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想當皇帝的人多了去了。
可真能當上皇帝的人,也就那一個。
所以,得爭、得搶。
得玩命。
‘觀仙會’結束時,長公主趙定思就當眾宣布自己退出了對至尊之位的爭奪。
這下子就熱鬧了。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還沒有等乾皇下葬就掐起來了。
而趙定思樂呵呵地鉆到歌德這邊看戲。
“來來來,看看我這三位侄兒,真的是能耐啊。”
“老三綁了老二的媳婦,扔到了老大那。”
“老大下令誅殺了老三麾下的幾位大和尚。”
“老二又把老大的子嗣推進湖里了。”
長公主趙定思一臉興奮,一手拉著歌德的胳膊,一手拿著手里的密報揮舞著。
整個人有點兒神經。
嗯,新人格之一。
通過‘觀仙會’之后的這些天,歌德大致摸清楚了長公主趙定思的人格數量。
主人格就一個。
副人格則是有五個。
熱情大方的少郁暴虐的女人,快樂喜歡分享的女孩,碎嘴嘮叨的婦女和眼下這個神經且幸災樂禍的女人。
當然,不單單是這六個。
這一主五副是常出現的。
還有一百多個不完整人格。
在那不完整人格里竟然還有貓和狗,你能信?
歌德一開始是不信的。
直到那人格出現,蹲在他面前……喵。
嗯,歌德沒有動搖。
但卻興致盎然。
他這些天除了必要的事兒之外,就是和趙定思在一塊閑聊扯淡。
他想看看趙定思究竟有多少種不一樣的面容。
很有意思的。
想像一下,原本熱情大方的少女突然汪一下的樣子。
有趣。
不過,現在這個狀態的長公主趙定思卻是有點壞。
“你這是故意的吧?”
歌德說著是一周前,二月二‘觀仙會’后,趙定思當眾宣布的事兒。
退出至尊之位?
怎么可能!
歌德可是能夠清晰分辨出,趙定思主人格在那種雍容華貴之下的野心。
在歌德的眼中,那野心宛如實質。
而趙定思也沒有否認。
甚至,主人格都沒有出現,眼前喜歡幸災樂禍的人格就點了點頭。
“嗯。”
“當然。”
“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他們?”
“憑什么!”
說完,幸災樂禍的人格突然轉換。
“哥哥,你不會不喜歡我了吧?”
“莫先生,這不是我能做的做決定,請您一定要原諒我”
“呵,你想阻止我?”
除了碎嘴子之外,剩余的三個人格一一出現,熱情大方的那個一臉祈求,生怕歌德誤會,快樂的那個難得有點不快樂,隨之而來陰郁暴虐的那個則滿是威脅。
一模一樣的面容,聲線幾乎也一樣。
但是表情、氣質卻完全不同。
歌德再次感受到了有趣。
為了嘗試一下,他把手放在了趙定思的頭上。
下一刻——
“汪汪!”
叫聲出來的時候,長公主趙定思瞬間猶如觸電般,從歌德這邊竄到了坑的那頭,一臉警惕的盯著嘴角上翹的歌德,這是主人格。
“你想干嗎?”
主人格的趙定思眼中的警惕,宛如實質。
而且,拳頭都攥緊了。
她,不好意思了。
她,羞澀了。
歌德相當明確的知道了這一點。
“沒什么。”
“習慣了。”
“順手摸一下。”
歌德笑著回答道,抬手拿起一把瓜子,遞了過去。
不論是主人格,還是副人格,趙定思似乎都極為喜歡瓜子。
此刻,也不例外。
趙定思猶豫了一下后,就又挪了回來。
接過瓜子時,那雍容華貴卻滿是野心的主人格用正色說道。
“只此一次,下……汪汪!”
可惜話還沒說完,歌德的手就又放在了趙定思的頭上,趙定思那不完整的、碎片的人格就再次出現。
濃濃的羞恥感出現在趙定思心底。
她準備調動自己的幾個頻率想要將這個碎片頻率碾碎。
但除了陰郁暴虐的那個頻率外,剩下的四個竟然都反對。
尤其是熱情大方的少女和快樂喜歡分享的女孩都表現的極為抗拒。
“狗狗那么可愛,不可以。”
“如果你這樣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兩者表現著自己的立場。
碎嘴子也同時開口。
“狗子挺好的,別這樣。”
幸災樂禍的那個?
