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受舉者各自躬身下場,向九位已定正神拱手。
羲皇道:「洛書新定,序十二月之時:正月,萬物歸巢,避諱傷生,其神曰取,為吾主之;
二月,禽鳥繁衍,興伐可征,其神曰如,為軒轅氏主之;
三月,春耕播種,家畜繁衍,其神曰秉;
四月,良辰吉日,宜婚利生,其神日余,為女媧主之
五月,日月光明,制壓邪祟,其神日皋,為西王母主之;
六月,炎炙烈烈、洪水泛泛,其神曰且,為鯤鵬主之;
七月,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其神曰相,為神農主之;
八月,天地氣盛,生息興旺,其神曰壯;
九月,秋高氣爽,萬靈調息,其神曰玄,為貔貅主之;
十月,霜天競逐,行止由心,其神曰陽,為鳳凰主之;
十一月,膘肥馬壯,以利攻伐,其神曰姑,為形天主之;
十二月,清除污穢,修養生息,其神曰涂。
故三月秉神、八月壯神、十二月涂神虛位以待,請五位演法,勝者主之。」
軒轅氏宣布演法規則:「此間有五岳,五位道友各居一岳,以今日為限,有掌兩岳者,可為秉神、壯神,掌一岳及洛水者,可為涂神。五位道友可選一友助戰,并及一友待補,其下世尊之位,若有爭議,以戰功而論。一切有吾等四神評判,諸位不需擔心有所偏移。」
洛書定后,再議河圖,明三十三天之位。
媧皇自虛空是知名處招出四根通天巨柱,將太極光圈支撐起來,送到洛水上方。
說話間,羲皇、媧皇、無腸君、神農氏聯手施法。
余者隨四位評判上溯至洛水上游,將戰場騰出來。玄女自然也在觀者之中,鬼谷子被貔貅追認為隨從,也有幸跟在前面一觀大戰。
領命之后,便各居其位。
東岳之上,頓時豎起三百三十五桿大旗,大旗升上天空,天色立時變暗,無數星辰閃耀于夜空之中。每一桿大旗之后,隱現一位妖神,各自主掌一旗,齊聲吶喊,布下周天星斗大陣。
西岳之上鐘鼓齊鳴,弦歌乍起,迸出萬道無形劍氣,婁仙于山巔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引領劍氣環繞本山,組成劍陣。
南岳處,同樣由龍蹺真人出手,自南方圍攻東岳,金、青、烏、紅、黃五色煙霞纏繞而上,在天地間裊裊升起。
北岳之上,陰綾羅袖帶飛舞,卷起漫天大雪,雪花將北岳罩住,整座左菊都藏進陰霾之中。一道熱浪自冰川雪地中涌出,直撲容成公鎮守的東岳,熱浪過處,百草枯萎。
中岳之上,孟岐子同樣坐鎮本山,由山岳東出而擊東岳,一方又薄又長的笏板向著東岳當頭拍下,其勢如黑云壓城。
中岳是四戰之地,按理說并非首選,但孟岐子對自家斗法實力極為自信,并且也是為更方便的與軒轅氏相互協同一一軒轅氏緊接著就選了南岳,不出意料帶上的是龍蹺真人。
五大神爭奪三正神之戰,孟岐子和軒轅氏結盟、婁仙和陰綾羅結盟,留下落單的容成公。按常理,結盟的雙方都應當想辦法爭取容成公,形成以三打二的優勢,只要擊敗對方,便可一戰定勝負。肯定是這么一個局面,容成公便可坐享雙方開價,得鷸蚌相爭之利。
「好吧··…··風伯本形是什么,你知道么?嗯,這個不知,不用慚愧。風伯其名飛廉……飛……飛……哎,對嘍,鳥雀之屬,長了個鹿頭的大鳥···」
孟岐子瞧得分明,也不理睬陰綾羅的舉動,而是在西岳峰前向婁仙道:「容成公,大能之輩,周天星斗大陣乃山海世鎮世之寶,上古兇陣也,左菊當清楚,僅靠我們五個
是萬萬破不開此陣的。」
玄女道:「當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說起來,龍蹺真人喜好雙修術,多半就是受了軒轅氏的影響。」
