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的天空略有些陰冷。
周洋來到SKY公司以后，忍不住裹了裹外套。
隨著《電鋸驚魂》、《掙扎》、《黑衣人》、《大白鯊》這幾部電影在歐美爆火以后，作為發行公司的SKY公司在好萊塢已經不算默默無聞了。
再加上克里斯蒂安跟著黑人議員不斷地在老美各地演講、呼吁和平、呼吁種族平等與環保之類的事情以后，SKY公司更是在好萊塢邊制片公司之中地位水漲船高，每天都圍著一大群記者，蹲點問這問那。
“周總，這幫記者天天都這樣，特別是當演奏會結束以后，這幫記者覺得您瘋了，放棄了殿堂級的音樂作品不去創作，偏偏要拍《蜘蛛俠》這樣華夏人玩不明白的超級英雄電影，這幾天時間，我在劇組里已經接到不下數十通關于您的采訪了……”
周洋的SKY公司里。
鄭俊推門進來，推門進來以后，鄭俊便第一時間無語地抱怨道。
這些日子里，鄭俊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鏡，留了一小撮胡子，綁著小臟辮，頗有種上世紀老美嬉皮士的文藝感。
作為曾經第一版《礦底》的編劇人，鄭俊一直在執導自己編劇，周洋修改的《美國黑幫史》。
“好吧，《美國黑幫史》拍得怎么樣了？”
“樣片拍完了，后期卻不知道該怎么剪輯，正想找您聊這件事呢。”
鄭俊除了模樣上的變化以外，似乎身上的整體氣質也變了不少，身上已經沒有了周洋第一次見到時候的卑微和灰心喪氣，相反他的眼睛非常明亮，站在周洋面前跟周洋平視身子站得筆直，言語像是熟悉多年的老朋友一樣，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地拉來了把椅子坐下。
“不知道怎么剪輯？”
“對，我拍下來的每一段劇情，我都覺得是整部《美國黑幫史》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拿著樣片，我看了許久都不知道該怎么剪，無從下手……”
“樣片多少時間？”
“七個小時。”
“多少？”
“七個小時……”
“一部電影？”
“額，是的。”
當鄭俊遞給周洋一個U盤，周洋下意識地打開U盤輸入電腦，打開《美國黑幫史》的樣片素材以后，看著420分鐘的樣片以后，他驚愕得無以復加。
《美國黑幫史》這部電影是鄭俊自己編劇的，而周洋修改的部分則是借鑒于原時空的《美國往事》這部長達四小時左右的電影。
在《美國黑幫史》拍攝之前，周洋覺得這部電影成片大概也是四小時左右，但是他做夢都想不到，兩個多月以后，鄭俊居然拿了一個七小時的樣片交到了自己手中，比原先的《美國往事》更長！
周洋驚愕歸驚愕，倒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第一時間打開了《美國黑幫史》開始看了起來。
他對鄭俊的才華還是挺信任的，兩年前第一次看到《礦底》這部電影劇本和畫稿以后，周洋不自覺便被其驚人的想象力所折服，劇本跟原先世界那部《地心世界歷險記》電影相類似，但其中的情節和框架構造，比《地心世界歷險記》似乎更加的完善合理，種族也更多……
….“周總，這部《美國黑幫史》可能不是什么賺錢的電影，但絕對是一部好電影……”
看著周洋正認真點開《美國黑幫史》樣片的時候，鄭俊忍不住便提醒了一句。
周洋沒有吭聲，而是繼續認真地看著。
七個小時的電影，讓周洋從十月十八日的清晨，看到了下午三點鐘左右，看完以后周洋默默地關掉樣片，揉了揉眼睛。
再好的電影，連續看七小時，任何人都會感覺到疲憊的。
或許是對老美那一段歷史認知比較淺薄的原因，周洋對劇情并沒有多少代入感，但是不得不說鄭俊對人物的刻畫倒挺細致，細致到骨子里，特別主角偷看女主角跳舞的那段，周洋感到前所未有的驚艷，最終的結局也讓人遺憾，有一種咽在喉嚨里，許久都吐不出來的陰郁感。
緩了許久以后，周洋這才嘆了一口氣:“鄭導，這部電影，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從商業的角度上來看，或許很難達到預想的票房，不過從電影藝術角度來看……”
周洋突然半晌都說不下去了。
《美國黑幫史》拍得太細致了，細致到每一個場景里的每一個小物件，都告訴觀眾每一個時代的變化，隱約間閃過的鏡頭中，充滿著各種豐富的鏡頭語言，預示著深層次的主角蛻變，很顯然，周洋明白鄭俊希望通過這部電影給所有影迷們傳達一種對老美每一個時代世界的解讀……
周洋曾想過剪輯，但每一個細節似乎都有鄭俊的用意，半晌以后，周洋都不知道該如何剪輯，最終只能搖搖頭。
“怎么了？”鄭俊看著周洋一直沒有說話以后，下意識地問道。
“沒……挺好的，電影上映是個問題……”周洋緩了一會后終于點點頭。
