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圣都。
在所有南蠻部族當中,有著一處所有人都向往的圣地,便是這南蠻圣都。
趙國的集權已經十分嚴重,所有的事情幾乎都由黑冰臺包辦,不過趙國也有一些可以牽掣其勢力的存在,隨著黑冰臺的打壓,已經極其式微,內部還是充斥著一些矛盾。
但是南蠻卻不同,他們集權絕對集中,所有的資源都在部族巫師和大巫師手中,而這些大巫師必須效忠南蠻之主。
而且南蠻子民十分狂熱和盲目,在南蠻當中南蠻之主就是他們的唯一的信仰,甚至有些狂熱的南蠻之人認為為其而死,才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所以南蠻各部族之間也有內部矛盾,不過這些內部矛盾都是在絕對可控的范圍之內,甚至是南蠻獨特的養蠱方式。
黑暗,陰森的南巫大殿,幾縷昏暗的燭火正在閃爍著,使得人的面孔都有些陰翳可怖,只能隱約的看到大殿周圍詭異,攝人的紋路和石像,這更是給人一種油然而生的恐懼。
大殿中央,站著八位南蠻高手。
這八位具是南蠻頂尖高手,部族的大巫師。
在南蠻能夠稱之為大巫師的,其體內蠱蟲的心神都和丹田融為一體,修為也都臻至宗師之境。
此刻八位宗師匯聚在場,一個個神情都是謙卑和恭順,單膝跪在地上。
其中從初大巫師就跪在最前方,其脖子之上的雙頭蛇都是沒有往日的兇戾和活躍,趴在從初的脖子上一動不動,一雙三角眼甚至不敢去看那前方的身影。
因為坐在上首的那位,正是南蠻之主哈茶。
他相貌看著四十多歲,而且下巴沒有絲毫胡須存留,十分的光潔,從而讓他的樣貌看的極為年輕,眉宇間更是帶著一種不怒自威之感,頭發梳成南蠻特有的發髻模樣,其身上衣著十分普通,就是南蠻尋常子民身穿色彩多變的衣衫,上面刻著日、月、星、云等圖桉,寬大的衣衫看起來就像是身穿披風。
從初大巫師道:“除了戍守邊境和閉關的大巫師,所有人都到了。”
南蠻之主輕輕掃了一眼,道:“北方的戰事應該沒有人不知道吧?”
“知曉了。”
在場大巫師都是點了點頭,現如今東羅關,后金,燕國之間的會戰已經傳遍了天下,作為南蠻的大巫師,除了閉關和在邊境的,怎么可能會不知道這場大戰。
總的來看,這場會戰唯一獲得最大利益的便是燕國,乘著后金攻伐東羅關的時候,取走了這北原天水城重鎮。
而魔教徹底丟失了東羅關,只能狼狽的退回到了燕國。
南蠻之主繼續道:“后金大軍正在集結向著北原再次進發,而燕國的援軍也在趕往天水城,兩國的大戰已經開始了,趙國黑冰臺齊宣道的弟子閭丘檢前段時間來過南巫,打算與我們一同逐鹿,昨日又來到了圣都,想要南巫出兵,滅了燕國三分天下。”
滅了燕國,三分天下!?
話音落下,在場大巫師的內心當中都是一震,雙眼折射出一道亮光。
他們被困在南方邊境久矣,早就想要跨越那條邊境,進入富饒,一望無際的燕國境內,只是因為燕國太過強勢霸道,一直沒有機會。
如今燕國不僅要面對趙國,還有那虎視眈眈的后金,自身也是矛盾重重,眼看便有大廈將傾的趨勢,而南蠻也早就開始躍躍欲試了起來。
良蘇大巫師連忙道:“我覺得這對于我南巫來講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良蘇大巫師正是負責扶持七煞教的人,那良莫就是他的侄子。
其余幾個大巫師也是紛紛同意,他們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動了,嘴唇都是張了張。
即使這段時間燕國不斷有使者出使南蠻,給予了南蠻不少好處,而南蠻也保證了不侵犯邊境。
但這含湖其辭的口頭約定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在這時,一位大巫師卻凝眉道:“可是,祖訓曾說我們南巫不得踏入祖地”
祖訓!?
