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去風雷鎮走親戚,不只是三個孩子全帶上了,車上還堆滿了禮品。
王素素見到后都驚訝:“你拿這么多東西干什么?爹娘在咱們家住著的,什么東西沒吃過沒見過,大哥二哥也經常來咱們家的,帶這么多東西,咱們上山的時候怎么帶呀?”
藥王寨在山上。
要走棧道和石階。
這么多東西,那可真是太難拿了。
“瞧你這話說的,你可是親女兒呢,給娘家多帶點東西,你不該高興嗎?”
陳凌表情奇怪的說道:“山上怎么就難帶了,到時候直接把二哥的馱馬,村里的馱馬都牽下來,一趟就能拉走。
這還算個事嗎?
你在山里住那么久,怎么這點事都忘了。”
“我……”
王素素張圓了小嘴:“哼,你還訓起我來了,我這么久不回去了,天天圍著三個娃娃轉,腦子都傻了。
你媳婦成傻媳婦了,行了吧?”
“沒有沒有,哪里是訓你呢,我就是那么一說,可舍不得訓你。”
陳凌趕緊俯身抱住媳婦的腦袋,在臉上親了一口:“乖,聽話,趕緊上車吧。”
“哼,這還差不多。”
王素素這下滿意了,露出笑容,坐到了后排坐位上,“來,睿睿,你跟媽媽一起。”
睿睿還趴在陳凌肩膀上打哈欠呢。
這兩天睡得晚,玩嗨了,天天放煙花,玩燈籠。
還用火烤東西吃。
嚇唬他玩火尿炕他也不怕。
天天玩到晚上十點多,將近十一點的時候。
這么點的娃娃本來就是睡眠多。
現在睡不夠了,早上直接睜不開眼。
但今天起床臭小子卻很是配合,哪怕再困,也配合的讓爸爸媽媽給穿衣服。
因為說了去外公外婆家,還要找小姨。
他心里惦記著這件事,想跟著出門玩耍。
硬是忍著睡意起來了。
現在王素素喊他,他也不理。
還是陳凌把他塞進車里的。
進了車里也不管媽媽懷里的弟弟妹妹,自己歪倒在媽媽肩膀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把陳凌都給看樂了。
“還是這么點的娃娃好啊,隨時隨地倒頭就睡。”
“你別說他了,我也困啊,這兩天家里熱鬧,心里高興,但是吧,眼睛也是真的難熬,現在這眼睛還又酸又澀,很想躺在床上睡一覺呢。”
王素素說著也輕輕打了個哈欠。
“這怪我,昨天到處有人找……”
陳凌有些心疼媳婦,他要是在家里的話,家里客人多,他張羅的過來,王素素就不必操心了。
“我路上開慢一點,咱們晌午前趕到就行了,你路上瞇一會,省得到了那邊還犯困,也玩不高興。”
“知道啦。”
于是小夫妻兩個就這么上路。
這年月交通不便利。
哪怕是走親戚,也多是步行和騎車。
再不濟還有驢車馬車等。
至于汽車,路上根本見不到。
加上山里的路確實也難走,陳凌開車其實很消停,慢慢開著。
搖搖晃晃之間,王素素和三個孩子就暈暈乎乎的睡著了。
同時也因為路上的車子少。
他們趕到的時候其實并不晚。
七點剛過出的門,到了風雷鎮上,也不過剛剛十點二十左右。
陳凌到了鎮上,輕車熟路的把汽車開到鎮政府停著。
他在這邊鎮政府里也是熟面孔了。
去年去苗寨辦事多次交涉,大多數都認識他。
其實嘛,這種過年的時候,散兩包煙,就隨處可以停車,誰家都歡迎。
而且小汽車啊,多難見到。
停在家里還倍有面子。
少有人會拒絕的。
