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驚訝地看著知識之書：“先去看看？”
知識之書緩緩翻動書頁，語氣緩慢而沉著地說：
“圣雷爾的圣火祭祀場內部是什么狀態，我們都只是猜測，墮落的教皇有多強，我們并不知道，黑霧和污染的濃度有多高，我們也無從知曉，如果能獲得這些信息，將來討伐時就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困難，甚至犧牲。”
“不論我們現在去或者不去，這些信息都是必要的。”
羅德輕輕點頭，知識之書話中的意思他很清楚，重返圣雷爾是勢在必行的，只是時間早晚問題，圣雷爾的教皇不僅擁有圣火之種，還有根本源和神的靈魂，而根據血神的靈魂推斷，圣雷爾教皇的靈魂中肯定也擁有神性。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點燃祭的進程就將大大向前邁進。
如果教皇超出想象的強大，他就只能暫緩討伐，避免出現最壞的結果——討伐隊伍全軍覆沒，王腐化而死
“最關鍵的是。”
知識之書沉聲說道。
“您有逃離的能力，巨人之神的狀態下，也許您不是墮落教皇的對手，但一定有能力逃出來，這才是我建議您先去看看的原因。”
這一瞬間，羅德就作出了決定。
“我明白了。”
離開夢境之后，羅德立刻就把這件事情告知了大林和阿芒多。
雖然他們十分擔憂，但并沒有阻止羅德，因為他們相信，能正面抗衡血神的男人，一定能從圣雷爾王城的圣火祭祀場中回來。
也只有他能行，除了他之外，任何調查者都不可能從被污染的圣火祭祀場中回來。
羅德也沒有太多準備，只確保方尖碑中有足夠的王魂支持巨神力量的消耗就夠了。
他也沒有帶任何人，雖然波西瓦爾和伊芙拉十分想去，但都被羅德拒絕了，萬一遇到危險，他并不一定能將他們帶上一起跑。
日落之前，羅德便從王城出發了。
從特羅里安到圣雷爾的道路，是他第三次走了，幾乎算上輕車路熟。
而如今他的實力也是今非昔比，一路上自然是暢通無阻，當初走了很多天的路，現在只用了十個鐘時，就踏入了圣雷爾的地界。
遭受血神肆掠后的圣雷爾中一片死氣沉沉，到處是破碎的廢墟和殘灰，血肉的怪物已經全部都化成了灰燼，而新的怪物還沒有來得及占據這個地方。
一路上，羅德碰到了不少運輸人員，他們都是屬于月之騎士團和太陽騎士團的，正在將凱和奧麗薇亞收集到的物資運送回特羅里安。
從他們所攜帶的包裹來看，收獲是相當豐厚。
羅德稍稍詢問了一下，得知兩位大騎士長正在圣雷爾各大城市中收刮物資，圣雷爾王國這個在黑暗紀元中持續了上千年的文明，所積累的物資是難以想象的。
即便受到了黑霧的侵蝕和戰亂的破壞而損失了很大一部分，但剩下的物資之多，也是難以想象的。
而波西瓦爾和伊芙拉也在全程和他們聯系，不停地向他們提供各種倉庫武器庫儲物間的位置。
所以，整個收刮過程順利到難以想象，許多特羅里安缺乏的珍貴原素，都在源源不斷地送回王城。
在行動中，他們最苦惱的就是沒有儲物空間，物資太多，難以帶回去。
他們不停地向王城請求派遣更多人員來運送物資，但圣雷爾太過遙遠，除非是令律者以上的人員，否則不能深入這么遙遠的黑暗。
而人員搬運總是非常麻煩，從圣雷爾回到王城的路途太過遙遠，路上時常也要戰斗，他們無法攜帶太多的物資，最好是有儲物特性的人來搬運。
但整個王城中，擁有儲物能力的，只有三個人，除了羅德之外的兩個人早已加入了運輸的過程中，連僅有的三件儲物物品也帶了過來，依然遠遠不夠滿足他們的需求。
他們只能無奈地選擇最貴重的物品帶回，放棄大多數同樣也很貴重但沒那么貴重的物品。
“羅德大人，您也是來裝東西的吧？”
一位運輸人員興奮地問道。
“以您的飯桶之大，一定可以將所有的物資都搬回王城，那山一般的月石，不得不放在原地，真的是太讓人惋惜了。”
“還有那成噸的太陽石，靈晶原礦，星髓，各種加工好的靈性材料，啊啊啊啊，我卻只能拿走其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一想起這件事，我就渾身不舒服！”
羅德沒有打破他們的希望，含糊了幾句，筆直向圣雷爾的王城進發。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去圣火祭祀場。
