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費倫大陸的近代歷史就是一部人類種族擺脫奴役和壓迫的歷史,同樣也是一部記錄精靈種族不斷衰退消亡的歷史。
從最后一次皇冠戰爭結束、精靈神系分裂、黑暗精靈沉降幽暗地域開始,這個終結了巨龍與巨人統治大地時代的霸主便開始不可避免的走下坡路。
人類魔法文明耐瑟瑞爾的崛起更是給了生活在北方的精靈們沉重一擊,導致其失去了在魔法方面壓倒性的優勢。
勢力范圍甚至開始大幅度萎縮,不得不放棄大片土地以避免與前者爆發激烈的戰爭。
現如今精靈愛好和平、與世無爭的刻板印象,就是在這段時間慢慢被建立起來的。
不是他們不想爭,而是真的爭不過。
這一點從第一次皇冠戰爭開打到最后一次結束長達兩三千年的時間就能看得出進來。
在生育率和成長速度方面,精靈是真的拉胯。
估計全盛時期,他們在費倫大陸的總數量可能也只有三四百萬規模(算上生活在水里的海精靈,永聚島的人口也才一百六十萬左右)。
尤其是第三次皇冠戰爭中著名的“神之劇場”戰役導致超過七萬名精靈的死亡,徹底讓這個種族元氣大傷。
以至于后來再也沒有出現過如此大規模的交戰和傷亡數字。
基本出動個一兩萬就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大軍”了。
如果換成是人類的話,哪怕是一代人全部打光了,只要有個一百多年就能迅速恢復并重新具備發動全面戰爭的潛力。
也許這就是長壽所帶來的副作用吧。
由于對時間流逝、身體衰老并不敏感,因此精靈做事情永遠都是有條不紊,缺乏短命種族的激情與緊迫感。
他們的法師永遠不可能像人類法師一樣,完全沉浸在對于知識和魔法技術的強烈渴望中。
一天二十四小時不吃、不喝、不睡,摒棄包括美酒、美食、美色、藝術、哲學等方面的享受與追求,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轉化成亡靈形態。
除非是肩負著某種重要的使命或任務,不然精靈極少會把自己變成無法追求快樂的巫妖。
所以在面對同樣擁有強大魔法力量的耐瑟瑞爾時,精靈根本不敢與之正面對抗。
否則哪怕戰損比是二換一、三換一、乃至五換一,最終等待他們的結果都是毫無疑問的毀滅。
因為耐瑟瑞爾培養一名實力不俗的奧術師可能只需要三十年到四十年,而精靈卻要兩百年到三百年往上,合格的戰士與士兵也同樣如此。
不過在耐瑟瑞爾的衰落并未讓精靈們徹底失去在大陸上的話語權。
至少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是還擁有好幾個王國與王庭的。
如果非要找一個精靈撤出費倫大陸的時間節點,那可能就是發生在DR714年,同時也被歷史學家稱之為“毀滅之年”的時刻。
在這一年,擁有強大魔法迷鎖保護的迷斯·卓諾陷落了。
雖然厄運的征兆跟預言早在DR694年就已經初現端倪,可當時卻并受到統治者的重視。
最終整個科曼索王國只有區區兩百個精靈成功逃了出來,其余的全部都死在了黑暗軍團的屠殺與獻祭中。
要知道迷斯·卓諾可是王庭的所在地,更是精靈們在大陸上最后一個真正意義上能被稱之為國家的定居點。
至此,這個種族便宣告正式退出歷史舞臺。
其余雖然還有像索丹尼斯拉這種迷你型的王國,可充其量也就是在人類的包圍下茍延殘喘罷了,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到決定歷史走向的重大事件中。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在迷斯·卓諾陷落之前,絲琳希就已經離開了物質位面,所以并未親眼目睹慘劇的發生。
確切地說,在大統領伊爾塔葛瑞姆去世和圍繞繼承權一系列暗殺、暴力襲擊活動發生后,科曼索內部便出現了巨大的政治裂痕。
而這讓她既悲傷又失望,一氣之下帶著象征合法統治權的神器——阿寇科瑞姆(王冠之劍)選擇消失。
臨走前還放話說,只有當各個部族真正團結在一起,并且所有民眾的心中都意識到科曼索之夢的真正含義時,自己才會再次出現授予領導者王冠之劍。
可誰能想到,這番原本是激勵民眾的話居然成了某種對科曼索王國的蓋棺定論。
僅僅四十八年之后便隨著迷斯·卓諾的陷落而宣告終結。
每當想起這件事情,絲琳希總是會不由自主反復質問自己,要是當初沒有賭氣走人,科曼索是否能抵擋得住黑暗軍團的圍攻?
