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群虔誠且狂熱的信徒來說,沒有什么比親眼目睹神祇的降臨、聆聽神明的教誨更能讓他們感到興奮、激動和滿足了。
哪怕這位神明帶來了一個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
不過蘭尼等一眾等級比較高的牧師并沒有對外宣布左思降臨的消息,僅僅只是抬高了他附身那個青年的地位,并告知所有信徒這就是神選之人,代表了神的意志。
盡管其他牧師和信徒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么,但卻并沒有表現出半點不滿情緒,反而一個個都十分高興。
畢竟眼下這個所謂的契約之神教會才成立不久。
而且大部分人之所以愿意加入都是出于對救命之恩的感激,亦或是為了向詛咒教派和他們控制的亡靈生物復仇,心思與想法都比較單純,沒有太多勾心斗角、爭權奪利的念頭。
但以后隨著不斷發展壯大會變成什么樣子就難說了。
要知道在巨大利益和權力面前,普通人是很難長期保持本心不受誘惑的。
當然,在左思眼中教會最終變成什么樣子都無所謂。
反正這只是他進入艾澤拉斯的一個工具,如果腐爛變質那就直接丟棄好了。
隨著隊伍再一次啟程,阿爾薩斯距離決定自己命運的十字路口——斯坦索姆也越來越近了。
盡管道路兩邊的麥田已經呈現出大片金黃的顏色,眼瞅著就要進入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豐收季節。
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感到開心或是喜悅。
因為在亡靈天災和瘟疫的影響下,許多村莊都死傷慘重,只有半數乃至更少的幸運兒得到救治挺了過來。
部分村莊甚至全部死光連一個活人都看不見。
可以預見,就算田地里的麥穗成熟了,恐怕也沒有那么多的人手去進行收割、晾曬、脫粒、磨粉,許多農作物甚至會爛在地里。
很顯然,巫妖王及其麾下的詛咒教派在屠戮平民、削減人口方面,的確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績。
按照保守估計,這一輪瘟疫散播下來至少有五十萬以上的鄉村人口徹底被轉化成了亡靈生物。
由于洛丹倫王國的鄉村缺乏醫療跟守備力量,根本頂不住瘟疫加亡靈大軍圍攻的末日景象,基本上是瘟疫傳播到哪,哪里就會一死一大片。
相比起廣為人知的“斯坦索姆慘案”,其實這些被忽略掉的農民才是最悲慘的。
難怪阿爾薩斯在面對恐懼魔王瑪爾加尼斯的時候會如此的憤怒、極端,甚至是完全失去理智,輕而易舉就受到挑釁的做出了競速屠城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換成是誰,在親眼目睹自己原本富庶繁榮的國家被糟蹋成這個樣子,成千上萬的人民被屠殺殆盡,甚至就連尸體都被褻瀆了,也會不可避免變得瘋狂并非常渴望復仇。
更不用提這位內心之中還有強烈的責任感與使命感,認為國王和王儲天生就有義務去保護子民不受外敵的傷害。
左思命令教會的人留下一部分,去收割那些無主的農田儲備糧食,為即將到來乘船南下做準備。
當抵達斯坦索姆郊外的時候,原本龐大的隨軍教會已經只剩下一百二十余名牧師,以及三千經過簡單訓練、擁有還算不錯武器裝備的民兵。
雖然這些人沒辦法與洛丹倫皇家衛隊相比,但在宗教狂熱的加持下戰斗力也相當不俗。
至少在王子的眼中已經有資格作為預備隊來使用了。
阿爾薩斯顯然已經積累了不少與亡靈交戰的經驗,立刻示意副官打造一座堅固的軍營,好讓士兵無論遭遇到什么都能有個安心吃飯睡覺的地方。
同時確保不會被突然鉆出來的敵人捅屁股。
很顯然,此時此刻的他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甚至可以說是優秀的指揮官了。
正當士兵和教會信徒開始伐木、拆卸舊房屋打造軍營的時候,一陣馬蹄聲和輕微的震動由遠而近。
大概幾分鐘之后,眾人就順著馬蹄聲的方向看到了一支身穿銀白色鎧甲的精銳騎兵。
不用問也知道,在整個洛丹倫王國能夠擁有如此豪華裝備且訓練有素的騎兵,就只有大名鼎鼎的白銀之手騎士團了。
在經過修整之后,光明使者烏瑟爾終于還是帶著人趕了過來。
他本人更是第一時間翻身下馬,徑直走向看上去冷冰冰的王子。
“很高興你還能追上來,烏瑟爾。”