只是個人家里,畢竟是不如鎮政府的院子寬敞。
這邊也消停冷清,沒那么多人和事需要客套。
陳凌停好車后,就讓王素素帶著三個孩子在這里等著。
自己去鎮上找了人家,暫借了兩匹馱馬。
只是嘛,風雷鎮上的居民家,就不如政府的人員了。
最后還是陳凌請了鎮長過來出面作保證,來借來兩匹馱馬。
一匹馬是讓王素素和孩子們乘坐的。
另一匹馬就用來馱運東西上山。
小看什么也別小看馱馬。
這種山區專用牲口,那是真的身子小力氣大,那不大的身板好像能馱千斤重似的。
陳凌帶了那么多的東西。
煙酒、禮盒、吃食。
梁越民他們帶來的補品、生產的包裝漂亮的方便面。
那家伙,東西堆成小山一樣。
但是馱馬背上之后,就硬是能噠噠噠的邁著蹄子輕快的走上石階。
哪怕石階有些地方很陡,它們也能走的很輕松。
王素素或許是很久沒有騎馱馬了。
嫁給陳凌,在陳王莊那邊,除了跟著陳凌進山玩耍,也沒走過太多的山路。
更不會有機會經常在這種陡峭的山上走動了。
現在回娘家了,忽然騎上馱馬,小媳婦竟有種新鮮感和興奮感。
她和睿睿在車上也睡飽了。
這時候太陽光暖烘烘的,娘倆就駕駕駕的喊著,在石階上驅趕馱馬快點走。
陳凌就在后邊挑著擔子,擔子兩邊掛著兩個筐子,跟牛郎似的,挑著兩個小娃跟在后面。
樂樂呵呵的看著娘倆玩耍。
“爸爸,快,快追我。”
睿睿興奮大叫,臭小子就是愛玩。
越鬧騰,他越高興。
“來了,爸爸來追你們了。”
陳凌嘴上笑著喊道,實際上自然是不敢走太快了。
兩個小娃穿的雖然厚,但山路上有風,加上不敢太顛簸,免得他們不舒服,到了山上容易吐,或者鬧肚子。
有了孩子這兩年,陳凌也漸漸成了合格的奶爸。
知道怎么抱孩子了,也知道孩子在什么環境下舒服,什么環境下不舒服,會出現什么毛病。
奶娃畢竟是奶娃。
就好比睿睿,再怎么在洞天里接受洗禮,那也不是鐵打的。
會受傷,會不舒服。
還是要跟著操心的。
這個時候,石階和棧道上也有人走動的。
都是大年初二出門走親戚的。
上山,下山的人,其實不少。
挎籃子、背小包袱的,不斷路過。
看到陳凌一家,都是忍不住側目。
“這是誰家的姑娘回娘家了?好家伙,一下子帶著三個娃娃,還有后邊這馱馬上,帶的東西好高級啊,一看就貴得很。”
“這閨女是長得不錯,不過我倒是覺得后面的后生更順眼,長得真好啊,個子高,生的娃也這么好。”
“別眼巴巴的看著了,看人家身上穿的衣服,就不是普通人家,也不知道誰家的兒女這么出息。”
有的人在嘀咕議論。
也有的人膽子大,是敢于和陌生人搭話的社牛屬性。
一個黑發老太太就是這樣,上來就笑瞇瞇的問:“這是回娘家吧?是去山上哪個寨子的?”
這座山上其實就一個藥王寨。
但是么,這條路上走的,那可不都是去藥王寨的人。
藥王寨的后面還有路呢,而且比棧道這里好走的多。
能通往兩口寨,也能去往甜水寨,可以說當初的八王寨,剩下七個寨子幾乎都能通過藥王寨過去。
“去藥王寨的,老人家哪個寨子的?”
陳凌笑著問道,看王素素沒說話,知道這不是藥王寨的人。
“我是大竹寨的,山下的娘家,下次山可費勁了……”
黑發老太太頭發很黑,但嘴里沒牙,說話漏風,有些滑稽:“我知道你們是誰了,藥王寨的閨女嫁出去了,能這么有出息的只有一個。
你是打老虎的陳富貴吧!?
