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磨好了!”
陳永華這個時候已經磨好了一大盤子糖粉,雪白雪白的,都放在一個四方形的,有點扁平的木頭盒子里面。
鄭經看著這白花花的糖粉,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米糕和饅頭......蘸著吃應該不錯,所以待會兒點不著也不浪費。
雖然鄭經的爺爺是世界首富,但是俗話說的好,富不過三代啊!所以身為富三代的鄭經在接管家族事業后一直過得比較拮據,那叫一慘淡經營啊!
到現在都節省慣了,看不得鋪張浪費。
而陳永華這時則笑吟吟的看著馮錫范和劉國軒,“馮侍衛、劉將軍,你們還覺得這個糖粉點不著嗎?”
馮錫范和劉國軒都不信!
糖粉怎么可能燒起來?
兩人都搖搖頭。
“那就試試看吧!”
陳永華一邊說還一邊那過來一只早就準備好的點著了的很粗的紅蠟燭,然后直接插在了那個裝滿糖粉的木頭盒子當中。
看得鄭經直皺眉頭——有點糟蹋東西啊!這糖粉被蠟燭油弄臟了還能吃嗎?
想到這里,鄭經就問陳永華道:“軍師,你要干什么?為什么把個蠟燭放在糖粉中間?”
陳永華回答道:“大王,臣這是為了點火啊!”
“怎么點?”
“吹氣!”陳永華笑道,“對著糖粉用力吹口氣兒!”
“哦......”鄭經聽著稀罕,吹起還能點火?
“好,我試試。”
說著鄭經就要吹,可把陳永華嚇著了,趕緊拉住延平王,“大王,您別吹......這可危險!”
陳永華在達濠的東銀錢廠(龐太監的產業)里面看見過朱和盛玩這個把戲。當時朱和盛用這招嚇唬邱淑真......那可真是火冒三丈啊,嚇得邱四小姐尖叫著直往朱和盛懷里躲!
“危險?”鄭經一聽有危險,馬上就不吹了,還后退兩步。然后沖著馮錫范和劉國軒道:“馮侍衛,劉管鎮,你們兩個吹吧!”
有危險就讓我們上?
馮錫范和劉國軒兩人雖然也有點害怕,但還是得硬著頭皮上啊!雙雙拱手領命,然后目光冷冷的看著陳永華——姓陳的,你說吧,怎么吹!
陳永華則取出三個早就準備好的用硬黃紙卷成的紙筒,兩個給了馮錫范和劉國軒,一個他自己用,最后他還請鄭經下令——得三個一起吹,才能把木頭箱子里面的糖粉吹起來變成粉塵狀。
鄭經雖然已經三十歲了,但還有點童心未泯,看著底下的三個大臣一個拿過紙筒一頭對著嘴,一頭對著個裝滿糖粉的木頭盒子,還鼓著腮幫子,真挺有意思的。
于是他就憋著笑意大喝了一聲:“吹!”
“轟......”
三人用力一吹,糖粉就揚了起來,然后被蠟燭的火苗點燃,形成了一非常嚇人的火球。
陳永華早就有心里準備,還能糖粉炸于面而色不變,但是鄭經、馮錫范和劉國軒都給嚇著了,還發出了驚叫。
“炸,炸了,真的炸了!”
“哇呀呀,這個厲害......”
“啊,啊......”
三個人驚叫完畢之后,才同時回過頭看著氣定神閑的陳永華,全都是一臉的愕然。
陳永華卻笑著對鄭經道:“大王,這其實不算什么,如果將白糖熬成糊糊狀,再拌入火硝和鐵銹,那燒起來才叫一個厲害。如果再趁熱把那個糊糊和銅錢碎片一起倒入個空心銅錘,再插上木塞子和火線......那就是個威力極大的開花彈啊!
據火炮朱說,他阿爸朱三太子就是用這種開花彈在貴嶼都城大敗續順公府旗軍的!而且火炮朱還愿意幫咱們訓練制藥師傅。”
原來朱和墭已經將甜火藥的配制方法傳給陳永華了!
這倒不是他不想保密,而是這甜火藥無法長期保存——火硝和白糖都極易受潮。現在又沒有合適的干燥劑,又沒辦法密封,所以只能臨陣配制。
朱和墭已經和大佬輝、陳永華達成了協議,由他幫著訓練一批潮州總兵府和延平王府派出的“制藥學徒”。
旁邊的劉國軒忙問:“軍師,大南山那幫草寇真的擊敗了續順公府的旗軍?”
