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預審日。
東方都，市法院。
張偉一方很早就來到了法庭內等候，甚至都沒有去準備室。
預審的時間是早上8點半。
在8點整時，張偉、林雨萌與賀慶年，全都已經坐在了原告席上。
他們在小聲商議，交流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情況。
很快，被告方也到了。
以莫名川為首的哈珀雪茄公司代表，包括公司的總裁和法務代表，還有數位名川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人家這陣仗，看著才像是來打仗的啊！”
你瞧瞧自己這邊，聽證席上也就鐵如云和李月琴二人來撐場面。
對方那排的聽證席坐著十幾個律師，還有哈珀雪茄的公司員工，光是人數差就已經給到了張偉一方壓力。
莫名川更是用眼神注視著張偉一方，持續制造壓力。
隨著預審時間臨近，法庭上也來了不少人，許多媒體更是聞風而動，前來旁聽。
至于吸引他們的原因，自然是控辯雙方的名氣了
一方是大名鼎鼎的金城律所，另一方更是金楠大的名教授莫名川，雙方可都在東方都司法界內大名鼎鼎。
要說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控方律師了。
林雨萌這號人物，現階段媒體人都是聞所未聞的。
不過他們也捕捉到了另一個名字……張偉!
如果說林雨萌是完全未知的新人，莫名川是頗有名氣的教授，那么張偉對于這些媒體人來說，就是咬牙切齒的仇人了。
因為對方在不止一次的場合，打了他們媒體的臉，甚至還在王雨晴案的結案證詞現場，大聲怒斥媒體。
總而言之，媒體的臉都被張偉給打疼了。
這也是為何，媒體們要拼命減弱王雨晴案在搜索引擎的占比權重。
畢竟被打臉的丑聞，誰都不想外揚出去。
現在媒體們都在旁觀，在等待預審開庭，他們都期待著張偉被打敗的一幕。
這一次張偉的對手是莫名川教授，一位理論和實戰經驗都非常豐富的名律師，人家背后還站著大公司，優勢無論怎么看都在他這邊！
只要張偉輸了，媒體們就能報仇雪恨！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
很快，庭審時間到。
“起立，有請尊敬的阮法官入場！”
身披漆黑法袍的法官，快步走上審判席。
因為是民事訴訟，來的又是一位張偉不認識的法官，看著四十多歲，外表沒什么特點。
“所有人都入座吧，本次案件由原告賀慶年針對被告哈珀雪茄……”
法官說明案件信息后，朝被告席點頭示意。
“莫教授，你是司法界的前輩，請開始吧！”
“謝謝法官！”
莫名川對法官點頭感謝，隨后走到候選陪審團面前，開始提問。
張偉則是坐在原地，觀察著法庭上的一切變化。
“還行，暫時沒有發現變數，一切都在可控范圍之內。”
不過很快，他就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
林雨萌有些緊張，小手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師傅，我感覺有些害怕……”
小徒弟聲音弱弱的說道。
“這沒辦法，誰讓老鐵不給力呢，申請調查員的事情又被打回來了，他這一搞，我們很被動啊！”
張偉也無奈。
昨天返回律所后，鐵如云又一次向部門提出資源要求，但卻又被駁回。
所以本次訴訟，張偉一方除了開庭的費用之外，金城律所是不會提供一絲一毫支援的。
真就如莫名川所說，林向天是一個商人，針對明知必輸的案子，他不可能浪費一分錢。