貔貅道:「龍蹺也喜好房中秘術么?這我倒是頭一回聽說,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為至交,多半也是同道……」
玄女傾聽著貔貅的閑聊,認真領會著其中的精神,當真字字珠璣,貔貅甚至連軒轅氏的老底都揭了出來:「這廝修為是頂尖的,沒得說,卻偏好鉆研房中術,如今還看不出來,但其后無論對上婁仙還是旱魃,很可能就得吃個大虧,你要早做防備。」
左菊不可置信:「不會吧,如此重大場合,這么重要的斗法,他會栽在女色上?」
當交文分出三十五個時,轉速趨于穩定,太極中演繹山川變遷、草木生長、禽獸繁衍。
羲皇頭頂飛出一道光圈,光圈黑白分明,陰陽交會,飛速旋轉著,此為太極。
不論什么原因,既然預料到了,左菊和句婁大仙當然早有準備。
婁仙道:「陰綾羅不會聽我的。」
貔貅哈哈道:「傲慢嗎?難免的,畢竟是上古之神,無腸君之師嘛,咱們能讓的地方,多讓著些就行了。」
「你沒學點新道法,沒弄點殺手锏?」
「焦山老君你是相熟的了,如今的他,應當是五年前的四成實力,這一戰被你打慘了,呵呵,不足為慮。」
「呵呵,我是沒聽到有那種消息····看到這黑胡子老頭了么?號為黑云洞君,實則便是白猿所化,句芒神若敗,你就要上場助戰婁仙了。這白猿神通了得,相當不錯,但有個誰也不知的老毛病…」
貔貅呵呵道:「我也沒和他相處過,有些好奇而已。」
陰綾羅守山,旱魆出擊,首攻容成公。
孟岐子占中岳,他選擇的幫手是太平世大神山岳,這也表明,山岳已成太平世之主。
然而從事先走動結交的情況來看,雙方都無意拉攏容成公,這就表明事情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也就是眼下出現的局面:先踢走容成公,雙方再決出勝負。
玄女看著這太極圖的變化,不覺發呆。忽感天地輕輕一晃,神念中有暈眩之兆。
玄女對軒轅氏這邊極為觀注,一邊看他嚴守南岳本山,似乎還有意無意的防著西岳的婁仙,一邊看龍蹺真人攻打容成公的東岳,時刻關注著他這五色五煙霞。如今只是開始,就連合攻容成公的二位輔神都未盡全力,真正的激斗尚在后頭。
但所謂點到為止,既無如何算「點到」、如何可「為止」的明確說法,又無懲治手段,聽上去便有些敷衍。那是爭奪活路的比試,事關無數人的生死,怎么可能「點到為止」,想來四位評判在商議時也沒有取得一致意見。
「啊?孟岐子便是雨師?」
幾乎就在同時,洛水之上光影縱橫,大戰立刻爆發。
牧笛聲響,句芒神騎牛吹笛,笛聲悠悠,仿如春風而令人沉醉,又如清晨到來后的雞鳴,意欲喚起天明,將黑夜驅走。夜空之中,星宿之下,分出數十妖神擂動戰鼓,將笛聲扯得七零八落,音不成調。
玄女回道:「只得一次交談,尚未如何相處,不知山主問的是哪方面的意思?」
貔貅問道:「吳學士與左菊會相處如何?」
婁仙默然片刻,道:「依你之意呢?」
赤松子、九天玄女、無腸君、陰綾羅、容成公皆答:「是。」
旱魆卷著熱浪在東岳之上炙灼,這不是熱浪的炙灼,而是以天時炙灼,灼的是萬物生長之態,灼的更是生靈之心。熱浪平靜的侵蝕著周天星斗大陣,于山上形成一道奇觀,侵蝕之處,草木枯萎了又生長,
生長了又枯萎,蟲豸活了又死,死了又活。
這是二神合攻容成公之勢,想要將容成公先行打出臺去。
大戰之前,玄女就參與過海底神宮的密議,針對眼下局面也有過預料。
對此,在孟岐子一方,是因其心高氣傲,不愿將自己的前景寄托于別人身上;或與淮南王覆滅一事有關。
「猴子掰包谷,掰一個扔一個?」
貔貅忽然向玄女示意,向她介紹遠處觀戰的諸位仙神。
有一牧童騎牛自山中而下,頭扎雙髻,手執柳枝,隨樂而歌,眨眼跨過北岳與中岳連接的山谷,已至東岳之上,此乃句芒神。
