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真仙和霍九見是素識，言談之間還能翻一翻舊賬，看起來很是不見外。
不過曲澗磊很清楚，這種不見外是給別人看的。
兩人之間的關系到底如何，真的很難說，很可能就是泛泛之交。
都是活了一把年紀的人，也都有不低的身份，誰不會虛應故事？
交情真那么好的話，霍城主至于主動插手這檔子事？
所以曲澗磊出聲表態了，也省得霍九見難做。
對于他的自告奮勇，霍九見也沒表示出什么意外，而是很自然地點點頭。
“那行，你去吧，盡量別動手。”
曲澗磊身子一閃不見了，緊接著齊雅真仙也跟了出去——這是侍從該有的反應。
景月馨則是掃視了一眼，“最好別亂動，會死人的。”
在這種非常時刻，盡量選擇言簡意賅是沒有錯的，而她的任務是鎮場子。
玉琳真仙三人并沒有走遠，只離開一百多公里，就停了下來，然后神識聯系霍九見。
她跟霍城主關系真就那么回事，不過兩人相識的時候，霍城主還在星辰殿。
也就是說，兩人的身份相差并不大。
玉琳夫子主要想搞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以至于霍城主竟然敢硬杠書閣。
不過，當她發現兩條白線電射而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長嘆一聲，“你倆……回避。”
“發生了什么？”張歷冬不管不顧地發問，他注定跟坤修不是一路，這在書閣不是秘密。
玉琳夫子看他一眼，臉色一沉，“我讓你回避……聽不懂？”
書閣最重長幼尊卑，夫子呵斥講習天經地義，講習真敢還嘴的話，那就是倒反天罡。
就算張歷冬心里有再多的不甘，這時候也只能乖乖地聽話。
所以當曲澗磊和齊雅趕到的時候，就只看到一名坤修元嬰，站在雨中的樹下。
先開口的是玉琳真仙，不過她對的竟然不是曲澗磊，而是看向了齊雅，“劍修元嬰？”
不過齊雅也不是不懂事的，她一個字都沒說，直接退到了曲澗磊身后。
然而，玉琳真仙依舊盯著她不放，抬手放出一個護罩阻絕聲音，“東盛劍修，齊雅道友？”
曲澗磊面無表情，齊雅眼中的異芒一閃。
幾息之后，齊雅真仙才輕嘆一聲，“你若是能笨一點，多好？”
這一刻，她沒想解釋什么，也沒有問對方為什么。
都是這樣的身份了，誰會胡言亂語？誰又承擔得起信口開河的后果？
“這態度……”玉琳夫子有點無語，也有點好笑，“你想對我動手？”
中州之外都是窮鄉僻壤，修仙道統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更別說對方在東盛都只是散修。
而書閣在中州，都被列為四大圣山之一，所以，哪怕同樣是元嬰，相差不可以道里計。
“我們……無意殺人，”齊雅側頭看曲澗磊一眼，然后又發話，“想請夫子做客一些時日。”
“呵呵，”玉琳夫子不以為意地一笑，才轉頭看向曲澗磊，“道友便是紅葉嶺曲嶺主了？”
“唉，”曲澗磊輕喟一聲，淡淡地發話，“你打亂了我們的規劃，中州禍不遠矣。”
“這個……”玉琳真仙有點無語，因為她知道，事情真有可能是這樣。
停頓了幾息之后，她才又發話，“我可以守秘。”
曲澗磊聞言微微頷首，然后一擺手，“那你就去吧。”
他從來不想考驗人心，但是此刻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賭對方的人品了。
終究是書閣里的夫子，也沒犯什么大錯，還能真的動手不成？
曲澗磊覺得，如果他真這么做了，霍城主很大概率都可能出面說情。
玉琳夫子怔了一怔，感覺有點不可思議，“這么痛快……沒有什么制約？”
“制約……有意義？”曲澗磊不以為意地笑一笑，“你若是做不到，影響的是整個中州。”
“這個……倒也是，”玉琳真仙思索一下點點頭。
以她對紅葉嶺的了解，這個勢力掌握的太多東西，是中州急需的——甚至是根本沒有的。
書閣中人一向眼高于頂，能被他們看在眼里的，不過是其他三大圣山，星辰殿都差點。
玉琳夫子聽說紅葉嶺也時間不短了，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書閣對外界信息并不敏感。
直到她聽說紅葉嶺跟天魔那一場大戰，她都有點不以為然。
一戰滅掉上百元嬰天魔？別逗了，外州的修者是越來越能吹了。
