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的眼神在路明非身上瞅瞅，又在楚子航身上瞅瞅，都不需要直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不對勁，他們的反應有點太過激了，恰好在他們聽到“yamal”號這艘船的名字時。
路明非遞給楚子航一個眼神，然后看向夏彌說：“我們也有事和你們說，但是師妹你先把你要講的給講完吧，不然穿插起來說會把事情搞的很混亂。”
夏彌看了眼楚子航，然后深深的看了眼路明非，點了點頭。
“‘yamal’號是一艘隸屬于前蘇聯艦隊的破冰船，退役后直到約莫二十年前的這段時間，它被某位阿根廷商人買下，作北極觀光船的用途，以價格高昂的船票和奢華的服務而聞名。”夏彌說，“但當時‘yamal’號能倍受歡迎的理由是它其實是一艘可移動的海上超巨型賭場，由于在公海，各國的法律對其地約束力極其有限，在船上能體驗到比一般賭場更優質且自由的服務，這是當年流傳在富豪間的消息，當然現在已經不算什么秘密了。”
路明非只是點點頭，沒說什么，有關于‘yamal’號的秘密他已經從楚天驕那里了解到了，夏彌描述的和楚天驕之前的講述基本一致。
“并且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點。”夏彌說，“‘yamal’號正是二十多年前，疑似遭遇過那座尼伯龍根的船，相傳有目擊者在船上看到了能夠穿越的冰山和藏在海面下的島，失蹤的人數高達幾十名，其中包括游客、服務生、經驗豐富的水手、甚至‘yamal’號的船長。”
“在遭遇了二十多年前那件事之后，各國政府試圖封鎖消息，但風言風語仍然不脛而走，曾經隸屬于‘yamal’號的船員被各國政府管控，‘yamal’號也因為洗錢、賭博和人口交易等多項罪名被俄羅斯政府再次回收。”夏彌頓了頓，“這是時隔多年‘yamal’號再一次被投用，目的地依舊是北極圈，說起來也像是命運的安排。”
夏彌頓住的時候，余光偶爾會看向路明非那邊，但路明非始終沒什么反應，就好像沒察覺到夏彌的打量似的。
“既然‘yamal’號被俄羅斯政府回收了，你們用什么辦法說服他們再次投入使用呢？”楚子航開口了，他對夏彌問道。
“這是學院的安排。”夏彌對楚子航解釋道，“我和師兄師姐們抵達格陵蘭島時，已經有俄羅斯和北美分部的專員來對接了，是他們通知我們任務時間一到就去港口，名為‘yamal’號的破冰船會來接我們。”
“估計是俄羅斯軍方也有執行部潛伏的專員吧。”路明非點點頭說，“學院還是有人脈有財力啊，一條被政府回收的巨型破冰船說借就借。”
“據我所知，‘yamal’號好像不是學院從俄羅斯政府那兒借來的。”夏彌糾正道，“應該是買來的。”
“買的？”路明非瞪了瞪眼睛，“學院瘋了么？有錢也不是這樣個花法吧？”
“大概是覺得這是一艘曾經和龍類有關的船。”夏彌說，“你知道秘黨的形式作風，他們不缺錢，任何和龍類有關的東西他們都不會放過，那些家伙不會允許所有接觸過龍類的東西掌握在普通人手里。”
“不過這么多年過去了，這艘船上哪怕當年存在有關龍類的線索，也早該被俄羅斯政府給搜刮個底朝天。”楚子航補充道，“單靠這條破冰船，應該得不到什么有效的有關于龍類的線索。”
“我們也沒指望從這條船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東西，我們和去北極圈碰運氣的冒險客不同，我和老唐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那座尼伯龍根，天空與風之王的老巢。”夏彌說，“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和老唐還是把‘yamal’號上下都簡單的檢查了一番，船上沒留下任何東西，包括位于十一樓的真正的船長室。”
