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在言靈序列表上排在第114位,是當之無愧的滅世級言靈,這種將火元素的破壞力發揮到極致的能力,釋放者通過長時間的冥想和吟唱,把一片區域內的火元素全部引燃,其威力能毀滅一座城市或是瞬間蒸發一片湖泊,甚至能夠引爆地底的巖漿,令火山噴射。
“君焰”就夠夸張的了,在‘yamal’號上釋放“燭龍”,老唐這家伙是想毀了這艘船么?
“你別聽她鬼扯!我只是有這個打算而已,打算懂什么意思么?就是馬上要做但是還沒來得及做的事!”老唐為自己狡辯道,“知道釋放‘燭龍’的條件有多苛刻么?以我現在的狀態,哪怕真能釋放出來,也得要我大半條命,我只是看‘君焰’對那座冰山不起作用么不是?殘缺形態的‘燭龍’,其實比‘君焰’也強不到哪里去。”
“去你的強不到哪里去,你糊弄一下普通人就算了,還打算糊弄我?滅世級別言靈和普通危險言靈能是一個性質么?哪怕是不完全的滅世級言靈,你削弱十倍的‘燭龍’那也不是‘君焰’能比的啊!”說到這兒,夏彌還不忘扭頭安撫楚子航一句,“我不是說‘君焰’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哈,你的‘君焰’很強很棒,這這家伙腦子有問題。”
“你腦子才有問題!”老唐對夏彌進行了小學生式的無力的回擊。
“說正經的,老唐。”路明非拱了供老唐的肩膀,“那你的‘燭龍’為什么最后沒釋放出來?”
“因為被這家伙給打斷了啊,我是說物理上的。”老唐指了指夏彌,又摸了摸后腦勺,“這家伙當時跳起來就給我的腦后面來了一巴掌,當時疼了我大半個小時,你是不知道這家伙手勁兒有多大,我當時腦瓜子嗡嗡的,好像都看見我太奶了。”
“我不阻止你,你的‘燭龍’釋放了咱們還有退路么?”夏彌沖老唐反問道,“在‘君焰’沒有擊中那座冰山的時候,你就該想到,那玩意兒壓根不是實體,‘君焰’沒用,‘燭龍’就能管用了么?這玩意兒是火焰多和少的問題么?而且你當時沒看到,你的‘君焰’已經差點把我們旁邊那家伙給嚇癱了。”
夏彌這樣一提醒,路明非才猛然想起來,當時甲板上還有一名‘yamal’號的船員啊……那船員是個普通人,他或許以前聽說過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擁有特異的能力,但從來沒親眼見過,更何況是“君焰”這種極具視覺沖擊力的言靈。
還是老唐釋放的“君焰”。
看到有人忽然在自己旁邊憑空搓出一發火神炮,任誰都要被嚇個半死吧?
“那家伙的心理承受能力還算好的,總之把老唐這家伙摁下之后,‘yamal’號就駛入到冰山的范圍里了。”夏彌接著說,“就和傳聞中的一樣,那座巨大的冰山,的確能夠穿過其中,在里面能看到海洋,冰川和天空中的極光。”
“那你們知道那座冰山究竟是什么東西么?”路明非好奇的對夏彌問,以楚天驕豐富的經驗都無法判斷冰山的來歷,但夏彌很可能知道。
“嗯,進去之后我就懂了。”夏彌果然不負路明非所望,她點點頭,解釋道,“那座冰山和天空中的極光一樣,本質上都是大氣的元素紊亂到某種程度,形成的等離子體現象。”
“不過極光的出現是不受干預的,而冰山的形成是人為刻意控制的。”夏彌補充道。
“什么意思?”路明非愣了愣。
“你可以理解成,有人讓這座尼伯龍根出現在了北極圈,尼伯龍根和現實世界重疊時,兩者巨大的元素差會促使各種元素的高速流動。”夏彌舉了一個例子,“就像用一根吸管把一個裝滿水的瓶子和一個相對空的瓶子連接在一起,其中一個瓶子里的水就會瘋狂往另一個瓶子里倒灌。”
“哦哦哦,尼伯龍根擁有的元素濃度更高,就相當于裝滿水的瓶子,而現實世界的元素比較稀薄,就相當于相對空曠的瓶子。”路明非點點頭,“一旦尼伯龍根和現實世界被連接在一起的時候,其中過于濃郁的元素就會往現實世界倒灌,這就是元素亂流形成的原理?”
