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你們”
桑托斯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艾斯麗馬上閉嘴。
隨即,艾斯麗的母親塞麗娜從自己女兒手中接過了那支鋼筆,轉開了筆尾,向下一甩,
三只黑色的蝴蝶飛出,分別落在了在場三個人的臉上。
蝴蝶落下后,翅膀撐開,形成一道黑色的光幕,正好將三個人的頭部包裹。
這是一種類似于黑烏鴉的傳信方式,它比黑烏鴉更穩妥,傳訊信息也更多,而且還能做到一定距離下的通訊,缺點只有一個…材料昂貴。
所以,秩序神教的神官們還是更喜歡直接拿起術法紙甚至是從自己神袍上撕下一塊料子就直接可以折出的黑烏鴉,并不愿意使用這種蝴蝶。
桑托斯和塞麗娜兩個人身上并沒有帶這個,因為平日里在研究所根本用不著這個傳信,他們配有專門的助手以及負責通訊的妖獸,但他們知道自己女兒身上帶著這個。
眼下,用這種方式進行“交流”反而是最安全的一個方式。
塞麗娜開口道:“呼…那只貓的骨齡,有近兩百年。”
桑托斯開口道:“那條狗的骨齡,只有八年。”
“那只貓的每一根毛發里,我都檢測到了火屬性力量的殘留,雖然量很低,低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每一根都有,是每一根!
就算是頂級妖獸,也很難做到這種程度,就和普通人無法將自己全身上下每一處都煉成肌肉一樣。
這意味著我檢查的那只貓,現在處于衰弱期,或者是故意地在我面前壓制了力量,但它的底子,實在是太完美了,很難想像,它的巔峰期,或者如果它不壓制力量時,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景象。。
作為一頭火屬性妖獸,它能將火屬性力量熔煉到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不,是它已經完成了對火屬性力量與自己身體,甚至是與自己靈魂的契合。
我敢斷定,一定程度上,它算是曾站在火屬性體系巔峰的存在。”
桑托斯開口道:“我檢查的這條狗,毛發里沒什么異常,就是一條普通的狗。”
艾斯麗站在一旁,雖然她在旁聽著,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所以,那只黑貓不僅不是普通的寵物,還是一頭頂級妖獸?
再聯想到那只黑貓在自己面前對卡倫親昵的模樣,先前只是覺得那是寵物和主人的親昵,現在把那只黑貓替換成頂級妖獸之后,再聯想先前的那個畫面,畫風,瞬間就不一樣了!
一頭頂級妖獸,和卡倫,這么的親昵?
艾斯麗又想到在選拔時,卡倫提著一個拖油瓶一步步上山,最后更是停留下來坐在那兒準備守門的畫面。
且就算是守門,他也讓自己三人先上去了,那是一種絕對且超然的自信。
塞麗娜看向自己的丈夫,問道:“那你臉色怎么也這么難看?”
桑托斯咽了口唾沫,道:“我檢查的這條金毛,它確實就是一頭普通的金毛,但你見過,一條金毛身上,施加了數百道原理神教封印的么!”
說到這里,桑托斯情緒明顯激動起來:“到底是什么樣的狗,才能值得被施加數百道原理神教封印?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家,才能舍得對一條狗用幾百道封印?”
最后,
桑托斯攤開雙手:
“我猜測,有一個值得享受這種待遇的靈魂,被封印在那條狗體內,那條狗,應該只是一個容器。”
如果卡倫此時站在工作間里,如果這三位沒有用傳訊方式進行交流,如果卡倫聽到了他們的完整對話,大概真的會真心感慨一句:
專業啊!