不管是哪家勢力，有這實力早就來中州了——外州的環境，不可能容得下這種修煉需求。
后來中州遭遇了越來越多的天魔滲透，連星辰殿都開始積極聯系紅葉嶺，她才重視起來。
玉琳夫子可以看不起世俗化的星辰殿，但是對那些人的眼光，她還是認可的。
當她開始搜集紅葉嶺的相關情報時，閣內絕大多數人都還覺得，她的反應有點莫名其妙。
書閣中人的傲慢，是發自內心的，他們也有足夠的理由傲慢，哪怕天魔即將全面入侵。
這種傳承太久的龐大勢力，習慣不問世事又窮經皓首，出現這樣的誤判很正常，
玉琳真仙雖然察覺得比較晚，但是同時，她也有書閣中人常見的鉆研精神。
消息收集得越多，她越是感到意外，然后就會搜集更多的消息。
沉吟一下她發問，“東盛的天魔入侵力度……小了很多？”
“今天一直是你在問我，”曲澗磊沉聲回答，“免費的情報時間……結束了！”
“好吧，”玉琳真仙點點頭，“我需要支付什么，做為情報費用？”
“世面上不流通的寶物，”曲澗磊毫不猶豫地回答，“或者……極品靈石。”
“極靈……你還真是，”玉琳夫子無奈地搖頭，“書閣也不多，這超出了我的支付能力。”
“那就遺憾了，”曲澗磊搖搖頭，“我們需要的罕見寶物，也得是極品靈石級別的。”
玉琳真仙聞言先是點點頭，又嘆口氣，“道友不覺得，眼光有點太高了？”
“所以我們并不接觸中州的小勢力，”曲澗磊隨口回答，“我們要的，他們沒有。”
“若是書閣也只有這樣的水平，那我實在看不出交易的必要性。”
玉琳夫子正色回答，“我說了，書閣寶物無數，但是小小的消息，竟然用極靈計算？”
“知識是無價的，消息也是，”曲澗磊很隨意地回答，“若是普通消息，你何必問我？”
玉琳真仙思索一下發話，“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判斷出貴方身份的嗎？”
“這個消息可以互換，”曲澗磊點點頭，“說說吧。”
玉琳夫子表示，你們的身份，一點都不難猜，“那個永衡真仙，是開創了五什么盟的吧？”
她都記不清五友盟的名字，不過這個商盟在前一陣，一直在售賣來自紅葉嶺的探查器。
現在永衡真仙跟買石頭的人相勾結，很容易發生關聯想像。
玉琳一開始沒想到這點，哪怕她見到了十幾個陌生元嬰，最先懷疑的都是其他三座圣山。
直到她離開行在，才猛地想到了那個陌生的坤修元嬰劍修。
玉琳是書閣的夫子，但是書閣男尊女卑的風氣很嚴重，這不是她憑一己之力能改變的。、
沒誰敢當著她的面公然這么表示，但也僅限于此了。
事實上，中州的乾修元嬰比坤修元嬰多很多，不過玉琳真仙就是不服氣。
恰好她又喜歡琢磨劍道，雖然不是劍修，但是在劍上的造詣不凡，還時常跟人論劍。
她在中州認識太多的劍修，幾乎見過所有的坤修元嬰，還認識很多坤修金丹。
東盛有坤修元嬰名為齊雅，也是一個劍修，她是早就知道的。
近期齊雅入了紅葉嶺，而且是以侍從身份，這消息在中州也有流傳。
而且齊雅大致的容貌和氣息，玉琳夫子也聽說過，跟這個元嬰坤修很像。
此前她是沒往紅葉嶺這個方向考慮，現在帶著結果反推過程，疑點只會越來越多。
尤其是霍九見主動冒頭驅逐書閣，這讓她有點想不通：這家伙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莽了？
她跟霍九見的關系確實一般，但她知道這是個什么人，喜歡謀定而后動，并不莽撞。
孤證不立，但是諸般疑點匯集到一起，那證據就算得上翔實了。
而且還有傳言說，紅葉嶺擁有界外傳承，那些光系的技法，自然也有了出處。
所以玉琳真仙喊出齊雅名號，真不算是詐招，她有九成九的把握。
等到對方往乾修真仙身后一藏，那是實錘了。
同為元嬰修者，還是殺伐果斷的劍修，往人身后躲什么？
只能說兩者身份相差太大，甚至都不是上下級的關系。
玉琳夫子解釋完畢，曲澗磊波瀾不驚地點點頭，“原來還有這么多線索。”
有些因素是他沒想到的，但是絕大多數，他心里都有數，只能說萬事就怕“認真”二字。
然后他很干脆地回答，“東盛的天魔入侵力度，確實減輕了不少，這一點我很肯定。”
玉琳夫子注意到了他最后一句，“為什么那么肯定？”
曲澗磊閉嘴不言，抬手勾了勾手指：想知道……拿極靈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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