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軍!”
徐和不滿地瞥了王政一眼,示意對方適可而止。
自己為了大局才暫且揭過了剛才那一幕,這豎子怎么又來添亂了?
適當讓這些人清醒一下,可以,這沒問題。
但你把臨淄城說的銅墻鐵壁一般,官軍數量又這么多,干什么啊?
這是要把這些主動上門的打手全給嚇跑了啊!
按王政所言。
城防軍,民團,加上濟南樂安兩郡抽調的官兵,再加上那些豪強,鹽販出人出力。
這總數一萬二千人是什么概念?
無論裝備,士氣,戰力,可都是遠遠勝過他們這群雜兵的。
何況對方還有堅城可以依仗?
所謂的青壯十萬,更多是青瘦十萬,壯...能吃到壯的地步有多少會跟著他們造反?
至于什么總人數四十萬....一群老弱婦孺再多能有什么用?
何況臨淄城內同樣也有近十萬的人口啊。
能在這里生活的人,恐怕才能算的上青壯吧?
這么算下來...
徐和都有些恍惚了...
好像攻陷臨淄也確實不是十拿九穩啊..
既然都造反了,便是之前對行軍打仗無知,如今也多少知道一點兵法韜略。
十則圍之....
突然好像有難度了啊。
看到徐方這反應,王政倒依舊淡然自若,只是笑笑。
他清楚徐和的顧慮,卻只覺對方杞人憂天。
嚇跑這群人?都造反了,還想跑?
這是造反吶,你當請客吃飯呢。
那是有進無退的一條路!
這等謀逆大罪,任何封建王朝的朝廷都絕對不會姑息容忍,勢必要趕盡殺絕。
便是招安,首先也要建立在兩個前提。
一,要么能跑,要么能打,讓官方始終沒法用簡單省事的咔嚓來解決你。
二,實在抽不出精力,兵力,物力,你又是在一些核心腹地肆虐。
只有這樣,招安才會納入中樞的考量舉措。
而此時的青州呢?
實際的控制者可是曹操集團啊,對方的發育階段被這群人在后方搗亂,恐怕生撕活剝的心都有。
怎么會放過他們?
所以接下來,王政立刻就在這點上抽點描繪。
把未來的魏武形象提前科普給了這群人。
待他又一次滔滔不絕后,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灰敗了。
不少人已隱隱有些后悔起來了。
周圍人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眼看火候也差不多了,王政話鋒突然一轉。
畢竟還需要他們攻城時出力啊,還是給這些烏合之眾一點信心吧,
順便....也裝一下筆。
“其實官兵人數不是什么問題,莫說一萬二,便是兩萬四又如何?”
“當日我便曾帶領兩千人馬在野外正面大破六千官軍!”
“上次是這群官兵跑的快,走了三千活口。”
王政冷笑一聲:“這次他們困守城內,我必要一竟全功!”
聽到這話,所有人同時一怔,眼中或是露出意外,或是顯出懷疑。
兩千人馬?
大破六千官軍
還是正面作戰?
這種夸張的戰績,會出現在農民起義軍的身上?
“各位若是不信,可以問問徐帥。”眾人的反應落在王政眼里,他直接擺出證據:
“那日徐帥也在場。”
聽到這話,所有人的眼神唰唰地全聚焦在了徐和。
“咳咳...”徐和不想承認,卻又不能否認,只得含糊其辭的道:
“天公將軍神勇過人,當日一馬當先,卻是少年英雄啊!”
眾人同時點頭,那就是真的了。
登時人人士氣一振。
剛剛被王政的話嚇的冷卻的雄心壯志,又被其驕人戰績再次熊熊燃起。
“不過野外與攻城不同啊...”陳皎還是有些擔心:
“就如剛才徐帥所言,官軍的守城器械可十分充足啊,什么投石機,床弩...”
“太平軍軍也有投石機和床弩!”
見王政只出現了片刻,便讓眾人隱隱以其馬首是瞻,徐和沉不住氣了。
忙不迭的亮出家底:“此次起義,我已準備許久,兵強馬壯不說,說到攻城器械,也早備齊,不僅有,數量還不少!”
聞言人人面露喜色,再一次聚焦到徐和的視線,紛紛帶著信任和仰慕。
他們這時似乎又想起了。
這個徐和渠帥,可不是一般人啊。
造反,人家是專業的!
酒桌上的氣氛,開始重新熱烈起來。
王政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徐和,卻也沒再刻意壓制對方。
少年的外表下,骨子里同樣是個成熟的靈魂。
爭什么面子?
里子才是關鍵!
只要有足夠的實利,他不介意在這個所謂的同盟里做第二。
討論到現在,才算真正達到了知己知彼的狀態。
接下來,自然是具體的如何攻城了。
這點上,最后還是徐和做出了決定。
王政也表示了贊同。
畢竟之前他兩次攻的都是縣城這樣的小城,全靠系統帶來的戰力非凡,強自攻破,
其實手段頗為粗糙。
相比之下,還是這位渠帥經驗豐富嘛。
徐和籌謀良久,對如何攻臨淄自然有全盤計劃,便對著眾人侃侃而談。
臨淄北面不是有三面城門嗎?
那就三面齊攻!
如果只攻一面的話,官軍可以利用堅固的城防體系,集中全部兵力跟起義軍們慢慢消耗。
這是最麻煩的拉鋸戰,不但不知道要葬送多少人命,而且最麻煩的是耗時太久,有可能一兩個月都未必能分出勝負。
在徐和看來,這絕不可行。
他可不像王政有先知之力,不知道曹操快要沒功夫管他們了。
所以,出于時間上的考量,徐和其實和當初的于禁攻趙縣的手段類似。
三面齊攻的時候,看看哪一面城門防御最薄弱,后期便改成兩面佯攻一面主攻。
同時通過兵力的調動,另外兩面佯攻其實也可以在任意時刻變成真正的進攻。
繼而欺騙臨淄軍,以求在某段城墻上取得突破。
至于誰先攻城之類的問題,同樣也不難,抽簽后輪流攻。
反正這臨淄城三天五天是攻不下來的,各家都能輪得到。
聽到這里,眾人紛紛以為然,又是陳皎帶頭開口,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也是大家最關心的。
攻下臨淄后的收益,如何分配?
徐和撫須沉吟了會,笑言,這個等攻城之后再做決定。
對于這個回答,在場眾人頗有微詞,隨即大家同樣望向王政。
似乎希望他帶頭反對。
王政卻只是點頭,連連稱好。
他為何要反對?
徐和用心一望便知。
接下來的戰斗必然殘酷血腥,這些勢力在攻城期間更是很大可能要有幾家損失殆盡。
到時候,沒有了手下勢力,還敢留在臨淄張口要好處?
而按照徐方的想法,無非是哪怕沒有某一股徹底消失,既然是輪換主功,那折損相差自然仿佛。
同等損耗,徐和的人數最多,勢力最強,到最后,他和別人的差距反而比現在還大!
到那時,他徐和是一個人獨吞,還是留點湯水給其他人。
恐怕都要看心情了。
王政卻全無所謂,因為他也是這樣的打算。
想到這里,他看了眼徐和,卻見對方正好此時也望了過來。
視線交觸,四目相對。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那是十分相似的笑容,都帶著意味深長。
所以,在兩個最強的勢力一方提議,一方默認之下。
其他勢力縱然有不情愿的,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商議完畢,宴席自然也散了。
婉拒了徐和留他在城內過夜的邀請,王政直接帶著吳勝等人出城向營區馳騁而去。
入營前,他回頭望了眼北面的巍峨大城。
此時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