阿爾薩斯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問候道。
“請注意你的態度。雖然你貴為王子,但我仍然是你的導師。”
烏瑟爾顯然察覺到了對方眼神和語氣中透露出來的不滿跟鄙夷,表情也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他顯然并不喜歡王子現在態度,還有那雙透露出瘋狂的眼睛。
可阿爾薩斯卻冷笑一聲反唇相道:“啊,這一點不用你提醒我也忘不了。省省這些毫無意義的裝腔作勢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聽著,烏瑟爾,現在讓我來告訴你關于詛咒教派和亡靈天災的具體情況。”
說話的功夫,王子便登上了一座城外的小山丘,打算借助高度優勢越過城墻查看城內的情況。
由于之前進入村莊和城鎮都遭到了變成亡靈的村民突然襲擊,因此他不得不格外謹慎點。
畢竟斯坦索姆可不是什么小城,里邊的居民數量之多是軍隊的十倍以上。
這要是全部轉化成僵尸和食尸鬼,那貿然進入必然會全軍覆沒,一點商量余地都沒有。
正當阿爾薩斯心情忐忑不安,希望自己沒有來晚的時候,突然看到了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平民,以及一派和平安寧的景象。
瞬間!
他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終于獲得救贖的錯覺。
烏瑟爾看到這一幕,原本繃著的臉也逐漸緩和不少。
因為這位圣騎士知道,王子的急躁、憤怒和仇恨都是由于過度關心民眾的安危。
像這種出于善良目的而犯下的小錯,無疑是可以被原諒和寬恕的。
于是乎,兩人迅速放下之前的小小不愉快,開始相互交換關于詛咒教派和魔法瘟疫的情報。
吉安娜則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坐在旁邊看著這對師徒重歸于好,一臉疲憊的坐在遠處石頭上打瞌睡。
這一路上為了安撫阿爾薩斯的情緒,使其不至于徹底失控,她基本上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不僅要經常大半夜去找王子,為期提供一個發泄的渠道,而且還要想方設法在其憤怒的時候進行勸慰。
再加上法師原本就不以體力見長,所以早就快要到極限了。
公平的講,吉安娜這一路上為阿爾薩斯所做的一切,絕對算得上是“模范女友”加“賢妻良母”。
甚至容忍了后者在憤怒時做出的粗魯舉動,以及大量的過激言論。
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平民,而是庫爾提拉斯的公主,從小嬌生慣養被寵到大的。
這種女人不主動發脾氣就已經算是相當有教養了,更不用提容忍別人向自己發脾氣,哪怕對方是洛丹倫王國的儲君。
所以吉安娜對阿爾薩斯的愛是毋庸置疑的。
也只有如此強烈真摯的感情,才會讓她這種內心高傲的人主動放下身段去迎合對方。
只可惜,兩人注定有緣無分。
從被初代巫妖王耐奧祖盯上的那一刻起,阿爾薩斯悲劇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左思不打算干涉這件事情。
因為他知道,這在青銅龍軍團關注的時間線上是一個重要的節點。
一旦出現問題,那么立刻就會有青銅現身來糾正所謂的“錯誤”。
在本體降臨之前,與這些掌握著時間力量的守護巨龍正面碰撞可不是什么明知的選擇。
所以左思僅僅是將一杯混合著金棘草與寧神花的茶遞到了吉安娜的面前。
后者聞到味道后猛然間清醒過來,趕忙揉了揉皮膚看上去有些黯淡無光的臉,雙手接過茶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謝謝。這正是我需要的。
我發現你們似乎很擅長發現和使用各種草藥。
不僅可以調制出效果截然不同且從未見過的魔法藥劑,而且還能制作帶有提神、去除疲勞、加快生命與法力回復速度等效果的功能性飲料。
這也是契約之神傳授的知識嗎?”
左思略微點了點頭:“沒錯。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稍后列一張配方表。這樣一來即便是返回達拉然之后,你也依舊可以喝到最喜歡的金棘凝神茶。”
“給我配方?
你確定?
