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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倫手里拿著杯子,看著杯子里清澈無比的藍色液體。
普洱以為卡倫是心里有些負擔,開口勸慰道:“沒關系的,就當喝魚露了。”
“你可以不亂做比喻。”卡倫說道。
“哦,抱歉,我親愛的小卡倫,我只是想幫你,你知道的。”普洱晃了晃尾巴,繼續道,“是的唉,你做菜好像從來沒放過魚露。”
阿爾弗雷德開口道:“少爺,屬下已經提純過了,里面一點雜質都沒有,非常的干凈。”
卡倫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心里膈應,我是覺得心里一點抵觸感都沒有好像有些不好,想醞釀一下膈應。”
阿爾弗雷德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說完,他下意識地想要從自己口袋里拿出小冊子做記錄,但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當著少爺的面記錄少爺的言行是一種不尊重,仿佛自己正在監視少爺一樣。
卡倫不再猶豫,舉起杯子,將里面的藍色液體一飲而盡,杯子放下后,身子靠在椅背,雙手疊于身前,閉上眼。
阿爾弗雷德面朝書房門站著,普洱也不再說話,坐在凱文背上的它,仔細盯著卡倫的反應。
很快,卡倫臉上顯露出些許痛苦之色。
“嘶……”
深吸一口氣后,卡倫伸手攥住了自己胸口。
現在,他感覺自己心臟每一次的跳動,都像是有人拿著錘子正在對它進行敲擊,身體也會隨之顫抖。
不過,卡倫也清楚,這段時間需要自己熬過去。
痛苦持續了大概十分鐘,卡倫臉上已經布滿冷汗,雙唇已經泛白。
這時,心臟的“撞擊”聲,開始由巔峰下降,轉折點來臨了,雖然痛苦才剛剛減弱一點,但卡倫的精神方面,已經得到了極大的增益。
然而,伴隨著撞擊聲的下降,心臟跳動的頻率也隨之開始下降。
卡倫漸漸感知到自己身體像是被置身于一個真空容器中,而容器中的壓強還在不斷的降低,從生理上到心理上的雙重憋悶感強烈襲來。
因為是在自己人面前,所以卡倫不用藏著掖著,什么感受都會表露出來,也因此,在場的其他人雖然清楚看見卡倫的痛苦,但他們并沒有特別擔心,因為他們清楚卡倫的忍耐極限。
卡倫雙手攥緊,想象中,自己正在快速地上浮,想要將腦袋探出水面,獲得新鮮的空氣。
也不知具體過了多久,時間好像暫時失去了度量的意義。
直到胸口處傳來一聲脆響,卡倫感覺自己浮出了水面,張開嘴,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等到卡倫徹底恢復平靜,他坐直了身子,將手掌放在胸前,一道微弱的藍光,從心臟位置浮現。
當卡倫上翻自己的掌心時,書桌上茶杯內的水飄浮起來,鋼筆、熱水瓶等也都飄浮了起來,卡倫手掌慢慢下放,一切歸位。
隨即,卡倫身上浮現出海神之甲,這一次浮現出的海神之甲上,紋路和細節比先前使用時,清晰了好幾倍,以前是粗獷原始風,現在則是精雕細琢。
卡倫揮了揮手,海神之甲消失。
“成功了。”
“恭喜少爺!”阿爾弗雷德將手放在胸前彎腰。
凱文低下頭,學著阿爾弗雷德的姿勢,狗腿前屈。
一不小心,讓普洱摔了下來。
普洱倒也沒罵凱文,而是笑道:“暗月之眼,海神之心,我親愛的小卡倫,你以后要把自己身體所有部分都提升一遍么?
下一步提升什么,光明之手?
原理之腦?
輪回之肘?
秩序之鞭?”
卡倫皺眉。
普洱馬上醒悟:“哦,是了,秩序之鞭不是身體部分,你身上也沒有鞭。”
“呵。”
卡倫站起身,道:“我去洗澡休息了,海神之心需要補充精力。”
看著卡倫走出書房,普洱有些疑惑道:“咦,他剛剛的反應好像有些奇怪,像是我說錯話了一樣。”
阿爾弗雷德分析道:“我覺得可能是因為秩序之鞭。”
“秩序之鞭怎么了?”普洱疑惑道。
凱文也好奇地扭過頭來看向阿爾弗雷德,因為它清楚,阿爾弗雷德不僅研究筆記里的話語、思想,還會根據卡倫的用詞習慣和平時習慣性說出來的特殊話語,進行深度揣摩和發散,也就是說,阿爾弗雷德是在研究另一套語言,一套只有卡倫才懂的語言。
不,甚至可能是卡倫自創的語系。
阿爾弗雷德用手比劃了一下,道:“鞭子么,很長,應該是一種代稱,再結合少爺自創的語系里經常會出現代稱詞和引申意,我覺得‘鞭’這個字,在那個語系里,可能還代表男性的那個私密位置。”
“汪!汪!汪!”
