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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江水洶涌,其上游在川蜀西南方向。
逆流而上,便屬于“烏蒙部”境內。
烏蒙部大概是后世的云南昭通,唐時是唐與南詔交界之地,宋時為宋與大理國交界之地。
魏晉時,戰亂不止,原居于朱提的漢民、僰人向滇中、滇西遷徙,漸漸成了彝族先祖,為烏蒙大地的主人。
唐德宗貞元年間,為打通與南詔的道路,在秦“五尺道”、漢晉“南夷道”上修建了“石門道”。
石門道從敘州出發,經慶符縣、筠連州、烏蒙受部、彝族各部,最后抵達大理。
宋仁宗時,烏蒙部強盛,其首領烏蒙王因羈縻政策歸宋,烏蒙部劃入宋境,卻非宋省治之地,而為“羈縻”之地。
兀良合臺已至大理起兵,九月,攻破石門關。
十月二日,蒙軍行至烏蒙部境內,先鋒阿術卻在這夜丟了五十匹戰馬。
阿術大為光火,派兵搜尋,發現戰馬竟被當地土著所偷,因不知其是何部落,只大罵其為“土老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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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地山高陡峭,那些土老蠻在山巔建寨,大概也是仗著這點,又當蒙馬只會騎馬,才敢偷了戰馬藏在高山上的寨子里。
阿術卻不愿吃這等小虧了,親自領兵攀援,直上高山,接連鏟平了這三座寨子。
其隨軍書記無奈,只得提筆記下“十月,拔禿剌蠻三城”。
蒙軍卻也是吃了一驚,發現這些土老蠻寨子里,偷盜而來的馬匹竟有一千七余匹……
其后兀良合臺大軍趕至,叱責阿術駐軍不前。
阿術也是火爆脾氣,反罵兀良合臺。
“馬都被那些土老蠻偷了!我怎么走?!”
“就為這五十匹馬,你敢誤我軍情!”
“這不是搶回來一千七百多匹嗎?!”
兀良合臺“啪”的一鞭子就甩在地上,叱道:“你就是抗命!”
阿術猶不服,冷笑不應。
但這些蒙古大將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登山觀察地形。
“石門送不好走,我大軍行不得。阿術,你帶一千五百人走石門道,經筠連州、過慶符縣,在敘州與我匯合。”
“好!”阿術道:“但我搶回來的馬我要帶走,你反正不在乎。”
“隨你。”兀良合臺道:“你行軍別再耽誤了,若等我在金沙江河谷擊敗宋軍,你還沒到敘州,軍令處置!”
阿術冷哼道:“張實不是好對付的,你別被他打跑了,害我偏師誤了性命。”
兀良合臺冷笑一聲。
作為主帥,他懶得理會阿術的臭脾氣,自領大軍,出了烏蒙部,向西穿過一段山谷,趨金沙江……
而阿術脾氣是差,卻也服從命令,領了先鋒部隊,一人雙馬,沿石門道緩緩北上。
石門道蜿蜒而上,古道另一頭的慶符縣依舊一片平靜。
慶符縣,縣衙后衙,江荻探頭探頭地往西廂小院里一望,只見韓巧兒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著紙筆畫著什么。
江荻四下一看,見沒有旁人,遂走了進去。
巡江營一建好,劉金鎖就搬了出去,如今是西廂只住了李瑕與韓家祖孫三人,她已沒太大的顧忌。
“巧兒,你又在畫什么?”
“哦,我比對著縣衙里的地圖,重新畫一份。”韓巧兒應道。
江荻看著她,覺得有些羨慕。
韓巧兒乍看下不漂亮,瘦瘦小小的,臉上也有些脫皮,還有曬傷的痕跡,但仔細一看,臉小小的,五官也標志,長開了該是很漂亮。
尤其這半個多月來,她臉上已漸漸不脫皮了,與剛來時已經大不相同。
江荻知道自己就不行,比韓巧兒大了兩歲,其實已經長開了,臉龐就是有點……長得太開了。
“嗯?江小娘子為何這樣看我?”
