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萌的開庭陳述終于結束了。
雖然只有短短十幾分鐘的說明，卻讓法庭上眾人都意猶未盡。
林雨萌在張偉的授意下，說了非常多的內容，也將莫名川接下來的庭審套路全都揭露了出來。
你們要攻擊原告的妻子？
沒問題，我已經知會陪審團了。
你們要請幾十位專家證人？
沒問題，我已經把具體人數都告訴陪審團了。
你們要打持久戰？
沒問題，我們甚至都已經將雙方對庭審的態度表明了。
你們要打幾個月都可以，但我們只想要快速結案，如果你們不干涉的話，下個禮拜就能結束。
陪審團知道后會怎么想？
他們想要陪你們打消耗戰嗎？
顯然不可能，他們只想著快點回家，快點結束這場庭審，快點回家陪家人。
此時此刻，陪審團和張偉一方，已經站在了同一條戰線。
一旦在庭審中，一方能夠和陪審團統一戰線，那么這一方就占據天大的優勢！
所有的一切，莫名川能想到的招式，都被張偉預料到了。
并且依靠著林雨萌的開庭陳述，將這些招式都一一破解。
可以說，莫名川接下里的招式，都已經是無用之舉。
這都是張偉熬夜苦讀莫名川以前處理訴訟的記錄，才得來的戰果。
面對如此情況，莫名川唯一能做的，只有一個選擇了。
而這一點，張偉也已經猜到了。
被告席上。
“法官閣下，辯方請求本次庭審延期，以便我們可以……可以和控方進行一些友好的法律協商！”
莫名川在第一時間起身，向法官提出請求。
他的語氣有些倉促，也有些慌張。
“延期，友好協商，為何不直接說要與控方達成庭辮交易呢？”
看著莫名川強自鎮定，但卻掩蓋不住內心慌亂的模樣，張偉都快要忍不住笑了。
好吧，他已經笑了。
“賀先生，現在我終于可以告訴你，優勢已經在我們這邊了，接下來就是真正的好戲！”
張偉斂去笑容，朝身邊的賀慶年附耳說了一句。
賀慶年自然不懂，但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好像對自己有利。
“接下來就靠張律師你們了，我一定全力配合！”
“這倒不至于，不過你可以放心了，接下來的商議只需要全部交給我們即可！”
張偉安慰了一句，看向審判席。
法官也預料到莫名川會提出暫停或者延期庭審的請求。
“原告方，你們那邊的意見呢？”
“我方沒有意見！”林雨萌有張偉的授意，自然不會反對。
“那好，今天是周五，本庭宣布下次開庭時間定為周一，我給你們雙方一個周末的時間，可以吧？”
法官敲錘宣布，法庭再次解散。
法庭大門口，雙方先后走出。
不過與之前走進法庭不同，這一次出來時雙方的臉色，好似交換了一下。
進去前，張偉一方臉色凝重，莫名川一方則是來勢洶洶。
現在呢，張偉一方輕松愜意，莫名川一方則是愁眉苦臉。
雙方的表現，也讓媒體們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不過就在被媒體圍追堵截之前，雙方就各自散開，不給他們提問的機會。
張偉讓鐵如云留下來殿后應付媒體，自己一行人則是帶著賀老爺子離開了法院。
等下午回到律所后，已經快接近下班時間了。
“你小子，怎么又讓我應付媒體，我可是領導啊！”
鐵如云終于回來了，滿頭是汗，上氣不接下氣。
天知道他是怎么應付媒體的。
反正采訪現場，除了媒體的聲音，就只有他的慘叫聲。
莫名川有十幾人護送著，媒體采訪不到，最后只能包圍了他。
鐵如云在無數媒體的包圍下殺出一條血路，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叮鈴鈴！
但鐵如云前腳剛到，鐵翠蘭手邊的座機就響了。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轉告刑事組辦公室的！”
鐵翠蘭說完，連忙向張偉喊道：“剛才哈珀雪茄來電，要我們約個時間坐下來談判，就在今天！”
