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他們緩緩來到我們面前,這時候再躲就沒有意義了。”夏彌說,“因為我下一次攻擊的范圍已經覆蓋了整座尼伯龍根,他們無處可避。”
“給力啊師妹!”路明非對夏彌豎起大拇指。
“僅僅是這樣的程度,是威脅不到他們的性命的。”夏彌搖搖頭,低聲說,“奧丁他們也很清楚,他們現身在我面前,也并不是覺得自己生命受到了威脅,奧丁看著我,面具下的眼神陰沉,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意思是我們一定要鬧到魚死網破么?”
“這家伙這么不要臉么?”路明非都驚了,“不是他們要對你和老唐趕盡殺絕么?怎么輪到他說要不要鬧到魚死網破這種話了?”
“意思是這么個意思,但的確是我和老唐先闖進他們的尼伯龍根,而且奧丁也給出過折中的建議,盡管他的建議蠻過分的,我們沒有接受。”夏彌說,“不過我和老唐也是真的對他們最在意的那棵樹出手了,在奧丁的視角里,把我們看作入侵者也沒問題,我的回應肯定不想像師兄這么不留情面,不然就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所以師妹怎么和他們說的?”路明非問。
“我告訴奧丁,沒有人想拼到魚死網破那一步,我和老唐這次的行為是莽撞了點,我們也愿意認錯,但是抹除記憶這種事委實太過分了點,我們愿意讓步和妥協,但我們的妥協也有限度。”
“我的這番話說完后,奧丁沉默了一會兒后才緩緩的開口,他先是搖搖頭,否定了我的說法。”夏彌說,“奧丁說如果是我們剛進入尼伯龍根的時候,事情或許還有轉圜的空間,但我和老唐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秘密,并且對于那棵樹表現出了明顯的敵意,和企圖毀滅的想法,這是一場信任危機,事態的發展已經不是口頭的解決保證就能解決的了。”
“他想怎么樣?”路明非問。
“奧丁說抹除記憶已經沒法讓他們完全安心了,如果我和老唐不接受抹除記憶的提議也可以,他還有一種更能因我們雙方都不承擔風險的方法。”夏彌緩緩地說,“奧丁說,不如我們陪他們一起,待在這座尼伯龍根,等到那棵樹生長成完全的姿態。”
“奧丁有沒有說需要多少年?”楚子航對夏彌問。
“他一開始的說法是若干年,但在我的反復追問下,奧丁最終給出一個數字。”夏彌說,“最少五年,最多二十年,對于那棵樹何時能真正長成他們想要的階段,奧丁他們也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切的時間。”
“五年到二十年?這么久?還只能待在那座尼伯龍根里?這和非法監禁有什么區別?”路明非都忍不了,“這家伙是腦子打了鐵么?才敢提出這么想讓人把鞋印狠狠印在他臉上的要求?”
“站在奧丁的立場,的確這種要求才保險,但這要求的過分程度也確實和抹去我們的記憶沒什么兩樣。”夏彌說,“我當然是不可能接受奧丁的提議,所以這時候他就開始給我畫餅了。”
“讓我猜猜。”路明非說,“奧丁不會是說之后那棵樹培養完成了,他們用那棵樹征服世界的時候,分你一杯羹吧?”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夏彌點點頭說,“奧丁說有關于我和老唐之前說的結盟的提議,他接受一半。”
“接受一半?”路明非微微皺眉,“這個‘一半’是啥意思?”
“意思就是奧丁同意結盟,但我們并不是盟友關系,而是從屬關系。”夏彌解釋說,“根據奧丁的想法,我和老唐是為了奪回康斯坦丁和向人類復仇而找上他的,他答應在那棵樹真正成長之后就幫助我們向人類復仇,并保證能幫我們奪回康斯坦丁。”
“如果康斯坦丁真的落到了秘黨的手里,十幾年之后他們再幫忙奪回康斯坦丁,康斯坦丁的墳頭草都得五六米高了吧。”路明非忍不住吐槽道,“這餅畫的未免也太沒誠意了吧?”
