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急,路明非。”諾諾出聲安撫道,“我們不是都承認有葉勝師兄這個人么?也許是你記錯了,也許是我們真的和他不太熟,或者忘記了,整個卡塞爾學院肯定有他的熟人吧?比如問問古德里安教授或者曼斯教授?比如問問亞紀師姐?”
“師姐,我想知道。”路明非猶不死心地對諾諾問,“在我說起這件事之前,難道你從來沒有從亞紀師姐的嘴里聽到過‘葉勝’這個名字?”
“說實話,我真沒有印象了。”諾諾搖搖頭,嘆了口氣,“我和亞紀師姐還算熟,你不說這件事,我甚至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又把目光投向楚子航。
“師兄,我們去三峽之前,有過水下協同作戰的訓練。”路明非試圖提醒道,“當時訓練我們的就是葉勝師兄和亞紀師姐,他們被稱為執行部的雙人王牌組,你怎么可能和葉勝師兄不熟?甚至對他的樣子都沒有印象?”
“不對,我記得當時訓練我們的不是酒德亞紀也不是葉勝。”楚子航搖搖頭,報出了另外兩個名字。
那兩個名字路明非也聽過,在執行部也是赫赫有名的雙人組,但路明非和他們接觸并不多,也不可能是找他們練習的水下作戰……如果不是自己和楚子航替代了葉勝和酒德亞紀,在夢境的故事里,那兩人全都會死在三峽之下的青銅城,路明非記得很清楚。
可現在師兄卻說自己代替的根本不是葉勝和酒德亞紀,而是兩個聽過名字卻不太熟的人……那自己做的這一切有什么意義?自己為什么要因為兩個不太熟的人去拼命?
“我和師兄你講的關于葉勝師兄小時候的事呢?”路明非死死盯著楚子航的眼睛問,“我前幾天剛和師兄你說的。”
“我真不記得有這件事。”楚子航鄭重其事的搖搖頭。
“別開玩笑了……別開玩笑了……”路明非嘴里固執的喃喃著,他的腦海里瘋狂思考著證明葉勝存在的事實。
找某個人佐證么?就像諾諾說的,找古德里安教授或者曼斯教授問一下?再不濟酒德亞紀也不可能忘了葉勝師兄吧?或者直接詢問諾瑪,諾瑪的數據庫里一定有葉勝的資料,人的意識是主觀的,但數據卻是客觀的,一個人存在這個世界上,是會留下很多痕跡的。
但現在這座城市和外部訊息不通,路明非也沒辦法聯系學校的人。
相冊呢,相冊里能找到和葉勝師的合照么?
路明非回憶了一下,似乎一張都沒有,不論是學生會的慶典還是獅心會的聚會,葉勝師兄好像都從來沒有參加過,他的性格原本就很低調,說的更直接一點,相比于自己熟悉的愷撒、楚子航甚至是芬格爾,葉勝原本就是存在感很薄弱的一個人。
“有了!”路明非突然想起來,手機的功能不只有通訊和電話,它還可以存儲。
不一會兒后,郵箱翻到了底,路明非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他又開始往上找。
來來回回翻動了好幾次,路明非的眉頭已經擰成了麻花,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恐懼,手指微微顫抖著打開了通訊錄里的聯系人。
沒有。
根本就沒有“葉勝”這個名字,所有人的名字都在這里,唯獨沒有“葉勝”這個人。
路明非的表情陰沉的可怕,他的手臂冒出青色的筋,手機被他攥在手里嘎吱作響,是個人都能看出路明非的情緒不對勁。
楚子航和諾諾對視一眼,諾諾點點頭,上前準備出聲安慰,路明非卻率先抬起頭。
“師兄,師姐,你們的手機方便借我一下么?”路明非低聲問。
“我的借不了。”諾諾搖搖頭,“和你說過了,在金色鳶尾花學院的時候,我所有通訊工具都被收走了,芬格爾綁我的時候也沒帶上。”
“我的方便。”楚子航很爽快的掏出手機,解鎖放在路明非的面前。
