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耶塔輕輕點了點頭：
“纏繞在王的靈魂之中的命運之弦線依然晦澀而深沉，很顯然，不論是詭異之影的侵蝕，還是血神的入侵，又或者是來自無上意志的針對，都不是王的致命危機，他的危機，來自于別的地方。”
羅德的眉頭皺得極緊，他萬沒有想到，如今王的危機還沒有過去。
如果不是詭異之影，不是血神，不是毀滅之刺，那還有什么能威脅到已經成為人類之神、背靠圣火的王？
對于這個問題，伊耶塔也沒有答案。
“我們做過多次預言，試圖追溯危機的源頭，但都沒有成功。”
羅德沉聲問：“為什么？是缺少材料，還是有某種更強大的存在阻止了預言？”
他唯一能想到威脅到王的，就是遠古神了。
伊耶塔搖頭：
“不一定，追溯源頭的預言，歷來成功的概率都很低，這不是強化預言的層次能解決的問題，關鍵在于方式，若方式不對，源之預言也無法得到答案……白塔的預言者們正在研究這個問題，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找到正確的預言方式。”
羅德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說道：“伊耶塔閣下，如果預言儀式有任何需要，請直接告訴我。”
伊耶塔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我會的，羅德閣下，白塔是特羅里安的眼睛，是穿透黑霧的提燈，是船桅上的望遠鏡，是黑暗大海上的燈塔，在任何時候，我們都將盡忠職守，讓這艘人類的大船，永遠航行在這無光的海洋上。”
白塔之主的回答讓羅德安心了不少。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位大預言者有一種特別的穿透力，他的預言，有一種特殊的魅力，讓人不自覺地相信。
也許，這是他锃亮的光頭帶來的錯覺。
沒錯。
羅德樂觀地想到。
頭發是煩惱絲，去掉頭發之后預言自然更精準。
簡單來說，光頭加預言。
離開白塔后，羅德默默地作下了他代理王的職責的第一個決定——
凡是想要成為白塔的大預言者的人，必須剃光頭。
也許這樣，能幫助王城的預言水準，更上一個檔次。
不過，真正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由于王的傷勢加重，荷魯斯緊急從大龍城返回。
但他的加入也沒有帶來改變。
王的傷勢依然沒有好轉，靈魂中的污染，在圣火的壓制和明光的治療下也沒有被消滅，甚至還有蔓延之勢。
情況在一時間變得十分危急，羅德果斷召集了特羅里安的最高層。
“諸位。”
圣火祭祀場中，荷魯斯的臉色無比陰沉。
自從他成為明光之王以來，還沒有見過這樣無法治療的傷勢。
“我和靈魂大師普莉希拉已經試過了無數的辦法和手段，沒有任何成效，王的靈魂的腐化正在持續蔓延，而由于真王的靈魂太過強大，我無法剔除其中污染的部分，再這樣下去，最多五個星期，污染就會成長到不可抑止的地步，十五個星期之內，王的靈魂就會完全腐敗，到了那個時候，就是傳說中的火之意志，也無法拯救了。”
瓊恩急切地問道：“沒有別的辦法嗎？羅德兄弟的魔龍之心也沒有作用嗎？我記得你應該還有一顆。”
羅德微微搖頭：“我確實還有一顆，但是魔龍之心只能重鑄肉身，無法重鑄靈魂，事實上，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王受到的污染，主要在靈魂中。”
青羽焦急地問道：“白塔，白塔有說什么嗎？”
羅德如實將伊耶塔的話告訴了他們。
眾人表情不一，荷魯斯遲疑道：“這個時候再去挑戰一位真王……恐怕很難吧。”
