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賀明遠的職業生涯貪污數額驚人，但楊路關注的重點卻不在這里，反而是賀明遠無意間提到的一個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差點忘了，你在落霞城工作了差不多二十年，對落霞宗的情況應該相當熟悉吧！”
賀明遠不知道楊路突然提這個做什么，只得說道：“只是略懂，略懂……”
楊路緊接著追問道：“那你有沒有聽說過落霞宗最近的財政問題？”
賀明遠搖搖頭，然后又點點頭：“我沒聽說此事，但落霞宗財政出問題卻是遲早的事情。落霞宗麾下的幾家商會，內部腐敗簡直觸目驚心，落霞城各大修真家族，都在互相瞞著對方從各大商會賬上撈好處，相比那些貪得無厭的修真家族，我弄到的那些錢不過就是九牛一毛！”
賀明遠透露的消息，倒是和海崖系的消息互相印證了。
既然賤賣陽江港股權的事情就是落霞城第一大家族慕容家親自主導，沒道理落霞城其他家族就都是兩袖清風的正人君子。
現在看來，洪洞縣里壓根就沒好人。
盡管落霞宗名義上是落霞城的霸主，但它只剩下一具軀殼，內部早就被各大家族徹底掏空，各大家族享受了統治落霞城的好處，卻把統治落霞城的義務拋給了落霞宗。
由于修真界的社會秩序都是由各地的修真宗門維持，如果落霞宗的財政運轉不下去，整個落霞地區恐怕都會出現大亂子。
要是換做是普通附庸門派胡作非為，放任當地局面崩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無量劍派出于維穩考慮，大概率會直接命令其它修真勢力接管落霞城，到時候整個落霞宗修真者都會落得個雞飛蛋打的下場。
然而背靠飛升仙人的落霞宗卻不是無量劍派的直屬門派，而是跟金刀門類似的獨立門派，這就讓落霞宗高層貪污起來更加肆無忌憚。
但飛升仙人的金字招牌也不是萬能的，畢竟飛升仙人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許多年了，要是局勢當真無法收拾，落霞宗高層就算不會被擼，少不得也要蛻層皮。
落霞城各大家族倒也不是不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淺顯道理，然而治理商會都已經如此之難，更何況治理更加龐大臃腫的修真門派。
就算某個大家族想要扭轉局勢，他們也無法阻止門派內部錯綜復雜的利益集團損公肥私，也無法阻止方方面面的跑冒滴漏，最后只能加入其他瓜分門派資產的勢力，在這條大船沉沒之前，想辦法卸下幾塊木板、拔掉幾根鉚釘拿出去賣了。
落霞宗的情況，很可能只是中州各大宗門的一個縮影。
楊路本以為在天樞之亂和離島戰爭里丑態百出的山鷹派和海崖系已經足夠爛了，但他卻慢慢意識到，無論是海崖系這個遠洋貿易托拉斯，還是山鷹派這個軍事化管理的獨裁宗門，其實已然都算是中州地方門派當中的優等生了。
因為這兩家門派至少還有能力折騰事情。
在九州修真界，落霞宗這種已經躺平擺爛門派，恐怕才是真正的常態。
這種擺爛門派能表湖下去就已經拼盡全力了，想要搞出離島戰爭和中州改革試點這種大動作，可能錢先花出去了，結果最后連個水花都沒撲騰起來。
看著老老實實認錯的賀明遠，楊路最后總結道：“老賀啊，這次的事情就不怪你了，下此再有類似的事情，務必記得先上報給商會，這次我先不追究你的責任，不過下次我就不會這么輕輕放過了。既然你給落霞宗工作過很長時間，就把當年在落霞城的見聞寫一份紀要上來給我看看，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看到什么。”
賀明遠立刻低頭應是道：“多謝楊顧問，我馬上就回去給您準備一份匯報材料！”
眼看賀明遠的罪狀就要這么輕輕揭過，有人可不開心了。
季思寒連忙上前勸說道：“楊顧問，這姓賀的身為青寧商會反腐敗工作的最高負責人，竟然帶頭破壞商會的規矩，此事如果就這么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恐怕會給商會樹立一個很不好的典型，依我看，必須要按青寧商會的規矩嚴懲此人！”
楊路笑著說道：“季管事，你這次做得很不錯！不過賀管事既然都肯自掏腰包，給我們青寧商會培養接班人了，這份大禮可不算輕，也算是將功補過了嘛！”
盡管季思寒依然很不服氣，但他卻不敢當眾頂撞楊路的決定。
然而看到季思寒還想繼續攀咬自己后，賀明遠卻冷冷一笑：“楊顧問，剛才光顧著解釋我自己的事情了，我還沒來得及跟您匯報我最新掌握的情況。我現在已經有可靠證據，證明巒石城礦山管事季思寒，使用商會公款向巒石城礦業委員會執事姜歌行賄！”
隨著賀明遠爆出勐料，這次輪到季思寒驚呆了。他和巒石城礦業委員會執事姜歌的關系，哪怕是在孤云宗都沒幾個人知道，這賀明遠根本就沒去過巒石城，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賀明遠，高聲斥責道：“你沒有證據，可不要在這里亂說！”
“哼，賀某當然有證據！”
賀明遠緩緩站起來，然后從懷中掏出一枚小巧的便攜式留影石；“楊顧問，為了揪出季管事的犯罪事實，我特地派人買通了巒石城酒樓重巖居的服務員，將這枚留影石悄悄放在了季管事常去的包房里，沒想到真的被我找到了決定性證據！”
季思寒大驚失色道，“你竟然把留影石放在重巖居的包房里了？”
“怎么樣？沒想到吧！”看到季思寒震驚的表情，賀明遠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就把那枚留影石藏在了那間包房內的九龍戲珠擺件里，那擺件原本就是通過靈氣驅動，時刻都在散發著靈氣波動的，可以完美掩飾留影石產生的微弱靈氣波動，即便孤云宗的姜歌執事是煉氣大圓滿修真者，也絕對不可能察覺它的存在！”
“我在巒石城這么多年都不知道此事，你是怎么知道這其中門道的？”
然而賀明遠只是撇了撇嘴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就算我不知道重巖居的門道，難道重巖居的凡人服務員還不知道嗎？這種小技巧，也只有經常在重巖居端茶倒水的服務員能發現，估計重巖居的老板和孤云宗高層都不知道吧！”
說完，賀明遠還對楊路和李青寧一拱手道：“楊顧問和大小姐盡管放心，這枚留影石產生的所有費用，我都是自掏腰包，絕對沒有亂花青寧商會一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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