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蟠桃會結束。
杯盤狼藉,賓主盡歡,各路仙佛一一散去。
有人直接返回了下界,也有人三五成群,另尋私人洞府,道場,繼續談玄論道,聯絡感情。
神仙們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和派系,一些社交必不可少。
王母娘娘很開心,蟠桃會結束后,她讓七仙女收拾現場,摘掉鳳冠霞帔,素白長裙飄飄,青絲披肩,那張美麗端莊的臉龐上滿含笑意,道:
「諸位道友,難得一聚,來天池,我請諸位泡長生泉,賞不老花。」
她熱情邀請幾位杰出的女修來到瑤池中央,天池中心。
湖中心有一口十丈見方的上古神泉,泉水純凈,溫熱,生機澎湃,仙氣氤氳,泛著晶瑩的五色寶光,奪天地之造化。
這是大名鼎鼎的長生不老泉,凡人一泡,就可長生不死,永葆青春。
神仙沐浴也可洗煉肉身,壯大血氣,滋養神魂。
斗姆元君,九天玄女,嫦娥仙子,碧霞元君,驪山老母,觀音菩薩這些強大的女修受到王母的邀請,一起在湖中沐浴嬉戲。
芙蓉戲水,群芳爭艷。
那一具具冰肌玉骨,雪白豐腴的,驚心動魄,風光無限。
可惜,沒人可以有此眼福。
天池內外布置了嚴密的仙陣,一面寶旗懸浮在神泉上,旗面搖曳,白光氤氳,青蓮萬朵,形成防護,隔絕了任何窺視。
斗姆元君一臉慵懶,黑發濕漉漉的,成熟豐滿的女體浸泡在水中,伸手一劃,撈起水中的一朵仙葩。
仙葩青葉,黃枝,紅瓣,無根,整體好似琉璃一般晶瑩剔透。
她伸手一捏,不老仙葩崩碎了,溢出一縷蒙蒙紫氣。
她吸了一口溢出的紫氣,榮光煥發,臉龐的肌膚更加白皙,雙目微亮,道:
「西王母,你這個虛偽刻薄的老女人,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大方了?以前你可不會邀請我泡長生不老泉。」
「斗姆,閉上你的臭嘴,你兒子的死又不是我和昊天設計的。」
王母娘娘站在九天玄女的身后,替她梳理長發,瞪著斗姆,「別對著我撒氣,有本事自己去找北冥雪,魔佛算賬。」
斗姆元君聞言,冷哼一聲,瞥了一旁的觀音菩薩一眼。
觀音菩薩不想和經歷了喪子之痛的眾星之母吵架,裝作沒看見。
她以善尸師妃暄的玉女姿態出現,柔順的長發,披在雪滑香肩上,站在驪山老母的背后,替她捏肩,顯得很溫順。
魔佛的事她沒法多說,只好轉移話題,道:
「前輩,最近怎么沒看到你的徒兒彩鱗仙子?」
她還是有點忘不了長安城的經歷,因為那個女妖仙,她挨了勾陳一頓胖揍,教訓慘痛。
直覺告訴她,她和那個女人還有一番恩怨糾纏。
「她去了西牛部洲某國,說是要傳道,唉,翅膀硬了,想自立門戶,我的道場已經留不住,隨她去吧。」
說是這么說,老母提起自己最優秀的徒弟時,臉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似乎對彩鱗很滿意。
她喜歡收女弟子,杰出門人也不少,例如鐘無艷。
可有望完全繼承她的衣缽,甚至青出于藍的,只有彩鱗,余者都不行,鐘無艷她們這輩子能證道大羅都燒高香了,更別說成為大神通者。
她的真傳弟子,目前只有彩鱗。
去了西牛賀洲?