凱文一邊叫著一邊舉起了狗爪。
“謝謝。”
阿爾弗雷德彎下腰和凱文對了一下掌。
他的分析和研究,收獲了來自邪神大人的肯定,不,是驚嘆!
普洱眨了眨眼,
自言自語道:
“哦,這樣的話他生氣還是很有道理的。”
盥洗室內,卡倫已經褪去衣物,躺入了浴缸中。
擁有海神之心后,等于身體里繼原本的蓄水池,暗月之眼蓄水池之外,又多出了一個蓄水池,同時,也等同于三個出水口。
這種增幅效果,永遠都不是簡單的加減法,而是乘法。
總之,卡倫現在已經失去了對自身實力的準確判斷依據,硬要對標的話,現在的他,真的有信心和使用光明力量的隊長交一下手。
勝負不好說,大概自己輸面會大一些,因為隊長這個人雖說沒有其他秘密了,但他累積起來的戰斗經驗以及他身上的掛件之多,和自己比也不落下風。
不過,強化后的暗月之刃和提升后的海神之甲,可以給予自己高攻和高防,外加自己靈性力量儲備,以及抓緊每天三餐吃飯時間努力刻苦地學習各種術法……
隊長想要輕松贏下自己,也很難。
自己現在,大概是每個沒代差的對手眼里,最頭疼的交戰對象。
除非直接用超出自己認知和承受力的力量瞬間將自己擊垮,否則他能將每個對手都拖入痛苦的鏖戰。
卡倫拿起毛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臉,雖然這段時間境界沒有提升,但實力上的增幅卻很是明顯。
自己一直停在路上,看似沒有前進,卻比別人多開辟出了好幾條車道。
“小卡倫?”
盥洗室門外傳來普洱的聲音,
“你洗完后水不要放掉哈,多拉多琳該泡澡了。”
“知道了。”
卡倫起身,擦干了身體換上了睡衣,因為自己這次沒泡多久,所以順手給浴缸里面額外注入了一些光明力量。
躺到床上,卡倫剛準備喝口水就睡覺,多拉和多琳就提著裝著洗浴用品和干凈衣服的籃子進來了,兩個女孩向卡倫鞠躬后,走進了盥洗室。
都是家里人,沒太多好避諱和扭捏的,卡倫蓋上被子,躺了下來,開始睡覺,明早他就要出發參加最終選拔了,必須要抓緊時間補充好精力。
多拉多琳泡好澡穿著衣服出來,忍不住停下來站在床邊多看了一會兒卡倫。
她們對卡倫很有好感,因為是這個哥哥的出現,帶給她們現在的生活,讓她們遠離痛苦的折磨,而且,這位哥哥長得很英俊,比畫冊上的男明星都好看,平日里接觸時,行為舉止都很讓人舒服。
不過兩個姑娘對卡倫的好感很純粹,她們只是單純地喜歡卡倫,并沒有想過會和卡倫發生什么。
等倆姑娘走出臥室時,站在門口的萊克夫人有些無奈地看了她們一眼,兩個女兒也都害羞地低下頭,萊克夫人見狀忍不住又笑了。
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安穩平靜,唯一的缺憾就是,晚上有時會想起那個死鬼。
普洱在廚房里坐著,希莉正在給她單獨做下午茶,希莉清楚,自己正在沖泡的咖啡好像用雷爾還買不到,上次咖啡喝光時她去問阿爾弗雷德先生咖啡牌子,她打算用自己的薪水去買來當禮物送給雇主家,結果阿爾弗雷德先生笑著說只有黃金才能換來這個咖啡,人家不認雷爾。
所以,女仆清楚,一家人一天的開銷加起來,都比不上這位貓小姐的一頓下午茶。
少爺對它,是真的寵溺,自己只喝冰水,從來不碰這咖啡。
這一點上,希莉倒是誤會卡倫了,卡倫純粹是上輩子沒學會喝咖啡,只把速溶當提神工具,這輩子有條件了,卻又懶得勉強自己去學習喝它。
“我說,大屁股。”
一開始,被普洱這樣稱呼,希莉會驚恐,因為貓居然會說話;
漸漸的,她會害羞,因為貓居然這樣形容自己,有時還當著少爺的面。
再慢慢的,她就習慣了,因為她知道,少爺喜歡看自己的屁股,所以她還會貼心的在早上時故意給少爺擺好看的角度。
就是少爺永遠只看不摸,這讓近期剛剛又被漲薪水的女仆心里很是過意不去。
和她一起在棚戶區長大的朋友給一戶人家當女仆,做了老爺的秘密情人,結果每個月的薪水還不到自己三分之一,這還是在不算自己各種獎金和補貼的情況下。
所以希莉心里一直很感激,覺得自己很幸運也很幸福,完全忘記了當初如果不是看在這么高的薪水面子上,自己是如何經受住這么多驚嚇堅持在這個家里做下來的。
現在,她已經習慣了。
比如,她可以很從容地回應這只優雅的黑貓:
“您有什么吩咐,普洱小姐?”