這話讓在場眾人都是愁眉不展。
南蠻當中有著亙古流傳下來的祖訓,南蠻勢力不得向祖地擴張,起初南蠻眾人還對這恪守祖訓,但隨著歲月不斷流逝,時光不斷變遷,這些祖訓逐漸被人遺忘,或者說刻意的不再提及。
畢竟誰愿意放棄大好的天下,偏安一隅?
從初大巫師冷笑道:“大周朝衰亡,我們依舊在恪守祖訓,失去了進入祖地的機會,而如今燕國敗亡在即,我等若是再頑固,不知變通的恪守祖訓,無疑是再一次失去逐鹿天下的大好時機。”
格納大巫師十分認同道:“沒錯,從初大巫師言之有理。”
良蘇大巫師也是點頭:“就是一味恪守祖訓,使得我們南巫失去了大好機會。”
吉乃大巫師甚至怒視著那提出質疑的大巫師道:“這次絕對不能再失去這個機會了。”
提出祖訓的大巫師心中嘆了口氣,沒有說話,也知道此時再說下去定會犯了眾怒。
“此次確實是千年少有的機會,若是再不抓住的,不知道還要等待多久,所以”
哈茶站起身,看著眼中帶著炙熱目光的眾人道:“我已經答應了閭丘檢與趙國會獵燕國,但具體如何會獵,如何保證我南巫最大利益,還需商議一二,這才是我叫你們前來的目的。”
在場眾人聽后面上都是保持冷靜,但內心都是一片欣喜。
三分天下,如果成真的話,他們可以坐擁富饒遼闊的祖地了。
這是千百年來南蠻祖先都不曾做到的壯舉!
從初大巫師沉吟了片刻,道:“有句古話說的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我看要在趙國和后金吸引了燕國諸多火力的時候再出手為好,但也不能太過猶豫,延誤了大好時機,最終果實全部都被趙國和后金摘取了。”
其余大巫師對此紛紛同意。
毒蛇什么時候最可怕,就是在其蟄伏在陰影處的時候。
接下來眾人各抒己見,談論了對于此次大戰的看法,甚至對于燕國九道當中版圖開始細致的研究劃分。
哈茶看著那天下地圖版塊,沒有再說話,尤其是目光盯在趙國和后金的時候,他的心中卻是眉頭緊皺起來,倘若燕國真的覆滅了,到時候這兩個龐然大物就和南蠻接壤了。
到時候南蠻真的能夠抵擋住這兩個龐然大物嗎?
所以現在對于這后金和趙國就要小心提防起來。
唯有那提出祖訓的大巫師心中長嘆一聲。
這天下,真的要亂了
北方的戰事,很快就向著天下傳去了。
對于東羅關的失守,沒有人會感到驚訝,唯一讓人有些難以置信的就是那五氣宗師君青林的身死,還有燕國竟然攻占了天水城。
畢竟五氣宗師距離大宗師只有一步之遙,大多都不會拼命死戰,都想著留著一線生機突破桎梏。
一旦突破了桎梏便可以獲得三百年壽元,而且還能成為天下第一的高手,整個天下的局勢也會隨之發生變化。
如今看來,魔教不僅丟掉了東羅關,而且損失一位五氣宗師,此番算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而王時宜奪取了天水城也是讓人有些意外,畢竟大燕現在面臨巨大的壓力,大部分人都認為燕國會采取守勢,誰也沒想到王時宜竟然敢攻入后金領土,反守為攻,這無疑是一種極為大膽的舉動。
后金和燕國之間的戰斗已經拉開了序幕,自然吸引了天下所有勢力的注意。
燕國,北荒道,木城。
大雪紛飛,冷風似刀,白皚皚的覆蓋住了整座城池。
作為燕國邊境之城,木城向來算不得繁榮和發達,尤其是燕國和后金發生大戰之后,雖然沒有被攻破,但也使得木城當中百姓大量南逃,如今這城池已經顯得有幾分荒涼。
在城南一座街道之上,有著一對青年男女正并肩走著。
男子一身白色南綢袍子,背后身負一把古樸長劍。
旁邊女子長相更是世間少有,精致如畫,一身粉梅色雪狐棉衣,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澹藍色的梅花衫,站立于茫茫雪花之中,彷佛與梅花融為了一體。
這兩人正是安景與趙青梅。
時隔一年之久,他們又再次踏入了燕國境內。
天空之上飄著白色的雪花,落在了兩人肩上,兩人的發絲上。
