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雖然可惡。
但這天下想要正常的運轉下去,少了世家,的確還是不行。
這一點劉宏自己也知道的很清楚。
如若不然,他也不可能會是現如今這般為難了。
劉宏想要的是一個盛世,而不是一個混亂無序的破敗世道。
他雖然相信秦羽的能力。
但他更相信。
如果短時間內將秦羽直接從零陵郡中調回到他身邊來任職的話。
秦羽與世家,他與世家之間的矛盾肯定是立刻就會變的無法緩和,隨后徹底的爆發。
到現在為止。。
劉宏對于自己在維持世家方面的能力還是感到十分滿意的。
至少你看。
在我當皇帝的時候,那些世家可沒有給我找太大的麻煩。
反而是我在一直打壓那些士人。
這還不能說明我的能耐?
趙忠自然是不知道這位表面上看起來思想并不可能如此深邃的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劉宏剛剛跟他說的話僅僅只是一句潛藏在心中的期待而已。
對于劉宏而言。
秦羽在零陵郡中的發展也的確是他的一步棋。
他給了秦羽足夠的權利。
就是想要看看秦羽這個圣人能否發展出一條讓他能夠徹底擺脫世家的道路。
現如今看起來,進展的好像不錯。
但這畢竟才兩年時間而已。
對付世家,可絕對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事情。
這一點劉宏很清楚。
他已經決心要用自己的一生來跟世家作戰。
他今年才三十三而已,人生對他來說還長著呢!
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待秦羽的好消息。
快則七八年,慢則十幾二十年。
他等的起!
“對了,最近西園軍的情況如何了?”
劉宏從之前思念秦羽的事情上將思緒收了回來。
趙忠也連忙將注意力挪了回來,應道:“陛下洪福,西園軍目前已經初見成效,只是士卒數量還未曾達到陛下定下的目標。”
劉宏點了點頭,他對于這種事情并不覺得意外。
西園軍本身創建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過這種預料了。
而且創建西園軍的時候,劉宏也完全沒有想過要動北軍和南軍。
那種拆東墻補西墻的做法沒意思。
他想要的,是一支完全由自己一手培養建立起來的軍隊。
這支軍隊的存在,將會是他未來手中的一張底牌。
而這張底牌,也會在合適的時候交給秦羽去保管。
到時候倘若秦羽要面對那些世家的勢力時,自己突然拿出這張底牌站在秦羽身后。
會不會讓那些世家很驚訝?
會不會讓秦羽覺得很驚訝?
他的這種做法,會在后世的史書之中留下何等的濃墨重彩?
一想到這些不同的反應,就讓劉宏感覺一陣說不出的舒爽。
正因如此。
他啟用的西園八校尉中大多都是跟秦羽沒有任何關系,沒有什么利益沖突的人。
像是袁紹這種,袁氏在士人之中還是有太大的影響力。
給他一個位置,算是安撫。
同樣的,若是讓袁紹跟在秦羽手下,說不定秦羽就能用他絕強的魅力將袁紹整個就給感化了。
到時候袁紹徹底歸附到秦羽手下之后,那還怕解決不了未來的袁氏?
那不就直接成了自己人了?
再比如說曹操。
在劉宏看來。
曹操從一開始跟秦羽就認識,而且曹操可是他親眼一步一步看著他從與秦羽之間的敵對走到最后變成秦羽的舔狗的。
曹操的轉變很好的印證了秦羽的魅力和實力實在是太強了。
這只能說是他劉宏通曉人性,識人實在是太準了!