唱戲的都說你長得像羅成……”
老太太很會夸人。
羅成是誰,那是大帥哥啊,武功又厲害。
陳凌都忍不住被夸高興了:“你老人家懂得真多。”
說著掏出些糖果塞給老太太旁邊的小男娃。
老太太這么一說,后面很多聽到這話的,都瞧過來。
風雷鎮很偏僻,離縣城極其遠。
距離陳王莊也太遠了。
但是陳富貴誰不知道啊。
好不容易出一個名人。
而且今天打豹子了,明天滅狼群了,隔三差五的有消息傳過來。
大家都熟的不得了。
于是,前前后后的人,都往這里張望。
有大膽的小娃子甚至念起來陳凌的順口溜。
什么陳富貴力氣大……秦嶺山里他當家。
惹得陳凌好不尷尬。
用打油詩夸人,這多尬呀,但這年頭的人偏喜歡這一套。
陳凌只好過去給娃娃們發糖,并剝開糖紙喂到他們嘴里,心想別念了,別念了。
哪想到,看到他這舉動,不僅跟著家長走親戚的娃娃收到了鼓勵,那些大人也跟著念。
陳凌都無語了。
只好大人也散一些煙,這還堵不住你們的嘴?
最后他身上準備的給寨子里娃娃的糖果和零食,全在棧道上發光了。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以后在路上可不敢跟人胡亂搭話了。
王素素見到陳凌的樣子,笑了:“煩了是吧,我就說少帶點東西,直接在咱們自己家吃個飯好了。
下次回家呀,我就不穿這種新衣服了,咱們村里怎么穿,就還怎么穿。
穿這種羽絨服,人家一看就知道咱們怎么回事。
路上到處有人偷看咱們……”
“唉,羽絨服輕便嘛,棉衣都是里三層外三層的,穿起來麻煩得很。”
陳凌無奈,還是虛心吸取了在路上的教訓,到了藥王寨就直奔老丈人家而去。
其實這時候快十一點了,寨子里很消停的。
這個時間點了,大年初二基本都在家接待客人。
沒什么人在外面走動了。
也只有王存業老兩口子,時不時出來瞧瞧,看看他們怎么還沒到。
這下終于等到他們過來,那可是高興壞了。
高秀蘭喜滋滋的過來抱起睿睿:“可算是來了,再不來你大哥二哥要去山下接你們了。”
“要不是凌子再三說不讓接,我們早就去了,家里的飯菜收拾起來快,我們又沒啥事。”
二哥王慶忠也走出來,嘴上說著,就去高秀蘭懷里搶睿睿:“哎呀呀,大外甥來啦,二舅抱抱。”
“姑姑,姑父……”
小通和小東也跑出來高興地大喊。
“睿睿你長高了!”
“真真,你姐姐跟你姐夫來了,怎么不出來?”
王存業這時忽然想到小女兒,左看右看沒有小女兒的身影:“這鬼妹子,跑哪去了?”
正說著,頭頂一聲哇哈哈哈的怪笑。
把眾人嚇一跳。
原來小丫頭早早藏在了樹上,還帶著個猴臉的面具。
怪聲怪調的道:“下面的小孩,你是不是叫睿睿……聽說你最近和你不聽話,啊嗚,我要吃了你。”
剛才被兩個舅舅逗得嘻嘻哈哈的睿睿,頓時不笑了,連忙往陳凌這邊伸手要抱抱:“爸爸,樹上有鬼,害怕。”
睿睿的話,把大家逗得一樂。
王真真卻不干了,像猴子一樣,利索的從樹上兩三下就跳下來:“臭睿睿,你才是鬼。”
說著就要來咯吱睿睿。
卻被高秀蘭一把揪住耳朵:“大過年的,就知道嚇唬孩子,欠揍了是不。”
睿睿見到熟悉的一幕,這下也不害怕了,懵懂的叫道:“……爸爸,媽媽,小姨?”
“是小姨,你小姨逗你玩呢,這才幾天沒看到小姨,小姨平時怎么逗你的,忘了嗎?”
王素素看到妹妹玩鬧,倒是早就喜歡了她這樣的性子。
聽到這話,王真真掙脫高秀蘭,掐著腰喊:“睿睿你居然敢忘了我,連我都認不出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睿睿捂著腦袋就躲,“不要,睿睿很乖,沒有不聽話。”
一時間,院子里全是王真真逗睿睿的聲音。
只能說不愧是王真真,不管在哪里,都能硬生生的改變氣氛。
搞得熱熱鬧鬧,風風火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