一陣不安,拉了上官志問道,
“堂兄,他們當真只是來殺李氏和她兒子的?”
上官志拍著胸膛保證道,
“放心,我們早說好了,你就放心吧!”
說罷推了推上官婷,
“你先回去,有我在,這事兒必給你辦好,你在這處以后查起來,還要牽連到你!”
上官婷這才點了點頭,一臉歹毒的對上官志道,
“一定要親眼見著他們把人殺了,還有那個小東西!”
“好!”
上官志點了點頭,看著上官婷的身影隱沒在了小徑當中,暗處的武馨安看到這一處不由是心頭一驚,
“上官婷這女人還真是膽大包天,居然引兇入王府殺人!”
正自思量著要不要想法子給王府中的侍衛示警時,卻是突然見得那跟著上官志來的一幫子人當中,突然有人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卻是無聲無息之間走到了上官志的身后,
“噗嗤……”
一聲,刀尖沒入了上官志的后腰眼中,
“啊……”
上官志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嘴就被人捂住了,
“你……”
上官志面孔扭曲的回手一抓,竟是將身后的人臉上的面布扯掉了,露出一張陰笑的臉來,正是那日本浪人淺井鳩,
“你……你……你為何要殺我,銀子……銀子你不想要了?”
淺井鳩嘿嘿一笑應道,
“有人比你出了更高的價錢,要這裕王府上下雞犬不留,你踏進了這府里來,自然也是算在里頭的!”
這事兒必要做的隱蔽,最好是一個活口都不能留,嚴世蕃倒是想得周到,依裕王今兒晚上的死法,景王登基之后,必也是要受人詬病的,所以證人是越少越好,最好是一個沒有!
淺井鳩說完話,便一腳踢開了上官志死不瞑目的尸體,將自己的長刀抽了出來,在上官志的尸體上擦了擦,回頭用倭語同身后的人說了甚么,有人應了一聲,過去將門大打開,探出頭去沖著外頭一聲呼哨,那巷口的黑暗處立時涌出了一群黑衣人來,身如鬼魅一般進了這裕王府的角門中,武馨安躲在暗處看得是眉頭連挑,待看到最后一個身形肥碩的大胖子搖搖晃晃的進來時,不由差點兒叫出了聲,
“嚴世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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