曹操這個自己人,肯定要給他一個校尉的位置的。
至于蹇碩,這本身就是代替自己過去的小黃門,而且其一身實力也確實不容小覷。
屬于是非常得力的助手。
有他在,至少在武力上也能夠與那何進平分秋色。
算是鎮場子的人。
他這完全是在給未來與那些世家攤牌之戰的時候積累底牌呢。
話說回來。
何進現如今的權勢也確實有些太大了。
大的讓劉宏都感覺有些不太自在。
原本拔高何進的權勢也是劉宏自己的想法。
他是想要用何進這樣的人來制衡那些世家的勢力。
但沒想到。
最開始的何進的確是按照他的戰略構想在走的。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
何進的地位就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士人前去投靠。
再加上他本身掌握著秦羽送來的神水的經銷渠道。
這也讓那些世家對他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態度。
本以為何進所代表的就算不是自己的勢力,也應該是屬于皇親的勢力。
結果現在看起來。
何進這家伙現在反倒是隱隱的有了一種要成為世家領導者的感覺了。
這種事情可是讓劉宏從底子里無法接受。
所以他才會想要設置西園軍,將兵權稀釋,然后慢慢的從何進的手中再奪回來。
等到自己這個大舅哥什么時候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之后。
再將兵權給他一點。
畢竟一家人,一家親嘛。
劉宏沉吟了片刻,隨后便吩咐說道:“既然士卒的數量還不夠,那就讓他們去各地募兵,征召精壯,務必要將西園軍的實力提升上來。”
趙忠立刻就應了一聲。
旋即將這命令傳了出去。
曹操,鮑鴻等人受命前往各地募兵。
時日匆匆。
轉眼就又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
此時已經是189年二月。
這個冬天對于劉宏而言,可不好過。
這一次他感染的風寒來的尤其的重。
整整一個冬天都不見有半點痊愈的影子。
不過倒也不是全然沒有一點好消息。
涼州的叛亂終究是讓劉宏等來了曙光。
十天前。
涼州叛軍圍攻陳倉縣城八十余日不克,疲敝之下,選擇退軍。
皇甫嵩當機立斷,下令追擊。
董卓也算是個百戰之將,自然音樂看的出來對方的軍勢如何。
再加上李儒在身邊的建議。
他立刻就前去勸阻皇甫嵩道:“皇甫將軍,末將以為,此時那賊軍退走,正應了那句窮寇勿追,歸眾勿迫,此時下令追擊,恐不是什么好的想法啊。”
皇甫嵩聞言并未起疑,只當這是董卓對自己本就應該有的勸諫。
他搖頭道:“仲穎之憂,我已知曉,不過此時那些反賊卻并非能應的上這句話。”
“其本身圍攻陳倉已久,且遠道而來,乃疲敝之師,寸功未立,更是軍心渙散。”
“此時他們可不是什么窮寇,歸眾,而只是一群沒有了膽氣,沒有了戰意的烏合之眾,吾率軍擊之,必大勝!”
隨后,皇甫嵩生怕錯過此軍機,便吩咐看起來還心有疑惑的董卓殿后。
自己率軍快速追擊而去。
看著已經率軍追了上去的皇甫嵩,董卓心中暗恨。
他其實早就已經想好了兩條路。
如果皇甫嵩聽了他的勸說,那自然是最好。
自己只要略施小計,管保能激的那些叛軍月余之后再來侵犯。
倘若皇甫嵩不聽他的勸告,執意要追擊的話。
那他自然要自告奮勇。
這樣平白送來的功勞,他怎么可能不要?
憑借這個功勞,只要好好運作一番,自己未嘗不能取代皇甫嵩的位置,留在涼州之中率軍戍邊,以備敵襲。
這樣一來,也是完全達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可那皇甫嵩竟然絲毫不給他一點機會。
不光不聽他的勸告,更是將這立功的機會都給從自己身邊強硬的奪走了。
這讓董卓如何不氣,如何不惱?
等到涼州叛軍被皇甫嵩殺的大敗而歸的消息送回去之后。
劉宏自然是覺得大感舒心。
念及董卓乃是自家人,而且還是一個頗有能力的自家人,便直接下詔拜董卓為并州牧。
令其將手中軍隊轉交給皇甫嵩之后,克日啟程。
陳倉城中。
董卓接到這封詔令之后,一時間眉頭緊皺。
“文優,現如今詔令已至,你說這可該如何是好?”