要知道這些東西在達拉然可是價值不菲。
我想任何一名法師都會非常樂意為了獲得它們而支付高昂的費用。
而且還能夠向肯瑞托議會提交專利保護申請,然后獨家生產銷售,利用知識壟斷的幾年時間賺取豐厚的利潤。”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吉安娜的眼睛里閃爍著強烈的好奇。
因為到目前為止,這個靠左思招搖撞騙建立起來的教會表現實在是太過于完美了。
無論是不惜一切代價救治受瘟疫感染的平民且從來不收取任何費用,還是毫無保留分享自己掌握的獨家知識跟技術,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純潔、善良,從頭到尾找不到一丁點的污點跟瑕疵。
“不,不需要。
神愛世人,所以他教導我們要互相幫助、學會分享。
如果有饑餓的人需要食物,那就為其提供食物;
如果有寒冷的人需要衣物,那就為其提供衣物。
同樣的道理,當有人需要這些配方的時候,我們也十分樂意公開并與所有人分享。
唯有如此,這個世界的苦難才會減少、才會變得更加美好。
更何況金錢根本帶不來真正的幸福和快樂,同樣也無法得到真正的友誼、親情、愛情。”
左思顯然非常了解吉安娜現階段的心理狀態,以及精神和思想方面的缺陷,輕而易舉便贏得了對方巨大的好感。
確切地說,這位“海的女兒”在黑化之前不管是政治方面還是立場方面都相當的天真幼稚,滿腦子都是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
比如說妄圖讓結下血海深仇的部落和聯盟永遠保持和平,為此不惜把自己的親生父親,聯盟海軍元帥戴琳賣給了薩爾。
再比如說多次想要借助跟部落大酋長薩爾的私人友誼來調節兩大陣營之間的沖突與矛盾,結果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就連塞拉摩內部都出現了大量的反對者。
那么對于一個幼稚的理想主義者,什么才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呢?
答案非常簡單。
就是另外一群擁有崇高理想和偉大信念,與殘酷現實格格不入的理想主義者。
“減少痛苦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嗎?你和你們的神實在是太令人敬佩了。以后如果有用得著我幫忙的地方請務必開口直說,我發誓只要自己有能力就絕不推辭。”
吉安娜鄭重其事的給出承諾。
她根本沒有察覺到這背后一系列陰險狡詐的算計。
畢竟想要把大量人口從北方的洛丹倫運往南方的荊棘谷,首先需要解決的就是船只跟沿途的安全問題。
而整個聯盟勢力中,還有誰能比庫爾提拉斯擁有的船只數量更多,海軍實力更強大呢?
起碼在吉安娜上演父慈女孝這出好戲之前,她只需要一封信就能讓戴琳所率領的龐大艦隊幫個小忙。
就在左思裝模作樣打算表達一下感謝的時候,遠處斯坦索姆城內突然飄出一股小麥烘烤時發出的香味。
從幾家大型面包店煙囪不斷冒出的煙霧不難判斷出,面包師們正在給城內居民烘焙并提供每日必須的主食。
瞬間!
上一秒還在跟烏瑟爾交談的阿爾薩斯,下一秒就大驚失色。
“糟糕!
我們太遲了!
那些……那些面包是由被瘟疫污染的谷物烤制而成的!
現在整個斯坦索姆到處都是被感染的居民!
快看,他們在輕微的咳嗽,用不了多久便會變成亡靈。”
“該死!怎么會這樣?”吉安娜猛地站起身,臉色唰的一下變得異常蒼白且沒有血色。“我記得安東尼大法師說過,這種可怕的瘟疫應該是由通靈魔法產生的,所以只要我們能破解其中的奧秘,就能制造出解藥拯救所有人。”
“用魔法制造解藥需要時間!可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說著,阿爾薩斯轉過身把目光投向左思和蘭尼等一種牧師。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
“抱……抱歉,王子殿下。我們的人手太少了,無法拯救整個斯坦索姆所有的居民,甚至連救一半、三分之一都不一定能做到。”
蘭尼痛苦的捂住了臉。
此時此刻他才終于明白,為何自己信仰的神會要求所有的信徒乘船出海前往南方荊棘谷定居。
在這種數量級的瘟疫爆發面前,哪怕教會內的牧師集體透支也是杯水車薪。
王子對于這個回答顯然并不感到意外,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戰錘,用冷冰冰的語氣回應道:“我知道。你們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剩下的我來解決。”
“你想要干什么?”
