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沒事,俺大也沒事,就是俺家的錢啊,俺家攢的錢,全讓那死婆娘給卷走了。”
陳寶栓哭哭啼啼的:“那是富貴你去年帶俺掙得錢啊,俺今年還想跟著你干活的,全沒了,一分錢也不剩了啊。”
陳凌無語,漸漸也聽明白了。
陳寶栓這么著急,都給急哭了。
不是因為媳婦跑了。
家里沒婆娘了。
而是因為錢沒了。
婆娘沒了,他沒啥可傷心的。
畢竟他家婆娘早就跟他沒啥感情了。
他被野豬傷到了兩次。
但是那兩次,他婆娘從來沒盡心照顧過。
都是他老子忙前忙后,養女喜子跟著守在床前。
對于這個媳婦嘛。
他早就心寒了。
至于他媳婦也不能生育的這件事,相比于夫妻之間冷淡下去的感情。
那都是不值一提的細枝末節了。
“知道了,我知道你咋想的了,家里別的人沒事就行,錢沒了咱們再賺嘛。”
陳凌倒是還有心情瞎想。
其實不只是他,連跟著跑過來湊熱鬧的鄉親們聽到事情原委,也都跟著樂呵起來。
“人家都說升官發財死老婆,寶栓家的婆娘本來就不安分,又不孝敬老人……”
說著,壓低聲音:“還不能生娃,這跑了也好,以后娶個傻子都比這強。”
“好了好了,不要亂說話,富貴還在這,有些話不要亂講。”
有上年紀的長輩攔住他們接下來的話頭。
畢竟陳凌的母親當初也有人說是自己跟人跑了的。
后面也有人勸說陳俊才再娶一個。
但是嘛,后面也不了了之。
“能行不?不行,就去公安局報案。”
陳凌說:“這大年初一的,咱們這邊也不讓出遠門,到處搜羅著去找人吶。”
他母親走丟那年就是這樣。
不一樣的是,母親走失是在年關的大集上。
不僅是大集上人多,后面到過年了,縣城的公安也沒辦法有效的展開找人。
“那能不能讓狗出去找一下,俺的錢,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
陳寶栓急得跺腳。
“好好好,我讓狗幫你找一下。”
陳凌沒辦法,只好指揮黑娃和小金兩個去搜尋。
不過嘛……
這次的事,就連兩只狗王都沒辦法了。
“沒辦法,黑娃兩個啥都找不到……嗯,也不能說啥都沒找到,它們這個反應的意思,其實是找到了氣味,但是斷了。
這種情況其實不用多說,這就是走的水路。”
陳凌搖搖頭。
在山里打獵的時候,這種情況見太多了。
狗的這種反應,很多小年輕也都懂。
一下子,陳寶栓都絕望了。
“不要啊,俺的錢,俺好不容易攢下來那么多錢。”
陳寶栓哇哇的哭著,比村里小娃子哭聲還響亮。
今年好不容易跟上東風。
村里來玩的城里人多,擺攤賺好多錢。
家里的雞鴨魚肉的,以及他自己用竹子編制的小玩意。
鳥籠、風箏、雕刻的竹牌,以及雕刻的各種小玩意。
那進項很是不錯的。
老周,余啟安他們都很舍得花錢。
尤其在鳥籠和抓鳥上,陳寶栓一家子賺了很多。
看著存款增多,那種滿足感就別提了。
但是現在都沒有了,被婆娘偷著帶走,一分不剩。
像是這種情況,陳凌都沒法幫。
好在村民們都在勸說。
說富貴家的狗都沒辦法,那就是報案也不一定能找回來,估摸著是早就想好怎么跑了。
肯定有勾搭的人。
既然這樣,那錢就當是扔了吧。
年后再娶一個婆娘,早點生娃,比啥都強。
這人嘛,就是需要一個能看得見的盼頭。
陳寶栓一聽這話,頓時不覺得那么難過了。
“你跟富貴關系不錯,肯定有人給你說媒的,你這不缺婆娘。”
大家在鼓勵他。
但陳寶栓腦子轉過彎后,智商重新占領高地了,說:“哪能打著富貴的旗號討婆娘,不能那么干。”
他了解陳凌的脾氣。
知道他反感什么。
“唉,看你這話說的,沒讓你打著富貴旗號,人家媒人不會自己打聽嗎?”
“寶栓聽你叔話準沒錯,俺跟你講,南沙河南邊的梁家橋,就有一個小寡婦,水靈的很,過了初五找人跟你說說。”
村里人就是這樣的。
對這種事,那神速得很。
接受能力也極強。
把陳寶栓都搞得不好意思了。
陳凌見他們這邊沒啥事了,就說:“寶栓你就找個塌實過日子的婆娘,到時候手頭緊,就找我。”
這年頭結婚花不了幾個錢,尤其還是二婚。
剛才別人說還沒啥感覺,現在陳凌一說,陳寶栓當即嘿嘿傻樂起來,連忙點頭。
只有喜子在旁邊眼睛紅紅的,抽泣著。
小姑娘之前一直把陳寶栓夫妻倆當成爹娘看待。
哪怕兩人對她并不好。
所謂的嬸嬸也一直非打即罵的。
但是小孩子嘛,尤其是喜子這樣懂事的,大人罵她,她只會覺得自己錯了。
不會去責怪怨恨大人的。
就像現在,陳寶栓婆娘跑了。
她一下子感覺跟沒了媽媽一樣,哭得不行。
習慣了爺爺,習慣了陳寶栓夫妻兩個,她把這個當成自己的家。
現在家里少了一個人。
可不是很難接受嘛。
“好了,喜子,不哭,叔帶你坐汽車,帶你去醫院看望四叔公。”
陳凌下午要去醫院看望四爺爺,主要是帶點飯,給老頭喂點蜂蜜水。
“富貴叔,外面壞人很多,還有好多狼,我嬸嬸夜里肯定都沒地方住……”
小姑娘可憐巴巴的。
“喜子,你信我說的話嗎?”