這部電影從商業角度上來看，大概是要悲劇，它太壟長，全文雖然有低谷與高潮，也有期待點，但放在一部七個小時的電影里來展示，周洋基本上可以確定不可能有院線會放映這么長的電影，七小時的放映廳，完全能排三部電影了，三部電影，這不比一部七小時的文藝片香？就算院線愿意放映，影迷們也不可能愿意走進院線，看這么長的一部電影……
除了一小部分真正意義上的電影人以外，普通影迷對“藝術”“深層次的電影藝術”之類的詞匯還是比較無感的。
“周總，我只需要一個機會……”看到周洋的表情以后，鄭俊突然有些急了起來：“周總，這部電影我可以不賺錢，一分錢不要，下部電影，我保證能幫你賺回來看，我之前寫過的《礦底》劇本我還留著，版權在我們公司，這部電影我相信絕對能賺大錢……我現在需要一個證明我的機會……拍商業賺錢電影，對我來說真的不難，周總，請相信我，這部電影絕對能在老美造成前所未有的哄動……”
….辦公室里。
鄭俊站了起來，湊在周洋面前不斷地說著自己的心里話，整個人急得臉都快紅了。
“這樣吧，你先別急，我先給克里斯蒂安打個電話，你先好好處理這部電影的后期和配樂，如果真要上映的話，七小時的電影，恐怕要拆成上中下三部，你最好補拍一些劇情的結點，每部電影都增加點能吊住觀眾胃口的東西……不過，這似乎挺難。”
“我試試，給我三天時間！”
“嗯？”
聽完周洋的話以后，鄭俊二話不說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周洋拿起手機，給克里斯蒂安打了一個電話。
剛接到電話的時候，克里斯蒂安還是挺高興的，他正在加州跟著議員奧爾森拍攝一部名為《總統之路》的紀錄片。
但是，當得知鄭俊用《羔羊》的劇組拍了一部七小時的文藝電影以后，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上帝啊，你說什么，七小時？FUCK，我怎么找院線發行？上帝啊，這樣吧，分成三部分，我找找熟悉的院線，但排片的時間都是在午夜或者中午吃飯這些無效排片時間，這樣的電影很難拿到黃金檔期……”
他緩了半天以后，最終只能苦笑地說出了這番話。
周洋自然是點點頭，也知道這些事情的艱難。
老美畢竟不是華夏，周洋沒有自己相關的院線，而且將《美國黑幫史》這部電影拿到華夏去播放也不現實，一方面華夏的院線下半年的排片非常滿，都在拼殺各種關系了，另一方面這電影拿到華夏過去也水土不服，估摸著得撲得更狠……
“周洋先生，上帝啊，你千萬別再拍超級英雄電影了，要拍你也要拍一些好一點的超級英雄，《蜥蜴俠》太撲了，而且這部電影還是在老美有底蘊的情況下遭遇到的滑鐵盧……《蜘蛛俠》，我雖然沒有看過電影劇本，但大概我能想到這絕對又是一部生化變異類型的電影，而且這部電影沒有漫畫底蘊，周洋先生，超級英雄電影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簡單的……”說完《美國黑幫史》的事情以后，周洋又跟克里斯蒂安聊了一會《蜘蛛俠》的事情，克里斯蒂安聽完以后，頓時激動了起來，和其他人一樣第一時間勸說著周洋。
周洋聽著克里斯蒂安的勸說以后，并沒有什么其他反應，而是跟克里斯蒂安隨便聊了一下后，便掛掉了電話。
這邊電話剛掛掉，周洋的手機便又響了起來。
電話是羅迪打過來的。
羅迪曾經是克里斯蒂安的助手，跟著一起幫忙拍了《電鋸驚魂》和《無間行者》，周洋跟羅迪關系倒是挺好，后來因為克里斯蒂安的不靠譜最終只能和鄭俊一起拍《美國黑幫史》，現在《蜘蛛俠》的劇組，周洋打算邀請羅迪擔任副導演，一起拍《蜘蛛俠》，想著《蜘蛛俠》給羅迪些許票房分成，畢竟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幫自己忙做了那么多事情了。
….不過……
當周洋接到電話以后，卻聽到羅迪一陣苦笑。
“抱歉，周洋先生，《蜘蛛俠》，我還是算了吧，周洋先生，我看過劇本了，劇本有亮點但是不多，當然，這是無足輕重的事情，畢竟劇本需要看拍攝的人和特效，超級英雄電影，就是吃這一塊，周洋先生，我們是朋友，我跟你說實話，我非常不看好《蜘蛛俠》這個項目，特別是你說的華夏開拓者特效……我前幾天和鄭和鄭先生聊過，雖然數字王國的薩琳娜小姐會參與指導工作，但是，抱歉，我真的不看好這個項目，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接了美聯影業的一部大制作電影，投資接近三億五千萬美元的《埃及艷后》，這是一部大制作電影，是我的老師擔任執導的，我必須幫助他……抱歉了，周洋先生……”
電話里，羅迪非常坦誠地說明了一系列原因。
周洋聽完以后沉默了一會，然后嘆了口氣：“那……挺遺憾的，羅迪先生，那你能幫忙聯系一下相應的演員嗎？”