觀音菩薩黛眉微皺,感覺有點微妙,又不知是因為什么。
「好了,幾位前輩,今天難得一聚,就不要提那些不開心的事了。
」九天玄女見氣氛有些緊張,打圓場道。
斗姆元君瞥了她一眼,道:「你倒是嫁了個了不得的男人。」
能讓佛祖吃虧的人,屈指可數,當年的地府邪神黑羅剎算一個,女魔頭北冥雪算一個。
可能讓凝聚道果雛形后的佛祖吃癟的,只有勾陳,或許大天尊也算,可沒人見過他們公開較量。
「前輩過獎了。」玄女俏臉微紅,想起了心愛的丈夫,有點甜蜜的道。
「我大兒子勾陳以前也追求過你,你為什么沒答應他?」斗姆元君又問道,目光銳利。
「前輩,恕我直言,你兒子是個大老粗,根本不懂得哄女人開心,也不尊敬女人,還說什么兄弟如骨肉,女人如衣服,有需要了就讓侍女侍寢,卻連個妾的身份都不肯給她們。」
玄女一臉嫌棄,直言不諱的道。
她已經證道準圣,即使面對眾星之母也不用太拘謹。
這番打臉的話讓斗姆元君有些尷尬,她還真沒關注過大兒子的私生活,沒想到他對身邊的女人是這種態度。
王母娘娘輕哼一聲,譏諷道:「你的好大兒?哼,不是我罵他,骨子里看不起女人,莽夫一個,我說他幾句,他都臭著一張臉,背后罵我是裝腔作勢的老女人。
這種人,呵呵,還想娶我徒兒,他當年敢提親,我會打斷他的狗腿!」
前任勾陳大帝是典型的帝王心態,大男子主義者,骨子里信奉男尊女卑,女人就應該做男人的附庸,女子無才便是德。
可以說,除了他親媽,他幾乎看不起任何女人,包括王母。
嫦娥仙子也道:「紫光夫人,無意冒犯,您那大兒子的脾氣還是算了吧,不是適合過日子的人。」
前任勾陳大帝,看不起女人,卻不影響他后宮佳麗三千人,然而,她們中卻沒一個有妻妾的名份。
他頗為豪爽,喜歡結交英雄豪杰,好女色,又很不尊重女性,這些事天庭中高階的神仙都知道。
斗姆元君被幾女懟的一臉憋悶,輕哼一聲,嘀咕道:
「我兒子應該沒這么不堪吧。」
「那也要看和誰比,和姚大帝一比,只能說是庸才。」
王母娘娘毫不客氣的道。
姚大帝去北俱蘆洲掃蕩群妖時,也被女魔頭伏殺過,可人家不僅沒死,還能帶著玄女一起逃出生天。
而前任勾陳直接嗝屁了,一點動靜都沒傳出來。
堂堂天庭大帝,被人無聲無息干掉了,屬實丟人。
「看來你們對姚大帝評價很高。」
斗姆元君不冷不熱的道,再不爽,她也無法否認,姚大帝遠比他大兒子驚艷和強大,她看向觀音菩薩,「觀音尊者或許有不同的看法。」
觀音菩薩:「……」
突然提她干什么?
她自然是不太喜歡姚大帝的,在長安城挨過毒打,被強行鎮壓,后來也屢次被他警告,威脅過。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感覺,姚大帝在刻意刁難她,敲打她。
她并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觸,可沒辦法,似乎總能碰上他……
三十三天,彌羅宮,通明殿。
佛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下一刻,漫天佛光將天宮籠罩,除了玉帝與四御之外,幾乎所有的仙官神將都凝滯在了原地,陷入了靜止狀態。
「陛下,您之前承諾過,最后一位取經護道人選任由貧僧在三界挑選,可還說話算數?」
佛祖盯著大天尊,問道。
「朕乃三界之主,一言九鼎,做出的承諾自不會反悔!」
玉帝的面色有
些不愉。
「可勾陳扣押了石猴,不愿交給貧僧。」
佛祖不滿的道。
雷恩坐在一側,拿起一點魚餌,灑進水缸中,缸中濃縮著一片浩瀚的汪洋大澤,兩條金仙級的真龍,化作錦鯉,在其中游蕩。
他平靜的道:
「老佛,我已經答應你了,可以減刑,不會關押百萬年,五百年后,你可以派人來天牢解救石猴。」
「石猴桀驁不馴,冥頑不靈,若不能鎮壓在五指山下,挫其鋒芒,恐難以護送取經人到西天。」佛祖道。
「這就不關我的事了。」
「如來道友,氣運之子的歸屬,可不是靠幾句話就能決定的。」玉帝道。
見兩人說著風涼話,佛祖有點岔怒,卻沒法發作。
他沒有再說什么,架起蓮臺離去。
玉帝望著那一縷佛光消失在天邊,收回目光,道:
「勾陳賢弟,你這次可把佛老得罪了,有機會,他必然找你麻煩。」
佛不僅有慈悲,還有金剛怒目。
雷恩手捧一卷佛經,金色的古經如大日般,散發出耀眼的佛光,上面銘刻著密密麻麻的梵文道痕,浩大的佛蘊氣息,堂皇煊赫,諸邪避退。
《如來神掌》,上冊,共五式。
這是佛祖為了給牢底坐穿的石猴減刑,送上的禮物。
本來佛祖打算給全本的《如來神掌》,直接交換石猴,被他拒絕了。
「我并不介意得罪佛老,找麻煩最好,我很期待和他真正打上一場。」雷恩收起半本神功,風淡云輕的道。
「你倒是自信。」
玉帝淡然一笑。
這位武神,不是一般的好戰,似乎和誰都想打上一場。
不過,只要不是針對,一切好說,他樂得看見勾陳和佛祖針鋒相對,甚至不介意推波助瀾。
最好是勾陳把佛祖打殘,那樣,靈山的威脅就大大減少了。
「有機會,也望昊天兄不吝賜教。」雷恩補充道。
玉帝:「……」
好家伙,一個佛祖不夠,還想把他也捶一頓是吧?
