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的洪水被引入新開掘出來的河道,繞過了山腳下的田地,拐了一個大彎后繼續向東奔流。
先民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嘹亮的山歌響徹云霄,歌唱著他們保衛家園的壯舉,贊頌著禹王英明神武的決定。
吳升在崇信之力的浪花上前行著,猶如在時空的大河上激流涌蕩,看到了身邊這一幕幕萬眾治水的偉業,不禁也為先民的堅韌和毅力而深深感動。
山巒向著身后快速退去,天上一聲清脆的鷹啼,眼前浮現出洪水自山中傾斜而出的畫卷,如同一條黃龍,任意肆虐……
又回到了最初的場景,表明這一次渡河又回到了起點,吳升輕輕嘆了口氣,自方池中出來,遙望對面龍門壇上的禹王神像,暢想良久。
方池中的崇信之力已經足以將他托舉起來,前路也已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差不多只剩五分之一,只要等到崇信之力再積攢數月,相信就能渡到彼岸了。
算起來,為了這一池泓水,自己在燕落山已經守候了快三年,而構筑氣海世界的靈沙,總數也突破了九百萬,堅定的向著一千萬臨界點穩步前進。
吳升越來越相信,自己邁向煉虛的關鍵,必然與對岸的禹王有關,或者和禹王的虛空結界有關,只是如何關聯,現在卻說不清楚,一切都必須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從井底出來,算了算時日,應該又到了交丹的日子了,但這一季的靈材卻始終沒有“偶然發現”或者“搜獲”到,讓吳升感到有些不安。
實際上從去年秋開始,揚州學舍獲得的靈材就在逐漸減少,至上一期時,吳升上繳的長壽丹也減到了五枚,這一季干脆連靈材都沒有拿到,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鐘離英和姚程幾次去臨淄回來后,也沒發現學宮那邊有什么變故,向薛仲和隨越旁敲側擊時,同樣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似乎一切如常,這就讓人感到困惑不解了。
吳升思索良久,決定親自出馬,去打聽打聽。
離開燕落山后,兩天時間便趕到了狼山那座交丹的亭子,這兩天是按約交丹的日子,他就在亭中靜靜等候。
到傍晚時分,亭外出現一人,來到近前時發現了吳升,他怔了怔,仔細辨認了一番后,還是舉步入亭了,此人正是前來收丹的狼山宗宗主士孟。
吳升時不時服用天相丹,容貌的一直在輕微的變化著,與當年一起圍殺左神隱時又有了少許不同,所以士孟乍見時差點沒有認出來。
“孫行走怎么自己來了?”士孟皺眉,又問:“這兩季靈丹越來越少,出了什么事嗎?”
吳升嘆了口氣:“原來你也不知?靈丹少,是因為靈材少,我這次來見你,是因為這次干脆就沒靈材了。巧婦不為無米之炊,沒有靈材我怎么煉丹?”
士孟問:“怎么會沒有靈材了?”
吳升苦笑:“我以為你知道。”
士孟道:“以前是狼山負責煉丹,靈材我能掌握,現在煉丹歸你,我怎么會知道靈材去哪了?”
兩人一起沉默下來,各自思索。
吳升還好,沒有長壽丹可煉,他照樣是他的行走,但士孟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販售長壽丹可是目前的狼山宗立宗之本,立宗之本若是沒了,學宮還用得著狼山宗嗎?
況且販售長壽丹還是一個大宗進項,士孟需要以此維持宗門不散。
“你那邊是怎么做的?過去。”吳升問。
“上頭提供靈材,我們煉丹,一半交給上面,剩一半出手,賺的錢再交一半上去,或者按照上面的要求,購買指定的東西,主要還是別的靈材或者靈丹等等。現在靈材交由你來煉制,我這邊省去了前面的工夫,后面還是一樣。但你煉的丹要比我們多,這一點,我們還是很佩服的。”
“你們交丹都是交給誰?”
“丹和錢,或者靈材,由我直送羅奉行,只有上次例外,是羅奉行門下符師愚生。”
“羅奉行出了意外?”
“愚生說,羅奉行出海了,還沒有回來。”
“羅奉行會不會在海上......”
“你是學宮行走,他有沒有出事,你的消息應該比我靈。”
“應該是我多想了,奉行若是出了事,至少燈樓的命魂燈是要熄滅的......他出海了那么久,有什么大事么?”
兩人在亭中交換著各自的消息和推測,始終不得要領,只能暫時擱置。
分別之際,士孟遲疑道:“若是我這邊能給孫行走提供靈材,孫行走能否繼續煉丹?狼山宗沒有長壽丹的進項,很難維持。”
吳升笑道:“我正有此意,關鍵是你們能弄到靈材么?”
士孟道:“不會像以前那么多,但我會盡力的。”
吳升點了點頭,和士孟分別。
沒過幾天,士孟果然向揚州發來了一批違禁靈材,想必是士孟自己積攢下來的。靈材不多,吳升只煉制出八枚,想到士孟那邊很可能維持宗門運營的生計出現困難,吳升只留了兩枚,送過去六枚。
憑借狼山多年經營的銷路,六枚長壽丹出手后,士孟能到手兩百金左右,想必能極大緩解他的壓力。
但羅凌甫依然沒有從東海回來的消息,他已經出海半年多了,也不知現在是什么情況。
吳升向羅凌甫門下丹師愚生去了一封信,愚生的回復是:羅奉行走之前便已言明,這次出海很可能時間比較久,所以不必著急,且燈樓的命魂燈依然亮著,說明羅奉行依然安全。
愚生還告訴吳升,不僅羅奉行出海了,就連魚大奉行也出海了,至于具體是為了什么事,他也不知。
站在自己身后的兩位奉行依次出海,吳升忽然感受到一絲說不出來的隱憂,不是對兩位奉行的擔憂,而是對自己的擔憂。
學宮決策層中出現了暫時的權力真空,自己這邊忽然間就沒了遮風擋雨的大傘,若是出了什么問題,應該如何應對?
他分別給薛仲和隨樾寫了書信,將魚大奉行和羅奉行出海的事情告知他們,這兩位被吳升說得有些發毛,于是書信往來愈加頻繁,相約若是有事,一定共進退。
很快,事情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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