“周洋先生，其實，上個月你讓我幫忙聯系介紹，我其實一直都有聯系，但是自從《蜥蜴俠》撲街以后，當聽到一個華夏人要拍超級英雄電影，而且是《蜘蛛俠》，那些演員們都躲得遠遠的，有幾個演員倒是愿意參演，不過他們開出了讓人難以接受的價格……”
“什么價格？”
“三千萬美元的片酬！”
“什么？多少？”
“三千萬美元片酬……”
當周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
三千萬美元的片酬，折合人民幣相當于兩億人民幣了！
整部《蜘蛛俠》的投資也最多比這個高點……
這樣驚人的片酬，周洋自然是不會開的。
“周洋先生……我們的《電鋸驚魂》確實在歐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您在華夏可能厲害，但在美國，抱歉，周洋先生，您的影響力，真沒辦法跟其他導演相對比，好萊塢的一些明星們，嗯，用你們華夏的成語來說就是看碟下菜，你去社交平臺，推特或者油管上面看看吧，《蜘蛛俠》都還沒拍，一大片人都已經說這是一部大爛片了，很多人都說你瘋了……周洋先生，我們要不慢慢來，要不拍《無間行者2》吧，我可能還能抽空拍一下……”
“我知道了……那一些二線的明星呢？”
“周洋先生，我再說得直白一些吧，雖然很多好萊塢藝人在歐美市場是二線的，但很多人天生就有一種天生自帶的優越感……他們雖然不像其他一線藝人那樣，動不動就三千萬美元的報價，但片酬也報到了一千萬邊上……性價比真不高，周洋先生，我稍后給您郵箱上發一份報價表，這份報價表基本上都是他們反饋的真實數據……”
….周洋跟羅迪聊完電話以后，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蜥蜴俠》撲街了，對華夏電影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至少讓華夏導演們知道好萊塢電影也是會有“工業爛片”的。
但這部電影撲街后的影響力太大了，直接影響到《蜘蛛俠》的拍片。
起初周洋還想著邀請一些好萊塢稍微知名一點的演員來拍，但當周洋打開報價表，看到這些二三線的明星給《蜘蛛俠》的報價都一千多萬美元以后，周洋整個人都麻了。
隨后，周洋開始思索著未來自己應該怎么拍《蜘蛛俠》這部電影。
過了三個小時左右，當夕陽落山的時候，電話隨后又響了起來。
電話是克里斯蒂安打過來的。
克里斯蒂安電話打過來并沒有帶什么好消息過來，反而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周洋先生，我本來以為《美國黑幫史》至少能在午夜檔，或者中午檔這些時段里播放，但是……現在看來，沒有一家院線愿意播放這部電影……鄭俊先生雖然跟著一起拍《無間行者》這部電影有些名氣，但畢竟美國是資本社會，所有人看得只有利益，他們看了《美國黑幫史》的簡介以后，覺得這部電影沒有任何商業價值……”
周洋閉上了眼睛。
在華夏意氣風發的他，來到老美才第一天便接連受挫。
縱然是經歷了風浪，已經習慣了的周洋心中仍舊感到些許的陰郁感。
周洋跟克里斯蒂安聊完以后，下意識地登上了老美的推特和油管，沒想到熱度第十的標題就是自己。
音樂創作家周洋瘋了！
周洋點開推特里面，看了半晌以后，發現下面清一色全部都是英文在嘲諷自己的。
再仔細看的時候，周洋看到了很多華夏網友的身影，甚至“自不量力”“坐井觀天”“盲目自大”之類的成語都用出來了。
周洋關掉這條推特標題，隨后又看到了另一條推特內容。
另一條推特內容則是《蜥蜴俠》的導演科羅.佩琪的。
關于周洋推特下面的內容都是嘲諷為主，而關于《蜥蜴俠》導演科羅.佩琪的推特內容則是一大片的謾罵聲，還有各種諷刺的聲音。
各種各樣難聽的詞語都充斥著科羅.佩琪的推特下，周洋看得都覺得震驚。
就在周洋正看著這些留言，心中越來越同情科羅.佩琪的時候，辦公室里傳來了敲門聲。
周洋關掉電腦：“進來。”
隨后，周洋看到許梅走了進來，面色帶著一絲的糾結，似乎憋著什么東西。
“周總，有一個美國導演想見您……”
“誰？”
“科羅.佩琪，就是《蜥蜴俠》的導演，現在他在美國的口碑很差，似乎跟DV公司鬧了不愉快……”
“嗯？”周洋聽到以后一愣。
“他親自過來了，現在正在門口等著，你要去見見他嗎？”
“嗯？見見吧。”周洋心中雖然不知道這個科羅.佩琪導演過來干嘛，但還是點了點頭。
見見不是什么壞事，也許還有什么機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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