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午休結束。
法庭現場再次恢復到上午的擁擠。
所有人陸續進場，控辯雙方落座，所有人就位。
隨著庭衛宣布，劉法官進場。
他環視一圈，確認張偉、鐵如云和徐素云這三個關鍵人物到場。
嗯，人來齊了。
至于其他人，都不重要！
他再次看了一眼，陪審團也就位。
3男9女，女性的人數占據壓倒性。
“希望這場庭審，能夠早點結束吧，也希望陪審團，能保持公平公正吧。”
年輕的劉法官，看了眼控辯雙方席位，心中直嘀咕：“當然，我最希望的是這兩位能夠少整一點花里胡哨的操作，我怕我心臟受不了。”
強迫自己不去亂想后，劉法官這才敲錘。
“現在本庭宣布，庭審正式開始，首先是控方……”
徐素云也不等劉法官說完，直接起身走到法庭中央，開始進行案件陳述。
“各位，我是中城區地檢署的徐素云，我知道很多人都認識我，當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坐在辯方席上的那個人，他叫鐵如云，是金城律所刑事組的辯護律師。”
“根據我得到的證詞，鐵如云在從事辯護工作時，利用職務壓迫多名當事人，讓她們為其提供免費的，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道德敗壞，他的行為也抹黑了身為律師的品行……”
“反對！”
徐素云的話還沒說完，控方席上就響起了打斷聲。
審判席上，劉法官暗道一聲果然。
果然如此啊，自己還是想太少了，這張偉連開庭陳述都直接打斷，接下來估計花招不會少。
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辯方律師，你什么意思，我在進行開庭陳述，你打斷我做什么？”
徐素云也不是吃素的，被人打斷發言自然讓她很不爽，當即冷聲質問。
“沒什么，我只是要提醒一下控方，老鐵現在是刑事部的負責人了，不再是一名普通的辯護律師，你陳述詞的稱謂，有一丟丟小問題！”
張偉哈哈一笑，做出了一個提醒的手勢，隨后笑著坐了回去。
“張偉，伱不是應該反對她的指控嗎？”
一旁的鐵如云趕緊湊上來，小聲逼逼道。
“沒有啊，她的指控沒錯啊，那個甘小薇的證詞不就是和她說的一樣嗎，這怎么能反駁呢？”
張偉卻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大哥，人家是開庭陳述。
而且是依據證人提供的證詞所作的陳述，我怎么反駁嘛？
真要反駁，那也是接下來的事情了，我得舉證才能反駁。
張偉不反駁，那么徐素云就可以繼續輸出了。
她幾乎是指著鐵如云的鼻子，罵道：“鐵如云，身為一個刑事辯護律師，更是律所的部門領導，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他以自己的行為，試探了法律和道德的底線，更是讓我們東方都司法界蒙秀，我認為應當從嚴處罰，絕不能姑息！”
徐素云說到此，深呼吸了一口氣后，這才看向審判席。
“劉法官，控方請求傳喚第一個證人，他在上周末晚間時分，正好目睹鐵如云與妓女在車內實施違法違紀，敗壞社會道德和風紀的行為！”
“本庭批準！”
隨著劉法官點頭，一個三十歲上下，穿著外勤制服的男人走上法庭。
他長相普通，可以說毫無特點。
“你好，外勤！”
“你好，控方。”
男人的回應也普普通通，讓人很容易忽略。
“請你告訴我們，被告在那天晚上做了什么吧？”
“好的！”
男外勤想了想，回憶道：“那天晚上，我在附近街道執勤，看到一輛車停靠在小巷子的拐角處，我看到車上有一男一女。”
“因為那條巷子的附近，從事非法服務業的女性很多，所以我重點留意了一下，我覺得這一男一女有問題。”
“我湊上前的時候，正好看到……”
他說著，抬手指著鐵如云，“……我正好看到他，從錢包里取錢給副駕駛座位上的那個女人！”
“取出了多少錢？”徐素云連忙追問。
男外勤回憶了一下，“得有一疊錢了，我目測有500以上！”
此言一出，全場出現了不少聲音。
其中陪審席上的大多數女性，全都用嫌棄的目光看向鐵如云。
顯然，她們認為鐵如云支付的是嫖資。
“老鐵，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張偉也轉頭臉，看向鐵如云。
“錢的數額是對的，但這筆錢不是你想得那樣，是我看小薇比較慘，我就給了她一點錢應急，讓她去吃點東西，買點衣服用……”
鐵如云低著頭，小聲解釋了一句。
“但你們確實有金錢往來，而且好巧不巧的被一個外勤人員看到了。”
張偉的目光，鎖定了證人席上。
看起來，這個男人沒說謊。
他確實看到了鐵如云將錢交給甘小薇的一幕。
可惜，這個行為是老鐵出于善心的舉動，但在旁人看來就是違法交易的服務費了。
“請問證人，你還看到了這兩個人在車上做什么？”
“我看到女人收了錢之后，去脫男人的衣服！”
“還有呢？”
“男人沒有阻止，然后我就上去了！”
這一次，四周的動靜更大了。
陪審席上，對鐵如云的目光，更加的不善。
就連聽證席上的不少人，也對辯方席投以鄙夷的目光。