羅德點點頭，語氣十分凝重：“是的，很難，教皇奧薩利文非常強大，可能不會比血神弱多少，而我們沒有火的護佑，在黑霧中戰斗，對我們很不利。”
荷魯斯的目光轉向羅德，眼神中有些看不清的東西。
“那你的意見是……”
羅德沉聲說：“如果沒有其它任何辦法，就召集所有君王級以上的戰力，討伐圣雷爾王城。”
荷魯斯的神色看上去松了一口氣，有些釋然，又有些懊悔：“我支持羅德閣下的意見。”
這是大主教第一次給于羅德尊稱，在王城中，很多人都是這樣尊稱羅德，因為他是特羅里安的英雄，是無與倫比的天才。
也有很多人以兄弟相稱，因為他們是羅德的兄弟姐妹，還有一些人則只以羅德的名字相稱，因為他們是羅德的長輩，或者和羅德有特殊的關系。
荷魯斯就是這樣。
他一直以來都是直稱羅德的名字，因為他是大主教。
羅德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一個沖動、不成熟、天真叛逆的小子，直到他能與王并肩作戰，共同擊殺威脅特羅里安的古神，這個最初的印象才發生改變。
而現在，他才赫然發現，羅德已經是一位君王級強者，是特羅里安的英雄，是值得托付的人類領袖。
在這一刻，他的心態才徹底發生了改變。
與他有同感的人不少，大林和阿芒多同時說道：“我也同意羅德閣下的意見。”
第一位火之子阿雷漢微笑道：“我也一樣。”
羅德沒想到，他的意見一下子就得到了特羅里安全體最高層的贊同，他原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唇舌。
就在這時，阿雷漢又說道：“不過，經歷了血神之戰后，我們的戰士損耗嚴重，需要一段時間的修整和調養，而波西瓦爾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修行和提升，而圣雷爾的王城非常遙遠，如果有任何可能，我們最好不好冒險去討伐。”
羅德的目光望向荷魯斯和普莉希拉：“真的沒有任何治療的辦法了嗎？”
荷魯斯陷入了沉思，但從他的表情來看，顯然是沒有的。
就在這時，普莉希拉突然抬起頭來說：“還有一種方法。”
眾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瓊恩急切地問道：“什么方法？”
普莉希拉說：“我們之所以諸多治療方式無效，是因為王的靈魂太強大了，真王靈魂的強度遠遠超過了我們曾經見過的極限，任何靈魂手術對其都是無效的，我們沒有辦法剖開魂體，哪怕只是最外層的一個角，但凈化手段又無法遏制污染的擴散。”
荷魯斯沉聲說：“這是我們感到最奇怪的地方，經過特羅里安無數年的治療，我們總結出了污染程度和凈化力量的對照表，王受到的污染雖然十分嚴重，但并未破表，我們用對應的凈化力量，竟然完全無法對其生效，這不是孤例，我在大龍城治療戰士時，就發現凈化戰士靈魂中的污染，需要比往常多得多的力量。”
“之前，我只是以為這是古神的特殊之處，但很快我又發現，非古神受創的戰士，也是如此，就好像這些污染，在一瞬間變強了一樣，當然，它的污染程度沒有變，但凈化它的需求卻高了不少。”
“不過，戰士們受到的污染遠不及王受到的重，毀滅之刺帶來的污染是驚人的，我也沒費太大力氣就將他們治愈，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沒想到王卻沒有辦法了。”
“這也是我們第一次治療真王的靈魂，有無法處理的情況是可以想象的。”
普莉希拉平靜地說：“所以，我們也需要動用一些特殊的術式，真王的靈魂如此強大，我們可以用一些超出常規的禁忌手段，來滅殺靈魂中的腐化。”
瓊恩擔憂地說：“不會有危險吧？”
普莉希拉微微搖頭：“有，這些手段，對于普通的戰士，甚至令律者，君王來說，都是致命的，但對王來說，只會受一點小傷，這是可逆的，相比腐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聽到王會受傷，眾人都是欲言又止，他們將目光轉向了羅德。