“天吶，真被師傅你說中了，他們要妥協了嗎！”
林雨萌聽到這個消息，那是格外激動。
這代表著，哈珀雪茄要做出讓步了。
至于要讓步多少，就看接下來的談判了。
“那我是不是要立馬回復對方？”鐵翠蘭也問了一聲。
那邊還等著消息呢。
“不用，晾他們一會，30分鐘后再回電話！”
張偉示意鐵翠蘭不要急，現在該著急的是對方。
說著，他坐了下來，然后抬手招呼刑事組的小伙伴靠過來。
“咱們應該商議一下，30分鐘后如果出發趕到對方公司，到了之后要談什么？”
“你小子倒是說了句實話，確實該商量一下了！”
鐵如云連忙喝了口水，總算是回過氣來了。
“我覺得他們要和解，至于和解的金額，還真不好說。”
鐵如云瞅著張偉，“你小子之前不是看了所有的訴訟嗎，有賠償金額嗎？”
張偉搖了搖頭，“之前的案子，莫名川都贏了，所以沒有和解金額！”
“這……”
沒有代表著是“0”，鐵如云也沒了主意。
畢竟他是刑事組的組長，不是商業組和民事組的，對于和解金額這一塊，很難做出判斷。
“小萌啊，你覺得呢？”張偉看向了自己的小徒弟，今天的大功臣。
“師傅，我不知道哎，不過如果你要讓我報一個價，那我想想哦……”
林雨萌做出了思考的模樣，不過幾秒鐘后就喊道：“一個億怎么樣？”
噗——
剛準備喝第二口水的鐵如云，不出意外的噴了。
一個億，虧得這丫頭是真敢說啊！
知道你家有錢，知道你是大小姐，但也不用開口就喊一個億吧！
“我隨便說說的呀，反正東江那邊和我家差不多大的房子，每棟幾乎都是這個價，一個億也不多嘛！”
好吧，聽林雨萌這么一說，張偉等人也覺得好像不那么離譜了。
張偉又瞅向最后一個小伙伴。
“小李，你說呢？”
“我？”
李月琴指了指自己，一臉懵逼，“我都沒參與案子，你讓我發言，不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一個組的，隨便說，反正你報個價吧！”
“那我覺得……100萬怎么樣？”
李月琴說完，看了看鐵如云和張偉，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還是低著頭，用略低的聲音解釋道：“太高了人家不會和解，太低了對你們的客戶來說也不合適，之前他們給10萬，我覺得翻10倍應該差不多了！”
張偉表示，小李果然是老實孩子。
今天都這么大的優勢了，你才加了10倍。
“你小子呢，別問我們啊，你拿主意吧！”鐵如云又看向張偉。
現在刑事組誰說了算，自然是你張偉了。
但張偉卻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老鐵，我問一下你，去年金城律所的營收是？”
鐵如云想了想，回憶道：“大概20億吧，這是單律師費和顧問費的總收入，沒有扣掉支付的薪資和訴訟的人工成本。”
“律師費有20億，金城律所有5大部門，算下來單一個訴訟部去年的律師費在4億左右咯？”
4億分攤到6個組，每個組去年平均收取律師費6600萬，每個月就是550萬。
換言之，只需要超過550萬，那么刑事組的業績，尤其是律師費這一塊就一定能贏商業2組，甚至也能贏其他組。
因為這個數據是偏高的，律所除開5大部門外，還有家庭部等小部門的業績也要加進去。
算下來每個組每月律師費的業績其實是低于500萬的。
張偉之前幫誠意保險打贏了訴訟，但這筆訴訟就有100萬的律師費收入，也就是說只需要400萬就可完成目標。
“我們和賀老爺子簽訂的是風險代理合同，律師費是和解金額的一半，也就是說800萬就足夠完成我們的目標了！”
聽到這個數字，李月琴微微一愣，林雨萌倒是沒有任何表示。
可能對于她來說，800萬真不算什么大錢吧。
“那就提1000萬和解費吧，這個金額正好是小萌和小李的折中，100萬太少，一個億這小目標太大。”
“真的1000萬啊？”
這個數字，鐵如云也有些驚愕。