不過張偉依舊淡定，哪怕律所沒支持，他也有辦法。
而法庭上，莫名川已經問了幾個問題，篩選了兩三位陪審員。
“這老小子問的問題都偏向保守，篩選的陪審員都是無傷大雅的人！”
這就是學院派，或者說理論派律師的弊端，他們會選擇保守不犯錯的手段，來獲得盡可能多的利益。
而張偉這種超級實戰派，往往會問出一針見血的問題，雖然會帶來負面效果，但收益同樣巨大。
保守和激進，這就是二人的差別。
“莫教授？”
見法庭有些冷場，法官趕忙詢問了一句。
看得出來，對于莫名川這位名校教授，他還是給與一定尊敬的。
“抱歉，法官閣下，這里容我再問幾個問題！”
莫名川再次走到陪審席前，看向眾人。
“在座的各位，你們家中有人抽煙草或者雪茄嗎？”
陪審團之中，很多人都點了點頭。
雖然雪茄是奢侈品，但煙很多人還是消費得起的。
莫名川看向其中一個女士，問道：“夫人，你家里有人抽煙？”
“我家長輩很多都抽煙，有人也抽過雪茄。”女人點了點頭。
“那有沒有人患有與吸煙、二手煙有關的疾病呢？”
“呃，我要想想……我的父親患有肺氣腫，我姐姐的孩子因為姐夫常年抽煙，患有先天畸形……我的兩個叔叔也都是老煙槍，他們患有心臟病，我的一位阿姨截肢了，因為她患有血管曲張，醫生說這些好像都是吸煙引起的……”
“這……”
這一次，輪到莫名川無語了。
他能說臟話嗎？
時間能倒回嗎？
他覺得自己提問錯了人。
可惜，時間不能倒回。
“女士，鑒于你家庭的此類情況，你認為自己還可以保持公允態度嗎？因為本案雖然不是關于吸煙的，但當事人之一是生產制造類似煙草類產品的貿易公司。”
“是的，我想我沒有問題，我覺得自己可以的！”
對于女人的誠實，莫名川頗為敬佩。
他幾乎是含著淚，說出了讓對方離席的請求。
“很好，這樣我們就有陪審團了，我們禮拜五下午1點半準時開庭，現在法庭解散！”
隨著法官宣布，眾人各自起身離開
就在眾人走出法庭時，莫名川卻來到了張偉一行人身邊。
“小林，期待你禮拜五的表現！”
“莫教授，我們也在期待你周五的表現，希望你這位前輩，能夠給我們好好上一課！”
張偉攔在了二人中間，絲毫不懼莫名川的威勢，笑著回應。
看到張偉，一想到對方肆無忌憚的做派，莫名川眼神一冷。
他沒有繼續多說什么，而是回到了己方隊伍中，很快離開。
“我們也回去吧！”
張偉帶著眾人返回律所，開始思考下一步對策。
刑事組辦公室。
“張律師，今天才周三，禮拜五的話，是不是需要我上庭作證啊？”
“賀爺爺，我們既然是舉證方，自然需要證人證言，你是被害人的丈夫，除了你可沒人適合這件事了！”
“哦哦，我明白了，我會全力以赴的，那我明天……”
“刑事組的，你們倒是好膽量！”
賀慶年點了點頭，接著就要再開口，但卻被門外的一聲爆喝打斷。
就見民事組的主管王建仁怒氣沖沖的走進了刑事組辦公室。
“王主管！”鐵如云看到來人，連忙打招呼。
李慶壽，王建仁，訴訟部老大申正義之下的兩位主管，前者負責商業組，后者負責民事組。
而張偉等人現在正在進行的案件，就是原先民事組駁回的案子。
此刻王建仁怒氣沖沖而來，顯然絕不是來刑事組問候的。
“賀爺爺，你先回去吧，如果要進行庭審模擬，我們會明天聯系你的！”
見王建仁的表情，張偉讓賀慶年先行回家。
后者點頭，隨后看了張偉和林雨萌一眼，離開了辦公室。
等客戶離開，王建仁終于忍不住了。
“鐵如云，還有你們幾個，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接手我們駁回的案子！”
“知道我們為什么要駁回這些案子嗎，因為這案子根本沒有意義，結果注定要爛掉！”
“你們倒好，不僅接了案子，還開庭預審了，我今天看了媒體報道才知道整件事的經過，你們刑事組真是會惹麻煩！”