路明非也不墨跡,拿起楚子航的手機就打開了通訊錄,從上到下翻找了一遍,又在搜索欄里輸入“葉勝”兩個字……毫無意外,得到“沒有找到聯系人”這個結果。
然后他又輸入“酒德亞紀”,目錄里彈出酒德亞紀的手機號。
路明非熄屏后,把楚子航的手機輕輕擱置在桌上……這個結果已經能說明一切了。
楚子航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他添加了酒德亞紀,不可能沒有添加葉勝……
如果葉勝這個人真的存在的話。
“奧丁……哈哈哈哈哈哈,奧丁!”路明非忽然爆發一陣癲狂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會議室里,像個發忽然發病的精神病患者,讓人毛骨悚然。
楚子航和諾諾沉默著交換了幾個眼神,繪梨衣則是一臉擔憂地看著路明非。
“奧丁……你他娘的還真牛逼啊!”路明非最后狠狠地吐槽這么一句后,仰頭靠在椅背上,仰頭望著天花板,像是靈魂被抽走了似的。
“你覺得我和楚子航都不記得這個葉勝師兄,是奧丁搞的鬼么?”諾諾試探性的對路明非問。
“這不是廢話么,葉勝師兄誤入了尼伯龍根,然后人就消失了,認識他的人對他的記憶會慢慢變淡,他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一點一點被抹除。”路明非癱在椅子上翻了個白眼,“就像師姐你說的,奧丁的能力是改變現實,現在我信了,這能力真他娘的bug,一個大活人,說變沒就變沒!”
“但如果這個葉勝存在的被奧丁抹除了,為什么你會記得呢?”諾諾追問。
“我不知道,我哪知道啊,我特殊一點唄。”路明非有氣無力地說,“說實在的,我也不是葉勝師兄什么很特殊的人,對他印象最深的肯定是亞紀師姐,或者他的媽媽妹妹,也許是奧丁修改現實的時候把我忽略了?總不可能是我得了精神病憑空創造這么一個人吧?”
路明非說完這番話后,整個會議室半天沒人出聲,路明非抬起頭看了看諾諾,又看了看楚子航。
“見鬼,你們不會真的覺得我得精神病了吧?”路明非質問,“剛才我說的都是我編的?”
“準確來說,真正的精神病的精神世界和正常人不太一樣。”諾諾科普道,“他們會覺得自己腦子里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并不會覺得自己在瞎編。”
“你還是覺得我精神病?”路明非瞪大眼睛看著諾諾。
“我可沒這么說。”諾諾移開目光。
“繪梨衣呢,你也覺得我是犯精神病了么?”路明非望向繪梨衣,像是要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
“我相信Sakura。”繪梨衣語氣堅定地說。
“路明非,冷靜一點。”楚子航提醒道,“如果奧丁的能力真是修改現實的話,就不是我們和你認知不同這么簡單的事,那樣葉勝的存在就是一個悖論,同樣的,你記憶里的葉勝也是一個……錯誤。”
路明非啞口無言,因為認真思考楚子航的話,會發現楚子航說的才是對的,如果奧丁已經把“這個世界上有葉勝”的現實修改成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葉勝,那他才是錯的那一個,他的話、他的記憶和他的行為在楚子航和諾諾眼里是無理的,是在發瘋,和真正的精神病并沒有什么兩樣。
“我相信不是路明非出了問題,而是我們出了問題。”楚子航對諾諾說,“奧丁的能力不是控制人的思維,但的確能間接影響到我們的意識。”
“這能力確實棘手,很克制我。”諾諾表情凝重,沉吟了片刻后她說,“要對付這樣的家伙,除非我們能找到一個突破口,但葉勝顯然不能成為突破口,因為我們和外界失去了聯系而他在這座城市里留下的痕跡有限。”