大天尊強忍住給雷某人一拳的沖動,黑著臉道,「賢弟可以走了。」
收回之前的想法。
最好是佛祖把勾陳打殘,或者兩敗俱傷,那就省心多了。
白虎天牢,第九層,4號牢房。
這里是一片荒野,紅色的土地仿佛被鮮血浸透過,雜草叢生,大地上插著刀槍劍戟,斧鉞鉤錘等武器,兵戈煞氣猶如實質,如血火般彌漫。
殘陽如血,一座大山,有些突兀的巍峨矗立在荒野上。
它是由無數神兵法寶堆積而成,各種神鐵,仙金,晶瑩磨亮,閃爍著先天道痕,符文和法則的光芒。
當悟空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被鎮壓在了這座鐵山下。
蒼淵山,是它的名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悟空不停呼喊,喊了十天十夜,荒野上依舊空無一人。
他也試圖掙扎,可那是徒勞的,這座神兵法寶堆積成的山峰,簡直比億萬山岳合在一起還要沉重。
山峰上,無盡的金鐵之氣浮沉,黃蒙蒙一片,像是一個冰冷沉重的仙金宇宙,連天地法則都可以鎮壓,何況是他。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陸道人,蛟魔王!出來,你們給我出來!」
悟空沉寂了數月,實在忍受不了荒野上枯燥無比的景色,又開始叫喊。
這一次,外面有了回應。
「死猴子,鬼叫什么?」
蛟魔王身披海藍色庚金甲胄,手持三叉戟,另一只手上還拿著一顆萬年壽桃,一邊大口咀嚼一邊走來。
悟空瞪了他一眼,問道:「老蛟,我要被關多久?」
「大概一百萬年吧。」
猴子:"Д′
這也太久了吧。
雖說太乙金仙就可以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庚,長生不死了,可他才活了幾百年啊,一百萬年的時間,對他而言實在是太漫長了。
他無法忍受這等寂寞。
他垂頭喪氣,可憐巴巴的道:「能減刑嗎?」
「你幾把誰啊,也想提前出獄?」蛟魔王鼻孔朝天,一臉不屑的道。
悟空: ̄e ̄
這貨好欠扁啊,早知道上次就下手更狠一點了。
「我要見陸道人,我要見勾陳大帝,別說我沒資格,我師父認識帝君!」悟空道。
不得己,他抬出了師父。
「這就沉不住氣了?真是個急性子。」
蛟魔王淡淡的嘲諷了一句,拿出腰側掛著的一個紫金銅鈴,搖了搖。
片刻后,天光一蕩,高空中出現了一扇傳送門。
一道銳利劍光落下,凝聚成人形,陸道人現身,青衫仗劍,手拿酒壺,瀟灑不羈。
「陸真君,好久不見。」
「不久,幾個月而已。」
悟空噎住了一下,眼巴巴的道,「陸真君,一百萬年真的太久了,看在俺老孫師父的面子上,能不能減少一些刑期?」
「好說好說。」
陸道人蹲下,把酒壺放在猴子面前,燦爛一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西天佛老,贈了帝君半本佛經,給你減刑了,只關五百年。」
悟空聽了這話,又喜又憂。
無事獻殷勤,非女干即盜,佛門此舉,必有所求。
不過,他此時是階下囚,沒有任何反抗和討價還價的資格。
「白龍王呢,她怎么了?」悟空拿起面前的酒壺,灌了一口,詢問道。
「在你隔壁那間牢房,還在沉睡。」
陸道人取出一塊玉佩,丟在空中。
白色玉佩發光,化作一面鏡子,顯示出隔壁牢房的景象。
那里仙山福地環繞,圍了一座天池,湖中央還有一口仙池,古老的混沌石外壁,淡金色的神秘池水,一片純青的荷葉上,放著一枚繭。
金繭中,龍女沉睡,池水蕩漾,一縷縷金黃色的至尊龍氣流入繭中,滋養著她的身軀。
「這是什么?」
悟空有點傻眼。
都是坐牢,為什么那邊環境這么好,比花果山還夸張。
陸道人笑著道:「祖龍血,化龍池,龍族的大手筆,你不用擔心她,因為龍族高層下了血本,她一醒來,就能無罪釋放。」
悟空:「……」
你特么早說啊。
早知如此,他根本不會傻乎乎的沖進勾陳宮送人頭。
「龍族可真闊啊,我討厭關系戶。」悟空撇撇嘴道。
劫獄,劫了個寂寞。
二姐在這里根本不是坐牢,而是過年。
陸道人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大圣,慢慢熬吧,五百年的時間不算太長,另外,友情提示,這座山中銘刻了一門無上秘術,若是你能悟出來,便可提前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