發泄完一通后，王建仁指著鐵如云道：“鐵如云，你好歹也是五年律師，怎么連這些基本的規矩都不懂，為了這個案子，要浪費多少時間，浪費多少精力，還有輸掉官司后，給我們金城帶來的負面報道，你做事難道就沒有腦子嗎？”
“咳咳，王主管，我認為你言重了！”
見王建仁指著領導罵，張偉自然是忍不住了。
“你一個新人插什么嘴，我是主管律師，你……”
“王主管，我和你都是人，沒有誰尊誰卑的概念，你說話可以，我說話怎么就不行了，難道在你眼里，人還要分三六九等，我們就得讓著你？”
張偉可不會給領導面子，尤其是一個無理取鬧的領導。
“再說了，王主管，我們已經接手了案子，根據金城律所的規矩，那么本案就已經錄入了律所系統，我們接下來要做的是針對此案全力以赴，你突然跑到我們刑事組辦公室來大喊大叫，這是什么意思呢，你難道想要故意讓我們輸掉案子嗎？”
此言一出，王建仁剛到嘴邊的話都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好家伙，這小子居然敢給他扣帽子。
故意阻撓案件進度，屬于職場妨礙，在金城律所內部是明令禁止的。
“王主管，你剛才的言行舉止，倒是很符合咱律所明令禁止的職場妨礙這一項，還請你謹言慎行，免得我們向申老大投訴！”
張偉說著，還過來拍了拍王建仁的肩膀，“現在，我們刑事組要準備這件案子了，你既不是本案的參與者，也不是我們刑事組的人，所以你完全沒有資格留在這里，我想請你出去，不過分吧？”
“你……”
“你什么你，難道你王主管還想繼續吼上兩嗓子，那我倒是不介意去30樓找申老大如實稟告這件事，我相信你王建仁就算不被炒魷魚，也要付出點代價吧？”
“好小子，算你狠！”
王建仁眼神發狠，但幾次要發作之下，最后還是忍住了。
正如張偉所說，一旦越矩，這件事捅到30樓去，他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王建仁臉色憤慨，但也只能恨恨而回。
“張偉，你小子可把領導得罪了……”
等王建仁離開，鐵如云才敢吱聲。
“得罪就得罪了唄，我反正觀察過了，那對禽獸賤人組合，本來就不是什么好鳥。”
對于鐵如云的擔憂，張偉卻絲毫噢不在意，甚至笑了笑道：“我們之前贏了誠意保險，已經得罪了李慶壽，如果我們再贏哈珀雪茄的案子，王建仁一樣會得罪。”
“主要是案子被他們駁回了，但又被我們撿了起來，如果我們再打贏的話，豈不是妥妥的打他們的臉，李、王二人心胸狹窄，又怎么會咽的下這口氣？”
道理也很簡單，民事組為什么把案件駁回，因為案子贏不了，或者說在他們眼中認為這案子贏不了。
這時候如果刑事組接手了案子，并且還贏了的話，你讓律所其他組，其他部門怎么看？
民事組在民事案件上，居然被刑事組給比了下去，這不是一則大笑話嗎？
“真是太欺負人了！”林雨萌坐不住了，小拳頭捏緊，腮幫子氣鼓鼓的，像只小河豚。
“民事組真過分，他們估計就是看不得我們好，所以讓領導過來給我們施加壓力！”李月琴也有些憤慨。
她加入律所是為了打官司，積累庭審經驗，結果在律所內部還要受領導的氣，心里頭越想越氣。
“淡定，不就是一點職場規矩嗎，我們沒必要遷就別人！”
張偉倒是無所謂，反正剛才他也懟了王建仁。
別說，懟得還挺爽！
“好了，剛才狠話也說了，接下來我來安排任務！”
張偉見小伙伴有些壓抑，連忙開始發號施令。
“小萌，你準備開庭陳述，有什么不會的可以來問我！”
“小李，你手頭應該沒有案子吧，我要你聯系一下范雪芹生前的醫生，將醫生的診斷書和證詞拿到手！”
“老鐵，你去樓上找申老大問問，能不能申請經費支援，如果律所能給與一定支持，我們就能請專家證人收集和提供雪茄造成范雪芹成癮的科學證據了！”
