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不地道啊。”
武圣蹲在路邊,手里捧著一桶關東煮,小聲蛐蛐。
來東瀛第一個晚上,江老板很通情達理,沒有讓他在侘寂園林里待著,領他出來觀瞻東京的夜生活。
這里是新宿。
沒錯。
就是聞名遐邇的歌舞伎町的所在區域,同時聚集了電影院,酒吧,風俗店,夜總會,情人旅館……簡而概之,這里是亞洲最大的“紅燈區”。
即使去年經濟遭受了重創,但是并沒有影響這里的熱鬧繁華,不同膚色的游客如過江之鯽。
武圣蹲著的位置很好,正對“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牌坊。
這里燈火通明,曖昧芳香,明明是春天,可是卻讓人感覺全身燥熱,花枝招展的性感女郎搔首弄資,光明正大的沖路人拋送媚眼。
按理說,武圣對這里神往已久,今夕得償所愿,應該漫卷詩書喜欲狂才是,可此時他啃著關東煮,卻是滿臉的憋屈。
琉璃姐也被帶出來遛彎,就在他邊上,這倒是其次。
關鍵他么的……有人不講武德啊!
居然真給他老姐打電話了!
“你不是想來歌舞伎町嗎,我怎么不地道了?”
江辰振振有詞。
是啊。
告狀歸告狀。
但他不還是滿足了這小子的愿望?
武圣眼神更加的幽怨,發泄了咽了口簽上的魚丸,繼而騰得起身,豁出去般。
“進去轉轉!”
江辰問:“你確定?”
“看看看總沒事吧?來都來了。”
武圣還是透澈啊,都在門口了,跨不跨入那道牌坊,差別不大。
如果老姐真要打斷他的腿,進去與不進去,沒任何影響。
“哥,你要是怕,你和琉璃姐去別處轉轉,一個小時后,我們還是在這會合。”
這小子不知道是激將還是真想單獨行動。
可江辰哪里真會把他丟下,東京的治安對比緬底那些地方強得不止一星半點,但要是武圣不小心在這種地方走丟了,那蘭佩之止不準真會對他動粗。
“你未成年,一個人在這種地方亂逛,不出一會警察就會把你帶走。”
看著對面引人入勝的歌舞伎町一番街,江辰沉吟了會,而后像是做了無比艱難的決定,嘆了口氣,勉為其難道:“那就帶你進去轉轉。不過你別告訴你姐。”
武圣胸口發悶,不可思議的瞅向對方,一時間想吐血。
多虧是現在熟了。
擱剛認識的時候,他指定得破口大罵了。
“走吧。”
江老板淡定的邁開腳,往對面歌舞伎町一番街走,壓根沒把隨行的端木琉璃當外人,同時好像也沒當女人。
不過這么說也不恰當。
誰說女人就不能來逛這種地方?
忙碌的街道女性同胞占比不少,還有很多一看就不是黃種膚色的外籍女客。
別被固有觀念影響。
紅燈區的消費群體不一定全是男性,女性市場也不可小覷,要知道牛郎同樣是歌舞伎町的一大特色。
在這里一擲千金花錢買樂的闊太富婆層出不窮。
武圣亦步亦趨,跟在兩個大人身后,跨入燈光艷麗的牌坊下時,扔掉手里的關東煮。
他們的搭配放在這里并沒有引起任何的額外關注,作為全球馳名的紅燈區,這里奇形怪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就像武圣剛剛扔掉的關東煮一樣,在跨入那個牌坊前,倫理、道德、羞恥……都需要統統拋棄,只需要留下肆意放縱的欲望和激情!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老姐的威嚴逐漸淪陷于一股股擦肩而過的香風中。
武圣思緒徜徉,觸景生情,看著一個個店門上張貼的禁止18歲以下人員入內的標識,有感而發:“要是能快點長大就好了。”
江辰下意識瞥了眼端木道長。
發現人家相當沉得住氣,面如鏡湖,遺世獨立,完全不受周圍燈火酒綠的干擾。
要說對方完全不知道這里都是什么性質的場所,江辰肯定是不信的。
道姑妹妹可是今非昔比了。
“他說他想進去看表演。”
擔心人家沒聽到,江辰還刻意提示,刨析武圣的心聲。
“什么表演?”