又是否能拯救那些被屠殺的精靈與其他加盟成員?
只可惜,她永遠也無法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
得知親手建立的輝煌城市現如今已經是一片廢墟,邪惡的黑暗精靈與各種怪物盤踞在周圍,這位強大的精靈法師就會感到十分的痛苦自責。
看著懸掛在自己腰間那柄象征科曼索王權的寶劍,她突然抬起頭問道:“那如果我說想要借助西海岸帝國的力量光復迷斯·卓諾,重新建立一個精靈王國呢?”
“光復迷斯·卓諾重建科曼索王國?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還是說你不明白那片土地周圍現如今的局勢?
不管是散提爾堡還是才回歸不久的陰魂城,都絕對不會允許有一個強大的精靈王國出現。
更何況你要到哪去找那么多愿意追隨自己的精靈去科曼索定居呢?
要知道現在可不是幾百年前,費倫大陸還有數量相當多的精靈村落和城鎮。
根據我的估算,以墜星海中間為界,西半部分算上野精靈在內,可能都不到十萬。
而且他們分散在大大小小的城鎮與村莊里,最多也就一兩百人聚集在一起,光是聯絡就要費上一番功夫。
除此之外遷徙過程中的安全問題如何保證?
重建過程中需要消耗的物資誰來提供?
就這還沒有算驅逐迷斯·卓諾附近那些黑暗精靈和怪物部落可能要面對的危險。
最重要的是,曾經拋棄了科曼索的你,有什么資格站出來說這種話?
又有多少人愿意團結在你的旗幟周圍去實現這個遙不可及的理想?”
左思一口氣提出了好幾個十分尖銳的問題。
很顯然,他對于這個異想天開的計劃完全不看好。
盡管絲琳希可能是整個費倫最厲害的凡人奧術施法者,擁有無可匹敵的魔法力量。
除了極個別像拉洛克這種同樣強大且掌握著許多秘密的人,其余勢力連威脅到她的資格都沒有。
但個體實力是一回事,領導能力和政治手腕又是另外一回事。
從之前那充滿天真和理想主義者的行為不難看出,絲琳希并不是一個合格的領袖。
否則當初她就不應該出走,而是聯合一股政治勢力消滅另外其他幾股政治勢力,然后親自掌權把分裂的科曼索重新統一起來。
正是因為這次宛如兒戲般的賭氣,導致這個剛剛進入繁榮時期的國家在未來幾十年內都在不斷內耗,直至等來強大外敵的入侵才終于幡然醒悟,但可惜為時已晚。
所以在左思看來,絲琳希的政治能力與領導能力還不如其弟子伊爾明斯特呢。
后者起碼能維持豎琴手同盟這個去中心化、內部成員魚龍混雜的龐大情報組織正常運轉。
當然,如果得到永聚島精靈王庭的全力支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過考慮到眼下整體局勢是精靈不斷從大陸撤退,想要讓前者不計代價支持毀滅了數百年的科曼索復國,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左思可不覺得在永聚島享受慣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追求快樂的精靈,會愿意離開這種天堂般的世界,冒著生命危險主動返回大陸受苦。
是的,你沒看錯。
對于永聚島上的精靈而言,僅僅是返回費倫大陸生活就意味著受苦。
甚至有人猜測,永聚島本質就是把精靈諸神國度——阿梵多的一部分通過強大魔法力量召喚到物質位面形成的投影。
這樣才能解釋為何這座島嶼如此的富庶,幾乎要什么就有甚么,永遠無需為了食物等生存資源而發愁。
許多礦脈開采了數千年乃至上萬年依舊沒有半點枯竭的跡象。
正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習慣了這種無憂無慮、沒有任何煩惱與外部威脅的生活之后,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精靈都不會再愿意返回危機四伏的費倫大陸。
在他們眼中,大陸的土地是如此貧瘠且毫無價值,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種族也是如此的愚昧、愚蠢、可悲。
所謂精靈的高傲,有很大程度指的就是永聚島上這種居高臨下俯視的優越感。
雖然左思并沒有受到過邀請前往永聚島,但已經從凱爾本口中得知了許多的內情。
想要從島上往大陸移民?