隨著張偉一條條命令發布，所有人都忙了起來。
“師傅，你怎么沒有事呀？”但突然間，林雨萌發現張偉自己卻沒任務。
“誰說我沒有任務的，我接下來的任務是研究你曾經的老師，我會看他之前每一次訴訟的出庭記錄，研究他說過的每一句話，翻閱每一個證據，就連標點符號我都不會放過！”
“可那是很多文件啊，你一個人要看這么多東西，來不及的呀？”
“小萌啊，你知道人體的潛能是無窮的嗎？”
張偉笑著解釋了一句，催促小徒弟開始給開庭陳述打草稿。
同一時間。
30樓，申正義的辦公室內。
當鐵如云在門口敲門，并且得到準許后，他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結果剛一進去，他就看到了一臉冷笑的李慶壽，還有怒氣沖沖的王建仁，以及坐在自己位置上，臉色有些深沉的申正義。
“李主管，王主管沒想到你們也在！”
“申老大，你好！”鐵如云和二人打過招呼，然后向申正義問好。
“鐵如云，剛才他們正好在聊你，你們刑事組最近接的案子，倒是有些花啊！”
申正義剛一開口，鐵如云的心“咯噔”了一下。
因為熟悉這位領導的都知道，對方平時不會輕易動怒，但往往這樣一句調侃，卻證明他已經處于憤怒的邊緣。
調侃一句，是告訴你趕快給個解釋，否則他可真要生氣了。
鐵如云額頭滴汗，但還是強撐著提出要求：“領導，我來是想請問，我們最近那件案子，律所能不能支援一二……”
“你的意思是，你還要繼續帶著組里的新人不務正業？”
見鐵如云沒有半點悔改，相反還提出申請律所支援的“不合理”要求，申正義的眼神愈發不善。
李慶壽和王建仁對視一眼，二人的眼中都有一絲幸災樂禍。
幸好我們先來一步，在領導耳邊吹了吹風。
現在你還想申請支援，做夢吧你！
最后，鐵如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辦公室的。
他只知道，耳邊還回蕩著申正義的咆哮。
聽到老鐵帶回來的壞消息，張偉雖然明知會有這個結果，但還是很不爽。
“可惡啊，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嘛！”
“人家不敢打這個案子，我們來打，結果律所居然一點支持都不給，我好氣呀！”
但他還沒開口，林雨萌卻第一個站起來罵人了。
小丫頭插著腰，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小臉紅彤彤的像個小蘋果。
“不行，我一定要打他們一頓，那對賤人禽獸組合，我一定要教他們吃生活！”
聽到小徒弟的憤怒發言，張偉看著很滿意。
憤怒就是動力！
“小萌，你現在很生氣嗎？”
“當然啦，師傅，現在咱們好被動呀，證人只有賀爺爺，一個專家證人也沒有，陪審團怎么可能相信我們！”
“話不能這么說，其實我還有一條秘策，不過需要你超水平發揮才有機會，本來我是不打算動用的，但看到你這么生氣，我感覺這一招大為可行！”
“什么計策？”
不止是林雨萌，就連鐵如云和李月琴都被張偉的話吸引了過來。
張偉微微一笑，豎起一根手指頭。
“你們知道，開庭的第一項是案件陳述對吧？”
“但你們知道嗎，一份優秀的案件陳述，完全可以改變陪審團的看法，給我們制造絕佳的有利條件！”
“為此，我們需要做很多準備，并且還需要模擬很多遍，來，我幫你潤色一下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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