“我那只貓,我測出了它的靈魂波動,雖然波動不強烈,但我隔了很久很久才聽到了回音。”
艾斯麗知道,這是一種檢測妖獸靈魂強度的術法,類似于向水潭里扔石頭,靠回音來進行區分。
人和妖獸都是一樣的,靈魂層面,靈性力量上,都可以類比成一個水池或者叫一個水庫,波動不強烈,意味著水面并不高,回音很久,意味撇開現存蓄水情況不談,蓄水池本身,就非常高。
間接可以推測出,這只妖獸全盛時,也就是蓄滿水時,其底蘊,到底有多恐怖!
桑托斯聞言,面露苦笑道:“一直到送那條狗離開,我都沒聽到回音。”
塞麗娜瞪大了眼睛。
丈夫的這個回應,只意味著兩個可能。
要么,那條狗是死的,但很顯然,那條狗是活的,所以這個可能不成立,可以直接排除。
那就是剩下第二個也就是唯一的可能,站在那條狗的水庫邊上,向下面丟一塊石頭……石頭一直都沒落地。
塞麗娜問道:“你檢查的,到底是一條什么狗?”
自己的那只貓,可以用頂級妖獸來比擬,因為各方面檢測數據都能對的上,至少有出處,也有類比,可以從自己以往經手過的頂級妖獸和瀏覽過一代代部門前輩留下的筆記里,找到對應。
可自己丈夫檢查的那只…
桑托斯開口道:“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我檢查的,應該是一只…金毛?”
這看似是一句很可笑的廢話,但塞麗娜清楚,在面對自己的專業領域時,自己丈夫是出了名的不喜歡說廢話,現在這個情況,意味著自己丈夫心里的震驚情緒,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倍。
桑托斯繼續道:“數百道原理神教的封印,而且每一道封印還環環相扣,互相融合,彼此毫不沖突,兩個封印融合的難度,是一個封印單獨存在的十倍……幾百道封印疊加起來,而且和諧運行,這難度我甚至懷疑,給這條狗施加封印的,是一位原理神教的神殿長老…只有原理神教真正頂尖的那批人,才能布置出這種匪夷所思的封印!”
“真…真的么?”塞麗娜問道。
“我們部的陣法小組負責人,沒這個能力,甚至是我們部門之上的級部門陣法小組負責人,他們專司于封印那些兇獸殘魂,也做不到這種程度,我確信。
最重要的是,這條狗身體健康狀態良好,天吶,它身上可是有幾百道封印啊!
相當于一個人,身上背著十幾座大山,卻還能身體狀況良好。
撇開一切不談,如果把這條狗送到我們頭頂的級部門那里去,讓他們以這個為藍本進行研究,他們都絕對會因此瘋狂!
這條狗,是活著的教科書,甚至可以幫級部門開啟封印兇獸靈魂的新紀元!
如果轉交給原理神教,不,甚至只是透露出這條狗的存在給原理神教,他們相對應部門的主管甚至會組團過來跪下來哀求希望得到這條狗,不惜任何代價!
就這,
還只是這條狗最外圍的價值利用。
你難以想象,它體內,到底封印著什么,又到底是什么,才能匹配得上這種封印待遇!”
“艾斯麗。”塞麗娜看向自己的女兒,“那真的是卡倫的兩條寵物?”
“是…是的。”艾斯麗已經被自己父母交流中的內容給嚇到了,說話幾乎帶著點哭聲,“
我剛剛在外面,還看見它們對卡倫很親昵。”
桑托斯和塞麗娜對視一眼。
塞麗娜開口道:“再總結一下檢查結果,我那只貓如果不是故意在壓制力量,那么就意味著它正處于虛弱期,而如果完全恢復起來,絕對是一頭頂級妖獸,而且,雖然它看起來只是一只普通的貓,但我無法理解,它竟然能表現出靈智未開的樣子。
哦,它在騙我!
是了,它不可能還沒開靈智,但它卻表現得很普通,它具備高度思維,這意味著它智慧成熟度,還超越了頂級妖獸。
如果一個家族信仰體系的家族,擁有這只貓,那整個家族只需要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只貓完成供養到恢復巔峰狀態,靠這只貓,就能帶動起一個家族!