羅德沉聲問道：“有多大把握？”
普莉希拉平靜地答道：“一點點。”
瓊恩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一點點？不行，我堅決反對，羅德兄弟，我們還是商討討伐圣雷爾王城的事宜吧。”
青羽也委婉地表示了反對：“危險太大了。”
大林、阿芒多，以及荷魯斯等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從態度中顯然能看到，他們也是不同意的，在他們看來，只為了一點點可能性，就冒險傷害王的靈魂，這是得不償失的。
但是，羅德卻露出了笑容。
只要有概率，那就沒問題。
“那真是太好了！就這樣吧！”
瓊恩急道：“羅德兄弟？”
羅德抬起一只手：“相信我。”
只這三個字，所有人的反對意見都消除了。
羅德轉過頭，望向普莉希拉，含笑問道：“現在能開始嗎？”
普莉希拉的眼眸微有意外，似乎不敢相信他的果斷，但還是平靜地答道：“我需要一些時間準備，還需要荷魯斯的幫助，大概五天之后，就可以進行了。”
羅德點點頭：“好，但我有一個要求，進行靈魂手術之時，我一定要在場。”
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同時，討伐圣雷爾王城的準備，也要同步進行，萬一失敗，我們就執行第二計劃了。”
這是最好的選擇，眾人都沒有意見。
羅德代理王之職責的第一場會議，就此結束。
所有人都對羅德的處置和應變非常滿意，甚至于羅德還獲得了一些神性。
整頓秩序，安定人心，帶來希望，神性10
這10點神性雖然不多，但卻讓羅德有一種心花怒放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通過他的智慧獲得了神性。
“哈哈哈，我果然是堪比小愛的天才。”
不過，知識之書對他的選擇并不贊同。
“主人，我有一種預感，如果純粹用靈魂手術治療，成功的概率可能極低，我們可能需要耗費遠超我們承受能力的多彩之夢，才能確保靈魂手術成功。”
羅德皺眉道：“書，你現在的預感怎么和神棍差不多了？未來之書的預言也沒有你的準吧？”
知識之書揮動了一下書頁，氣憤地說：“主人，這是和知識有關的靈感，不是虛無縹緲的預言，它是有邏輯根據的，只是我的知識特性讓我跳過了邏輯，獲得了結果……我現在的靈魂接近完整，恢復得很好，這樣的靈感很多！”
羅德笑道：“別生氣，書，我就是開個玩笑。”
停頓了一下，慎重地說：“書，不論花多少份多彩之夢，我也要將王救回來，他對特羅里安的意義，對整個人類的意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而且，說不定還有不少神性呢。”
知識之書翻動了一下書頁，沒有說出話來。
確實，主人的話太對了，它沒有反駁的空間。
羅德笑著拍了拍它的書縫：“書啊，有時候，不計較得失的人，反而能得到更多……對了，未來之書和人偶恢復得怎么樣了？”
知識之書悶悶地答道：“未來之書恢復得很快，我提供了充足的魂之花和靈性之花，這個家伙只要有吃的就很高興，靈魂嗖嗖的吃，預計數天之后就能蘇醒，至于人偶，它受到的傷太重了，除了大量的魂之花和靈性之花以外，還需要很多很多源初之土。”
羅德點點頭，源初之土是常見的源質物，代表大地，是各種人造物的常用核心物質。
夢境中就有不少，再弄到一些也不是難事。
“夢境還有多少天進入新的靈界區域？”
知識之書沉吟道：“我們在魔妖荒野，暗影惡界，毀滅之巢，死魂之堡，長塔五個區域的交界處，這是一個罕見的多邊交界地帶，我最近才弄清楚它的特點，主人，您可以選擇任何一個區域，但我建議，最好是長塔。”