“我知道一個突破口。”路明非忽然開口。
“什么?”諾諾問。
路明非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楚子航身上,眼神幽幽。
大切諾基停在一棟高檔小區的門口,保安很負責的跳了出來。
“非本小區車輛是不允許入內的。”保安上下瞅路明非,看對方不像是能在這棟小區買房的人。
“進幾個小時就走,不會逗留。”副駕駛的車窗被搖了下來,楚子航露出一半的側臉,“通融一下吧。”
“哦哦哦,是楚公子啊,家里又換新車啊?”保安的態度瞬間就變得諂媚幾分,“您稍等您稍等我給您的車牌登記一下,以后就可以正常出入了。”
以楚子航繼父的實力,在這座小區里不說能呼風喚雨也是人盡皆知,保安當然是認得楚子航的,也理所當然把路明非當成了楚子航的司機。
路明非也沒在意對方的態度,他驅車直入楚子航家的臨湖大別墅,大切諾基穩穩的停在寬闊的車道上。
“還真是富二代少啊,家里都住大別野,這棟是樓王吧?”諾諾感慨道,“要是哪天愷撒把我休了,我能來抱大腿么?我可以把蘇茜也帶上,買一送一劃算買賣哦,如果夏彌師妹介意的話,她做大我們做小也沒事。”
“加圖索家會來把我家滅了。”楚子航很是不解風情的回答道。
車挺穩后,路明非下車走了過去,可楚子航卻沒立馬上前。
他看著自家微微皺眉,楚子航低頭看了看腕表,時間還是凌晨和早晨的交界段,可是自己家卻是燈火通明。
“佟姨。”路明非看到了一個領頭的中年婦女,叫了一聲。
“哦……是明非啊!”中年婦女操著蘇北口音,用了幾秒鐘就把路明非認了出來,“來做客啊?怎么這么早?還真是不湊巧,今天家里有點不方便,要不然改天我叫小少爺打電話給你啊?”
“佟姨。”這時候楚子航也上前來了。
“小……小少爺啊。”佟姨的臉色明顯變了變,她看了看楚子航身后的諾諾和繪梨衣,“您要在家里招待同學啊,那我去幫你們準備早飯?”
“不用了佟姨。”楚子航看著家里前前后后忙里忙外的傭人,“家里怎么了?”
“家里……是在消殺呢。”佟姨的眼神明顯有些閃躲。
“消殺?今天?不是半個月之后才是消殺日么?”楚子航微微皺眉,“我媽媽應該還沒醒吧?”
準確來說,這個時間楚媽媽應該才剛睡。
“夫人……她不在家。”佟姨的表情明顯有點心虛了。
“媽媽不在家?這個點?”楚子航的語氣不自覺變得凌厲,因為楚子航知道以他媽媽的生物鐘,絕不可能這個點起床,而且看佟姨的神情,明顯有所隱瞞。
“夫人,去醫院了。”佟姨咬咬牙,還是說了實話。
“醫院?”楚子航的臉色微微變了,“我媽媽怎么了?”
“哎呀,先生原本不讓說,其實只是夫人這段時間精神狀態不太好,也不是什么特別大的事。”佟姨解釋道,“現在送去醫院看護著。”
“之前不是請了一位理療師么?”楚子航的臉色絲毫沒有好轉,“都送去醫院了,情況不可能不嚴重。”
“真的不是很嚴重,請看護是因為夫人前段時間有點偏頭痛,總會忘一些事,但醫生診斷只是休息不足,身上健康的很,可沒一點病啊!”佟姨連忙擺擺手安撫楚子航,“昨天晚上是夫人突然醒了,說自己夢到了以前的事,我們都安撫夫人說她是做噩夢了,可她非說自己忘記了以前很多事。”
“是什么時候的事?”路明非問道。
“也就七八個小時之前吧。”佟姨面帶愁容地說,“五個小時之前已經送去醫院了,基礎的檢查都做完了,醫生說是驚嚇過度,沒什么大問題,吃了安眠藥以后已經睡下了。”
路明非和楚子航對視一眼,七八個小時之前,那不就是他們遇到奧丁的時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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