李儒心中早就已經有了決斷,此時董卓問起來之后,便笑著問道:“此時并非什么難事,只是不知道主公心中對這并州牧如何看待?”
董卓想了想道:“這并州牧自然是好的,一州之牧守,地位可謂尊崇。”
對于州牧的任命以及州牧手中所擁有的權利。
天下眾人都看的十分清楚。
更何況董卓身邊還有李儒這樣會全盤給他分析事實的人。
他早就已經將這州牧事實上所代表的含義了熟于胸。
你要是問董卓愿不愿意,董卓自然是很愿意的。
只是現如今要讓他前往并州上任并州牧,卻不讓帶著手下的這些士卒離開,他心中卻是有些不太樂意。
要知道并州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現如今匈奴說起來雖然是還未謀反,但事實上,這些家伙朝廷早就已經壓制不住了。
前些時間才剛剛將并州刺史張懿給斬殺。
朝廷對此也無力約束管轄,這更是一時間助長了這些曾經歸附漢室的南匈奴的野心。
現如今讓董卓過去當這個州牧,意思很明確。
劉宏就是想要用董卓這種強者,去好好的震懾管理一下并州的那些匈奴。
只可惜。
劉宏卻是看錯了人。
董卓哪里是這種有擔當有能耐的忠臣啊?
如果按照正常的歷史發展,董卓必是不可能赴任并州的。
背后肯定有李儒給他出謀劃策,最終才能一路磨磨蹭蹭的留在洛陽周邊,反倒是成就了他的巔峰之位。
然而現如今這世上卻多出來了一個秦羽。
李儒的想法也與曾經的他相差了不少。
在知曉了董卓的心意之后,李儒便成竹在胸。
相較于他之前的想法,董卓現如今的決定執行起來顯然是更加的沒有難度了。
他當即便說道:“主公既然覺得那并州牧乃是個美差,那直接赴任也就可以了。”
董卓訝然道:“直接赴任并州牧嗎?那若是我這樣走了之后,距離這京畿重地路途遙遠,日后若是想要助先生一臂之力,也怕是很難了吧?”
李儒道:“主公有所不知,若是手中有這兩萬兵權自然是好的,但以這兩萬兵權去支援先生的話,自然就有兩個難題。”
“其一便是我等手握重兵,在這京畿重地虎視眈眈,若是說的重一點,那就是視同謀反。”
“就算我們退上幾步,最終也必然站不住大義。”
“其二便是,倘若以這兩萬兵力去相助先生,最終結果可能也只是錦上添花,先生手下兵強馬壯,又怎么會缺了我們這兩萬兵馬?”
“倒是不如我等先行前往并州,拿下這并州牧,再懾服了那些南匈奴,到時候盡起匈奴之兵馬,當成幫助先生以完不世之功。”
李儒說完之后,董卓便沉默了下來。
面對董卓的沉默,李儒的目光也微微一瞇。
他頓時感覺自己興許做錯了事情。
就在李儒心中泛起這個想法的時候。
董卓便已經狀作不怎么關心的問道:“文優啊,按你的說法,這天下恐怕是要生變了吧?這生變之時,不在近日?我可聽說陛下近日來龍體抱恙,似乎有些不妙?”
他隨手揉搓著手指上套著的那枚青玉扳指。
李儒心中“咯噔”一聲。
說起來,原本的他的確是有這樣的計劃和想法。
他巴不得能夠有朝一日等到這樣的機會。
然后盡全力輔佐董卓,登上那個大漢朝真正的中心舞臺。
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念想,董卓心中卻自己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只能說。
他還是小看了人心中對于權利的渴望。
變天!