另外,我探測到這只貓體內,有一扇門。”
“一扇門?”桑托斯疑惑道,“契約關系?”
“是的,我沒敢具體進行深入探查,我怕激起這只貓的察覺,但我冥冥中感覺,是有一扇門的存在。”
桑托斯咬了咬牙,開口道:“共生契約。”
塞麗娜驚愕了一下,隨即,也點了點頭,道:“你猜,共生契約的簽訂對象,是誰?”
這個,已經不用猜了,因為答案,很明顯。
塞麗娜長舒一口氣,對自己女兒道:“艾斯麗,你要感謝他在上山時,沒有選擇阻攔你,一個可以支撐起一線家族信仰體系的存在,和他簽訂了共生契約,只為了支撐他一個人的發展。”
“媽,你不和我說這些,我都知道我當時不會是他的對手。”
在自己說話十分艱難,思維都陷入幾乎麻木混沌時,那個家伙還能說話無比流利,且毫不留情地嘲諷自己,在那個時候,差距就已經非常明顯了。
尤其是當他坐在那里時,艾斯麗清楚,只要對方想阻攔,自己絕對過不去。
桑托斯開口道:“我那條狗,就不用做總結了,這不是我能經手的目標,我資格不夠,
條件不夠,但我只想說一件事,原理神教和我秩序神教的關系一直很不錯,而且兩大神教按照習慣,基本從審判官階段開始,雙方都會從對方神教里找一個合作伙伴。
原理神教為我們秩序神教的人提供知識和經驗上的支持,我們為他們提供保護以及材料獲取所需的武力。
可能我們這個系統里,這類情況很少,但在我教其他系統,這幾乎是一種默認的慣例。
所以,我想說的是,能給那條金毛布置數百道陣法的原理神教那位,他所對應的我教伙伴…”
塞麗娜開口道:“是卡倫的家人么?”
桑托斯又道:“再看看沃福倫首席主教的態度”
塞麗娜說道:“卡倫的家族里,有神殿長老。”
神殿長老,那是一個超越各個系統部門,凌駕于整個神教之上的存在。
相傳,每一位神殿長老的家族,其近親血脈,都能得到來自秩序的祝福。
塞麗娜忍不住再次看向自己的女兒,這世上,絕大部分的母親在挑選女婿時其實并不是她自己嫌貧愛富,而是出于為自己的女兒考慮,作為婚姻中的過來人,她清楚知道在度過一開始的感情甜蜜后,將會在生活里遭遇什么。
或許,財富的高低已經不在他們的需求中了,他們更在意的是精神上的發展,尤其是他們這種做研究的,每年審批下來的部門項目經費,都是需要每個辦公室去搶的,研究,
本來就是一個吞噬資源的過程。
如果你背景足夠大,不僅沒人敢和你搶經費和資源,甚至能得到額外的批條,可以獲得更從容的研究條件,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付諸于實踐。
最重要的是,這小伙子,長得很英俊。
艾斯麗似乎是察覺到母親的想法,馬上道:“他看不上我,說我不漂亮。”
塞麗娜扶額。
桑托斯則道:“別總是想著這些事,艾斯麗的脾氣和你我不一樣,以后還是在部門里找個年輕人吧,最好是那種有天賦卻沒背景的,這樣他們結婚后,我們還能看著他們,否則我真怕她這臭脾氣結婚沒幾年就鬧離婚。”
作父親的,往往看得更通透。
“好了,該出去了,抓緊時間,調整一下心態,對方的家世,我們心里清楚就好,但一定要保密,卡倫家的長輩,是故意用這種方式安排歷練他的,我們沒必要參與,管好自己的嘴。”
“我知道了,爸。”
艾斯麗清楚,父親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打好關系總是沒錯的,不考慮他的家世,其實他本身的天賦,以后發展也不會低,這不僅是對最終選拔,也不是對之后進入輪回之門歷練,更是對以后,也有好處。”
塞麗娜提醒道:“培育計劃”
“做,按照頂級妖獸的培育計劃,該給的補品,該給的試劑,以及其他所有,都提供,
從我們的津貼里扣除這部分費用就好,值得的。”
“嗯,值得的。”
站在外面的卡倫一直等待著工作間里的三人出來。
懷中的普洱依舊有些不滿意,雖然它故意偽裝了,但被人稱呼為普通寵物,還是讓它心里有些不愉,我可以追求樸素,但你不能說我寒酸。
阿爾弗雷德走到卡倫身后,伸手搭在了卡倫肩膀,聲音傳入卡倫耳中:“少爺,工作間里的電話機沒有監聽到任何聲音,屬下懷疑他們正在用通訊術法進行秘密溝通。屬下覺得,他們可能已經檢查出了普洱和凱文的不尋常。”
卡倫點了點頭,在心里回應道:“正常,人家是專門吃這碗醬的。”
“少爺,會不會因此發生什么意外?”