“在我的調教下,你的茶點制作水平,已經很不錯了。”
“多謝您的夸獎,小姐。”
“嗯。”
普洱抿了一口咖啡,是的,雖然是貓,但它喝咖啡從不用舔而是抿。
阿爾弗雷德的房間內自帶一個書房隔間,雖然面積沒有少爺的獨立書房大,但已夠用。
三張書桌,一張小書桌放的是賬冊,里面記錄著家庭收入和開支,甚至包括人情往來。
每到節日時,像艾倫莊園、勒馬爾陶藝館、古曼家等等,凡是和自家少爺來往密切的,阿爾弗雷德都會備上禮物寄送過去,這件事,連卡倫本人都不知道,阿爾弗雷德也覺得少爺沒必要知道這些小事。
中型書桌上放著的是霍芬先生留下的筆記以及自己抄錄和收集的術法冊子。
最大的那張書桌,上面和下面以及抽屜里,都塞滿了阿爾弗雷德摘錄、心得、語錄、分析等資料。
此時,凱文正趴在大書桌上,狗鼻子上架著一面金絲框眼鏡,正在閱讀著阿爾弗雷德對卡倫獨創語系的分析。
阿爾弗雷德打開了收音機,收音機里開始播放阿爾弗雷德親自錄的一首歌,那是他心中的神曲。
“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凱文扭過頭,疑惑地看向阿爾弗雷德。
卻見阿爾弗雷德雙手枕于頭下,身子后傾,椅腿傾斜,姿勢愜意。
“汪?”
“霍芬先生曾教導過我,說我的眼睛,最大的用處就是用來學習,我逐漸明晰了霍芬先生話語中的深意。”
“汪?”
“我研究的,是一個偉大的文明。”
卡倫一覺睡到凌晨四點,精力充沛。
他起床時,看見普洱還趴在床頭柜上看著愛情小說,忍不住伸手,在普洱脖子下的絨毛處揉了揉。
普洱已經習慣了卡倫時不時把自己當作寵物撫摸的感覺,誰叫他喜歡給自己的寵物做魚吃。
見卡倫醒了,普洱按了床鈴。
卡倫起身,洗漱,換上了那套大一碼的神袍,走出臥室準備用早餐。
進入廚房,希莉已經在里面忙活了,一碗熱湯剛端上來。
卡倫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問道:“誰送來的?”
“少爺,是古曼家的老夫人昨晚親自送來的,阿爾弗雷德先生確認過了,這湯可以給少爺您喝。”
“嗯,挺好喝的。”
唐麗夫人居然親自來了一趟,應該是因為理查腿斷了,沒辦法再幫忙跑腿。
對這位老夫人,卡倫是真的有好感,因為他能感覺到,老夫人對自己的感情,并沒有帶什么雜質,也讓他在離開瑞藍后,再次感受到了來自梅森叔叔和瑪麗嬸嬸他們身上的那種家人溫暖。
早餐很豐盛,主食是米飯,吃了這一餐后得去參加最終選拔,所以要多補充一些。
用過餐后,卡倫開始散步,呼吸著晨間難得的清晰空氣,也就在此時,約克城的空氣才不會讓人覺得煩躁。
走到店門口時,看見一輛出租車上下來了一個人,是文圖拉。
文圖拉手里提著一個袋子過來,笑道:“我奶奶給我們做了點心。”
“你用過早餐了么?”卡倫問道。
“用過了。”
“那就帶著吧,待會兒路上吃。”
“好的。”
一輛貴賓車開了過來,開車的,是桑托斯先生,陪著艾斯麗下來的,則是塞麗娜女士。
其實,卡倫和他們并未約好一起去,但他們很自然地提前過來集合。
桑托斯先生從車里搬出來三大箱術法柜,里面是第一批給普洱和凱文吃的補品。
卡倫向他們道謝。
他們也沒逗留,夫妻二人馬上上車,但車還沒開走呢,就看見天上出現了一道陰影,隨即,一頭鷹隼開始低空滑行,一道身影從鷹隼上跳下,穩穩地落地,正是巴特。
按照神教對騎士團的規定,沒有調令,騎士團不得涉足軍營外的區域。
鷹隼沒落地,所以不算違規。
當然,這“公車私用”,已經很明了了。
桑托斯夫婦向自己女兒揮手告別,艾斯麗也和他們告別。
巴特有些意外,居然是艾斯麗的父母親自送艾斯麗過來的,這很可能意味著卡倫的身份比自己父母預測得,還要更高。
自此,約克城大區5個名額中的4個人,集合完畢,至于落下的那位瞌睡女孩菲洛米娜,她早就被這個小團體排除了出去,因為她不合群。
“事先說好,如果最終選拔的方式,可以運用到團隊協作,那我們會聚集在一起,要求很簡單,不需要你們為其他人犧牲自己的利益,但請不要主動踐踏我們四個人之中其他三個人的利益。
同意么?”