“師兄你搞錯了兩件事,首先,龍類的壽命是很漫長的,特別是對于血統達到我們這種程度的存在來說,我們的生命近乎永恒,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對于我們來說其實只是眨眼一瞬。”夏彌對路明非說,“還有一點,其實高血統的龍類也不是那么容易殺死的東西,哪怕康斯坦丁真落到秘黨手里,他們的首要目的一定是進行活體研究,一個活著的龍王絕對比一堆死掉的尸骸更具有研究價值多得多,所以奧丁的話倒也不算無稽之談,前提是他真有這個想法。”
“他真有么?”路明非問。
“不知道。”夏彌想了想,搖搖頭說,“那家伙以狡詐和奸滑著稱,誰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哪句話真的作數,哪句話又是陷阱。”夏彌想了想說,“但被困在他的尼伯龍根這么多年我必然是沒法接受的,或許以前的我覺得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因為五年十年二十年對于龍類來說真不算太長的時光,但現在不一樣了……”
說到這里,夏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屋子的某處……夏彌看著楚子航,眼里的光堅定不移,漂亮的眼睛就像會說話一樣。
很顯然,夏彌的意思是,她沒辦法接受這么久的時間待在尼伯龍根,一直不和楚子航見面。
“是因為師兄啊。”路明非低聲感慨了一句,“沒看出來,師妹原來是這么深情一人,之前還真是誤會你了。”
“師兄,你一定要這么嘴賤的話,別怪我在心里把你和芬格爾師兄歸位一類哈。”夏彌斜了眼路明非,語氣略帶威脅意味。
“原來之前在師妹心里,我和廢柴師兄不是狼狽為奸啊。”路明非露出賤賤的笑,“多謝師妹抬愛,什么時候我在你心里能和師兄一個檔次啊?”
“下下下輩子吧!”夏彌沖路明非扔了個大大的白眼,她看了眼繪梨衣,“師兄你媳婦就在這兒,還敢調戲良家婦女,你比芬格爾師兄還惡劣啊。”
“言歸正傳哈師妹。”路明非咳嗽兩聲,“你師兄我只是口花花了點,有的男人可是想監禁你十幾二十年呢,你是怎么回應的啊?”
“你覺得我有答應的可能么?”夏彌深吸一口氣,“我原本還想陪奧丁虛與委蛇一下,但他這個要求提出來,我連裝都懶得裝了,而且白王的力量也快消散了,我必須在這之前為自己謀得一條出路。”
“可師妹你不是說哪怕白王的力量加上‘重石’,也沒辦法威脅到奧丁他們的性命么?”路明非對夏彌問。
“是的,但除了死,他們現在最擔心的應該是那棵樹的情況。”夏彌說,“我看著奧丁面具下的雙眼,我說我知道我殺不死你們,但我可以讓你們迄今為止的努力付諸一炬,你們藏也藏不住,老唐找不到那棵樹在哪,但你們瞞不了我,這么多的‘重石’,我砸也能把那棵樹砸給得半廢。”
“我靠,你這么威脅他們,奧丁那家伙不得氣個半死啊?”路明非也被夏彌的兇狠給驚到了。
“應該是蠻生氣的,這次奧丁連裝都裝不住了。”夏彌說,“他面具下看我的眼神變得冰冷又狠戾,仿佛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因為我觸動了他的逆鱗,三番四次的,這是他決不允許的事。”
“盯著我看了幾秒鐘之后,奧丁緩緩的開口,他說我破壞不了那棵樹,如果他們全力防御的話。”夏彌頓了頓,“奧丁說他并不否認他們會付出一定的代價,但最終我的代價會更凄慘,他已經看出來了我借用了不屬于自身的外力,并且這份力量是有極限的,如果我真的能殺死他們我應該會第一時間這么做,但我沒有,所以這份力量的極限在他們的承受范圍之內。”
“這老家伙,腦子確實好用啊。”路明非低罵一句。
“如果他們有把握在不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前提下逼出你的底牌,那他們為什么不這么做呢?”楚子航對夏彌問,“是害怕受更嚴重的傷么?”