陳凌把她抱起來,往停車的地方走。
“信。”
“信就好,叔告訴你,你嬸嬸應該是跟別人走了,坐船走的遠遠的,還把你叔叔的錢都拿走了。
這就是不想回來了。
你想啊,她拿著錢走,一分錢沒給你們留下。
都沒有考慮過,你和你爺爺會不會餓肚子。
你爺爺年紀那么大了,不能太操勞,你還要上學……
所以說,她根本就沒有在乎過你們。
你啊,不用哭,不值得。
知道了嗎?”
陳凌看到懷里的小女孩呆住不說話了,心里輕嘆一聲。
這樣的孩子,心理是很敏感的。
總之,喜子不哭了就好。
這種事情,小孩子自己慢慢想,總會想通的。
陳凌能做的,就是仗著孩子們對他的信任,把壞人的真面目給揭露出來。
要不然,喜子為這樣一個人,傷心并且擔心受怕的,根本不值得。
總之呢,九八年的這個大年初一,陳凌是忙壞了。
去了醫院,看完四爺爺,回頭又給梁越民說了秦秋梅家的情況,讓他幫忙托人問問怎么回事。
梁越民現在厲害得很,認識的人那叫一個多。
尤其官面上的,都給他面子。
打聽個人都不叫個事。
今天陳凌很忙。
但是梁越民他們都玩開心了。
從上午醒來后開始,就在村里到處逛游。
碰到人給他們拜年的,就大方的發紅包。
村里嘛,紅包的數額都不大的,所以發起來誰也不心疼。
趙玉寶和鐘教授兩個老頭子,一上午時間,紅包只進不出,足足發了五六百塊錢。
他們兩個在村里德高望重,那是相當的受歡迎。
孩子們把他們當爺爺看,遠遠的看到后,就跑過來跪下磕頭。
一個個滑跪一樣。
兩家的老太太也跟著接了好幾個小娃子的磕頭。
把兩個老頭子逗得哈哈大笑,不斷給小娃子們塞紅包。
這點小錢,對他們來說,都是小意思。
圖的就是新年的這個氣氛。
整個村子里,大家都熱熱鬧鬧的,這樣才喜慶快樂。
畢竟,村里再多狗屁倒灶的事,那也不能過年的時候拿出來,愁眉苦臉的,像什么話。
下午。
陳凌在外面去這里去那里的辦事。
他們就在家里各自擺上酒席,喝酒吃肉,或者擺上桌子打麻將。
坡上,村子里,熱鬧的人堆里,不是劃拳喝酒的聲音,就是嘩啦啦的麻將聲,還有小娃子洗腦的聲音。
在這年月過年就是頂好的時候。
不光是人開心,連帶著村里的狗也喜滋滋的,每天不缺肉湯喝骨頭。
一個個能吃得肚子滾圓。
很多貪吃的,把肚子吃得像是皮球似的,走起來都一晃一晃的,走路都有點困難。
熱熱鬧鬧的過完了初一。
到了大年初二的早上,村里的各家就開始走親戚。
有姑娘回娘家的,也有拜訪長輩的。
就像比較講究的人家,家里老人比較多的。
年節大聚餐,一般就在初二這個時候。
有的都比結婚辦喜事還要熱鬧。
太陽剛升起來的時候,整個村子就開始人歡馬叫的,有的準備出門走親戚,有的準備迎接客人。
陳凌家也是這樣。
今年呢,老丈人和丈母娘沒有留在這邊過年,回到了風雷鎮。
那么不用多說,初二是要去那邊一趟走走親戚的。
帶睿睿和兩個小娃,三個孩子,一起去外公外婆家走動走動。
也讓大舅哥和二舅哥高興一下。
不然,現在王存業老了,是他們兩個在當家做主。
往常過節都是來陳凌這邊多。
過年過節的時候,他們還從來沒有招待過陳凌一家。
早就想讓他們過去,熱鬧一番了。
“走走走,咱們早點過去,今年村里事情有點多,咱們還是早點過去的好,省得到處有人找我。”
陳凌三下五除二的把早飯解決掉,就開始催促王素素了。
王素素并不是溫吞的性子。
但有了孩子,尤其還是要帶三個小孩子出門,難免不利索。
“你家老二老三拉尿都是一塊的,不收拾干凈,你再怎么催,我都快不了。”
王素素一手抱著一個小襁褓,從樓上緩緩走下來。
“好好好,我的錯。”
陳凌拉著打哈欠的睿睿,趕緊上前接過。
康康樂樂現在不哭不鬧了,但是尿布從不讓別人換,除了王素素,誰換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