作為最親密的情侶,吉安娜顯然是在場所有人中最了解阿爾薩斯的人,因此立刻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很簡單!我要凈化斯坦索姆。與其眼睜睜看著數不清的平民變成亡靈,還不如由我親手終結他們的生命。”
阿爾薩斯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直截了當說自己的意圖。
“什么?你瘋了嗎?”
烏瑟爾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從一名發誓要守護弱小、維持公理與正義的圣騎士嘴里說出來的話。
吉安娜也跟著勸阻道:“千萬別沖動!斯坦索姆城內肯定還有不少人沒有受到瘟疫的感染,你不能因為恐懼瘟疫的擴散就這樣像宰殺牲畜一樣殺死他們。”
“不!
我這不是沖動,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
如果不這樣做,那些被瘟疫感染得不到救治的人變成亡靈后,一樣會殺死剩下的人。
而被殺死的人也會再度站起來變成可怕的敵人。
屆時甚至連那些獲救的人也會遭受攻擊而死傷慘重。
只有按照我的方法處理才能最大限度保全一部分居民活下來。
想想看,如果那些居民得知自己會變成亡靈,會攻擊傷害生前所熱愛的一切,他們會選擇何種結局?
是坦然的接受這種充滿痛苦絕望的結局,還是作為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有尊嚴的死去?
如果是你們,你們會作何選擇?”
阿爾薩斯用近乎咆哮的方式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他根本沒有察覺到,在面對這個典型電車難題的時候,從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經掉進了恐懼魔王設下的陷阱。
或者說從一開始,巫妖王就一直在逼迫其不斷做出艱難的選擇,一次又一次突破心理與道德的底線。
每一次選擇結束后,阿爾薩斯都會向邪惡陣營滑落一大截。
而斯坦索姆屠殺正是跨過善惡界限最重要的一步。
從這里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我當然會選擇后者。
但問題是,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替城中的居民做出選擇。
而且在只能拯救一小部分人的情況下,你要如何決定哪些人去死而哪些人可以活下來?
你能保證公平嗎?
能保證讓所有人接受這個結果嗎?
不,你不能。
我們就像被困在牢籠里的囚徒,無論做什么都是錯的。”
說到最后幾個字,吉安娜露出了沮喪與悲傷的表情。
越是聰明人,在這種時候越會感覺到無力,明明知道結果卻什么都改變不了。
可阿爾薩斯這會兒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斬釘截鐵的說道:“既然你做不到那就由我來做!決不能讓亡靈逃離斯坦索姆在整個王國境內繼續散播瘟疫,那樣只會導致更多的死亡。”
“請給我一點時間!只要一兩天,我可以傳送回達拉然請求召開緊急會議讓大法師們想想辦法……”
吉安娜最后嘗試著想要讓自己的王子放棄瘋狂的屠城念頭。
但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阿爾阿斯就不耐煩的打斷道:“已經沒有多余的時間了!
那些被感染的居民生命可能只有幾個小時乃至幾分鐘。
一旦轉化開始,整座城市都會化為一片煉獄。
到時候原本能夠得救的人也會在混亂中被殺死。
難道你忘記在壁爐谷發生的事情了嗎?
如果沒有從天而降的神跡,結果將會是災難性的。”
烏瑟爾在沉默了足有兩三分鐘之后也忍不住開口反駁道:“你怎么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太瘋狂了!肯定還有其他的解決方案。”
“不!沒有了!任何遲疑跟優柔寡斷都會導致更加嚴重的后果。烏瑟爾,我以未來國王的身份命令你清理這座城市!”
