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閣對整件事的因果是知情的,只是他們沒有反對,因為沒必要,也沒有立場。
超然的勢力行事,多半都是這樣,天底下不平事太多,管得過來嗎?
天宇真仙的行事,只是稍微強勢了一些,大勢力可不都這樣?更別說他是為了討好書閣。
不過曲澗磊要問,玉琳夫子遲疑一下,也可以坦然回答。
這算不算出賣?她還真沒考慮,書閣一向強調“事無不可對人言”,原本也是不大點事。
“不知道出處……”曲澗磊的臉色有點發黑,“不是拿下那名金丹了嗎?”
這個問題,玉琳真仙不便回答,只能看向天宇真仙。
天宇真仙一攤雙手,很無辜地表示,“那廝嘴硬得很,那石塊九成九來路不正。”
頓了一頓,他又補充一句,“只是天魔入侵在即,我也不便下手太狠。”
這就是彰顯他的格局了——雖然我做事有點霸道,但我有大局感,是好人。
曲澗磊看他一眼,也懶得接話,而是又看向了玉琳真仙。
“說了半天,書閣并沒有類似的規則之物可以交易?”
“我書閣寶物數之不盡,”玉琳真仙正色回答,“可是交易……跟貴方的技法嗎?”
書閣并不缺靈石和各種資源,珍藏的寶物不可能輕易地流出,除非是有迫切的需求。
曲澗磊淡淡地回答,“貴方若是放棄插手天宇道友的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說這話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看天宇真仙一眼。
天宇真仙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玉琳真仙沉吟一下才發話,“按說天宇道友是為我書閣幫忙的,此事……”
“那只是按說,”曲澗磊很干脆地打斷了對方的話,一點面子都不給。
“而且就算貴方不肯交易,我們跟天宇道友的賬,也是要算的!”
玉琳真仙的臉色也有點難看,她還真沒見過這么不給書閣面子的人。
關鍵是二十五份規則之物……天宇是做了多么傷天害理的事?
她正在沉吟,張歷冬受不了了,“左右不過是未遂,貴方有什么損失嗎?得意不可再往!”
按說他的地位和修為,都要差玉琳夫子一頭,在決策性問題上,沒資格這么說話。
但是他對坤修的成見已久,覺得自家不該這么軟弱,更不能優柔寡斷。
“就知道是這樣,”曲澗磊輕哼一聲,“那我問一句……我就如此得意,那又怎樣?”
“你是要……”張歷冬聽得眉頭一揚,才待發作,卻聽得玉琳真仙冷哼一聲。
“夠了,我在談話,你不要插嘴!”
她看著曲澗磊,緩緩地發話,“書閣可以接下這段因果,也可以放手……只有一個要求。”
“我想知道,貴方到底是什么來歷?我就算退讓,也該知道這份人情讓給了誰吧?”
曲澗磊眨巴一下眼睛,“我不亮出來歷,是為大家好,不知玉琳夫子信也不信?”
聽到這話,書閣的另一名元嬰也受不了了,“道友對我書閣的冒犯……過了!”
“我不知道閣下是仗了誰的勢,信不信我們現在就可以讓諸位走不了?”
曲澗磊很干脆地搖頭,“不信!”
“你可以試一試,”千手真仙面無表情地發話,“書閣好大的名頭,我們正想見識一下。”
男元嬰氣急而笑,“這是仗著人多?你相不相信,在大葉城,我們最少能召來三十元嬰!”
“我不太信,”一個聲音在行在外響起,然后一道人影升起。
人影戴著一張面具,虛懸在空中,任由雨水灑落在身上,“你試一試能不能召來!”
曲澗磊見到人影,先是一怔,然后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這也……太不走心了吧?”