“羨慕巧兒嘛。”
韓巧兒連忙搖頭,道:“你是縣令千金,哪用羨慕我呀?”
江荻在她對面坐下,問道:“聽說,李縣尉回來了?”
“嗯,李哥哥昨晚回來的。”
“聽說他是去敘州演練了嗎?”
“是呢,去了三天。”
江荻看著韓巧兒眼中的亮光,忽問道:“巧兒,想給李縣尉作妾嗎?”
韓巧兒一愣,似乎呆滯了好一會,低下頭不說話。
江荻拉起她的手,又四下看了一眼,見沒有旁人,低聲道:“我能答應你呢。”
“啊?”韓巧兒又是一愣。
江荻猶豫了一下,掏出一根金簪遞在韓巧兒手里。
“送給你的。”
“不行的,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江荻道,“這個不是要你幫……就只是送給你的。”
“那我也不敢收。而且,李哥哥有婚約了。”
江荻見韓巧兒不收,只好把金簪接回來,對后一句話恍如沒聽到一般,自支著頭,喃喃道:“他那人……可真好啊。”
韓巧兒低著頭,有些無奈地扁了扁嘴,卻也拿這江家小娘子毫無辦法。
她覺得江荻哪里都好,就是太……熱情了一些,讓人好不自在。
這點大概是隨江縣令吧,江縣令每次都問“你也上桌吃飯啊?好好好”,還囑咐她多吃一點。
“對了,李縣尉又去巡江營了嗎?”江荻問道。
韓巧兒搖了搖頭,道:“沒有哦,他今天在和江縣令談事呢,就在茶房那邊。”
“啊?”
江荻來了精神,想了想,問道:“那我們也能去看看嗎?”
“不太好吧?”
“去看一眼也好啊。”
江荻站起身,小心翼翼邁著腳,就往茶房方向走了過去。
茶房里,江春打開一罐茶葉看了看,沉吟道:“非瑜問石門道啊……已經荒廢了。”
“荒廢了。”
“是啊。”江春緩緩道:“秦修五尺道、漢晉修南夷道、唐修石門道,但自石門道修建時,大唐對西南夷的就無力管束,石門道沿途,仍然是烏蠻各部之勢力范圍。”
“那茶馬商道?”
“以前自也有走石門道的,但若無當地人帶路,很容易被烏蠻各部擄劫。水路走金沙江更為穩妥些。”
江春說到這里,搖了搖頭,道:“我上任兩年以來,就沒見到幾支行商走石門道南下……怎么說呢,一則大理國滅,商路斷絕;二則,烏蒙部不同于川南省治之地,乃是羈縻地,窮山惡水,民風彪悍,以前總有行商遭擄殺。”
李瑕攤開地圖看了一會。
他已經這一帶的交通有了個大概的認識。
從四川敘州,到云南昭通,走水路可沿金沙江,走陸路則是石門道。
他心里有候念頭……若張實大勝,自己若可抄石門道,去阻截兀良合臺。
當然,這只是一個想法。
“蒙軍有可能從石門道過來嗎?”
“不太可能。”江春道:“道路難行,大股兵力過不來,小股兵馬或許是有的,但朝廷也有所防備。那種地方,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不會輕易讓蒙軍攻破。”
李瑕又問道:“烏蠻各部打劫過往行商,山寨上有錢嗎?”
江春愣了愣,道:“只怕是沒有,烏蠻各族也懂的向我們買東西,有錢也花完了。何況商道斷絕多年,但或許有些馬匹以及古玩吧。”
“馬匹?古玩?”
“非瑜這是何意?這時節,還要帶人去烏蒙部剿匪不成?不值當的,那些蠻子兇悍,朝廷尚不敢輕易派兵南下,你這三百人……”
李瑜道:“北面到敘州的地形熟悉了,南面最不太熟悉,不安心。”
“莫多想,莫多想,自有張都統御敵,我們守好慶符縣便好。”
江春說完,又有些猶豫著,忽問道:“非瑜啊,聽說,你訂過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