阿爾薩斯如同著魔了一樣開始大吼大叫。
他完全不理解如此一目了然的事情,眼前這兩個人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明明自己做法能夠拯救更多人,也能可以讓陷入動蕩跟混亂的王國重歸平靜。
至于那些即將遭到屠戮的斯坦索姆居民,只是在不得已之下做出的必要犧牲。
相信在得知真相之后,他們也會理解其中的苦衷。
“你還不是我的國王。更何況就算是,我也不會遵從這樣的命令。”
烏瑟爾毫不猶豫選擇了拒絕。
伴隨著這句話脫口而出,場面立馬陷入了一片沉默。
那凝重的氛圍讓空氣都變得凝固起來。
平民出身、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蘭尼不停吞咽口水以緩解內心之中的緊張。
唯有左思仍舊保持著淡然的樣子,就仿佛在看過場動畫一樣欣賞眼前這幅名場面。
尤其是在近距離感受過阿爾薩斯的心理歷程之后,他非常能理解艾澤拉斯第一孝子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事實上換成現代社會的大多人,如果不是提前知曉劇情,估計也會跟阿爾薩斯做出差不多一樣的選擇。
恐懼魔王瑪爾加尼斯充分利用了人性中的善良、責任、憤怒和仇恨,一點一點將洛丹倫王子逼上為其安排好的命運。
最終,在爭吵中已經失去理智的阿爾阿斯宣布烏瑟爾叛國,直接導致了自己眾叛親離。
不光烏瑟爾和吉安娜選擇轉身離開,就連他麾下騎士、士兵也覺得屠殺斯坦索姆這個命令太過離譜,紛紛選擇棄王子而去。
注視著成百上千漸漸遠去的背影,阿爾薩斯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柄利劍刺穿了一樣痛苦、絕望。
沒有什么比自認為做了正確的決定而不被親近的人理解令人沮喪、充滿挫敗感。
但很快,他就發現左思的教會竟然一個人也沒走,而是無一例外的選擇留下。
這一點讓阿爾薩斯原本如同死灰的心又燃起了希望的火光,轉過身詢問道:“你們為什么沒有走?像這種屠城的命令應該不符合你們的信仰才對。”
“不,您誤會了,王子殿下。
我們留下來并不是為了參與屠城,而是為了盡可能拯救更多斯坦索姆居民的生命。
我們可不會為了一點意見上的分歧就放棄自己的責任。
更不會在有能力的情況下坐視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死去。
所以請您和您手下的士兵盡可能把那些還有救的人送出來吧,我們會負責剩下的部分。”
說罷,左思單手撫胸向這位尚未完全被黑暗所吞噬的王子鞠了一躬。
盡管對于斯坦索姆屠城的爭議有很多,其中既有技術層面的也有道德層面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阿爾薩斯是唯一一個愿意在這種時候犧牲個人名譽,站出來勇敢承擔責任與罵名的人。
要知道他可是王儲,原本沒必要冒這樣的風險,完全可以把難題丟給烏瑟爾處理,讓自己宛如白蓮花一樣純潔無瑕。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光憑這份承擔責任的勇氣就值得敬佩。
至少比那些出了事情第一時間總是想要隱瞞、謊報、推卸責任的家伙強百倍。
“哈哈哈哈!”
阿爾薩斯聽到這番話立刻捂著眼睛發出了一陣大笑,在笑聲中依稀可以看到眼角有些濕潤。
不過很快他就控制住了有點失控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謝謝,感謝你和你們的神沒有在這種時候拋棄我。我在此發誓,等自己有朝一日成為國王,一定會支持你們取代圣光教會成為洛丹倫唯一合法的信仰。”
“您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說罷,左思給身邊的蘭尼使了個顏色。
后者心領神會,立刻開始指揮牧師和隨行的信徒們搭建簡易床鋪、調制草藥、使用神術制造圣水……
甚至還用木頭柵欄做了個隔離墻,防止某些重病感染者死亡后尸體迅速亡靈化傷害到其他人。
阿爾薩斯見狀,也下令士兵們每人攜帶一份圣水防止被瘟疫感染,隨后便浩浩蕩蕩從正門進入了城市內部。
沒過一會兒功夫,驚恐不已的居民便源源不斷從里邊逃出來,其中有些身上還帶著血跡,年輕普遍都在四十歲以下、六歲以上,并且癥狀并不是很嚴重。
因為只有這些人在服用草藥和圣水后被治愈的可能性才更高。
至于那些年齡太大、太小和病重的,不用問也知道肯定被毫不留情的殺死了。
王子徹底拋棄道德與法律,用最極致的功利主義對整個斯坦索姆的居民進行篩選。
幾乎與此同時,他還與恐懼魔王瑪爾加尼斯展開了一場血腥殘忍的競賽。
一時之間,殺戮、死亡和救贖開始在這座城市中上演。
當亡靈們發現城外郊區的營地內有大量感染瘟疫的居民正在得到妥善救治,一部分甚至迅速恢復健康之后,立刻向這里發起了攻擊。
數以萬計的食尸鬼、僵尸和骷髏如同潮水般涌了過來。
由于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被阿爾薩斯帶進入城內,因此教會這邊只能硬著頭皮讓民兵先頂上去,依托之前建立起來的防御工事層層阻擊。
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牧師甚至停止了制作草藥和圣水的工作,轉而與民兵一起并肩作戰確保脆弱的防線不會崩潰。
從斯坦索姆逃出來的難民也有不少拿起武器加入其中。
他們不是傻瓜,當然知道如果防線被突破那么等待自己及其家人的下場就只有一個。
這個時候還不拼命什么時候拼命?