人影不是別人,正是大葉城主霍九見,他很隨意地戴了一張面具,根本沒有遮掩氣息。
甚至這面具,都沒有防范神識探查的功效。
“形式很重要,”面具人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既然戴了面具,那就是遮掩了身份。”
星辰殿主管大陸所有日常事務,屬于入世的勢力,而四圣山主打一個出世。
這兩者的關系是盡量互不干涉,但都是屬于維護蒼梧界安定的勢力,主要以合作為主。
不過這樣各行其是的合作,隨便一想都能猜到,其中肯定少不了權責不明之處。
現在霍九見能公然出現,顯然就說明了這一點。
“霍城主,”天宇真仙也認出了人影,他的孫女婿是新化城城主,兩人見過不止三五次。
這兩個城主的關系一般,但是在權力范圍之內,相互也能給點便利。
不過天宇真仙和霍九見的交情很一般,畢竟是新化城的親眷,不能隨便伸手到別人地盤。
“我不是霍城主,”空中的人影淡淡地表示,“戴著面具呢,你認錯了。”
“我就是聽說,有人能在大葉城召集三十名元嬰,實在有點不相信。”
別人說不相信,那真有點抬杠的意思,書閣亮出名號,在本地也能招到不少元嬰。
不過有些勢力的元嬰,自認離書閣太遠,也許不會那么積極,誰也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
比如說五友盟,如果沒有相關的利益,都不會理會星辰殿的懸賞,更不會積極響應這個。
但是城主府出面協調一下,那就不是問題了,三五十名元嬰真的小意思。
然而,如果城主府明確表示不支持的話,不但會影響中立勢力,有些想幫忙的也會止步。
書閣雖然神秘強大,但是自古以來,從來都是縣官不如現管。
所以霍九見是真有資格說這個話——不信你試一試!
天宇真仙聞言,頓時無語了,他就算再是交游廣闊,還能敵得過大葉城的頭號地頭蛇?
就算是新化城城主親來,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九見道兄還是那么頑皮,”玉琳真仙終于出聲了,“上一次見面,是五十年前了吧?”
“不見也好,”面具人淡淡地發話,“你喝多了,是真會打人的……速速離開吧。”
他這次沒有否認,甚至還提供了佐證,但還是那句話,戴上面具,性質就不一樣。
很多時候,形式比真相更重要。
玉琳真仙沉聲發問,“面具道友,這是你支持的勢力?”
“我壓根兒就不認識,”霍九見非常干脆地否認,“只是天魔入侵在即,大家何不散去?”
玉琳真仙看著他,淡淡地發問,“天宇道友一干人,也可以離去吧?”
“誰想離去都行,”面具人很干脆地回答,“但是一旦離境,生死自負。”
“我愿生死自負!”被扣押的魁梧真仙出聲了,“勝過受這怨氣。”
“胡叔魁,勸你自重,”霍九見直接點名了,“別以為你義兄保得下你,他會被你連累!”
魁梧真仙聞言,頓時噤聲,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他確實心高氣傲骨頭硬,但是智商沒問題,聽出了對方的話外音。
霍城主并不只說他不能投靠義兄,更是隱約指出——就算你躲起來,你義兄也會被遷怒!
玉琳夫子雖然是書生氣十足,卻也聽出了這話的意思,“那我們三人離開……”
“只管離開,”面具人淡淡地回答,“本來就沒什么因果,誰還敢挑釁書閣?”
言語間的面子給夠了,但是潛臺詞也很明確——我勸你不要沾染因果,主動退去的好。
玉琳夫子眨巴一下眼睛,然后緩緩點頭,“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們走了。”
“可是……”天宇真仙忍不住出聲,不曾想卻見到了一雙冷冷的目光掃來。
那目光異常凌厲,更是帶著無以言表的威壓,玉琳夫子……這是距離出竅也不遠了吧?
天宇真仙收回目光,又正正地對上了面具人的視線。
面具人的眼中,沒有絲毫的表情,卻似乎在說:你跑一個試一試?
天宇真仙哪里還會跑?因為他太清楚了,一城之主在當地的權勢有多大!
在他孫女婿的地盤上,哪怕是四圣山的人,他也敢主動上前打個招呼。
而眼下,他原本就斗不過這幫人了,書閣又走人了,面對霍城主的維護,他還怎么跑?
就算能跑掉,他也會有不盡的麻煩,胡叔魁是他的好友,其義兄是誰,他能不知道嗎?
霍九見敢警告胡叔魁,那這幫人的危險程度,甚至可能威脅到他的孫女婿!
而且,就算他能跑掉,新化城主也沒被遷怒,這四個幫忙的朋友……就陷在這里嗎?
這些后果,都是他承擔不起的,他長嘆一聲。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不是,沖著我來就是了,我的朋友是無辜的!”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陣神識波動,空中面具人的身體微微一僵。
“道兄不用為難,”曲澗磊沉聲發話,“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氣息可能比不上正經的修仙者,但如果是比神識……團隊還真沒怕過誰。
他已經感知到了這道神識,是書閣的三人沒有走遠。
大概在一百多公里處,玉琳真仙給霍九見傳來神識,似乎是要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