端木琉璃問。
江辰一臉莊肅,“不穿衣服的表演。”
欲望下的人性,同樣是萬丈紅塵里的一環。
端木琉璃并沒有受挑撥,道姑妹妹的個性,比起她師姐還是要溫和太多,感人至深的回了一句。
“論跡不論心。”
江辰如遭雷擊,醍醐灌頂,一副深受大師點撥的模樣,“受教。”
“我去,這家店我知道。”
武圣突然停下,聚焦一番街上的一家風俗店。
“北野未奈在這里上過班!”
時代還是屬于年輕人的啊。
江辰的見識著實有限,同時也發現這小子對東瀛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確實是深有研究。
“以后除了休息日,嚴管他的電腦手機。”
江辰叮囑端木琉璃。
武圣聽到,終于忍無可忍,“哥,你走到晴天了,就要揚別人的傘是吧?”
江辰忍俊不禁。
“而且我又不是經常看。”
武圣叫屈。
“那你知道這么多?”
“因為這些都是名角啊,哥你敢說你不知道沒看過?”
江辰搖頭,倒不是在道姑妹妹面前裝起了君子,什么野他確實沒看過,問心無愧。
“我看過三上悠亞。”
“呵。”
武圣得意的笑了下,一副露餡了吧的表情。
“我說的是現實中。”
江辰不咸不淡。
幾人繼續往前走。
“你看過三上悠亞拍戲?!”
武圣睜大眼,“真的假的?”
江辰猝不及防,不禁有點尷尬。
倒也不能怪這小子胡亂臆想,是他的表達確實比較含糊。
“我是說正當場所。”
武圣精神一振,對此沒有任何懷疑。
對方什么層次,女優又是什么檔次。
如果江辰哥愿意的話,他毫不質疑榜單上排名前十的女優都得排著隊到宅院里去給江辰哥現場演繹。
“哥,和電影里長得有差別嗎?”
“不知道。”
差點又上套。
“哥,你不是喜歡Julia嗎?你今晚把人叫過來唄?”
“叫來干什么?”
“聊天啊。”
并不是胡謅,和只在熒幕里見過的女優現實相見,絕對是一場新奇的體驗。
“你知道人家多大了嗎?”
“哥,你想岔了吧,我只是對她們這樣的人民藝術家充滿了敬意,想當面交流交流。”
“那你先給你姐打電話,先和她交流交流,先做通她的思想工作。”
“哥,你這樣不行啊,你得拿出男人的威嚴來,你這么怕我姐,以后還怎么抬得起頭?”
這小子,是懂離間大法的。
“你是不懂你姐下手有多重啊。”
不止一次體驗過的江辰以過來人的口吻唏噓道,都不是外人,也沒什么好丟人的。
“這不有琉璃姐嗎。”
江辰笑了。
“怎么?一個揍你,一個揍我?”
江老板的自知之明,讓旁邊默不作聲的端木琉璃嘴角都不自覺溢出一抹輕微弧度,整個鶯歌燕舞的一番街剎那間黯然失色。
“先生。”
宅院管家章太郎忽然打來電話,不知道匯報了什么消息,江辰道:“嗯,我馬上回來。”
本來還打算找個正常點的酒吧坐坐,看來是泡湯了。
“走了。”
掛斷手機,他道。
武圣意猶未盡,“還沒逛完呢。”
“等你十八歲了,再自己來吧。”
無奈折返。
進入園林,過了番眼癮吃了點宵夜的武圣問道:“哥,出什么事了這么著急回來。”
“沒事,去睡覺。”
江辰讓兩人去休息,然后徑直回自己的臥居。
“琉璃姐……”
武圣目送他的背影,而后望向端木琉璃。
端木琉璃沒理他,也獨自回房了,不知道是困了,還是去追劇了。
于是武圣只能往自己的臥室走,邊走,邊回頭,瞅江辰房間的方向。
“嘩。”
臨時折返的江辰撥手拉開推拉門,自己臥居里已經站著一個女人,面對角落里的枯藤盆景,一襲黑色的連衣裙,并且帶著蕾絲邊,秀發盤著,微斜的帽子以及絲質手套也都是黑色。
對了。
還有絲襪。
充滿性感元素的黑絲勾勒出她完美的腿型,被絲襪包裹的玲瓏腳掌沒穿鞋踩在地板上。
“嘩。”
江辰進屋,反手又將門閉合。
欣賞枯藤盆景的女人似乎這才被驚動,緩緩的轉過身,竟然帽檐都掛著黑色的網紗,半隱半現的遮擋臉龐,
四目相視。
兩人彼此沉默,互相都沒有開口說話。
寂靜。
清幽。
欲說還休。
“啪嗒。”
一滴朦朧的淚從眼角滴落,順著黑色網紗半遮半掩的臉頰,摔碎在地板上。
江辰無奈,只能先行開口。
“你怎么來了?”