安景仰起頭,心中長嘆一聲。
君青林既然能夠殺了水云旗旗主和飛馬旗旗主,肯定是能夠從容離去,唯一不能離去的原因便是體內的精元已經耗盡。
現在的回想起那日風沙之下宗政化淳和君青林之戰,他才陡然驚醒起來,君青林肯定不只是小傷。
宗政化淳也不僅僅是為了和君青林過招那么簡單,在那個時候他應該就被宗政化淳給重創了。
后金圣主是擔心君青林真的突破那道桎梏,雖然他自己也知道君青林突破桎梏的機會微乎其微,但像他那樣的人都喜歡將危險扼殺在搖籃當中。
那日,他們二人之間的戰斗肯定比齊宣道還要兇險,或者說宗政化淳的實力還在齊宣道之上
至于君青林回到封魔臺后,也沒有嘗試突破桎梏,當時安景變得覺得有些奇怪,現在一切都豁然開朗了起來。
因為君青林早就遭到了宗政化淳的重創,根本就無力再突破桎梏,只是他不想告訴安景實情罷了。
而兩人最后一次見面,定格在了年關宴席之上。
自始至終,君青林連一句再見和囑咐也沒有。
或許這對他來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不是一件想讓別人擔心的事情。
再想起那日夕陽之下的孤獨的背影,安景陡然間有些傷感和難受,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卡在嗓子當中。
君青林太孤獨了。
百多年的歲月,他看到了自己雙親身死,看到兄長身死,看到了自己摯愛身死,看到了自己晚輩風靈月身死,孤獨就像是世間最炙熱的毒藥。
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回憶。
如果不能到達大宗師之境,拖著重傷之軀,茍延殘喘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宗政化淳”
安景低聲自語了起來。
這位可以重創君青林的五氣宗師,他的實力究竟到了何種地步?是否是當世最盡皆大宗師的高手呢?
旁邊的趙青梅也是心中悵然,不僅是魔教如今面臨的窘境困擾著她,還有那江尚的話更是讓她有些不安。
如果說真的如江尚所說,那么現在身處在燕國,那也是危機四伏,最為關鍵的是現在那太平人皇是否已經知曉了此事?而江尚到時候是否會將此事捅出去?
安景看著趙青梅一語不發,問道:“還在擔心嗎?”
趙青梅搖了搖頭,“他們都已經退到了燕國境內,王時宜的大軍現在還在北原,他們兩方的大戰在開始,我只是有些”
說到這,她伸出纖纖玉手。
那雪花落在她的手掌當中,融化成了水。
“想什么?”
“我在想,接下來要在哪里選擇一個魔教總壇。”
“那確實要好好想。”
現如今魔教大量教眾從東羅關遷徙,魔教也要選擇一個合適的地方作為總壇。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快,快跑!”
“后金又要攻打來了。”
只見的數個百姓背著包袱,手里也是拎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成群結隊的向著遠處木城外走去。
這般情況已經屢見不鮮了,從東羅關失守消息傳出后,北荒道邊境城池的百姓就出現了大規模遷徙潮,無數百姓向著南方而去,只留下了一些瘦弱老人,孤苦無依的孩童。
后金要南下了,想象到兇悍,野蠻的草原蠻夷,沒有人會不恐慌,這種恐慌正在不斷蔓延。
趙青梅看著這些疲于奔命的人,自言自語道:“他們要去哪里?”
這句話像是在問安景,又像是在問自己。
如果天下真的大亂了,哪里還有凈土,就連魔教這等勢力都抵擋不住后金這等龐然大物,普通百姓又能怎么樣呢?
在大勢面前,他們就是那細小的水滴,只能順著滾滾大勢而去。
而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停止?
