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弘烈和周培公二人的考試,那是考得非常輕松的......隨便考考嘛!
反正他倆也沒想著要高中啊!
他們就是來廣州走一遭,抄一份名錄,探一下虛實,然后就回韶州去交差。這一趟深入敵營看著也挺順利的,不僅在廣州城四下轉了轉,遠遠的看了看正在開工的三元里堡壘和越秀山四方炮臺,還在廣州府館驛里面聽了朱和墭的演說,還得到了一堆“原儒主義小冊子”。
現在他們只要把考試應付過去,然后抄好名錄,就可以回去領賞了。
而以傅弘烈、周培公二人的學識,高中有困難,但是隨便寫個詩獲得應試資格,再寫篇八股文交上去,那是沒有問題的。
在把考試應付過去后,他們倆就一邊等待放榜,一邊在廣州城內外轉悠,有時候還會廣州外城的酒肆茶館里面喝杯茶,打聽一些小道消息。
還真被他們倆打聽到了三個“大消息”。
一是早就應該成為忠烈的平南王尚可喜居然還沒死,還被押在廣州府城的大牢里面!
二是廣州府下面的新會縣如今還是大清的地盤,守在那里的是平南王尚可喜的世子尚之信!
三是朱和墭準備在殿試結束后,就統領大軍去攻打新會縣。
雖然這三個“大消息”在廣州城這邊不是什么秘密,但是韶州那邊好像沒人知道......所以他倆只要把這兩個消息帶回去,可就又是一功啊!
名錄一功、原儒小冊子一功、這三個“大消息”又是一功......三個大功到手,怎么都該給個像樣的官當了吧?
所以十月初五放榜這天,傅弘烈和周培公二人起了個大早,天都沒亮就收拾好了行李,帶著幾個手下,還拿上了小本子和毛趣÷閣,就直奔廣州貢院。準備抄好進士名錄后就馬上開溜,離開廣州這個是非之地。
雖然他們起得挺早,但是當他們抵達廣州貢院門外的時候,這里已經站了不少人了。這些人也不是散開來隨便站,而是集中在貢院大門外的一段圍墻外面。
傅弘烈早年間就來過廣州幾回,每回都會到貢院這邊逛逛——順便幻想一下自己高中的場面。
所以他知道那段圍墻外面都是告示牌,中舉的名單會先在那里貼出來,再派人往高中的舉人家里送喜報。
于是這傅傻子就趕緊拉著周培公往人群當中擠,好不容易才擠開一群圍觀的舉子,到了最里面。兩人抬頭一看,果然是放榜了。
皇榜黑字,貼了一大片墻面。字兒都很大,遠遠的一看就看見了。這些字兒包括名次、籍貫和姓名。其中只有來自廣府朝廷控制區的貢士的籍貫一欄上寫了某省某縣,廣府朝廷控制區外的貢士的籍貫一欄上只有省籍。
傅弘烈連忙摸出水晶片的眼鏡戴上,然后又掏出小本子和毛趣÷閣準備記錄,他邊上的周培公眼神好,就負責看名單念名錄。
因為有些個舉人是在職的官員,或者家里面有什么事兒,所以不能本人來看榜,也打發了家人來抄寫。
還有些富商派人過來抄名單,也許想要來個“榜下捉婿”。所以傅弘烈和周培公兩人的行為也就沒什么奇怪的,在場維持秩序的“斬人儒”也沒有阻止,隨便抄寫......這當然也是上面的意思了!
現在公布出來的只是會試過關的貢士名錄,還有殿試一關過來才是進士。
不過這份名錄的含金量已經很高了!
“會元,廣東省潮陽縣邱榮!第二名,廣西省楊秀清;第三名,北直隸郭有德;第四名,廣東省番禺縣屈華杰;第五名,廣東省羅大發;第六名,福建省晉江縣馮錫范;第七名,福建省羅文藻;第八名,廣東省黃世仁;第九名,湖廣省江陵縣朱術桂;第十名;廣東省香山縣周朝先......第七十三名,南直隸年羹堯;第七十四名,南直隸張廷玉;第七十五名;陜西省岳鐘琪;第七十六名;北直隸京師鈕祜祿.和珅;第七十七名;浙江省姚啟圣;第七十八名,江西省傅弘烈......第七十九名,湖廣省周培公!”
“這,這......”周培公念到自己的名字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他身邊的傅弘烈也給驚呆了。
過了好一會兒,周培公才反應過來,驚訝的看著傅弘烈,眼含淚水,聲音顫抖:“中了,仲謀,我們中了!”
中了!
金榜題名時啊!
天下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好事兒,也難怪周培公會一下子失態了。
可是傅弘烈卻還保持著清醒......他和周培公不一樣,他已經當過同知和知府了,沒有那么官迷,而且也經歷了官場上的大起大落,心態比周培公要穩多了。
所以他已經知道不對了,因為他根本沒有用傅弘烈的真名去應考!
這個時候周圍已經有人聽見周培公喊“中了,中了”,其中幾人還笑瞇瞇的沖他們倆抱拳,想要結交。
傅弘烈知道一旦讓人糾纏上,再想脫身可就困難了。于是一把抓起周培公的胳膊,就沖出了人群,然后一頭鉆進了廣州貢院邊上的一條小巷子,接著又一路狂奔,直到穿過整條巷子,到了一條非常僻靜的街巷中才停住腳步。
周培公這個時候也已經清醒過來了,并沒有責怪傅弘烈,只是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用先父的名諱......”
“當然不可能!”傅弘烈也道,“我也用了化名......這事兒太蹊蹺!培公,咱們得趕緊離開!”
周培公也反應過來了,點點頭道:“對對,不能再久留了。”
傅弘烈說:“那就趕緊出城!”
“等等。”周培公叫住了傅弘烈,“不能這樣走......得喬裝改扮!”
“如何改扮?”傅弘烈是“傻子”,可沒有周培公機靈,所以就向對方問計了。
“得把辮子剪了,”周培公道,“再換一身衣裳。”
“什么?剪辮子?”傅弘烈一聽就不愿意了。
那可是他心愛的辮子啊!
“不剪辮子就沒命了!”周培公咬著牙嚇唬傅弘烈,“到時候頭都沒了,還有辮子?”
“那,那......那好吧!”傅弘烈一想也對啊,他得留著腦袋才好給大清當奴才!
周培公趕緊給一個跟著自己的圖海府里的奴仆,“快去買幾身漢人的衣衫。”
“好勒!”這奴仆也是個機靈鬼,得了周培公的言語,然后目光一掃,數了下人數,就飛也似的去了。
然后周培公則抽出一把匕首,揪著傅弘烈的寶貝辮子不由分說就給割了。割完了傅弘烈的辮子,周培公又非常麻溜的把自己的辮子也給割了。
跟著周培公和傅弘烈的幾個手下也都挺機靈,紛紛取出匕首互相割了辮子,一下子都成了光頭。
他們割完辮子之后,又等了好一會兒,周培公派出去的那個手下已經抱著一大包的衣裳和幾本書回來了。
“怎么還有書?這什么書?”周培公看見那人手中的書,感到有點奇怪,于是就問了一句。
“周先生,這是小的在買衣服的那條街上的一間書齋中看見的剛剛印出來的《壬子科貢士詩詞合集》......上面有偽貢士名錄,小的覺得二位先生帶著手抄的名錄出城不安全,萬一被搜出來不好解釋,不如帶兩本詩詞集出城。”
周培公接過詩詞集看了看,點點頭道:“好,就這樣......仲謀兄,咱們趕緊換衣服,換好衣服馬上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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