羅德驚訝道：“為什么？”
“名為長塔的高層靈界區域，相對保守和安全，在您成為真王之前，我不希望再遇到那樣的危險。”
知識之書指的是在魔妖荒野中遇到的恐怖存在，羅德現在想起來也是心有余悸。
“我知道，那就長塔吧。”
羅德一揮手，果斷作出了決定。
“這名字聽起來就很安全，書啊，我忽然發現，高層靈界中區域的名字都非常特別呢。”
知識之書跳進神之屋中，操縱夢境變向，隨口答道：“這是當然，每一個區域，都對應著不同的特性，只要我們能凈化并掌控所有區域，也就掌控了世界的中樞，那時候，我們就能徹底凈化黑霧了。”
羅德點點頭，又問道：“書，你覺得，王的危機是怎么回事？”
知識之書沉思了片刻后答道：“主人，您還記得圣雷爾教皇的話嗎？當時，他要你轉告王，小心人魔。”
“人魔啊……”
羅德陷入了沉思，他記得從詭異之影的靈魂中看到過，人魔是詭異始祖切割下來的人性，是無限多腐化人性的聚合體，它會產生詭異之影，從意志的層面上侵蝕靈魂。
但以王的程度，是不會害怕意志的入侵的。
更何況還有夢境存在呢。
羅德思索了片刻，正要提出新的問題時，阿薩的聲音突然在夢境中響起。
“主人，我醒了，我消化了一部分惡念，獲得了他們的許多記憶，其中有一份記憶非常重要，我想立刻告訴您。”
羅德驚訝地看著阿薩：“什么記憶？”
“是關于源天神的王座的。”
阿薩輕輕彈出手指，一團深沉的昏黃色濃霧就將羅德包裹。
羅德眼前一黑，但很快又微微亮了起來，回望一圈，四周是濃重而深層的黑暗，只能隱約看到一座巨大的石碑。
這不是那個記錄著所有人類之生的惡念石碑？
羅德抬眼望去，果然，在石碑的最頂層，看到了源天神王座的名字。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源天神的王座，奇跡的根源，主最大的威脅，一定要徹底根除它，它將為我們帶來無窮的功績，讓我們成為惡念之王，成為主的神使。”
“源天神王座以火為動源，火越強大，源天神王座越強大，它就像一個鍋爐，火越旺，氣越大，沖出來的源之息才有更大的力量，觸動概率的齒輪，化一切不可能為可能，所以，源天神的王座，只能出現在火之選民身上，重點篩查每一個擁有永恒燃火特性的靈魂。”
羅德頓時反應過來，這不就是惡念的聲音嗎？
從話語的內容來看，顯然是首領級的人物。
但阿赫和阿克的聲音他都聽過，難道，這就是惡念阿蘭？
可惜的是，在這份記憶中，沒有人形，只有聲音和石碑。
當聲音結束，眼前的景象也隨之消散。
阿薩說道：“主人，這份記憶揭開了源天神王座的底細，弄明白了它的根底，也就知道怎么能讓它的擁有者變得更強，主人，這一定能為您帶來更多的神性，您很快就能點燃祭！”
這一刻，羅德的心欣喜若狂。
這份記憶太重要了，阿薩真是立了一個大功。
“干得很好，阿薩，如果還有這樣重要的記憶，立刻告訴我。”
阿薩欣喜地答道：“當然，我的主人，您最忠實的仆人永遠為您效勞，您的大便，就是我努力的方向。”
辛虧這份欣喜足夠強大，沒有讓羅德被阿薩的話惡心到。
“看來，這枚圣火之種對王很重要啊。”
羅德握緊了拳頭，心中思潮翻滾。
“如果能獲得這枚圣火之種，不僅能治愈王，還能讓王踏上更高的臺階。”
“不只如此，更強大的圣火對所有人類都有非比尋常的意義，我們會有更多的通過火之試煉的新人，強者的提升會更加，一切和火有關的事物，都將得到加強。”
“但是，這個時候進攻圣雷爾王城的圣火祭祀場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葬送大好局面，怎么辦？”
就在羅德陷入了糾結的神思中時，知識之書突然說話了。
“主人，您可以先去看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