但羅德心中也作出了決定，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離開圣雷爾和圣火祭祀場后，就去和凱他們一同收集物資。
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離開王城的第二天。
晨時剛過，羅德就再次來到了圣雷爾的王城前。
望向這座鑲嵌在群山山脈之中的巨大城市，羅德一時微有感概，上一次他來的時候，還是和第一圣子塔克西斯，但現在，塔克西斯已然安息。
圣雷爾的一切生靈，都隨著血神的殞落而安息。
羅德站在山脈上，眺目望去，這座巨大的城市沉沒在黑暗中，空氣中只回蕩著寂靜，那被黑霧吞沒的街道和廣場上，游蕩著初生的塵埃級怪物，這是最弱小、最原始的怪物，是在黑暗的律法下誕生的扭曲靈魂。
雖然它們僅僅只是靠近羅德就會灰飛煙滅，但若給它們足夠多的時間，就能成長成羅德也不敢輕易挑戰的怪物。
羅德深深吸了一口氣，跳進了圣雷爾的王城中。
隨著他強大的靈魂場落下，無數的塵埃在一瞬間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羅德快步走在大街上，無數到細小的灰線從四面八方飛來，沒入他的靈魂，整個王城中，沒有任何怪物能靠近他身周四百碼的距離。
隨著血神的殞落，那些強大的怪物也隨之化為灰燼，圣雷爾的王城近乎變成了一座空城。
望著那無數雄偉的建筑，羅德心中充滿了惋惜，這是一個文明一千八百年的心血，如果能將它們利用起來，該有多好？
很快，在穿過無數街道和廣場后，羅德來到了圣雷爾王城的圣火祭祀場前，它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半圓形建筑，直徑超過一萬碼，比特羅里安王城的圣火祭祀場大很多倍。
它的外墻上，曾經籠罩著無法穿過的無形壁障，但現在，已經全部消失無蹤。
整個圣火祭祀場，安靜得可怕，連黑霧都變得稀薄。
“主人，有些奇怪。”
腦海中，知識之書輕聲說道。
“我沒有感知到強大怪物的氣息，太陽騎士凱和月之騎士奧麗薇亞不是在王城感知到了真王的氣息嗎？”
羅德皺起了眉頭，他忽然想起，之前和運輸人員的交流中，得知這兩位大騎士長是沿著圣雷爾外圍，一層一層向內收刮的，這是波西瓦爾的建議，他認為這樣可以消滅從圣雷爾外圍蔓延過來的怪物，盡可能的挽救更多的物資，同時，也不會有所遺落。
而圣雷爾的王城，是在圣雷爾的正中心。
他們明知道這里有墮落教皇，不可能一開始就直奔這里。
那這個消息是誰傳過來的？
遠古惡念嗎？
但奇怪的是，羅德叫醒了阿薩，他沉默了半晌后給出了否認的答案。
“主人，我沒有嗅到惡念陰謀的氣息，可能不是阿克干的，不過，您現在距離陰謀的中心太遠了，我不能保證，如果您能找到具體的消息來源，我就能作出更準確的判斷。”
羅德搖了搖頭，他已經來到了圣火祭祀場前，怎么能再返回王城呢？
更何況，如果這是惡念的傳遞的假消息，他們想干什么呢？
提醒羅德這里有圣火之種，還有一位墮落的真王？讓他過來送死？
但這樣的推斷是不合邏輯的，沒有人比羅德更清楚白教教皇的殞落，他不需要任何提醒，消息中也沒有任何誘導的信息，得出結論的是知識之書，遠古惡念再強大，也不至于能隔空影響有夢境防護、且靈魂接近完整的知識之書。
也許是我太敏感了。
羅德心想，也許他們來過了也說不定，等我回去之后，再來找到他們確認吧。
他深吸一口氣，拋開雜念，踏進了圣雷爾的圣火祭祀場。
祭祀場內無比安靜，沉默的黑霧下，是厚厚的灰塵，就好像它已經在黑暗中放置了無數年，歷史的沉重感撲面而來。
些微暗色水波在空氣中飄蕩，表明圣火祭祀場內的區域和靈界有一定程度的交融。
羅德將精神集中在感知上，他經過神明之感強化后的超級感知，也沒有發現任何氣息，就好像這是一個空曠而廢棄了很久的建筑。
這是怎么回事？
教皇呢？
羅德皺起眉頭，小心地一步步向圣火祭祀場中心走去。
厚厚的灰塵在他的腳下濺起，又很快平息下來，極輕的腳步聲仿佛踏在他的靈魂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羅德終于來到了圣火祭祀場的上層，地面上的那個缺口依然還在原處，他輕輕一躍，就跳進了圣雷爾王城的圣火祭祀場的最中心區域。