安景看著那些在這嚴寒的冰天雪地之下,正背井離鄉的百姓身影,心中沒來由的嘆了口氣。
突然,趙青梅開口道:“夫君,我有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要和你說。”
安景看著面前趙青梅問道:“什么事情?”
趙青梅深深吸了口氣,“江尚說我是燕國皇室的后裔。”
燕國皇室的后裔!?
安景童孔勐地驟縮了起來,隨后心中恍然大悟。
他現在終于明白當日在御書房,那太平人皇說過的話和讓他做出承諾的意思了。
趙青梅玉手在安景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難以置信。”
“確實很驚訝。”
安景聽聞失笑了一聲。
有什么比知道了自己夫人是魔教教主還要驚訝的事情嗎?
如果此刻趙青梅告訴安景,她是仙女轉世,他心中都不會有任何驚訝。
趙青梅眨了眨眼睛,蹙眉道:“我覺得你在敷衍我,難道你一點不驚訝嗎?”
原以為告訴安景后,他會一臉驚訝,但是他好像并沒有多大的反應。
安景捧著趙青梅的臉頰,道:“你是魔教教主也好,燕國皇室后裔又怎么了,還不是我夫人?”
趙青梅點頭道:“這倒也是。”
安景捏了捏趙青梅臉頰,“不論你是誰,你就好好伺候我吧。”
趙青梅眉眼一低,惡狠狠的瞪了安景一眼。
看到這表情,安景頓時感覺內心一陣歡愉,不由得大笑了起來。
許久之后,趙青梅才道:“江尚還說了,我的父母都是被太平人皇殺死的。”
說到這,趙青梅內心不禁有些惆悵。
現如今燕國內部環境已經十分混亂了,二皇子和太子爭權奪勢,而且外部還有趙國和后金虎視眈眈。
安景輕輕拂去趙青梅頭上的雪花,問道:“你想怎么做?”
江尚在這個時候告訴趙青梅這個消息,其用意不言而喻,自然是讓趙青梅帶著魔教反水。
但是江尚和后金,燕國和太平人皇,讓安景做決定的話,他還是會傾向于燕國。
況且江尚的話未必是真的,可能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
“我也不太清楚,因為江尚的話也不能全信,而且這件事情我暫時也不想去追查下去。”
趙青梅說到這,深吸一口氣道:“總壇就先選在幽山之上。”
幽山,就在北荒道之境。
而且當初后金大軍攻伐北荒道的時候,就殺至了幽山山脈,而幽山是京畿道最后一道屏障。
后金大軍如果再次南下的時候,必定是繞不開這幽山,到時候說不得還會有一場大戰。
趙青梅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先抵抗后金,至于那已經過去多年的恩怨就只能先放在心中了。
燕國如今危機四伏,后金如果南下的話,整個燕國都會不復存在,魔教也不復存在,當年的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她不想東羅關的事情再次上演,也不想看到燕國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背井離鄉,更不想更多的悲劇在這原本就這土地之上出現。
“好。”
安景握著那玉手,隨后看著那不含任何雜質的雙眸。
雖然她性格偏執,執拗,甚至在旁人看來有的時候不近人情
就像是因為魔種的事情,安景和她便有過分歧,即使知道魔種可能會有巨大的危害,而趙青梅依舊選擇相信自己。
有的人刻在骨子里的溫柔是無法改變的。
自己夫人心中也是有家國大義。
趙青梅看著安景的眼神,“你干嘛這樣看著我?”
安景笑了笑,道:“沒什么,我在想魔種”
“那件事情是不可能的。”
趙青梅皺著鼻子,輕哼道:“我身為這魔教教主,如果沒有了這一身實力,我還能有什么呢?”