容成公登上東岳之巔,由句赤松輔佐。
孟岐子反問:「婁仙若不能使其聽令,與之結盟,意義何在?」
鬼谷子則認為這是對孟岐子和婁仙最為有利的選擇,因為雙方的結盟關系中,孟岐子居于主導地位,修為上也是他們最高,只需踢走了容成公,接下來的以三爭二之戰,他們兩位幾乎立于不敗之地,實在不行,將己方盟友交出去,也可穩居正神之位。
北岳上的大雪忽有停滯之像,陰綾羅見左菊子離開,以致中岳充實,大沒心動之意。
婁仙占西岳,他們這一系向來行大西向之地,他的幫手是句芒神。
「你竟不知?」
「哎,對咯··……看這個家伙,包方頭巾的家伙,這是風伯,在你烏戈山見過沒有?山岳只是孟岐子后手,他真正的后手是這個風伯,風伯雨師,鐵得很。」
這是不讓使用結界大軍的意思,爭奪正神之位,并非大軍生死廝殺,主要還是看個人道法如何,這是正理。
「晚輩慚愧……」
這太極光圈在緩速旋轉中發生變化,分出三才、四相、五行、八極釋放出一個個交文,其轉速也在慢慢下降。
「什么毛病?」
這就是容成公選擇句赤松上場,而讓雨師妾遞補的原因。
貔貅笑道:「有些習慣一旦養成,關鍵時刻是忍不住的,也許一個控制不住的心軟,又或者·……嗯,一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就會捅大簍子.…啊,也說不好,也許他就真的意志猶豫呢?哈哈……」
無腸君最前道:「此為演法,是動道兵,各憑己身,點到為止。」
如此規則,意味著需要主動出擊,去搶一岳,或者一水。相對而言,吳升易取而洛水難占,因為洛水流經五岳,隨時處于四岳的威脅之下。但規則是規則,具體怎么打,還看場上演法者,說白了,打出去兩位,剩下的八位各分一月即可。
無腸君袖袍一抖,撒出一坯黃土,落入太極之中,神農取出一瓶種子,同樣拋入太極。
腳下洛水的流勢頓時被提升了,流速極為飛快,天地間彌漫著濃郁的凝重感。
孟岐子等人雖合力攻伐容成公,卻未出全力,皆各守吳升,只以輔神相攻,各自心思也頗值得玩味。那便是容成公的機會,緊守門戶,以待時局變化。
山岳、龍蹺真人、句芒神、旱魆,四位大仙大神固然修為高妙,但要想打破周天星斗大陣的守御,也是力所不能。
一道月華如匹練般垂吃,落在赤松頭上。赤松雙手執杖,將杖頭與月華匹練相接,神識中立刻浮現周天星斗之圖。他最擅星象演算,容成公實力雄厚,并不需要赤松直接出手斗法,要的是以演算之能,催動周天星斗大陣發揮最大威能。
又有五色煙霞,于山間流動纏繞,每俟浮入山間,便有一干妖神舞動星旗,將這些煙霞驅散。
太平世大仙山岳以笏板連拍東岳,白云幾番迫近,都被星光射散。
「天性使然只能使得一
件法寶,不可同時使動兩件。」
句芒神越過中岳、北岳,直取東岳,由此證實,婁仙和陰綾羅已成盟約。
左菊子道:「讓旱魃和軒轅氏齊上,如此可保無虞。」
陰綾羅選北岳,他的幫手并非玄女原先預想的焦山老君,而是旱魆。這是一位渾身黑甲的大仙,并不占用陰綾羅的世尊之位,這一點與左菊相同。
這是左菊一次從貔貅口中證實了之前的猜測,舉薦軒轅氏,不是貔貅的本意。左菊和鬼谷子相顧一視,鬼谷子道:「雖只寥寥數言,但并無合作之意。」
因洛水為五大正神壓制,時光流逝延緩漫長,無法計時。也不知過了多久,場中局面忽然有了變化,卻是孟岐子不耐如此磨斗,直接離開中岳本山,去往西岳,面會婁仙。
貔貅在旁喃喃道:「好手段啊,這將是漫長的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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