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頭捧著果汁,咕咚咕咚地一會兒就喝完了。
喝完之后,突然拿著杯子,睜著清澈黝黑的眸子,定住了。
正當秦源差點以為她要喊“水里有毒”的時候,只見她下巴微微一抬,打了個嗝。
然后若無其事地又拿起杯子,一口把剩下的果汁給干了。
秦源看得一愣。
在這個世界,尋常女子若是打了嗝會覺得很失禮,但顯然蘇若依腦海里不存在這種概念。
就像她糊里糊涂,就被秦源騙著一起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起來也沒覺得哪里不對。
頂多只是奇怪,他睡覺為什么也帶暗器。
不硌身子么?
蘇若依喝完了果汁,把紙杯放到條案上,然后看向秦源,認真地說道,“放了冰塊的橘子汁,味道很刺激但是很好喝,能掩蓋毒藥的味道甚至掩飾部分毒性,所以很適合下毒。”
秦源正仰著脖子喝呢,一聽差點噴出來。
“什么意思,你給我下毒了?”
“沒有,我突然發現的。”
蘇若依的表情很正經,像是在發布重大的科研成果。
秦源本來屁股挪啊挪,已經不聲不響離蘇若依很近了,正想制造下曖昧呢,突然就覺得氣氛沒了。
我特么都小別勝新婚了,你跟我說下毒?
于是只好趕緊把剩下的果汁喝了,很配合地說道,“你說的真有道理,興許以后用得上。”
“那是,所以以后喝這類東西要小心。”蘇若依表情略帶得意,然后說道,“對了,我有事跟你說。”
“說吧。”
蘇若依從納石中掏出一個令牌,說道,“小秦子,恭喜你。上次你在正縣立功,后來又打聽到青云閣刺殺院首的消息,加上昨晚又救了獨眼大哥,這些事司正大人都知道了。
經過我們甲字科全體的力保,你又升職了。你現在,可是清正司的青影使了!”
秦源心想,怎么又來個什么使,一聽就是虛職。
隨手接過令牌,說道,“有沒有實際點的獎勵啊?”
蘇若依皺了皺眉,說道,“青影使還不夠么?清正司下轄一千二百影探,除總使以外,分紫、白、金、青四大影使,你現在是青影使,五品的官職,比我都高了啊。”
秦源聽罷,倒也是心下一驚。
什么情況,上來就封五品的官?
這不對勁啊,蘇若依是范司正的高徒,進清正司五年,應該也立了不少功,她現在也才六品而已啊。
卻聽蘇若依又道,“原先的青影使已經犧牲了,正好這個位置空缺。而司正大人的意思,是以后讓你參與機要,為清正司做更大的貢獻,所以破格提拔你。你需知,情報部門影使以下的人,都是沒資格參與機要的。”
秦源想了想,頓時明白了。
清正司也認為自己是顆絕佳的好棋,準備要重用自己了。
用自己做什么呢?自然是調查鵲橋案了。
這么說來,自己也確實借了鵲橋灌頂的東風,現在圣學會和清正司兩邊都認為自己很重要,所以都不約而同地給自己許高官厚祿,希望自己能幫他們。
有點意思啊……這么一來,景王那頭是不是很快也會讓自己參與機要?
蘇若依說著,又掏出了一張銀票,和一張紙。
“宮里還有我們三位影探,這是他們的名冊,你可隨時調用,但切不可泄密。另外,這張兩千兩的銀票你拿好,是給你的獎勵。”
秦源聽罷,終于露出了笑容。
“行,你回去告訴司正大人,我一定盡心盡力,為清正司效力。另外,我聽說你們想抓一兩個刺客來問問,我正好可以給你們一些線索。”
蘇若依頓時瞪大了眸子,問,“這……你也有?”
秦源笑了笑,“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身為清正司的影探,盡心盡力辦事不是應該的么?”
說著,他便把其中兩名刺客的身份文牒上的信息給了蘇若依。
“這兩個刺客到時候會以這兩個身份進京,你們想找到他,應該不難了吧?”