其中，甚至包括了刑事部的新人，尤其是新人之中的女生。
她們雖然原則上支持鐵如云，但心理上卻對某人的行為充斥著厭惡。
“感謝證人的回答，我的問題問完了！”
徐素云見提問的效果不錯，自然是心滿意足的回到了控方席。
張偉起身，緩步走到證人席前。
“你好，證人！”
“你好，律師。”
男人的回答很平靜，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平靜如水。
“請問證人，你當時看到了我當事人鐵如云和本案另一位當事人甘小薇之間，發生了所謂的錢財交易，是吧？”
“是的。”
“那你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嗎？”
“他們在車里，我距離他們有10米左右的間隔，所以聽不到談話內容。”
“那也就是說，所謂的錢財交易，所謂的收錢，都只是你依據經驗做出的推斷咯？”
“反對！”
徐素云聽到張偉的話，當即起身反對，“辯方律師在自行推測！”
“劉法官，我只是說出了當時的另一種可能性而已，我認為控方沒有辦法證明我的推斷是錯誤的吧？”
劉法官一陣頭疼。
這才第一個證人，這才第一個證人啊，你們就這么針鋒相對嗎？
我雖然是法官，但請你們體諒一下我的工作，好不好？
這么小的一個案子，你們卻擺出一副“既分高下也決生死”的樣子，我也會害怕的呀。
“經過本庭考慮一二后，認為控方無法拿出有效證據來反駁辯方提出的合理懷疑，所以反對無效！”
劉法官最后做出判斷，徐素云只能瞇著眼坐下。
“證人，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否依靠著所謂的經驗，而自行判斷了我當事人和本案另一個當事人之間的關系？”
男外勤原本平靜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愕然。
“你要這么說的話，我不反對……”
他說著，還不忘補充一句：“但我想說，那條街上出現的車輛，十有八九都是嫖客的，他們的行為讓我不得不做出這種聯想。”
“但你不能否認，也有一些意外情況，對吧？”
“任何事情都有意外，我當然不反對。”
“事實就是，我的當事人壓根就沒有想過那些事，他只是出于自己的善心，把錢送給甘小薇，讓她去吃頓好的，買點新衣服而已！”
張偉說著，看向陪審席：“我當事人的這種行為，是一種出于自身善意的贈與行為，而樂善好施、幫助他人，在法律上是不犯法的。”
聽到張偉所說，鐵如云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才是他想要強調的東西，也是他想讓所有人知道的事實真相。
他真的只是出于自己的善意，而給了甘小薇一筆錢而已。
陪審席上，有人低頭不語，有人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鐵如云。
顯然，他們都認為，張偉的這個解釋，有些不太符合常理。
或者說，這年頭能主動幫助別人的人太少了，而且還是幫一個工作者，還不求回報。
這實在是……不靠譜啊！
“劉法官，針對這個證人，我也沒有要問的了！”
見自己的發言起到一定的效果，張偉也匆匆結束質詢。
這才第一個證人，對庭審的影響不算大，他也沒必要窮追猛打。
他的輸出需要在最關鍵時候打，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既然辯方也結束了質詢，那么……”
“法官閣下，請稍等，控方要追加提問！”
就在劉法官準備讓證人離席時，徐素云卻站了起來。
證人的屁股剛離開椅子，只能無奈繼續坐了回去。
“剛才辯方的提問，是在針對證人多年的巡視經驗，他是在有意誤導法庭，企圖讓你們相信那所謂的極少數事件！”
徐素云也不是省油的燈，察覺到張偉的目的后，直接開口澆滅這團火苗。
隨后她不給張偉反駁的機會，當即提問：“請問證人，甘小薇你認識嗎？”
“當然認識，她是我們分局的常客了，這些年一直為他人提供非法賣淫服務，被我們抓到了好幾次。”
“那么那條街道，你們熟悉嗎？”
“那條街道上一直都有這個問題存在，我們也打擊過幾次，不過這種事情，說實話有些屢禁不止，我們能做的也只有不定期疏堵了。”
“那么，如果在那條街道上，又是晚上，一個男人在車里給了一個妓女錢，是不是就代表著，這個男人有極大可能是在支付嫖資？”
“是的。”
“那么，那些男人被抓到后，他們都說了什么？”
“他們編的故事一個比一個精彩。”
“那其中，有沒有向辯方律師所說的那樣，覺得妓女可憐，就給了她一筆錢去買衣服，吃頓飯的理由呢？”
“有，多了去了！”
男外勤說著，呵呵一笑舉例：“還有人說妓女長得像自己妹妹的，就覺得妓女可憐，所以給她錢。結果我們帶回去一查戶口信息，人家父母就一個兒子。”
此言一出，不少人笑了。
陪審席上的三個男人，此刻也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這借口，他們熟啊，就算不熟也聽過類似的段子。
反正被抓到的時候，故事永遠都是下一個更精彩。