純粹是想多了!
這就好像每年都有大批非洲和南美難民成群結隊向發達國家移民,但你見過幾個歐洲和北美人反向移民非洲或南美的?
圖什么啊!
“所以……你這是在拒絕提供幫助?”
絲琳希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瞇起眼睛試探道。
左思輕輕搖了搖頭:“不,不是拒絕。
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如果沒有一個成熟的計劃、不做好充分準備,最終結果必然是以失敗而告終。
至于科曼索王國是否能夠再一次復興,我本人并沒有任何預設的立場。
而且只要你支付得起價碼,西海岸帝國完全可以提供包括運輸飛艇、艦隊、雇傭兵、食物、建筑材料、武器裝備等任何你需要的東西。
我本人也十分樂意能在通往月之海的咽喉要道附近有一個可靠的盟友。
如果你真的打算付諸實際行動,我還可以允許你們使用帝國在墜星海最繁忙的西門港作為集結地。”
“真的?你不反對?”
絲琳希略顯驚訝的挑起了眉毛。
不用問也知道,光復迷斯·卓諾重建科曼索王國完全是臨時冒出來的念頭,壓根沒指望能得到支持。
不過現在,她突然覺得這件事情似乎有一定的可行性。
起碼精靈諸神和永聚島的王庭肯定是會給予大力支持。
再加上有西海岸帝國這個龐然大物作為后盾,只要能拿下迷斯·卓諾并重啟迷鎖驅逐那些入侵者,再慢慢吸引一些生活在費倫大陸上的精靈前往定居,重現昔日的榮光絕非天方夜譚。
“我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不是嗎?而且我希望能夠獲得精靈與你本人的友誼。”
左思臉上掛著營業性的微笑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很好,我想你已經贏得了我的友誼。這是一份由永聚島女王——阿姆拉婼·月花親自發出的邀請函,剩下的細節等我們在永聚島相見的時候再談吧。”
說著,絲琳希從懷中取出一份制作精美、明顯帶有某種魔法力量的卷軸輕輕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來略微欠了欠身,緊跟著便離開法師塔。
“一份來自永聚島的邀請?這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左思打開卷軸看著上邊清秀的精靈文字,以及下方女王專屬的印章,抿起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因為通常來說,永聚島只允許精靈進入。
除此之外就是與島上精靈家族有親密血緣關系的半精靈。
像凱爾本就是憑借擁有部分精靈血統,同時也跟自己的精靈家族保持著一定聯系,所以可以經常去造訪。
尤其是女王的印章,可以破除環繞在永聚島周圍由神明建立的魔法防護。
包括莎罕妮·月弓創造的幻象,艾德莉·法恩雅營造出來的海流和風。
凡是未經邀請試圖接近永聚島的船只,要么會在幻象的迷惑下偏離航線,要么會遭到風暴、水柱和漩渦的攻擊,最終沉入海底喂魚。
在這方面,紅袍法師、散塔林會、卓爾精靈、曾經肆虐的海盜都深有體會。
“主人,您打算接受邀請前往永聚島嗎?”
太古煉獄銀龍——艾達隆憑空出現,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詢問道。
左思饒有興致的反問:“怎么,你對此有什么建議嗎?”
艾達隆輕輕搖了搖頭:“不,我只是想要提醒您,永聚島一直都在精靈諸神的注視下。絲琳希這次前來,極有可能是得到了他們的授意。”
“啊,關于這一點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精靈如果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并延續下去,就需要與費倫大陸上的其他種族保持穩定的聯系。
不管是重建科曼索王國,還是在西海岸帝國境內建立自己的社區,都需要先確認我的態度。
否則但凡我在背后稍微使點絆子,他們的計劃就有很有可能會以失敗而告終。
所以這次邀請大概率應該是想要達成一些合作協議。
絲琳希是來試探我對精靈種族是否抱有成見或者仇恨,僅此而已。”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重新將邀請函放回了桌子上,腦海中快速搜索關于永聚島女王阿姆拉婼·月花的信息。
她出生于DR611年,現如今已經差不多七百六十歲了。
即便是對于長壽的精靈而言,這個年紀也相當大,并且擁有足足十一個孩子,其中有三對是孿生姐妹,實在是高產的有些過分。
其丈夫在DR1321年遭到刺殺死亡。
從那之后,阿姆拉婼·月花便是永聚島唯一的統治者,擁有極為崇高的地位和威望。
不少精靈都以她為主題,創造過藝術品、詩歌和曲目,數量之多僅次于獻給諸神的。
所以帶禮物的話,最好是選擇藝術品、工藝品類別的東西。
就在左思考慮前往永聚島需要做哪些準備的時候,艾達隆突然打斷道:“您真打算要支持科曼索復國嗎?”