蘇若依怔怔地看著紙上的姓名、年齡、籍貫等詳細信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你又是如何得到的?我們調查了好久,都沒能……”
“我當然有我的辦法了。但是有一點,他們進京后不要立刻捉拿,先跟他們一段時間,因為我懷疑他們背后還有其他計劃,并不只是單純刺殺院首。”
蘇若依點點頭,“我們原本也是這么想的。”
說完,她依舊怔怔地看著秦源,寶石般的瞳孔里,滿滿的都是他的倒影。
她突然想起今早獨眼說的,“小秦子似妖”的話……
這自然是無稽之談,可小秦子這般本事,又這般豪情,若他不是太監,弄不好會是司正大人那般的人物吧。
咦,怎生又去想這些了,說好拿他當姐妹的。
收好東西,她便準備陪秦源聊會兒天。
于是問道,“對了,聽說你昨天晚上救了獨眼大哥?你怎么知道他在那的?”
“我不是有紙人么,紙人意外發現的。對了,獨眼強怎樣了?”
“回家休養了,估計這次要半個月吧。檔頭說,多虧了你讓鐘州牧及時施救,要不然他就保不住了……獨眼大哥說你跟鐘州牧的關系如同父子,真的么?”
“還行吧,”秦源呵呵一笑,“他待我,確實視如己出,當真是沒話說。”
蘇若依奇怪地看著秦源,又道,“小秦子,你知道鐘家人是最難相處的么?前幾年有京城有好多才子名士,被鐘家父子倆打出門呢……聽說有時候那個鐘指揮使也會動手。”
秦源嘴角微微一抽,說道,“那是以前,現在不沒有了么?聽說鐘老爺子現在日三省自身,已經痛改前非了。”
蘇若依搖頭,很肯定地說道,“不是,現在是因為沒人再敢去了啊。聽說如今那些商販,寧可繞道也不肯從鐘家門前過。”
“不至于吧,鐘家還打商販?”
“那倒是沒聽說。”蘇若依想了想,說道,“大抵是兇名在外了吧。”
“額……所以呢?”
“所以,為什么你能跟他們相處得如此融洽?”蘇若依一手搭在秦源的肩上,很認真地說道,“他們有沒有脅迫你,對你好是不是有代價的?如果有你便與我說,莫怕,我讓司正大人去說和一下。”
秦源心想,代價倒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問題是這代價,自己很喜歡給啊,簡直就是想白給。
“不用,”秦源趕緊說道,“我真的只是跟鐘家人意氣相投而已。這么說吧,人跟人是以心換心的,我對他們是真心的,他們對我自然也就真心了。”
頓了頓,又看著蘇若依,說道,“就像我對你一樣。”
蘇若依嫣然一笑,“我對你也是真心的,真心拿你當好姐妹的。”
她這么一說,秦源就立馬不客氣地伸手,輕輕地捧住了她溫軟光滑的小手了。
然后說道,“是不是比好姐妹,稍微多那么一點呢?就是那種,約好下輩子做夫妻的感情?”
蘇若依微微一怔,秦源這么一說,她才發現自己與他坐得如此之近,近到快肩并肩了。
他又拉著自己的手……他的手好暖啊。
若是換了旁人,自己現在應當會渾身不自在,可是跟小秦子一起,卻是渾然不覺。
這么說來,他說的似乎也沒錯。
于是點點頭,說道,“嗯,下輩子你要是能找到我,我就嫁給你。”
秦源微微一笑,突然問道,“那如果這輩子,我不是太監呢?”
“啊?”
蘇若依張著櫻桃小嘴,怔怔地看著秦源。
氣氛,氣氛到位了!
就在這時,秦源忽然用眼角瞥見,院子里有一人突然從天而降!
那人身穿藍色官袍,身姿挺拔欣秀,臉上……戴著黃金面具。
那不是鐘瑾儀,又能是誰?
屋頂上,慢了半拍的阿四在瘋狂預警。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啊吱吱!”
顯然,現在“吱吱”已經晚了啊!
秦源表示很想念放哨專家阿二!
門是開著的,所以鐘瑾儀一眼就能看到秦源,秦源用眼角,也能一眼就看到她。
此刻,秦源正拉著蘇若依的小手,和她面對面并排坐在鳳床上。
如他所愿,曖昧的氣氛確實相當到位。
鐘瑾儀本來是給秦源來送“乾清續命丸”的,因為鐘載成擔心秦源以后還會有意外,所以托鐘瑾儀專程給他送了一顆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卻沒想到,無意之間竟看到了如此……血淋淋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