一聲很輕的聲音，羅德踩在了厚厚的白灰中。
寂靜壓迫著耳膜，他抬起頭，這個橢圓形的場地和上次沒有什么區別，四周都被白灰覆蓋，正中心巨大的盆狀物是承載圣火的王器，燃燒的圣火不見蹤影，只有無限的灰燼，覆蓋了這里的每一處。
污染消失不見，王器中流淌的黑水不復存在，地面上除了白灰之外，沒有任何的污染物，就連空氣的黑霧，也是淡淡的，就像清晨的薄霧。
“奇怪！”
這怪異的景象反而讓羅德覺得十分不安。
“污染哪去了？上次來的時候，我明明看到黑水從王器中蔓延而出，遍地流淌。”
知識之書也十分緊張，書頁都蜷曲了。
“主，主人，看，看王座，教皇的王座，就在王器下。”
羅德從一進來就尋找它，但是，入目所見，全都是厚厚的白灰，既沒有看到王座，也沒有看到教皇。
“難道，教皇已經離開了這里？”
羅德心中頓時冒出一個可能，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血神曾經統治了整個圣雷爾，兩位同等階層的怪物，不可能沒有任何交集，而怪物之間，也是會發生戰斗和廝殺的，墮落真王和古神之間的戰斗，必然驚天動地。
但他們卻從來沒有觀測到這種景象。
顯然，墮落教皇在血神降臨之前，就離開了圣火祭祀場。
難怪這里如此安靜，難怪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羅德心中松了一口氣，又感覺很復雜，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遺憾。
抬眼望去，王器中彌漫著白灰，看不清圣火之種是否還在。
“算了，墮落教皇不在也許是一件好事，只希望他沒有帶走圣火之種。”
羅德正要邁步過去查看時，突然之間，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個沙沙的聲音，很短很輕，轉瞬消失無影。
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是他的錯覺，是他幻聽了，但很快，他強大君王的意志讓他明白，這絕對不會錯覺。
羅德的步伐凝固住了，他的腳還沒有踩在白灰上，顯然也不是他的步伐聲音。
那會是什么？
羅德睜大了眼睛，立刻開啟了靈魂之眼，但入目所見，一切都沒有變化。
但下一秒，沙沙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這一次，羅德聽得很清楚，就是步伐踏在白灰上的聲音。
他瞬間環視一圈，依然沒有發現任何變化。
這是怎么回事？
羅德心中有一股寒意彌漫開來，難道是風吹落白灰發出的聲音？
但這是不可能的，在強大君王的感知力面前，一縷微風發出的動靜也不能逃過。
“主人。”
知識之書尖利的聲音突然在腦海響起。
“用靈界視角！”
羅德一怔：“靈界視角？”
“對，就是將一部分靈魂探入靈界之中，圣火祭祀場已經有一部分在靈界了。”
羅德心中一凜，立刻依言照辦。
下一秒，水波樣的波紋在眼前展開，圣火祭祀場在一瞬間仿佛沉入了水底。
陡然間，羅德的眼瞳發生了劇烈的震動。
在他的視線中，不遠處，一個幽靈般的人影正在緩慢地踱步。
他身穿金紅兩色長袍，頭戴高高的白色王冠，長袍上遍布白教的半圓形徽記。
沙沙，沙沙。
他每踏出一步，塵埃摩擦沙沙的聲就在耳邊響起。
似乎察覺到了羅德的視線，他停下腳步，抬起頭。
白色王冠下，一個瘦削而干涸的臉龐出現在眼前，他看上去和普通的老人沒有什么區別，但沒有任何生氣，就像一具行走的尸體，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呈純黑色，就像無底的深淵。
毫無疑問，他就是白教的教皇，只身對抗星空和血神的真正王者，奧薩利文。
“啊。”
教皇裂開嘴，他的聲音嘶啞而嘈雜，就像無數玻璃互相摩擦。
“你終于來了。”
他的眼眸中黑光暴漲，無限龐大的源初靈能撲面而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