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寧國府中大宴官客的時候,此時的榮國府中,也是一片熱鬧歡欣。
賈家的眾多勛貴老親、同僚睦鄰的家眷匯集在一起,鶯鶯燕燕的更是遠超尋常。不過要說此時榮國府最為熱鬧喧嘩的,卻是要數特地請來的一臺小戲班子。
在這個沒什么電視手機的時代,吃酒聽戲,也就成了榮府宴請的主要節目。
不過,與寧國府中不同的是,寧府都是大老爺們,自由自在吃酒,興頭上來了甚至還可以劃拳猜枚,而榮國府中宴請的都是女眷,這個環境下,也就是雖然也都吃些酒水,但也都是果酒、黃酒居多,更是淺嘗輒止。
神京城里這么多權貴人家的家眷匯聚,要是真的因為醉酒在眾人面前鬧出點什么笑話,估計第二天就能傳遍整個神京。
那才是真正的社死現場。
值得一提的是,在筵席開始的時候,鳳凰蛋賈寶玉還鬧著要在榮國府中,同他的姐姐妹妹們一道玩耍慶賀。
只是話一出口,便令賈府眾人勃然變色,就連賈母的面上也是驟然冷了下來。
“今兒是我們賈家重回神京第一等權貴人家的隆重日子,家里有貴客登門,往日里都是自家人,頑笑也就罷了,如今卻是黃泥糊了腦子,鬧不清好歹了么?”
兩句話說的一邊賈政漲紅著臉,直喊旁邊的小廝去請家法。唬的寶玉差點心魂俱喪,哪里還敢再提留在榮府吃筵席的話?
再說榮府大宴堂客。
整場筵席中,眾多丫鬟們來回穿梭,將著冷熱菜品、甜點湯羹、各式果酒源源不斷的傳上桌案,飯餐之后又有各種鮮嫩的時令瓜果擺上。
堂上,賈母在眾人的恭賀下不時的哈哈開懷大笑,眼前這般的情況,自當年老國公去了之后,賈母可是闊別許久。
眾人的話題語自然也大都是圍繞著賈璟的事情來說,畢竟這才是今天宴會的原由根底。
只是說到賈璟,便不由提到其年不及弱冠,便已然功封武侯的功就;尤為重要的是,這位年紀輕輕的武侯尚未成家!
念及此處,不管是堂中幾位王府中的老太妃,還是其他勛貴世家的夫人誥命,各自心中都是有著不同的心思轉過。
…………
神京郊外,綠柳山莊。
就在寧榮兩府大宴賓朋之際,綠柳山莊的一處寬大院落中,也是置辦了一桌極為豐盛的筵席。
桌上,來福正陪著一個面色滄桑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吃酒。
“三爺今兒原想著能來舅爺您這里坐坐的,但實在是脫不開身,便囑咐我代他陪舅爺您喝上兩杯!”來福舉著酒杯,朝中年男子說道。
中年男子面有唏噓之色,道:“璟哥兒是有材的,可惜我這個做舅爺的,卻是幫不了他什么!反要他為我勞心……”
正說著,旁邊屋里出來一個穿著樸素的婦人,懷里抱著一個不到兩歲,正哇哇哭鬧的孩子。
“當家的,孩子鬧著要找你來著!”婦人如是說道。
中年男子見狀,趕忙起身,將孩子接了過來,行動之間,只見其一條腿腳并不利索,卻是個有些殘疾的。
仔細看去,不正是當年的瘸腿屠戶?
抱著孩子,中年男子臉色有幾分羞赧,“到頭來,我這個做舅爺的,倒要自己的外甥出資給自己張羅妻室,哎……”
來福趕忙又給中年男子斟酒,笑道:“就猜您會這么說,三爺說了,您可是他的親舅爺,外甥孝敬自己的舅爺,不是應該的嘛!再說了,當年也是全賴在您這里廝混,練好膽量,方才不懼沙場血腥的不是?”
“三爺的意思,等到過些日子,還預備著要給您置辦個大些的店鋪產業,讓您每年每月的,能有些個花銷的銀子入賬。”
中年男子連連擺手,道:“比之當年辛辛苦苦做那屠夫,一身的血水屎尿,現在已經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了!我哪里還需要什么店鋪產業?”
“況且如今只不過是幫自家外甥看看家,莊子里每月就給那么老多銀子,已經足夠家里吃穿用度了!”抱著懷里的孩子,中年男子的臉上滿是幸福的光芒,“如今這般,我已經知足了!”
聞言,來福心中暗自點頭,面上卻是依舊笑道:“您可不能只是看看家,三爺這莊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可還都指望你幫他管著呢!作為三爺的舅爺,您可算是這里半個主人的!”
中年男子聞言,也是連連點頭,面上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
養心殿。
弘德帝今日罕見的沒有批閱奏章,反而是靜靜的坐在御案后的龍椅上,眼中升騰的怒火,足以將這個神京城都點燃。
自前些時候,從賈璟的話語中得知,北直隸以及山東的府兵、吏治都出了問題后,弘德帝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因為這已經不是一星半點的小事了,尤其更是涉及到了軍隊兵事,弘德帝當日便去了龍首宮中拜偈。
恰巧太上皇也因為近來身體時好時壞的緣故,有了放權的心思,便將一直抓在手里的錦衣衛分出了一部分給弘德帝,負責這些錦衣衛的,是一名叫方正的指揮使。
而有了錦衣衛那更為詳實全面的信息來源,弘德帝這才發現,原來偌大的一個大周帝國,早已經是千瘡百孔。
外有天災人禍不斷,內有地方官員貪腐成性,百姓可謂是活在水深火熱里的一般。
弘德帝手握錦衣衛,有了廣闊的信息來源后,也終于明白太上皇近來會越來越針對那些文官集團了。
尤其是這兩年,朝廷因為各地天災撥下去的賑災錢糧,十成里能有一兩成發到災民手中就已經是了不得了。銀糧沒出倉庫就已經被漂沒了三成,這都是那幫子文官們做的事情!
弘德帝看著御案上錦衣衛的密折,面色愈發的冰冷,心中怒火升騰之下,雙眸中寒光閃爍,濃郁的殺機令整個養心殿都如墜冰窟。
良久,弘德帝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按壓下心中的怒火。
揉了揉太陽穴,弘德帝閉著眼睛緩了好一會,終于開口道:
“裘世安,傳朕旨意,宣兩淮巡鹽御史林如海進京述職!”
裘世安趕忙應是,就要前去報內閣擬旨,不過走了十余步,便又被弘德帝叫住。
“再宣京營節度使王子騰進宮!”
裘世安再度躬身應諾。
看著裘世安的身影離開,弘德帝閉目倚靠在龍椅上,左手緩緩捏著鼻梁,右手隨意搭在龍椅扶手之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擊著木質扶手。
“咚……咚…咚……”
清脆的敲擊聲在養心殿中回響,此刻的養心殿落針可聞。
過了半晌,收拾好心情的弘德帝睜開眼睛,正要翻閱奏章,卻看見下方錦衣衛指揮使方正依舊躬身立在那里。
看著堂下這個恭恭敬敬的錦衣衛指揮使,弘德帝神色時明時暗,忽的想到了賈家,眼中一亮。
“方正,朕今日交給你一個任務!”
“臣在!”方正應道,同時身形越發低了三分。
“你給朕去盯一盯昭武候,要詳實可靠!算是你到朕這里后的第一件差事!”
“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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