“沒錯。”夏彌點點頭說,“還有什么要補充的么?”
“我想明白了。”楚子航也開口,“所以每一次元素亂流的規模和要素取決于尼伯龍根的種類,譬如如果是老唐的尼伯龍根,溢出更多的元素就是火焰,如果是你的尼伯龍根,更多的元素就是沙土,而北極圈是天空與風之王的尼伯龍根,所以才會出現極光和海市蜃樓一類的現象。”
“不愧是卡塞爾學院最強理工男,真是聰明的不像話。”夏彌沖楚子航眨了眨眼,“這么好的男朋友讓我談到啦?”
“嘿嘿嘿,公共場合注意影響,禁止撒狗糧哈!”房間里唯一一條單身狗開始吠了。
“所以回到路師兄的那個問題,當天空與風之王的尼伯龍根和現實世界連接時,紊亂的元素形成了所謂的‘神之裙擺’和海市蜃樓一類的現象。”夏彌解釋道,“尼伯龍根的主人沒有刻意控制極光的產生,但他利用對元素的超高掌控力,把紊亂的等離子匯成了一座看得見摸不著的巨大的冰山。”
“所以這座冰山,就相當于被人為制造的一座類似于尼伯龍根的門一類的東西?”路明非問。
“嗯……不太準確。”夏彌想了想后,搖搖頭,否認了路明非的說法,“說是一個航標其實更準確,或者是這是一座‘外門’,進入這里不一定能進入尼伯龍根,但尼伯龍根真正的入口就藏在這個巨大的幻象之中。”
“還真有本事啊,奧丁這哥倆。”路明非忍不住感慨道。
“他們倆……的確有些本領。”饒是以夏彌的心性也忍不住承認了這么句。
“不一會兒后,‘yamal’號上所有的船員都跑出來了,他們來到甲板上,看到整艘巨艦從穿進了冰山里,相似的場景他們在二十多年前已經見過,但再一次看見,顯然每個人都被震撼到了。”夏彌說,“唯獨之前的那名船員,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極光、冰山和有可能出現的海下的島上了,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們……準確來說是死死地盯著老唐,眼神里的情緒無比復雜。”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看到龍王的能力,都會被嚇到吧?”路明非說,“更何況那家伙連混血種都不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不僅僅是詫異和驚嚇。”夏彌搖搖頭說,“我甚至能看到他眼里的猶豫,他的嘴唇顫動了好幾次啊,似乎想和我們說些什么,卻難以啟齒。”
“他想說什么?”路明非也有點好奇。
“那時候他還沒說話,倒是其他的船員一直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夏彌說,“我聽到他們的聲音里充滿驚訝和恐懼,說這座冰山居然真的出現了,海下的那些詭異的影子也要出現了他們站在甲板上,眼神神經兮兮的看著海下,嘴里一直反復念叨著,又要重蹈覆轍了,噩夢又一次找上門來了。”
“對于那些船員來說,二十年前的經歷大概真的和噩夢一樣吧。”路明非嘆了口氣說,“那場噩夢毀掉了他們的生活,奪走了他們的同伴,也毀掉了‘yamal’號,這么多年,他們也許還沒從那場噩夢中走出來,如今又碰到了,那些恐懼的記憶,對他們來說的確算是重蹈覆轍了。”
“也可能他們從一開始出航,就抱著不一定會在遇上這件事的僥幸心理吧。”楚子航說,“一方面是二十多年前噩夢般的經歷,一方面是出行一趟但是不菲的報酬,或許他們的內心深處一邊懼怕著這份回憶,一邊又隱隱期待著它再次發生時,他們也能離二十多年前的真相更靠近點,但是當曾經的場景再次出現在他們眼前時,他們的心理防線依然坍塌了。”
“船員把‘yamal’號的航速降到了最低,大概幾分鐘后,有名船員忽然指向海面的某處,他聲音充滿了激動與驚恐,嘴里大喊著‘在這里!’,‘這東西真的再一次出現了!’”夏彌說。
“海下的島?”路明非問。