“支持談不上,充其量算是交易。
只要有足夠的好處,我會非常樂意給他們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更何況一旦科曼索復國成功就相當于在陰魂城和散提爾堡周邊又埋下一顆釘子。
到時候感到煩躁和頭疼的是他們。
既能拿到好處又能惡心敵人,何樂而不為呢?”
左思一臉壞笑的給出了解釋。
雖然西海岸帝國不會在吞并北地之后繼續向東擴張領土,可并不意味著不能擴張勢力。
看一眼地圖就知道,經過他的一番操作,在東方墜星海的沿海已經悄無聲息建立起了一條由盟友、附庸、殖民地和傀儡組成的紐帶。
其中以科米爾王國為起點,沿途經過桑比亞、海盜群島、阿戈拉隆、直至抵達最東端的阿勞爾行省。
憑借這條紐帶,帝國就能輕松控制費倫大陸核心區域從海洋到陸地最繁忙的幾條商道。
如果再把科曼索加進來,那么就連散提爾堡統治的月之海也得老老實實的。
不然把幾條必經之路一封死,依靠貿易維生的各城鎮立馬就得崩潰。
“那傅佐爾·錢伯瑞那邊怎么辦?您難道不打算支持他了么?”艾達隆繼續追問道。
“傅佐爾·錢伯瑞?他還是頂住陰魂城的攻擊并活下來再說吧。”
左思輕蔑的笑了。
別看散提爾堡在月之海算得上是一枝獨秀,整天不是欺負這個就是招惹那個,仿佛誰都惹不起的樣子。
但要跟陰魂城比起來完全就是個弱雞。
尤其是施法者數量與質量的壓倒性差距,絕對不是能夠靠數量拉平的。
艾達隆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好吧,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在陰魂城與散提爾堡的沖突中幫助后者,在精靈與散提爾堡的沖突中幫助前者。”
“沒錯,就是這樣。
從今天開始,你負責跟席曼蒙保持聯絡。
我需要你們聯手把散塔林會的根挖掉,只保留一個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的空殼。
如此一來,傅佐爾·錢伯瑞就會徹底變成聾子和瞎子,在情報和信息受限的情況下按照我們指出的道路前進。”
左思摸著下巴迅速做出了指示。
在他看來,相比起散提爾堡的經歷與軍事力量,散塔林會才是這個體系中最有價值的部分。
尤其是最近幾年由席曼蒙掌權之后,暗殺、破壞和顛覆等帶有明顯暴力色彩的行動變得越來越少,滲透、潛伏、賄賂、收買、情報搜集等工作則在變得越來越多,儼然有了一點現代國家情報機構的雛形。
而正是這種變化令散塔林會變得越來越隱蔽、越來越不為人所知。
甚至就連死敵豎琴手同盟都開始感到恐懼。
因為散塔林會不再執著于正面對抗,而是利用當地腐敗的執法機構、官僚、乃至民眾來找他們的麻煩。
等執行任務的豎琴手陷入焦頭爛額的麻煩時,散塔林會的間諜早就已經達成目的撤退了。
妥善安排好在費倫的事情,左思很快返回探知之間繼續觀察阿爾薩斯與吉安娜。
畢竟前往永聚島赴約還有一段日子,根本不用著急。
他要利用這段時間不斷穩固自己建立的信仰,尤其是得尋找一個適合的容器好降臨意識,中間還偶然看到了一場限制級的動作大片。
很顯然,吉安娜試圖用這種方式來讓王子內心之中的仇恨與焦慮找到一個發泄的渠道。
只可惜,她太低估了阿爾薩斯骨子里的執著與極端的性格。
雖然短暫的歡愉讓洛丹倫王儲繃著的臉有所松動,甚至一度露出了微笑。
但這一切隨著沿途看到被瘟疫感染全部變成亡靈生物的村莊,吉安娜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瑪爾加尼斯!!!”
