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瑾儀原本以為自己會無所謂的。
畢竟說到底自己與這小混蛋也并沒有真正的婚約,無非是因為一場假戲真做的意外,顯得……比較親近罷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一看到眼前這般場景,她便覺自己心里忽然……像被抽走什么東西,有些空蕩蕩的。
這些日子,她似乎已經習慣了秦源沒事就找她,給她驚喜,也給她驚嚇,還膽大包天地說各種莫名其妙的話,惹她生氣,也惹她……糾結。
此前她的生活里是如此的單調和灰白,似乎有了他之后,變得不太一樣了。
但,現在這種場面,她還是第一次經歷。
如果不能假裝無所謂扭頭就走,那要怎么辦?
一時間,鐘指揮使的大腦一片空間,就如同一個九品初學者,對面一品大妖般不知所措。
如果說鐘瑾儀在感情方面只是九品菜鳥,那秦源起碼是一品巔峰的大宗師,沒準一只腳已經破品,踏入超然境了。
只不過,這位一品大宗師,現在遇到天劫了。
秦源確定,自己正面臨來到這里之后的第一個修羅場。
如果鐘瑾儀不知道他是假太監,或者如果他之前沒有“調戲”過這位女上司,或許一切都還好說。
但問題在于,他昨晚才很“有種”地調戲過她。
現在轉眼就跟其他女人親親我我,屬實有點兒浪了。
別管他跟鐘瑾儀有沒有確定關系,或是跟蘇若依有沒有什么,總之現場這種觀感,肯定很差。
鑒于鐘家的特殊性,如果這個修羅場過不去,那不光是指揮使老婆會如何發飆的問題,還有鐘家父子會如何操練他的問題。
也不知道鐘州牧和阿牛哥,最近的“日三省吾身”修到什么境界了,有沒有悟出“色即是空”的道理,可以把這件事無視掉?
好吧,大抵是不能的。
真的猛士,還是要敢于直面慘淡的現實。
所謂“安全生產,規范操作”,如今安全生產已然被打破,那么接下去要看如何規范操作了。
秦源穩了穩情緒,然后嚴格按照流程,首先深入分析敵我矛盾。
鐘瑾儀的憤怒,在于自己昨晚還跟她曖昧,今天就跟另外的女孩子執手相望了。
此時如果辯解成是為了套取情報才“出賣”自己的“色相”,怕是站不住腳的。
畢竟瞎子都看得出來,蘇若依同樣是大美女,根本沒必要來“房東阿姨”那一套,而他小秦子抓人家的小手手,說完全沒有其他想法而只是逢場作戲,也缺少說服力。
如此強辯,那是在侮辱鐘瑾儀的智商,只會適得其反。
所以關鍵點在于,“執手”這個動作,不能被解讀成是曖昧的表達,而是其他可能。
當然,這種事光他一個人否認是沒用的,但好在蘇若依現在確實拿他當“姐妹”,所以這個有利條件一定要用起來。
另外,“執手”的動作,無論解讀成什么,都必須讓鐘瑾儀相信,是蘇若依先動的手。
道理很簡單,如果是秦源先動的手,無論他怎么解釋,比如說什么只是幫蘇若依看看手相,兩人情同姐妹之類的,那鐘瑾儀也完全有理由懷疑他是借機欲行不軌。
一個正常的男人,和一個漂亮的女人在一起,誰特么相信“情同姐妹”?
但如果是蘇若依先動的手,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可辯解余地就大了。
所以總結一下,操作要點就是——我不是,我沒有,是她先動的手。
當然,這話是不能直接說的,尤其是不能讓蘇若依覺得自己把責任推到了她的身上,否則她一生氣,姐妹都做不成了。
也就是說,既要讓鐘瑾儀覺得自己是被動的,又不能讓蘇若依覺得自己在推卸責任。
秦老藝術家花了三又三分之一秒時間,就做出了決策。
隨后,假裝沒有看到鐘瑾儀,淡定地將手從蘇若依的手中抽出,說道,“蘇姑娘,那就多謝大檔頭的賞了,其實不用總賞我,我夠花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袖子一抖,手里已經多了一張疊起來的銀票。
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執手的動作解釋為送銀票——蘇若依送銀票,自己推辭了一下。
門和鳳床之間隔著一張條案,鐘瑾儀又站得遠,同時她又是猝不及防看到這一幕的,必然不能確定之前他手里到底有沒有銀票。
蘇若依自是一愣,方才不是在說……什么夫妻之事么,怎生又說起賞錢了?
再說,什么不用,剛剛你明收得很開心呀?
“你……”
“咦,鐘大人來了。”
蘇若依正要發問,卻被秦源“精準”地打斷了。
這時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小妮子有疑問那是次要矛盾,隨時可以解釋,只要把鐘瑾儀這主要矛盾解決,此劫就必過了。
只見秦源淡定地起身,先不慌不忙地把銀票踹到了懷里,讓屋外的鐘瑾儀,把這個動作盡收眼底。
然后,才對著鐘瑾儀做了一揖,說道,“鐘大人,你怎么來了?”
又趕緊轉頭,對蘇若依說道,“蘇姑娘,這位就是我們內廷衛的指揮使鐘大人。”
蘇若依還能怎么辦?這種情況下,她總不至于先讓鐘瑾儀滾一邊去,然后拉著秦源說“我沒給你錢啊”什么的吧?
清正司與內廷衛雖然不對付,但至少表面上的和氣還是要有的,于是蘇若依便朝鐘瑾儀拱了拱手,隨意地打了個招呼。
“鐘指揮使,久違了。”
原來,兩人之前是見過的。
鐘瑾儀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
她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兩人。
所以,方才那動作,是蘇若依打算給小秦子……賞錢?
鐘瑾儀原本心想,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但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是鬼使神差地走進了屋里去。
因為腦海里,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回蕩。
此事,或有蹊蹺。
不管是身為女人的第六感,還是身為指揮使的職業敏感,都讓她覺得這件事未必那么簡單。
除非,能確定方才的動作,確實是在給銀票。
鐘瑾儀不認為自己喜歡秦源這小混蛋,堅持認為自己……只是想問個明白而已。
如果非要找個理由……那就是小混蛋收了她鐘家的東西,便是她鐘瑾儀的人。
不管她要不要,喜不喜歡,那都是她的事。
哪怕是小混蛋真的朝三暮四、水性楊花,那也是她鐘瑾儀管教無方,但……若是隨意容其他女人插足,她鐘家顏面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