“不,我想他們應該是怕那棵樹遭到什么意外。”夏彌搖搖頭說,“雖說他們嘴上說有把握,但哪怕很小的概率他們也必須避免,如果能夠說服我當然是更好的,但如果我決意和他們撕破臉,他們也不打算放過我。”
“可奧丁那老家伙提的要求實在太無理了。”路明非忍不住皺眉,“那不就只剩最后一條路可以選了么?”
“其實如果真的要拼到魚死網破那一步,我一個人也沒什么把握,最后大概率還是奧丁他們活下來。”夏彌頓了頓,“但好在這次我不是一個人。”
“你本來就不是一個人。”路明非也學夏彌頓了頓,“師妹你是頭母暴龍啊!”
“你才是母暴龍,你全家都是母暴龍!”夏彌狠狠瞪了路明非一眼,“你到底要不要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不想聽就出去!”
“好好好,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我全家都是母暴龍好了吧。”路明非做出投降的姿勢,“師妹你繼續說,我閉嘴。”
“你們難道忘了一個一開始出現過的、但后來卻忽然消失的人么?”夏彌提醒道。
路明非的眼神下意識的就瞥到屋子里某個眉毛下耷拉的家伙了,路明非剛想揶揄一句“老唐你還有戲份呢,我還以為你早殺青了”,但他答應了夏彌閉嘴,于是把嘴唇咬的死死的。
“我當時的出場帥么?”老唐的嘴里說著不著調的話,但語氣卻幽幽然的,表情也破天荒的冷了下來,“畢竟當時老子,是真的抱著同歸于盡的決心啊。”
“老唐你干嘛了?”路明非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他很少見到老唐這副模樣。
“‘燭龍’。”夏彌低聲說,“老唐釋放了‘言靈·燭龍’。”
“你說的是……完整版的‘燭龍’?”路明非臉色都變了。
“是的,其實我早就感應到了,在我借用白王的力量時,我就感受到了空氣中火元素的異常。”夏彌輕輕點頭,“整座尼伯龍根的火元素都變得躁動,往某個位置聚集,那是老唐落水的方向,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家伙沒死,并且他一直蟄伏著,準備他的殺招,所以我不要錢似的揮霍白王龍骨的力量,因為我要分散奧丁他們的注意力,我要拖延足夠的時間,在這家伙準備完成之前,我不打算留給奧丁他們喘息的機會。”
路明非這次真的徹底驚到了,他從沒想過,哪怕是龍王之間的戰斗,也不僅僅是以力相博的簡單械斗,其中充斥著不遜于人類智慧和狡猾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奧丁他們以為夏彌是蟬、自己是螳螂,可殊不知老唐這只黃雀已經等候已久了。
“這家伙從水里現出身形的時候,整個水面都在狂沸。”夏彌說,“‘燭龍’這言靈,哪怕僅僅在準備階段,形成的氣勢也絕不是普通言靈能比擬的,整座尼伯龍根的溫度都陡然上升了十度以上,原本青澀慘白的天空都被染上了透紅的顏色。”
這就是滅世級別的言靈,僅僅只在準備階段就讓人覺得,它一旦被釋放出來,連世界都要毀滅了似的,這才是真正屬于龍王的力量,迄今為止人類無法逾越的天塹。
“‘如果耶夢加得不夠和你們談判,那么再加上我呢?’當時老唐緩緩升空,用低沉的語氣對奧丁兄弟倆這么問。”夏彌模仿著某種威嚴而深沉的腔調,“那一刻,沒有人懷疑老唐的說服力,或許那時候的他應該被稱為諾頓,偉大的青銅與火之王,當他釋放他的力量,就連世界都要為之沸騰。”
路明非的目光看向老唐,他的眼神有些許復雜,老唐恢復了一部分記憶這事他是知道的,從兩年前就開始了,但路明非并不知道老唐究竟恢復到哪種程度了,老唐的情況和夏彌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