那可是一千萬啊，他這輩子都不一定能賺到這么多錢。
“一千萬多嗎？”張偉卻攤了攤手，一臉無語。
他前世一個案子的收費就幾百萬上千萬，一千萬真不多啊。
虧得你還是刑事組組長，這么大一個人了，區區一千萬就這么不冷靜。
“你們別聊了，30分鐘到了！”那邊鐵翠蘭突然放聲提醒。
“行，翠蘭姐，你回電話告訴他們，我們1個小時后到！”
既然諒了對方30分鐘，張偉自然是催促小伙伴準備上路。
張偉讓李月琴和鐵如云都別下班，陪著己方一起過去壯膽。
不過現在是晚高峰，他們也沒有讓鐵如云開車，而是四個人作者地鐵去了東江商務區。
當到達哈珀公司所在的寫字樓時，鐵如云三人那是緊張了起來。
“怕什么，不就是上去談判，反正我來說，你們慫個屁啊？”
張偉帶頭走進電梯，四人心思各異，但都沒有說話。
隨著電梯門打開，接待助理已經在門口等候他們了。
不多時，他們就來到了接待會議室，并且見到了莫名川和哈珀雪茄的代表等人。
雙方入座。
會議室的氣氛也跟著緊張起來，用劍拔弩張來形容也不為過。
李月琴和鐵如云坐在兩邊，林雨萌和張偉則是直面莫名川。
莫名川原本正在和身邊的代理商議，見張偉和林雨萌入座，立即合上了面前的筆記本。
“在無條件保密、并且簽署保密協議、且不承認責任的前提下，哈珀雪茄同意向你們的當事人賀慶年先生賠償500萬金額，兩年內分次支付。”
“這是我們給出的條件！”
聽到這個金額，李月琴的手抖了一下，鐵如云也抬了抬頭。
只有張偉和林雨萌，二人的表情完全沒有變化。
張偉沒有猶豫，直接否決：“很抱歉，莫教授，我們拒絕這個出價！”
莫名川對這個回答很不喜，眼睛一瞇，“張律師，你不是本案的首席律師吧，你應該讓小林來提出拒絕意見，并且我的報價是給你當事人的，你怎么不問問他的意見呢？”
“師傅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我沒有什么要說的！”林雨萌趕緊出來為張偉站場。
“莫教授，你聽到了，小萌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了。至于你的第二個問題，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們簽署的是全權代理合同，委托人對我們無條件信任，所以這個報價，我們可以直接拒絕你！”
見張偉回答的如此冷漠，莫名川五指收攏，捏緊成拳。
“張律師，看來你也沒弄清楚我的意思，我們之所以出這個價，是因為有時候趕走一只蚊子，比拍死它的消耗更省力！”
“莫教授，雖然我不是精通民事賠償法的專業律師，當我得提醒你，現在不是你可以對我們蹬鼻子上臉的情況了，我建議你面對現實吧，你們要是一點也不急的話，是不會提出和解的！”
莫名川的提議，張偉自然是拒絕了，拒絕的干脆利落，甚至連威脅之言都被他直接化解。
一旁的公司代表坐不住了，當即開口：“我們提出和解，是為了避免一場漫長的訴訟，僅此而已！”
但聽到這個欲蓋彌彰的解釋，張偉卻不作任何回應，而是看向了莫名川。
他知道，代表不是最后的決策人，想法莫名川的意見要高于這位代表。
“莫教授，我認為我徒弟的開庭陳述，已經讓你們無可抗辯了。你們試圖歸咎受害人的策略也無效了，因為我們已經指出了她的責任。你們要用來推翻尼古丁成癮性的科學證據也一樣不會起作用，我們根本不會去提這一點。如果你們要提出醫學技術方面的抗辯，來證明你們的煙草產品無害，那我們真求之不得啊，我期待著你們睜眼說瞎話的一幕，我想這會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幕！”
“你……”
面對張偉的咄咄逼人，莫名川終于忍不住了。
這小子說的每一點，幾乎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將他的反抗手段全數化解了。