“不對啊。”老唐忽然打斷夏彌，“船長室里咱們不是發現東西了么？你怎么不和明明他們說啊？”
夏彌沉默了一會兒，看向老唐，反問道：“你覺得那算東西么？”
“什么意思？”路明非望向夏彌，“你們到底在船長室發現了什么？”
“不算什么東西，只是一個符號。”夏彌用手在虛空中比劃了兩下，“好幾個萬字符，藏在船長室的書架后面和天花板里面，那是德國內卒的標志，大概這艘船曾經的船長是位內卒的信仰者，不過我們沒有追著這條信息深入調查，所以我覺得這件事也沒什么說的必要。”
“原來如此。”路明非點點頭，他不由得回憶起楚天驕提到過的那個叫做文森特的老家伙。
看來夏彌他們進到的就是曾經屬于文森特的房間，那個老家伙是‘yamal’號真正的船長，同時也是個積極狂熱的內卒余黨，他的房間里刻著幾個內卒萬字符也沒什么可奇怪的，畢竟那瘋子就連元首的尸體都藏在自己房間里。
“這一次學院的準備其實還真蠻齊全的，除了‘yamal’號，他們還雇傭了曾經隸屬于‘yamal’號的幾名船員。”夏彌接著說，“那些船員原本應該在各國服刑，但事實上當年的事情結束不久后，他們絕大多數人的確入獄了，但又很快被偷偷保釋出來，因為全都是退役的特種兵，并且擁有廣泛的交際圈，某些政客和上流社會的權貴愿意花錢并且動用人脈把他們拉攏到自己的陣營。”
路明非默不作聲的點點頭這一點和楚天驕的敘述也基本上不謀而合，不過路明非沒想到的事，學院的關系網比他想象的更加廣泛，居然能找到幾名曾經隸屬于‘yamal’號的船員為這次任務護航，由此也可見學院對這次任務的重視程度有多高。
“真正到了約定的任務時間，登船的時候，‘yamal’號的原船員還好奇問我們原本應該又有八個人，為什么最后只剩兩個。”夏彌說。
“你怎么回答他們的？”路明非好奇地問。
“她回答了個屁呢，她把我往前面一推，上來就讓我把人家揍一頓。”老唐忍不住吐槽道，“我當時拗不過她，只能和人家動手，我一邊揍別人，她還在邊上說做好份內之事就行了，不管幾個人，承諾給他們的報酬不會少他們一分，不該問的問題不要瞎問。”
“不是這個道理么？你們啥時候沒看到那船員問我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好像他不是問我有幾個人，而是問我愿不愿意去他房間陪他喝一杯。”夏彌露出嫌惡的表情，“對待這種人，還有什么比強硬的拳頭更能讓他閉嘴的好方法呢？”
“那些家伙……”路明非嘆了口氣，他不知道原本的‘yamal’號船員里是不是也有這種惡劣的人，雖然他并不覺得這些退伍的特種兵是什么好東西，但至少楚天驕敘述中的薩沙、那個勇敢忠義的俄羅斯漢子讓他深感可惜。
可這么多年過去了，就連楚天驕也不知道薩沙先如今的情況，路明非就更無從得知了，更何況是其他的船員……哪怕他們曾經也是勇敢忠誠的人，但已經過去了這么久，這么久的時間足以完全腐蝕一個人的精神，更何況他們曾經的大部分的戰友和船長也都已經不在了。
“老唐的威懾還是蠻管用的，航行的幾天里，那些船員一直很安分，他們安靜的待在自己的崗位上，或是在酒廳里，但是很少去甲板上，大概是曾經航行的時間太久，已經對這片大海有點厭倦了吧。”夏彌說，“從格陵蘭島到北極圈的中心大概用了五天的時間，空氣的溫度下降的很快，我們看見一座座高聳的冰山從海上拔地而起，海面的浮冰也越來越多，不過對于‘yamal’號這種龐然巨物來說，也不算是多大的阻力。”
“‘yamal’號，的確是蠻牛逼的。”老唐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顯然以他豐富的獵人經驗，也沒很少有能登上這種巨型船艦的機會。