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她是絕對不會自碎自己體內的丹田。
安景在旁道:“還有我啊。”
趙青梅心中甜滋滋的,嘴上卻是道:“對啊,我還有你么一個大爺,等著我伺候,怎么趕都趕不走的大爺。”
渝州城,濟世堂門口。
自從濟世堂的大夫離奇‘死’后,濟世堂的大門就緊緊關著,而此時門閂上還掛著一把鐵索。
只有一條黑色的土狗,常年混跡于濟世堂旁,看到人經過也不叫,只是懶洋洋的趴在濟世堂的門口。
渝州城的人都知道,這是濟世堂那大夫養的狗,即使那大夫‘死’了,依舊忠心耿耿的看家護院,所以路過的人也會喂一些食物,久而久之忠犬的名字便回響在鄰里之間,就連渝州城的判官郎岐都來了,還夸贊其格盡職守,忠心耿耿。
隆冬,北風凜冽,銀灰色的云塊在天空中奔騰馳騁,寒流滾滾,好大一場大雪呼嘯而下。
河埠上,檀云身上披著一件白色狐裘,烏黑如泉的長發一絡絡的盤成發髻,玉釵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搖,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
她的手中還拿著剛在街上買的各式各樣的糕點,時不時拿出一塊放在口中。
檀云的身后還跟著呂府的管家金無望,數個呂門的高手,如眾星捧月一般將其圍在身邊。
看著面前熟悉的地方,她陷入了回憶當中,她記得很清楚,以前不論是多么冷,她都會起來洗衣服,小黑仔總會跟在她的身邊。
旁人怎么認為趙青梅的她不知道,但是她覺得趙青梅很好。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當初渝州城都是別人眼中魔教教主做的菜,而且還讓檀云一起吃,即使她吃的很多,趙青梅也沒有說過什么,不知怎么,她覺得就算是呂府的廚子做的菜都沒有趙青梅做的好。
那個時候她不是呂國鏞的外孫女,身后也沒有一位宗師高手,甚至許多事情都不會去考慮,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但那個時候的日子,是真的快樂。
渝州城還是那個渝州城,人卻都不再是那群人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匆匆來到了金無望的身邊拿出了一封密函。
金無望拆開一看,隨后對著檀云道:“小姐,有魔教的消息了。”
“快說。”
檀云聽后心中一顫。
魔教遭到了后金大軍襲擊,她也是十分關注,畢竟那里不僅有和她一起長大的發小,看著她長大的長輩,還有師父,最重要的是還有那位姑爺
金無望低聲道:“魔教大部分教眾退到了北荒道,歐陽平和后金法王木玄對拼受了內傷,倒是沒有其他魔教高手遭到重創的消息,想來應該是無事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檀云聽到這,不由得松了口氣。
金無望搖了搖頭,道:“小姐你不用擔心,此次魔教折損了一位五氣宗師,是壞事但也是好事。”
檀云柳眉一豎,瞪著金無望道:“為什么是好事?”
金無望輕笑一聲,道:“有一位五氣宗師存在,就像是有著一把利劍懸在后金,燕國的頭頂之上,魔教自然備受矚目,而且還會遭到燕國皇室暗中排擠,后金暗中詭計,但現在君青林身死,燕國和后金則會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彼此的身上,那兩位可以借著這時間修為再次提升。”
天下間,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五氣宗師一舉一動,誰也不知道這五氣宗師何時突然到達了大宗師,改變了天下局勢。
魔教如今遭到了巨大的重創,丟掉了總壇,失去了一位五氣宗師,但卻減少了一些旁人注意,而魔教當中最為厲害的便是安景夫婦,他們二人都屬于天資極高之輩,如今他們修為已經成長起來了,只要再給一點時間,實力未必會比君青林差。
要是仔細算的話,君青林之死肯定是弊大于利,不過他只是想要安慰安慰一下檀云罷了。
想到這,金無望也是感慨了起來,那鬼劍客如此年輕便有著這般實力,未來到底會到達何等程度呢?
檀云小臉一沉,反正她認為這并不是好事,但是她嘴皮子不好,又不知道該怎么反駁金無望。
看到檀云這反應,金無望緘默其口,不再言語。
“我養的那條狗叫小黑仔。”
檀云向著濟世堂走去,口中還滴咕起來,“也不知道它死了沒有。”
說著,她快步向著濟世堂的方向走去。
金無望搖了搖頭,隨后也是跟了上去。
寒風呼嘯,大通茶館喝茶的人都少了不少,在濟世堂和大通茶館的中央有著一個木頭做的小房間,里面填充了大量的棉花和絹布。
這是法喜寺戒色和尚做的狗窩,平日他下山行善的時候都會來看幾眼。
“嗚!汪!”