“嗯,我和老唐站在甲板的船舷邊,靜靜的看著海下,我們并不像那些船員那么亢奮,但說實話我當時其實也有點緊張。”夏彌如實說,“貿然接近別人的尼伯龍根是一種很不禮貌、甚至是挑釁的行為,這在我們君王之間算是一種不成文的規定,這是第一次我如此靠近其他龍王的尼伯龍根,特別還是天空與風之王那種家伙的尼伯龍根,稍有不慎的話我和老唐就得面臨死亡的威脅。”
“那家伙的壓迫感這么強么?”路明非問。
“廢話,硬實力我不如人家,老唐如今又是個半吊子,如果那座尼伯龍根里只有一個奧丁或者他的胞弟,那還好說,但如果天空與風之王雙生子都在,我們倆根本被全面壓制了啊。”夏彌說,“如果那家伙聊都不愿意聊,交涉的機會都不給,把我們當成送上門的食物,一心想著吃掉我們,我和老唐就算不交待在那,也至少要脫層皮。”
“那還真是蠻兇險的。”路明非的后背都有點發寒。
“海下是一片島嶼群,一片白色的島去年,遠看上去就像一團團沉入海底的巨大的冰。”夏彌說,“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天空與風之王的尼伯龍根的真實面目,幾座島上聳立著類似于祭壇的建筑,還有幾座島上光禿禿的,一座島上生長著一株參天大樹,它們包裹著正中央的島嶼,中間的那座島上遍布著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方盒子。”
路明非下意識的點點頭,夏彌的描述和楚天驕的描述基本上一致……但他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可他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你是說,有好幾座島是光禿禿的,其中一座島生長著參天大樹?”楚子航看向夏彌問,“那幾座島上是什么都沒有么?”
“什么都沒有。”夏彌甚至不需要思考,果斷的搖搖頭,“說實話,在到北極之前,我從沒想過天空與風之王的尼伯龍根是這樣的,我甚至看不出來這座尼伯龍根的主題和存在的用意。”
幾座光禿禿的島,和一座生長著參天大樹的島……路明非的心里悚然,他終于明白了,之前那股違和感來自何處。
在楚天驕的描述里,從沒有那座島是什么都沒有的,哪怕擁有祭壇的島,上面也有白色的石頭和方尖碑一樣的建筑,更不用說擁有植物和巨樹的島。
更關鍵的是,在楚天驕的描述里,生長著參天巨樹的島……根本就不止一座!
可夏彌和老唐為什么只看到了一座?其他島上的植物和巨樹呢?著二十多年的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如果那些島上的樹真的是天空與風之王為了重現世界樹呢?那么只剩最后一棵樹了,是不是證明他們的計劃完成了?
“然后呢?”路明非低聲對夏彌問。
“然后那些船員來到我們身邊,七嘴八舌地說,水下的就是‘死亡之島’,和他們二十多年前見到的一模一樣,他們的船長和同伴還有船上的乘客和那個男人跳進了海里,被那些島吞噬了。”夏彌說,“有人說他們死了,有人說他們被困在了島上,有人說他們出賣了靈魂和惡魔簽訂了契約,總之他們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那些家伙叨叨了半天沒說什么有用的東西,我唯一得到的結論就是直接跳進水里,就是抵達那座尼伯龍根的方法。”夏彌說,“那些船員還在勸我們說,趁著可怕的事還沒發生,如果我們反悔的話,他們就把‘yamal’號的動力啟動到最大,趁早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看上去死亡和未知的恐懼已經壓制了他們想探尋當年真相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