“不會,我都已經習慣了。”
“嗯?”阿爾弗雷德愣了一下,“屬下愚鈍,沒能理解少爺您的意思。”
“放心,他們會自己腦補。”
卡倫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那枚銀色戒指,
“當我想要往上爬尋求更多的發展時,難免會被人看出來什么,但問題不大,只要我不親口說出來,他們只會覺得我的背景很可怕。
再說了,
我的背景本來就很可怕。”
經歷了太多這種事情,卡倫感覺自己已經有些習慣了。
他和隊長雖然都是在隱藏,但二人選擇的,是完全相反的兩條路。
隊長習慣于隱藏在黑暗中,讓所有人都看不見真實的自己。
而卡倫,則喜歡行走在昏黃的路燈下,聽著兩側人對自己的竊竊私語,卻都看不清楚自己面具之下的臉。
反正在誰玩脫之前,無法推斷出哪條路更好。
工作間的門被推開,桑托斯和自己的妻子女兒走了出來,他手里拿著兩份單子,遞給了卡倫。
卡倫伸手接過。
“這是我和我愛人為卡倫先生的兩條寵物制定的培育計劃,對它們的身體和靈魂滋養和恢復能夠起到很不錯的效果。”
卡倫留意到“恢復”這個詞。
這時,凱文用腦袋蹭了蹭卡倫的褲腿。
卡倫問道:“請問,我這條狗的頭頂很久沒長毛了,這個可以治療么?”
“應該是沒問題的,我已經考慮到這一現象了,如果金毛先生,咳……
如果您…
如果你希望你的狗能更好看一點的話,我們會治療好這一點的。”
“真的是無比感謝,桑托斯先生,塞麗娜女士,如果最終選拔時條件允許,我會幫助艾斯麗的。”
旁邊站著的艾斯麗,忽然感覺自己在卡倫面前低了一輩。
桑托斯也沒想到卡倫居然這么直爽,心里倒是對這個年輕人有了更進一步的好感,馬上道:“那就多謝你了,卡倫先生。”
這時,塞麗娜女士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聲:“卡倫先生,結婚了么?”
“我有未婚妻了,女士。”卡倫馬上回答道。
“哦,是么,恭喜。”
得到這個回答的塞麗娜女士心里反而釋然了。
“那就不多打擾了,我們就先告辭。”
“我送你們。”
坐進車里,車駛出后,桑托斯先生塞麗娜女士,全部長舒一口氣,然后身子下滑,癱坐在座椅上。
送走桑托斯一家后,卡倫回到后院書房坐下。
阿爾弗雷德從術法保存柜里取出了一杯上層清液,提煉提純都已經完成,只需要少爺服下,就能獲得海神之心。
普洱騎著凱文進入書房,興奮地喊道:
“小卡倫,喝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