而且是大漢朝朝廷中的變天。
以手中兩萬兵力就可能撬動整個天下的變革。
這種事情在被董卓察覺到了一絲端倪之后,他自然而然是忍不住心中悸動的。
要說當皇帝,他不可能。
但他未嘗沒有希望成為一個操控一切的權臣!
就如同現如今的張讓與何進。
如果能讓他董卓坐到那個位置上,他才能算的上是沒有虛度此生啊。
李儒心中微微感慨,隨后便笑著說道:“主公多慮了,我所說的天下生變,乃是這天下世家攪動的各地叛軍群起,最多也不過就相當于是黃巾亂黨死灰復燃而已。”
“只是現如今朝廷經過這些年不斷平叛,又每逢災年的消耗,國力儼然不復當初。”
“只要再來一場那般規模的黃巾叛亂,恐怕到時候就將會是那些世家豪強并起的時候了。”
“真等到了那個時候,也正是先生出手干預的時機。”
“況且現如今陛下才不過而立之年,又有先生源源不斷的神水供應,偶染風寒而已,又怎么可能會生出那般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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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眼中帶著一抹淡淡的狐疑,看了李儒一眼之后,旋即那疑惑便盡數去了。
他哈哈一笑,道:“如此看來,那還真是我多慮了啊。”
“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文優你來處理吧,我麾下這些涼州虎賁,能帶往并州,那才是最好的事情。”
李儒應了一聲,這才起身告退。
至于董卓。
他看著李儒離開的背影,又想了片刻之后,不禁搖頭一笑:“此事確實是我想的太多了,陛下偶染風寒而已,想要出現那種劇變,確實是不太可能啊……”
安撫了董卓之后,李儒修書一封,交給皇甫嵩。
直言董卓已經接受了并州牧的任命,但此時他已經掌兵十年,跟手下士卒關系太好,這些士卒都要給他賣命,而且他們也大都是從涼州一路跟隨他走過來的羌人,如果貿然要讓他們跟隨皇甫嵩的話,恐怕他們會有不服。
既然不管留在什么地方都是給了大漢效死出力。
那為何不能讓他將這些手下的兒郎帶去并州鎮壓那些不服的叛逆呢?
皇甫嵩看著李儒命人送來的書信,一時間眉頭緊皺。
“父親,這董卓送此書信來,分明是已然不將父親,不將朝廷放在眼里了,我看此人,怕是早就已經心有反意,不如趁此機會,將其直接斬殺!”
皇甫嵩的兒子,皇甫酈沉聲說道。
皇甫嵩沉吟半晌,猶如實質一般的目光朝著皇甫酈看去。
皇甫酈當即便感覺自己心中的所有想法都好像是被父親已經徹底看穿了一般。
他低頭,沒敢多說什么。
“你到現在還存著那種不該有的想法?”
皇甫嵩淡淡的問道。
他這樣平靜的聲音,卻讓皇甫酈只覺得如雷貫耳,一顆心臟跳的不停。
他說的這話根本就不是想要針對董卓。
董卓在他眼里也不過就是土雞瓦狗之輩而已,他父親若是想,揮手之間就可斬之。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試探。
試探自己的父親到底有沒有自立的想法。
到底他們皇甫家還有沒有成為這天下至尊的可能!
“此等蠢事以后休要再提,你且退下吧。”
皇甫嵩擺了擺手,他突然感覺自己很累。
自己努力了一生,沒想到到頭來竟然在別人眼中就落的是這樣一個形象。
難道他皇甫嵩真就是一個不忠不義之人嗎?
如果不是皇甫酈此時問的這句完全不該由他說出來的問題。
皇甫嵩是肯定不會放過董卓的。
既然董卓此時已經有了對朝廷的不臣之心。
他自然是要將這種事情防患于未然。
可如今若是他再對董卓動手的話。
難免就會給皇甫酈一個錯覺。
倘若真發生了那種事情。
他們皇甫家,很可能就會由此徹底的斷了傳承。
這又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