阿爾薩斯在殺光了所有變成僵尸和食尸鬼的村民后發出了野獸般的低吼。
“冷靜點,我的王子,你已經快要被仇恨沖昏頭腦了。”
吉安娜趕忙取消召喚出來的水元素跑過來安撫對方快要失控的情緒。
可這一次顯然失敗了,不僅沒能讓阿爾薩斯冷靜下來,反而被十分粗暴的一把推開。
“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從安多哈爾到壁爐谷、再到斯坦索姆周圍這些村莊!看看詛咒教派對我的子民做了什么?”
這種無禮的舉動讓吉安娜震驚不已,完全不敢相信以前永遠都對自己彬彬有禮的王子居然會變成這幅樣子,甚至悲傷的想要哭泣。
但最終她還是堅強的忍耐下來,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解釋道:“我當然知道。可你生氣和發怒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敵人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想要激怒你,讓你在沖動之下做出不理智的判斷。”
就在阿爾薩斯張開嘴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遠處正在打掃戰場、燒毀那些受到瘟疫污染谷物的士兵突然發出一聲吶喊。
“快看!這里還有個幸存者!他……他好像感染了瘟疫但還沒死!”
瞬間!
原本因為沿途見到過太多毀滅和死亡而士氣低落的軍隊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
緊跟著十幾個人爭搶著沖進已經開始燃燒的谷倉,把躲在里邊奄奄一息的青年從里邊扛了出來。
為首的法瑞克隊長更是扯著嗓子高呼:“牧師!快過來!這個人還有救!”
“來了來了!都讓開點!”
蘭尼急匆匆的跑過來迅速檢查幸存者的身體狀況。
緊跟著毫不猶豫連續釋放了移除疾病和移除詛咒兩個神術。
因為詛咒教派所散播的魔法瘟疫,同時具有疾病和詛咒兩種效果,光是單獨解除疾病或解除詛咒都只能暫時緩解癥狀,用不了多久還會再次發作。
當然,對于那些還沒有表現出嚴重癥狀的感染者,只需要服用轉化過的圣水便能起到相當不錯的治療效果。
作為塔洛娜的選民,分析像天災瘟疫這種東西并制作出相應的解藥對左思而言簡直就是小兒科,完全沒有一丁點難度。
他賜予這些牧師轉化圣水的神術的時候就加入了一些特殊配方。
所以只要不是那些已經失去意識奄奄一息的病人,基本喝下幾次之后便會迅速好轉并逐漸康復。
但對那些只剩下半口氣的就沒用了,只能上三環和三環以上的神術治療。
以現如今這些牧師所擁有的法力值,根本救不了太多瀕死的感染者。
不過好在這座村子里的幸存者只有一個,所以蘭尼也不必擔心法力值消耗的問題。
短短幾秒鐘的功夫,陷入昏迷的青年就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用十分虛弱的聲音問:“我……我這是得救了嗎?村子里的其他人呢?”
“抱歉,你是我們在村子里見到的唯一一個活人了。至于其他人,他們都已經死了。”
說著,法瑞克隊長透過全封閉頭盔的縫隙撇了一眼廣場上正在焚燒的尸骸,心情頓時變得異常沉重。
“只有我活下來了么……”
年輕人瞳孔內原本燃起的一絲希望之光迅速變得暗淡,最終徹底熄滅變得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
正當蘭尼顯然想要安慰這個年輕人兩句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自己的身體里涌出,緊跟著化作一團光將對方從頭到腳籠罩起來。
同時腦海中回蕩著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
意識到這是某種啟迪之后,蘭尼根本不敢怠慢,立馬抓起對方的手激動不已的說道:“恭喜你,年輕人,你被偉大的神選中了。”
“神?”
青年一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因為他只聽說過在遙遠的城鎮有一些教堂傳播圣光的教義,可是卻從未聽說過有什么具體的神。
蘭尼用力點了點頭:“是的。只要你愿意獻上信仰,偉大的契約之神索斯將賜予你無上的榮光與強大的力量。你可以用這股力量去幫助他人,消滅那些該死詛咒教派的信徒跟亡靈。”
聽到這句話,原本已經心如死灰的青年內心之中頓時燃起了一團火焰,一團名為復仇的火焰,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拽住牧師的手腕問:“只要我信仰你剛才提到的那位神就能獲得強大的力量?”