“莫教授，你不用急躁，我只是在這里和你講道理。”
“你看看外面吧，現在的大環境已經不同了。現代人更加注重健康問題，因為人人都有錢了，都想著活得久一點，而你們的產品成本高昂，并且購買之后不能給消費者帶來健康，反而會縮短他們的壽命。”
“在我看來，大眾只是缺少一個契機，你們公司的所有潛在消費者，也都在等候這個契機，一個可以讓自己一生徹底擺脫你們公司產品的契機，而我認為這件案子就是那個契機！”
“事實上，我們巴不得這案子打得時間越久越好，這樣我們弄出的關注度也會越來越高，當我們一次次提供證明，來證明貴公司的產品有害健康時，你覺得大眾會怎么看呢？”
“莫教授，雖然我們只有4個人，但我們愿意賭公眾和陪社團的態度，他們已經將你們當成了惡人。你們在白天已經輸過一次了，我認為陪審團會想要借助這一次機會告訴世人，雪茄不是必要的消費品，而到了那時候，貴公司的下場可想而知。”
莫名川和代表的臉色，也在張偉的話語下，變得愈發難看。
這一點，他們也曾思考過，但沒想到被張偉提出來了。
“莫教授，還記得之前在庭上，我讓小徒弟說的數據吧，你們一天的營收就有5400萬，那在我看來100萬不算懲戒，500萬也不算懲戒。”
“一旦陪審團決定了，想要給你們一點教訓，你覺得他們會給出一個什么數字呢？”
“是1000萬，還是2000萬，還是你們一天的營收呢，記住了，你們一天的營收就有5400萬，陪審團要是認為，你們帶給賀慶年老先生的痛苦，需要用一天的營收作為補償，這在我看來好像也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吧？”
聽到張偉的話，莫名川的雙眼徹底迷成了一條縫，他死死盯著張偉，妄圖在那張冷靜的臉上看出些什么。
張偉卻再次無視了他，冷笑道：“莫教授，你應該想清楚了吧，那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如果真要堅持和我們斗到底的話，你可有考慮過失敗的結果。”
“我相信哈珀雪茄在全世界都擁有消費者，那也代表著全世界都有因為你們的產品而死亡的人，而一旦他們都知道了這個案子，看到我們只需要4個人，加上一個受害者家屬，就能讓你們付出代價，付出哪怕不算慘痛，也足夠獲得好處的代價，你說他們會怎么辦？”
“你敢不敢和我賭一下人性呢，到時候你覺得是平安無事，還是有海量的受害者，在全世界發起訴訟，如潮水一般向你們涌過來呢？”
“看來，你們是勝券在握了啊？”莫名川終于忍不住了，打斷了張偉的話。
“不不不，莫教授你誤會了，我們其實也沒有把握，我承認這些都是我猜的，但萬一我們猜中了呢，你們真能承擔我說的上述任何一條風險嗎？”
“張律師，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你能承擔失敗嗎？”
“當然，我們只有4個人，輸了官司又如何，大不了重頭再來咯”
張偉此刻，就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了。
不過這一招還真是有效，莫名川被這個回答懟的是一言不發。
“莫教授，我言盡于此，你們自己考慮吧，總而言之，500萬的和解費，我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張偉說完，抬手示意身邊眾人。
“我們走！”
他帶頭離開了會議室，林雨萌跟隨在后。
李月琴和鐵如云則是在座位上楞了片刻，隨后也趕忙追了出來。
莫名川看著張偉等人離去，和身邊的代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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