對方沒有說話,突然絲足向前,碎步變跑,乳燕投林般撲入了江辰的懷抱。
被撞個滿懷的江老板好在身體素質過硬,沒有趔趄,挺在原地紋絲不動,不過手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放。
對方倒是無所顧忌,或許是四下無人,藕臂已經摟住了他的腰。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
不能在有人的地方,才注意自己品行。
更何況這還是未來的王妃啊。
“你不是應該在忙葬禮的事嗎?”
江辰的手無處安放,這種特殊的時候把對方推開,無疑也不合適,于是只能自然垂下,
這幅裝束。
這副禍水氣質。
還能是誰。
剛剛沒有了父親的藤原麗姬失去了以往的煙視媚行,就像一朵枯萎的罌粟,柔軟且脆弱。
“先別說話,好嗎。”
同時,她胳膊越發用力,不知道是要把江辰勒死,還是要把自己揉進對方的身體里。
即使江老板一動不動,坐懷不亂,可這幅景象,但凡傳出去,一個褻瀆未來王妃的罪名肯定逃不了,保不定內務省得找上門。
所以有時候主動還是被動,其實并不重要。
作為一名男人,即使對方現在有了婚約,但彼此怎么算也是有一段過去。
這個人間尤物的貞潔,實實在在是他拿走的。
當然。
江辰肯定不是一個道德圣君,但是在這種時候,出于人性,肯定也會給對方提供一點依靠。
臥居內又安靜下來。
看似憂傷的氣氛,可不知為何,隱約有暗香浮動。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懷里的美女蛇終于有了動作,她微微站直,因為帽檐的遮擋,看不清表情。
“讓江桑見笑了。”
“藤原小姐對藤原家主的孝心,感人肺腑,假如藤原家主在天有靈,一定會感到欣慰。”
“江桑還是在埋怨麗姬嗎?”
藤原麗姬抬頭,帽檐下的網紗并沒有擋住她的魅惑,反而起到了催化效果,欲蓋彌彰更為撩人,尤其她此時睫毛沾濕,簡直是勾魂攝魄。
她下巴微揚,紅唇豐潤,吐氣如蘭,貝齒微露,仿佛在勾引人狠狠的咬上一口。
“我要是怪你,我就不會來了。”
要是武圣在這,都不是把江辰當偶像了,絕對會當神明。
這是何等的定力。
“江桑,你的心告訴我,你在撒謊。”
帶著絲絨手套的手扶上江辰的心臟,緩緩的挪動。
怎么回事兒?
剛剛還是悲情劇呢,怎么一轉眼就進入到感情戲了?
還是江老板具有演員修養,比得道高僧還要神情鎮定。
“王妃殿下,請自重。”
其實這聲王妃如果改變女施主,恐怕更為應景。
“我為什么要自重,江桑,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你騙得了自己的意識,騙不了自己的身體。不信你看看麗姬的眼睛,看到你的眼睛嗎?你的眼睛,那么充實。”
另一只手揚起,開始摩挲江辰的下巴。
“是因為來得太急,所以忘記了刮胡茬嗎?”
她呢喃。
居室外。
一墻之隔。
不對。
是一門之隔。
武圣踮著腳,小心翼翼,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他趴在門邊,貼著耳朵,盡管聽得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他知道,里面分明是一個女人!
果然沒猜錯。
臨時著急回來,果然有貓膩!
還是江辰哥能裝啊。
在歌舞伎町一番街大義凜然,結果偷偷的把人叫到家里來。
自己要學習的地方,實在是很多啊!
這才對嘛。
江辰哥也是男人,又不是大內總管,剛才在一番街轉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沒有一點想法。
念及此,武圣神采飛揚,屏息凝神,耳朵貼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