“沒錯!
看看我,原本只是一名信仰圣光的見習牧師。
結果在亡靈大舉入侵的時候什么忙都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在痛苦中死去。
可自從信仰了偉大的神之后,我不僅能夠凈化和治愈那些感染瘟疫生病的人,還能釋放攻擊神術摧毀亡靈生物。
所以沒什么好猶豫的,快來加入我們吧。
我保證你絕對不會為自己今天做出的選擇而感到后悔。”
此時此刻的蘭尼就如同一個狂熱的信徒,向眼前這個已經失去了一切的年輕人傳教。
“我愿意!接下來要怎么做才能獲得神的認可?”
青年急不可耐的追問。
他甚至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硬撐著站了起來。
蘭尼立馬攙扶住對方輕聲安慰道:“別急。你先吃點東西,等稍微恢復一下我再來為你舉辦入教儀式。否則以你現在的狀態,根本堅持不到最后。”
“好,都聽你的。食物,給我食物,我感覺自己快要餓死了。”
重新燃起生的渴望后,青年立刻便感覺到饑腸轆轆,肚子也不停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附近的士兵見狀,立刻掏出自己干糧袋里的面包和肉干遞了過去。
前者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向蘭尼詢問關于契約之神的來歷和教義。
從頭到尾看完這一幕悲劇的吉安娜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唉——又是一個完全被憤怒仇恨吞噬的可憐人。這一路上,蘭尼和他的教會已經吸納了很多像這種復仇者吧?”
“嗯,大概有上千人了。
不過以復仇者的身份活著也總比成為行尸走肉強得多。
而且這些人正在快速學會如何戰斗,應該可以在對付瑪爾加尼斯的時候成為不錯的幫手。
另外,不必再說那些沒用的廢話了,吉安娜。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阿爾薩斯注視著不斷發展壯大的教會說道。
此時此刻,算上逃難的婦女和兒童,蘭尼已經聚集起了數千人的隊伍。
憑借著可以治療瘟疫這項強大的能力,他幾乎每走到一個地方都會受到當地居民的熱烈歡迎,并且在當地大肆傳教把原本圣光的信徒轉化成為左思的信徒。
這種變化也讓左思與艾澤拉斯星球的聯系變得更加緊密,可以滲透進來的力量也與日俱增。
最開始的時候,他只能賜予零到三環的神術,但現在已經可以賜予六環以上了。
牧師隊伍更是從個位數增長到了上百人之多。
其中有的選擇留在自己居住的城鎮繼續傳教,但更多的還是跟隨軍隊一起踏上前往斯坦索姆的道路。
因為左思知道,在洛丹倫王國北方的邊境重鎮斯坦索姆,有海量已經感染了瘟疫的平民需要拯救。
而牧師的數量直接決定了能夠拯救出多少人。
等吃過簡單的晚飯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后,在一棟被清理出來的民房內,蘭尼正帶著教會施法等級最高的十幾名牧師呈半圓形站在客廳的地板上,高舉雙手吟唱著連他們自己都聽不懂、也同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咒語。
而那名獲救的青年則滿懷期待坐在繪制出來的法陣中央。
沒過一會兒功夫,周圍的魔法能量便迅速向法陣中央聚集,形成了肉眼可見的能量漩渦。
可有趣的地方在于,這些足以輕松撕裂老虎、獅子等猛獸的能量漩渦非但沒有傷害到任何人,反而以極快的速度涌入青年的體內,使其身體開始不可避免的膨脹,宛如吹漲了的氣球。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空氣中突然浮現出一張巨大的人臉,以及兩只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眼睛。
轟!!!!!!