小黑仔像往常一般趴在狗窩當中休息,突然它身子骨一個激靈,快速從狗窩當中鉆了出來。
它一眼就看到了風雪當中那人影,當初正是那人將它帶到了這里,讓它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
“汪汪!汪汪!”
小黑仔四個小短腿一路狂奔,向著檀云沖了過去,隨后不斷在她的身邊繞著圈。
檀云兩手抬起了小黑仔,也是一臉興奮的道:“金叔,你看它還認得我。”
“汪汪!汪汪!”
小黑仔尾巴不斷搖晃著,口中更是不停的喊著。
金無望在旁道:“狗有的時候比人更懂感情吧。”
“小黑仔啊小黑仔,你還算是有良心。”
檀云手掌在小黑仔的身上撫摸著,想起了那年的煙雨,那年的夏天,除了一大片值得回味的記憶之外,她還有一只狗。
檀云轉頭看向了金無望,問道:“金叔,我可以帶它回去嗎?”
金無望失笑道:“你是小姐,一切都聽你的。”
“太好了。”
檀云滿心歡喜,從懷中拿著隨時準備的糕點,逗弄著面前的小黑仔。
金無望看了一眼渝州城外的三廟山,道:“你們在這里好生照顧小姐。”
“是。”
眾人連忙應是。
檀云連忙問道:“金叔,你要去哪?”
金無望俯身道:“小姐,我要去一趟法喜寺,呂公來之前有過吩咐,讓我給佛門的佛子送一封書信。”
“哦,我知道了,那你去吧。”
檀云點點頭,看向了面前濟世堂,沒有再多問。
金無望示意了幾人一眼,隨后折身向著城外走去
北荒道,幽山,清晨。
對于幽山,安景并不陌生,當初他就是在此地闖進了北大營殺死了那齊術。
幽山也算得上是名山,但相較于玄清山,南華山,真一山自然差了一些,比不得玄清山的奇,比不得南華山的高,比不得真一山的秀,但卻有著獨特的險。
此時深冬時節,整個山脈都被大雪覆蓋,一片銀裝裹蘇。
幽山旁的幽城,也正是因為當初安景的原因,金鷹旗改變了行軍路線,免遭屠戮,算是北荒道還算有些人煙的城池了。
城中一座幽靜,典雅的三進別院當中,魔教諸多高手已經匯聚而來。
趙青梅和安景兩人坐在上方,歐陽平,李復周,林天海,端木杏華,易道韞,虞秋蓉魔教等諸多高手坐在下首。
在場所有高手神情都是滿臉凝重,甚至是帶著一絲哀傷。
雖然魔教此番諸多高手從東羅關撤退了出來,但是麾下黑甲軍基本折損殆盡,而且封魔臺的大長老也是死在了三峰口。
這一次魔教,算是損失十分嚴重了。
“此前是我考慮不周。”
趙青梅深吸一口氣,道:“燕國和后金之間的戰爭是遲早都要發生的,我東羅關想要在這兩方勢力之下生存,也是極為艱難。”
她此前也讓端木杏華給王時宜還有燕國朝廷發送密函了,王時宜也回信說過會出兵,但沒曾想他直接出兵攻打那后金北原,完全沒有管這東羅關前的數十萬后金大軍。
不過此番一戰,魔教已經出了全力,王時宜能夠攻下天水城,魔教的功勞也是不小,即使燕國江湖和廟堂還有一些反對魔教布教的聲音,也都徹底偃旗息鼓而來。
李復周搖了搖頭,道:“此事不怪教主,李齊容的心太毒了。”
端木杏華也是寬慰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回到燕國可以更好讓我魔教吸納教眾,更好的壯大自己。”
趙青梅的眼中浮現一抹寒光,“總壇的位置就先定在幽山,諸位放心,東羅關我們遲早都會拿回來的。”
李復周頭發絲都是空的,一下子就聽出了趙青梅話中的深意,當下起身道:“我等定跟隨教主身后,奪回東羅關。”
接著其余高手也是紛紛起身表態,神情都是帶著鐵血和冰冷,此番東羅關一戰,可謂給了魔教一記重創。
不過魔教是處于兵力上極大的弱勢,魔教諸多高手的修為也很難影響戰況,但如今燕國和后金對戰,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完全可以從旁干擾,對后金展開報復。
“后金和燕國開戰還沒有打響,此事日后再議。”
趙青梅看向李復周,道:“北荒道勢力調查的怎么樣了?”