“長矛手準備!刺!”
“該死!我們的弓弩沒有箭矢了!”
“那就用石塊砸!”
“頂住!不要害怕!這些亡靈除了數量多之外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想想身后的家人,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我跟你們拼了!殺!!!!”
伴隨著聲嘶力竭的怒吼跟咆哮,所有人都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此時此刻,城外的戰況激烈程度絲毫不比城內差多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偉……偉大的神!我們現在要怎么辦?”
蘭尼只感覺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完全不知道該干些什么。
如果不是沿途吸納了一些商人、鄉紳和貴族,這會兒估計早就已經亂成一團了,哪里還能組織的起什么防守。
眼下正是他們承擔起了組織調度的工作。
左思不動聲色的回應道:“別緊張,我們現在防守的相當不錯。
只要安排好輪流休息,撐上一段時間應該問題不大。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感染瘟疫的人會康復成為生力軍。
等阿爾薩斯王子擊敗敵人的首領,我們這邊的危機自然也就解除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一名站在瞭望塔上的民兵突然驚慌失措的大叫道:“不好了!亡靈似乎帶來了攻城器械!還有……還有好幾個由扭曲尸體縫合而成的巨大怪物!”
“什么?它們還準備了攻城武器!”
“完蛋了!以這種木墻根本擋不住投石器。別說投石器了,就連床弩也能將它刺穿。”
“怎么辦?難道要殺出去嗎?”
“別開玩笑了!會死的!”
就在無數人被亡靈大軍新式武器嚇到的時候,左思已經憑借魔法漂浮起來,順著瞭望手面朝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排正在前進中的絞肉車,上邊密密麻麻裝滿了血肉模糊的尸體。
與游戲中僅僅是作為一種遠距離攻城武器不同,它在現實中的作用要大得多。
不僅可以投射石塊對城墻造成破壞,還能丟帶有瘟疫的尸體,亦或是加持通靈魔法使其在落地之后砰的一聲炸開。
凡是被尸爆炸死的人,尸體都會在極短時間內變成亡靈。
除了絞肉車,體型龐大的憎惡也是相當可怕的敵人,僅憑自身重量就能直接撞翻木墻沖進來大殺特殺。
以民兵的水平,估計就算死上幾十個、上百個,都不一定能干掉一個憎惡。
最重要的是,在這些精英單位的背后跟著一名艾澤拉斯版本的巫妖。
“呵呵,這是發現營地內能治愈瘟疫所以傾巢而出想要消滅威脅嗎?看來耐奧祖也沒有想象中那么蠢,知道什么東西對自己的威脅最大……”
話音未落,左思便抬起手通過咒語引導圣光能量。
利用在路上的這些天,他已經從蘭尼口中得使用圣光能量的方法,并且進行了反復的鍛煉,所以使用起來絲毫沒有半點生疏。
畢竟現階段亡靈生物才是主要的敵人,而圣光剛好可以對其形成克制,自然要先掌握才行。
憑借強大的天賦,左思轉瞬之間就把釋放出來的龐大圣光能量塑造成一片金光閃閃的箭矢形態,然后猛然間向前一指。
下一秒……
轟!轟!轟!轟!轟!轟!
鋪天蓋地的能量箭雨便覆蓋了巫妖所在的地方,撞擊目標時所產生的劇烈爆炸與刺眼強光,甚至讓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白色。
凡是被照射到的不死生物,身體表面都會立刻出現或多或少的灼燒痕跡。
比較弱的骷髏更是成片成片的倒下。
等一切平息下來,原本氣勢洶洶迎面開來的絞肉車已經統統變成了沒辦法回收再利用的零件碎片。
憎惡也有差不多半數支離破碎變成了一灘灘血肉模糊散發著惡臭的肉泥。
如此可怕的法術效果,不光令己方劫后余生的人們在短暫沉默之后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同樣也讓排山倒海般的亡靈進攻出現了遲滯。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有這樣一個保護神坐鎮,哪怕有再多亡靈也不可能攻進來的時候,刺骨的寒冷突然毫無征兆以左思為中心爆發開。
啪!!!!!!