反正最后再來一句：武協同志，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我說得都是真話！
這樣才應景啊！
反正聽了這一輪發言，不少人都覺得，徐素云說得才是對的。
“哦，我明白了，那么按照你的說法，其實辯方律師的所謂解釋，反倒才有極大可能是借口啊！”
徐素云最后也陰陽怪氣總結了一句，然后冷笑著走回控方席。
法庭上議論紛紛，確實如她所料，相信控方的人絕對比相信辯方所謂的“借口”要多得多。
“既然控方已經坐了回去，那么證人你……”
“劉法官，辯方也要追加提問！”
既然徐素云都開頭了，張偉自然也不能落后，當即起身。
劉法官都無語了。
你們有這么多問題嗎？
那剛才怎么不問？
張偉也無語啊。
剛才怎么問，剛才法庭可不是現在這樣，自己必須要追加提問，緩解局勢。
你想吐槽，怎么不去吐槽徐師太呢？
就問你小劉敢不敢？
好吧，小劉自然是不敢的。
他朝張偉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上來。
“請問證人，你結婚了嗎？”
“哈？”
這個問題一出來，全場愕然。
這案子和證人結沒結婚有沒有關系？
“我結婚了啊。”
男外勤雖然意外，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
“那我再問一句，你和你老婆的關系怎么樣？”
“挺好的吧……”
男外勤無語了，這問都是啥問題喲。
張偉卻來勁了，笑著問道：“那好，我想請問，你們幾天來一次，或者這樣說，你幾天交一次公糧啊？”
證人都無語了，你丫的問什么不好，問這個？
陪審團也無語了，這問題是法庭能問的。
聽證席更加無語，辯方律師你在干什么呀，你問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我們完全猜不透啊……
“反對！”
就在張偉的第三個問題剛問出口時，徐素云當即站了起來。
“法官閣下，這里是法庭現場，不是茶話會，更不是聊天的地方，辯方律師問得都是什么問題？”
他朝著劉法官說完，又朝著張偉開炮：“辯方律師，你到底是什么用意，問得問題能有點水平嗎，你難道是想要拖延時間，問一些毫無意義的問題出來，你簡直就是在浪費納稅人的錢，你簡直就是在敗壞法庭的風氣，你……”
“法官閣下，我向你保證，我問得這些問題都是由意義的！”
“你確定？”
劉法官看著張偉，隨后又轉頭看向證人。
“證人，如果問題涉及到隱私，你可以拒絕回答！”
說完，劉法官又看向了徐素云，“反對無效！”
張偉微微一笑，走到證人面前，“證人，你和你老婆，多久時間來一次呢？”
“這個……”
證人在思考，這問題要不要拒絕，因為這問題太隱私了。
但他又怕，如果拒絕了，辯護律師會有什么后招。
他雖然表情淡定，但內心卻開始飛速思考，最后他覺得這個問題倒也不是不能回答。
“我們現在一個禮拜一次。”
“哦，一個禮拜一次，一直都是這個頻率嗎？”
“倒也不是，我們年輕的時候，最高一天一次，持續了一個多月。”
“是什么原因，讓你們頻率下降了呢？”
“當然是身體原因，還有精力，頻率太高，吃不消。”
“很好！”
張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抬手一指辯方席：“我的當事人鐵如云，已經快40了，論年紀比你還要大，你覺得他行不行呢，他的精力能保持一天一次嗎？”
證人懵逼了，好家伙，你的目的在這里啊。
鐵如云也懵逼了，你這問得有點過分了啊。
什么叫我行不行了，能不能保持一天一次？
張偉你夠了啊，再問我都要站起來反對了！
你別以為我不敢！
證人試探性的看了辯方席一眼，如此答道：“他，我覺得應該不行吧？”
“嗯，不行哦！”
張偉回頭嘿嘿一笑。
這笑容，鐵如云是怎么看怎么難受。
“那我再問，如果我當事人剛好處理完一個案子，你也知道打官司處理案件之類的，非常耗費精力吧，那你覺得他打完官司后，還有精力去搞這些事情嗎？”
這一次，證人終於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那請你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昨天參與了一場激烈的庭審，幫當事人擺脫嫌疑后，第二天又要早起，幫客戶整理文件，收拾東西，弄好所有的手續，回來時再開一會車，你還有精力整點花活嗎？”
證人張了張嘴，最后坦白承認：“如果是我……應該是沒那個心思了……”
“那不就得了？”
張偉嘿嘿一笑，指著鐵如云道：“你是外勤，還可以天天鍛煉身體，但你都覺得吃不消，更何況我的當事人呢？他可是天天坐辦公室的啊，哪有時間鍛煉哦？”
這些話一說出來，法庭上確實有不少人感覺，鐵如云好像沒有了作案可能性。
他都這么累了，難道還有心思去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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