“早就調查清楚了。”
李復周回道:“北荒道江湖上的主要勢力就是五毒門和馬家,五毒門我不用多說了,原先是我們魔教分支,現在是七派之一,而馬家則是北荒道第一世家,可謂黑白兩道都通吃,在朝堂之上都是有著自己的關系,至于其他勢力也都在這上面。”
說著,李復周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白紙。
趙青梅一雙美目瞇成了一條縫隙,道:“給戴丹書發一封拜帖,就說我半月后必定前往五毒門,讓他自行準備準備吧。”
李復周眼中浮現一絲寒芒,“是。”
易道韞站起身道:“教主,這五毒門的風靈月死了,哪里還用得著你去,我去便可。”
五毒門底蘊淺薄,完全依仗著風靈月這位大高手,這位大高手死在了碧空島之上,五毒門基本上不值一提。
趙青梅澹澹的道:“不,這次我要親自前去,順便讓那個馬家和北荒道諸多勢力都去好了。”
易道韞聽到這,當即沒有再說話了。
隨后魔教高手又是議論了一番在幽山建立總壇,其他各個地方建立分壇的事情,眾人才緩緩退去。
整個大堂只剩下了安景和趙青梅兩人。
趙青梅問道:“夫君,你說你要你要去那北離火山”
安景認真的道:“我要去一趟,北離火山里面有火山精元,而且還有一只異獸鴻鵠,獨鹿劍會不知道會有何等高手出現,所以我必須要準備一二。”
獨鹿劍是天下第一名劍,安景對著獨鹿劍也是十分感興趣,而且只有獨鹿劍才能砍斷那封魔井下的九天玄鐵,最重要的是林逸揚參加這獨鹿劍會,其背后的劍神可能也會去。
當初樓象震和劍神之間的恩怨,安景打算一并了了。
至于那劍魔,安景倒是難以猜測,此人又殺后金宗政淵和木金法王,又想要殺自己和殊勝金剛,完全猜不到他到底有何想法。
不過這一次獨鹿劍會有著天下第一名劍,這位隱世的絕頂劍客很有可能會出現,所以也要提防。
到時候諸多高手出沒,以安景如今的實力對付一般的四氣宗師有把握,但若是遇到了絕頂的四氣宗師也未必敢言勝。
畢竟旁人也可能身居第六境或者天人感應這等境界。
道的已經弱上一籌,若是旁人的術也是極高,安景未必能言勝。
至于那北離火山是燕國一大兇地,異獸鴻鵠也算是一大禍害,每年不知道吞噬多少人,此番前去將那鴻鵠神魂牽引走,還能得到一只比黑蛟還要強的異獸,可謂一舉多得。
趙青梅道:“你的實力我是放心的,但還是要小心一二。”
“你先忙,我先準備準備去了。”
安景微微頷首,隨后向著堂外走去了。
魔教初定,趙青梅還有諸多事宜要忙,而他也要準備一番前去北離火山一趟。
就在安景走出別院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不遠處,似乎正在等待著什么。
安景看著面前之人,問道:“二長老,你不是要考察一番幽山嗎?”
這人正是歐陽平。
歐陽平從懷中拿出一封信箋,道:“這是大長老留給你的信箋,他說了必須讓我親自交給你。”
安景接過信箋,沉重的點了點頭。
君青林給他留了信箋,看來他從出封魔臺的一刻,便沒有想著兩人還能再見面了,否則也不會留下這信箋。
“既然信箋受到了,老夫也走了。”
歐陽平揮了揮手,向著幽山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