青年只覺得自己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意識也在猛烈的沖擊下變得越來越模糊,雙腳不由自主的離地漂浮在半空中。
周圍的牧師們看到這一幕,臉上頓時浮現出無比的狂熱,更加賣力的吟唱咒語,完全不在乎被抽走的魔法能量。
哪怕臉色蒼白嚴重透支也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
事實證明,信仰這種東西越是在充斥著危險、戰亂、貧窮、饑餓的地方越容易得到發展。
反而是那些富裕繁榮的地方,對這方面的需求很單薄,甚至是報以輕蔑鄙夷的態度。
很顯然,詛咒教派和它背后的巫妖王間接幫了左思一個大忙。
不然的話他想要進來怕不是要花費個幾十年乃至幾百年的時間。
借助這些狂熱的信仰,還有青年那極為特殊的體質,左思的意識終于透過重重阻礙強行擠進了艾澤拉斯。
當他降臨在這個不大的客廳時,所有人都察覺到了足以窒息的壓迫感。
緊跟著一團刺眼的精神能量猛然間爆發,直接把原本昏暗的房間照得宛如白晝一般。
隨后唯一還沒有昏迷過去的蘭尼在彌留之際,看到了這些精神能量化作一條條絲線涌入青年的身體。
后者就如同提線木偶般根本動彈不得,眼睛、嘴巴、鼻子和耳朵都透露出銀色的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個小時……
等整個客廳徹底平靜下來之后,終于成功把意識注入容器的左思抬起手做了個握拳的動作,然后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真是太弱了。
這怕是連本體百分之一的力量都達不到。
而且還沒有旅法師地牌的連接,簡直就跟廢物沒什么區別。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只是臨時用用而已。
在抵達斯坦索姆之前,我需要先學習一下這個世界的施法方式。
順便通過瑪爾加尼斯測試一下燃燒軍團指揮官們的實力。”
說話的功夫,左思便開始感知和聚集魔法能量,不斷在掌心塑造出火焰、冰霜、奧術、自然、圣光等能效果。
雖然沒有旅法師的火花讓這個過程變得十分困難,但在天亮之前他還是掌握了一定的施法能力。
至少搓個火球、下個暴風雪、釋放圣光或自然能量治愈受傷的人沒什么太大問題。
神術方面由于只是降臨了一縷意識,所以勉強能使用到九環,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隨著窗外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那些在巨大能量沖擊面前昏迷過去的牧師們也都紛紛醒來。
當他們看到坐在餐桌前面無表情的左思時,立刻毫不猶豫的跪在地上無比激動的說著贊美和崇拜的話。
身為第一個接受洗禮的蘭尼更是淚流滿面,語無倫次的說道:“偉大的神!
您終于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了。
如果沒有您仁慈的賜予跟庇護,我們這些凡人早就在瘟疫和亡靈的雙重攻擊下死光了。
您就是我們的救世主!
是整個洛丹倫王國乃至聯盟的救世主!
請用您那浩瀚如大海般的智慧指點我們該如何才能從這場可怕的災難中走出來吧。”
“這場瘟疫短時間內是無法結束的,甚至在不久的將來還會以更加猛烈的方式爆發。
如果你們想要躲過這場注定發生的災難,就想辦法帶上家人和朋友乘船出海,去更加遙遠的南方荊棘谷。
唯有在那片熱帶雨林中才蘊含著生的希望。
不必擔心叢林中的巨魔,我會親自出手解決這個隱患。”
左思故意裝出一副充滿威嚴的姿態給出了答案。
“什么?難道以您的偉力也無法阻止瘟疫和亡靈的曼延嗎?”
蘭尼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
在他看來,自己所信仰的神應該是無所不能的。
畢竟在第一次彰顯神跡時,那道足以毀滅一切亡靈生物同時治好所有感染者的光柱就是最好的證明。
左思不動聲色的回答道:“如果能夠以完整姿態降臨的話,我當然可以做到。
但問題是在這個世界信仰我的人太少了。
我的力量只能滲透進來一點點。
所以無法解決瘟疫背后的那股邪惡力量。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你們指出一條可以躲避災難的生路,順便拯救更多無辜的人。”
說罷,左思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跪在面前這位年輕牧師的腦袋,效仿苦難之神伊爾瑪特露出了充滿慈悲與憐憫的笑容,眼睛里更是透露出帶有強烈暗示與魅惑效果的光芒。
眨眼功夫,在場所有牧師都被他所展示出來的善良所深深地折服,一個個賭咒發誓要追隨神的腳步,哪怕死亡也不能令他們退縮半分。
殊不知,他們此刻跪拜的根本就不是神,而是一個來自巴托地獄擅長玩弄人心的大魔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