“五天后，我們順利抵達了北極圈的中心，這中間我和老唐有試圖和那些船員交涉，想知道有關于二十多年前發生的那件事的細節，這些船員都是親歷者，從他們嘴里得到的情報應該更加真實且有用。”夏彌說，“但那些家伙都對二十多年前的事諱莫如深，不知道是我和老唐過于強硬的做派給他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導致他們不愿意配合我們，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真的在他們的內心深處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讓他們至今都不愿再提及。”
“五天后的某個夜晚，我和老唐站在加班上眺望北極的風光時，終于有一名船員主動走上來，和我們站在一起，我能看到他的表情掙扎又猶豫，似乎在糾結要不要說起一些他很想遺忘的事。”夏彌說，“最終他還是開口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問我和老唐，是不是擁有特殊的‘神力’的人。”
“‘神力’……”路明非喃喃這個詞，同樣的詞在楚天驕的敘述中也出現過。
“當時我和老唐對視了一眼，大概知道那家伙說的是言靈。”夏彌接著說，“但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混血種，其實他是目睹過尼伯龍根事件的人，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人存在特異能力并不奇怪，但可能是我和老唐的沉默有點嚇到他了，他主動告訴我們，二十多年前的時候，這艘船，也就是‘yamal’號上，曾經登上過一個擁有‘神力’的男人。”
路明非再一次和楚子航對視了一眼，二十多年前，曾經的船員，擁有“神力”的男人……一切似乎都和楚天驕的經歷對應上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夏彌和老唐也踏上了曾經楚天驕踏過的足跡，遇到了當年他遇到的人……冥冥之中，歷史的齒輪似乎又轉到了一個相同的節點，命運這東西還真是神奇。
“那名船員告訴我們，在‘yamal’號遭遇二十多年前的那次事件的前夕，那個神奇的男人在他們的賭場大殺四方，最后被請進了位于十一樓的船長室，他從這條船上贏了整整十萬美金地巨額，當年的十萬美金甚至能買下漂亮國十分之一個洲，把整個‘yamal’號抵上都不夠賠。”夏轉述著那名船員的話，“他說當年他只是船長麾下的跟班，根本沒有權限了解當年那場賭局的內幕，但后來有些船員說那個男人真的擁有神奇恐怖的力量，他可以像鬼魂一樣忽然消失，又像鬼魂一樣忽然出現，出現的時候能夠輕易奪走任何他想殺死的人的性命。”
“船長的跟班？”路明非怔了怔，下意識地問，“他是文森……不對，如果他是船長的跟班，怎么會沒權限接觸到當年的事？不是所有水手都有資格成為真正船長的跟班吧？”
“哦，關于這件事我也提出了疑惑，他給出的解釋是‘yamal’號上有兩名船長，他是代理船長的跟班，他只知道真正的船長室在十一樓，但從始至終他都沒去過，也從來沒見過真正船長的長相。”夏彌解釋道，“我剛才說到哪了？哦對，那個擁有‘神力’的男人，總之那家伙興許是聽到了什么流言蜚語，把那個男人傳的很邪乎，但神不知鬼不覺殺死某個人這種事，其實很多言靈都能辦到。”
路明非心里其實有在偷偷吐槽，他心說大姐你是龍王你肯定覺得這是雕蟲小技，但人家‘yamal’號上都是一群普通人，楚天驕這種混血種中都堪稱頂尖存在的家伙，放在一群普通人里，被奉若神明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吧。
“總之有關于真正船長和當年那個男人的信息，那家伙一概不知。”夏彌說，“他只知道那場賭局結束不久后，他們馬上遭遇了可怕的事件，那兩個人從此消失了。”
“和船長還有那個男人一同消失的還有代理船長，和船長經驗最豐富，最資深的水手們。”夏彌說，“那些人幾乎全部都在那次的事件里徹底消失，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