純純看戲,就是為了幸災樂禍。
所以,她站這邊。
主人格趙定思立刻陷入了兩難,她的秘法《天妖極滅極樂大法》是極為特殊的,一直需要保持平衡,只要在平衡之下,她就可以處于不死不滅的特殊狀態。
可一旦破壞了平衡。
不需要別人,她自己就得玩完。
而平衡的關鍵就是她的主人格和五個副人格。
最終,主人格趙定思惡狠狠地瞪了歌德一眼。
她將原本的談話扔下了。
她不想和歌德談話。
同樣的,歌德也不想。
不然,也不會這樣做了。
幸災樂禍的人格再次出現。
與主人格的戒備防備不同,這幸災樂禍的人格瞬間就湊了過來,一副挑事的模樣問道。
“你就沒有一點兒想法?”
“什么想法?”
歌德喝著茶水。
“喂喂喂,揣著明白裝糊涂,有點不夠意思了啊。”
“我說的是皇位!”
“你對那皇位,真的沒有一丁點兒想法?”
幸災樂禍的趙定思用肩膀撞了撞歌德的肩膀。
“我為什么要有?”
歌德反問道。
“皇帝誒!”
“九五之尊!”
“天下共主吶!”
幸災樂禍的趙定思站起來,就這么在炕上給歌德比劃著,兩臂伸開,用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似乎以此在說明當皇帝的好處是大大的。
歌德則是端著茶杯不為所動。
“皇帝有什么好?”
“可以長生不老?”
“可以心想事成?”
“還是可以……
此生不悔?”
歌德慢悠悠地問道。
幸災樂禍的趙定思被問住了,她皺著眉頭思考著,長生不老的話,一直維持著《天妖極滅極樂大法》的話,可以勉強做到。
可心想事成?
這怎么可能!
除非神仙,不然怎么做的到!
至于此生不悔?
恐怕神仙都做不到。
而歌德不等幸災樂禍的趙定思思考完,就又壞壞地問道。
“你為什么不想當皇帝?”
“當皇帝太累了啊!”
“我就想看戲!”
“看戲多好玩!”
幸災樂禍的趙定思說完,就再次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假如主人格當了皇帝,和主人格共用一個身軀的她,是不是也得經歷那種疲憊,雖然可能會有很多好戲看,但值不值得?
幸災樂禍的趙定思思考著。
就這么被陰郁暴怒的趙定思替換了。
“我殺了你!”
陰郁暴虐的趙定思張嘴就是這么一句。
然后,就被歌德按在炕上一頓錘。
直接將陰郁暴虐的趙定思打得縮了回去。
“哥哥,是我!”
“啊,別打了,哥哥!”
“疼!”
熱情大方的少女連連呼疼。
歌德這才松手。
熱情大方的少女眼眶微紅,怯生生地看著歌德,發現歌德喝茶時,立刻給歌德倒茶,還乖乖的給歌德剝瓜子。
一粒粒的瓜子剝開,將瓜子仁放在了歌德面前的盤子里。
既乖巧,又體貼。
你看,和多重人格相處就這樣。
既要有武力壓制,也要講道理。
當然,更重要的是,摸清楚了主人格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家伙。
眼前這種局面,是對方故意布置的。
歌德知道。
對方對外面,連連布局,對自己也是這樣,她十分巧妙的利用著副人格之間的性格,布局成現在的局面。
主人格趙定思想干什么?
拉攏他。
將他綁上她的戰車。
她將再無顧忌,放馬江湖。
即使綁不上。
也要做到和平相處。
總之,這女人,心思比蜂窩煤上的眼兒都多。
而且,那心早就黑了。
片刻后,那碎嘴子的人格罕見在常態下出現了。
“剛剛你打那家伙的時候……時間變慢了!”
碎嘴子的趙定思一臉好奇地盯著歌德。
“你怎么做到的?”
“就算你接觸過寶卡:時光荏苒,也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才對?”
“難道是什么奇遇?”
對方問道。
嘿,還真是奇遇。
九死一生的奇遇。
明明退休了,還得玩命的奇遇。
歌德嘆了口氣,用滿是無奈的口吻說道。
“是天賦。”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天賦!”