陳永華點點頭,“千真萬確,至少打死了二百人!”
“二百啊......”馮錫范也吸了口涼氣兒,“軍師,你剛才說他阿爸是朱三太子?那是真的嗎?”
鄭經也追問道:“對啊,那個朱琚杉不是唐王府的人嗎?怎么變成朱三太子了?是真的嗎?”
“我看是挺真的......”陳永華點點頭道,“大王,咱們就姑且當他是真的吧!”
鄭經眉頭一皺,“軍師,這事兒還能姑且?”
“怎么不能?”陳永華笑道,“大王,好不容易有人出來替您當韃子朝廷的頭號死敵,有什么不好的?”
鄭經拈著胡須,皺著眉頭,似乎在心里面權衡什么?
過了片刻,他才問陳永華道:“他們真有這能耐?”
“可以一試。”陳永華說。
“怎么試?”
陳永華道:“火炮朱和他丈人邱輝準備聯手出兵打揭陽縣城,來個圍魏救趙,解了貴嶼都的圍。臣建議我們延平王府可以出兵一二千,再給點火槍、火硝、甲胄,助他們成事。
如果火炮朱和天王朱真的在邱輝的幫助下奪下了揭陽縣城......我們就再推他們一把,把他們倆推上臺去和韃子的那個少年英主唱對臺!”
“推一把?”鄭經看著陳永華,“你的意思是......”
陳永華笑了笑,吐出四個字:“定王監國!”
“什么?要讓天王朱監國?”
“軍師,你就不怕他們倆父子做大了騎到我們延平王府頭上?”
鄭經還沒說什么呢,馮錫范和劉國軒卻已經跳出來護主了。
鄭經則不置可否,只是看著陳永華。
陳永華笑道:“大王,我們可以聯合大佬輝,一起把天王朱、火炮朱的人推進揭陽縣城,再把天王朱推上監國的位子......這樣他可就是韃子皇帝的頭號死敵了。而且揭陽縣城又擋在最前面,直面韃子的兵鋒!
有他們當滿洲人的靶子,我們的壓力就會小很多了,也就有機會可以發展壯大了。當年的明太祖不也是這樣利用紅巾大宋來遮風擋雨的?
至于做大......真要能做大,那就得一次次的打敗韃子朝廷的兵馬!
現在韃子朝廷已經是十分天下有其九五了,能調動天下之力去打朱三太子的一個縣城。這要能做大......那就是天意了,天意不可違啊!”
鄭經點點頭,苦笑道:“說的也是啊......韃子還是挺厲害的,先王敗于金陵,孤家敗于金廈,如今只有臺灣一隅和幾個沿海島嶼,以及潮州陸上的那么一點兒地盤。而臺灣島上的人口只有十幾萬,兵不過萬余,不堪一戰啊!
若無天命之人,大勢去矣。若天命真的在明,那孤家總能拿回祖上的產業,為富家之翁吧?”
他這個富家翁的要求也有點高啊!
鄭芝龍可是世界首富,真正的富可敵國......崇禎皇帝的朝廷一年能收到的銀子(不算糧食,也不算地方財政)才一百多萬兩,而老鄭一年至少大幾百萬的收入,比當皇帝爽多了!
而且老鄭還壟斷了大明東南海上的攔路收費業務,屬于躺著收錢的壟斷資本家!
說真心話,現在的鄭經是真沒有爭天下當皇上的野心。他一臺灣島主都當得摳摳巴巴的,還當什么皇上?
更重要的是,他對戰勝韃子朝廷是一點信心都沒有......在原本的歷史上,在吳三桂已經把滿清主力都吸引到湖廣戰場的時候,他都不敢泛海北上再來一場北伐南京之戰。現在這情況,哪兒還有爭天下的心思?
鄭經正在向三個心腹表明心跡的時候,一個延平王府的侍衛快步走了進來,給鄭經行了一禮,大聲稟報道:“大王,紅毛國番商管領查大班和紀二班求見。”
鄭經聽見是這兩人來見,一臉的嫌棄,“又是他們......”
陳永華也知道這兩人的來意,于是就笑著道:“大王,不如讓臣下領著他們去一趟潮州。”
鄭經一聽也覺得不錯,“行啊......帶他們去潮州。如果天王朱被拱上監國之位了,就讓他們去和天王朱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