一塊晶瑩剔透的棱形冰柱突然憑空出現,僅用不到一秒鐘便碎裂開,形成了波及范圍巨大的殺傷半徑。
其中一片直接像鋒利的刀刃一樣,割斷了支撐瞭望塔的木樁,導致整個塔開始向側面傾斜,差點砸中下邊的民兵。
還有比較小的碎冰片在飛行了一段距離后,或是割傷、或是凍傷了被命中的倒霉蛋。
不過好在牧師的數量足夠多,簡單治療一下之后便不會有生命危險。
至于處在爆炸中心的左思根本沒有受到一丁點傷害。
所有的冰刃在靠近他之前,就被環繞在周圍滾燙炙熱的火焰之環擋住并瞬間蒸發殆盡。
毫無疑問,剛才那個冰霜魔法正是艾澤拉斯巫妖標志性的霜凍新星。
從確認有巫妖之后,左思就在防范對方的冰霜魔法,因此提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畢竟這具臨時的容器可比不上他自己的身體,必須要小心使用才行,不然一點小傷分分鐘就有可能導致被玩壞。
“先是圣光魔法!然后又是火焰魔法?你究竟是什么人?”
伴隨著一陣低沉嘶啞的聲音,巫妖終于脫離隱形狀態出現在三十幾米外的空地上。
從剛才圣光箭雨轟炸的時候,他就提前察覺到危險并偷偷使用隱形魔法藏了起來,打算通過偷襲來干掉這個疑似高級牧師的人類。
但萬萬沒想到,對方不僅能使用如此強大的圣光法術,而且對于火焰魔法也十分精通。
尤其是那種火焰之環,跟熔巖護甲看起來很相似,但威力卻要大得多。
正常來說像這樣年輕的天才,早就應該在魔法之城達拉然乃至整個人類世界出名了才對。
只可惜,左思顯然沒有想要談話的意思,兩只手瞬間迸射出刺眼的橘紅色火光,以及撲面而來的熱浪。
炎……炎爆術?!
作為一名從達拉然走出來的高階法師,巫妖顯然能夠從魔力波動中感受到法術的威力,立馬就想要打斷對方的施法。
但遺憾的是他的動作太慢了。
或者說,左思的施法速度太快了,快到遠超這個世界大部分魔法使用者所能理解的范疇。
才兩秒的功夫,他就完成了別人至少需要四秒以上才能完成的火焰魔法。
還沒等巫妖來得及做出反應,一團半徑足夠兩米的超級火球直接被扔了出去。
“不!!!!!!”
巫妖在瞬間給自己掛上防護火焰結界,同時身體盡可能的向側面規避,以便減少可能受到的傷害跟沖擊。
僅僅半秒鐘之后,這顆超級炎爆火球便在他的身上炸裂開。
轟!!!!!
猛烈的爆炸與火光直接把方圓十幾米范圍內都籠罩在了其中。
可怕的超高溫甚至讓地面的石頭和泥土都出現了輕微的融化痕跡。
但巫妖不愧是巫妖,哪怕半個身體幾乎被燒成了黑色的碳化物,但仍舊還活著。
不用問也知道,這肯定是防護火焰結界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遭到重創的巫妖壓根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對著不遠處的憎惡釋放了死亡契約。
瞬間!
支撐這個龐然大物的死亡能量被完全奪取,注入到巫妖破損的身體里,修復著那些破損的部分,僅僅兩秒鐘之后便恢復如初。
不過恢復歸恢復,他顯然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充滿了忌憚,根本不敢再主動攻擊,而是瞪著眼眶內的兩點寒光仔細觀察,試圖找出對方的破綻。
左思只要一有施法的動作,巫妖就立刻瞬間傳送出去一段距離,亦或是召喚亡靈炮灰擋在自己面前,反正就是不跟你打正面了,而是改為拖延和消耗。
對于這種卑鄙無恥的戰術,左思顯然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
因為他的容器所能操控的魔法能量十分有限,根本不可能無止境的陪對方消耗下去。
所以在嘗試了幾輪攻擊起不到效果之后,索性也停止施法就這樣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