強調的話語中,對面碎嘴子的長公主趙定思那是一臉不信。
“啊對對對。”
“某人常說,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您是懂天賦的。”
碎嘴子趙定思這幾天除了喝多了,沒事就和歌德說秘密外,自然是也學了不少歌德的日常用語,她很喜歡這些話語。
她總覺得,她很適合。
莫名的,冥冥之中的預感。
暢快的吐槽歌德后,這碎嘴子又開始告密了。
“那家伙已經聯系了那些殘余的土著蠻夷,準備以拜訪的名義去征服那所謂的諸侯征戰的百國、興盛到極致的帝國和已經開始沒落的城邦。”
“她手底下的人,都迫不及待了。”
碎嘴子說到這,還想說什么,就再次被幸災樂禍的趙定思代替了。
“想不想去看熱鬧?”
幸災樂禍的趙定思直接問道。
眼中帶著期待。
那是一種邀請。
更是一種期盼。
就好似情竇初開的少女希望得到的告白一樣。
可惜歌德就像是騙了姑娘身子之后的渣男一樣,之前自然是溫柔體貼,之后自然是冷酷無情。
“不去。”
歌德十分干脆地搖了搖頭。
“有大熱鬧吶!”
幸災樂禍的趙定思不死心。
“那樣的熱鬧?”
“我心善,看不得。”
“一旦看到了,就會忍不住管閑事。”
“到時候,我們可沒法再坐到這喝茶嗑瓜子了。”
歌德認真地看著趙定思。
不單單是眼前幸災樂禍的趙定思,還有熱情大方的少郁暴虐的女人,快樂喜歡分享的女孩,碎嘴嘮叨的婦女,以及主人格那位。
那目光堅定,就似磐石。
且,不容置疑。
“明白了。”
說完這話,幸災樂禍的趙定思有點難過,再看了歌德一眼后,切換回了主人格。
“三天后,我就會出發。”
“如果你改變了主意,可以隨時來找我。”
雍容華貴的趙定思哪怕是說著告別的話語,都帶著一點兒別樣的韻味。
“那我就祝你得勝歸來。”
歌德笑道。
這話,他也就說了一半。
得勝歸來是方式。
目的則是,攜勝之威,榮登大寶。
人都是會選擇的。
一面是三個你爭我斗的皇子。
一面是開疆擴土的長公主。
前者就好似扶不上墻的爛泥,后者則是堪比金子,只要不是眼睛瞎了的人,都知道該怎么選擇。
至于后者曾經說過的話?
說了。
肯定也得認。
但是下面的人實在是太過熱情了,我推辭再三,實在是無法再推了,只能是這么接受了。
委委屈屈,不甘不愿的。
以趙定思的能力,表情那是一定相當到位。
就如同另外一個姓趙的在陳橋干的那事兒一樣。
“哥哥,你會等我回來嗎?”
主人格一秒切換。
“應該會吧?”
“我最近不打算離開海門。”
歌德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寶卡收集進入了尾聲,他還打算繼續。
秘術、能力、天賦的梳理,也需要時間,他不愿意浪費在路途上。
所以,最近他都會在海門。
“那好,哥哥等我回來啊!”
熱情大方的少女瞬間再次變回了主人格。
歌德送著向外走去。
路過門口時,那位大騎士長直接單膝跪地行禮。
既是向歌德,也是向長公主趙定思。
后者偏多。
“陛下,我麾下的騎士已經全部準備好了,我們發誓一定將您的榮光撒遍整個大陸。”
大騎士長直言不諱。
在發誓效忠趙定思后,這位大騎士長就沒有后路了。
或者說,對方本來就沒有后路。
他的選擇,只剩下了效忠與沒落。
雖然這結果可能都通向死亡。
但他選擇了榮譽的死亡。
歌德對此是不反對的。
他親自處理的話,還怕麻煩,但有趙定思,歌德相信趙定思,肯定能處理好。
“嗯。”
趙定思一點頭,回頭再看了歌德一眼。
這一眼,眼神來回變化了百次。
這一眼,歌德微笑面對。
十幾秒后,趙定思轉身就走。
不單單是那位大騎士長,老瞎子也被抓了壯丁。
不過,老瞎子也沒有反抗。
反而是掐指算了幾次后,就喜滋滋地跟了上去。
轉眼三天。
一艘艘戰船在碼頭集結。
那金紅色的華貴身影站在旗艦船頭,不停張望著身后的碼頭。
直到風帆升起。
眼中升起了失望。
就在個時候,破空聲響起。
長公主一抬手。
一包瓜子,準準落在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