“同意。”
“同意。”
“同意。”
阿爾弗雷德一直站在邊上,他聽到少爺講了一個很寬泛的口頭約定,他更清楚,少爺之所以愿意擔這一麻煩,是因為如果最終選拔成功,或者哪怕不成功,少爺都將獲得來自桑托斯先生和騎士團那邊的關系。
至于文圖拉,嗯,那是少爺預定的他以后小隊里的隊員。
這次選拔結束,不,是輪回之門歷練結束后,少爺將著手組建自己的小隊,開辟屬于自己的勢力。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去考場吧。”卡倫看向阿爾弗雷德,“你開車送我們。”
“好的,少爺。”阿爾弗雷德走向那輛二手朋斯轎車。
“那輛車太擠了。”卡倫說道,“選個寬敞一點的。”
“寬敞一點的?”阿爾弗雷德愣了一下,“少爺您的意思是讓我開……”
教務大樓門口,沃福倫首席主教領著一眾主教大人和高級神官站在門口,準備迎接本大區5名選拔者,他還為此準備了鼓舞人心的演講稿,希望這些年輕人能夠奮勇上進,為本大區奪得榮譽。
雖然他的孫子萊昂沒能通過選拔,但他早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也清楚自己的責任。
只是,這批選拔者來地,好像有點晚了,這么重要的最終選拔,怎么能踩點到呢?
年輕人不懂事,他們的長輩也不知道輕重么?
沃福倫主教在心里微微嘆息,這樣一來,他的演講時間,就得縮短一些了。
“來了!”有人通報。
一名負責禮儀的述法官揮手:“奏樂!”
樂隊演奏出激昂的旋律,記者也拿起了相機準備拍攝,這些照片,會刊登在《秩序周報》上。
然后,
在諸位主教大人和一眾高級神官們的注視下,
駛過來了,
一輛靈車。
“怎么還有儀式?”
卡倫覺得很是意外,他只是想著這么多人坐靈車來更寬敞也更舒服,可沒想過要標新立異。
靈車,在教務大樓大門口停下。
樂隊停止了演奏,因為在靈車的襯托下,任何樂曲在此時都會氛圍跑調。
全場,一片安寂。
卡倫和另外三個人,從靈車上走了下來。
他清楚地看見,前方站在那里的沃福倫主教,老榆樹皮一樣的臉皮,顯得很是僵硬。
文圖拉往后退了退,排在最后,石子也不敢玩了,他一直比較靦腆。
艾斯麗想笑,卻硬是憋著,她性格過于開朗,這會兒在幸災樂禍,哪怕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巴特抬頭看著晨曦所在的方向,一開始卡倫說坐靈車來,他心里是拒絕的,但不敢開口反駁,現在好了,出丑了。
打破這一寧靜尷尬氛圍的是記者,她主動拿著自己的工作證走上前,對站在最前面的卡倫問道:
“你好,我是《秩序周報》的駐約克城記者梅麗耶,請問,你們今日為什么會選擇乘坐靈車來參加最終選拔,是因為約克城大區并未提供足夠的選拔保障么?”
聽到這個提問,沃福倫主教眉頭皺起。
卡倫回答道:“因為這有特殊的含義,是為了表明我們的一種勝利決心。”
“表明勝利決心?能具體說說么?”梅麗耶追問道。
“要么勝利通過最終選拔,要么,躺在棺材里被靈車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