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域一錘仍在蒼穹。
持幡鬼帝神情絲毫沒有動搖。
胸中惡氣輪轉。
“你是誰?”
鬼帝涂山君眸光如刀,劈開元磁魔光要將藏在天幕之后的人抓出。
朦朧的帝影于盡頭顯化。
“帝”
“形!”
形帝沉聲說道:“我愿將紀元積累以及魔淵無量煞氣,助道友成帝!”
“還請道友高抬貴手,莫要打滅新域鑿穿苦烈大地,此兩地一旦有失,魔天不穩,萬類生靈將會遭受無上痛苦,流離失所。”
涂山君睥睨天下,神情猙獰,他確實曾經想過魔民,做為曾經被修士煉化的百姓之一,涂山君不想對他們出手。
可是他若不出手只會滅亡在魔天手中。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水的力量無窮無盡,在不懷好意的人手中,水是無上兇器,可摧枯拉朽的毀滅一切。
憑他一人根本無法抗衡。
若非宗門底蘊的相助,他已死在刀下。
如今不過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就要橫加阻攔。
憑什么?
涂山君咆哮。
怒吼。
質問:“敗了!”
“想起來自己要完整的大地,想要個安穩的家。”
“我的宗門呢!”
“我要是敗了,你們會放過他們嗎!”
“現在投降?”
“晚了!”
“我不信你會全力出手助我,還是讓我親自來取吧!”
“吼!”
無窮業火自獠牙咆哮,魔光海潮燃起熊熊大火將深邃黑暗照亮。
形帝神色劇變。
他實在錯了,錯在沒有看清楚涂山君真正的本來面目。
這是一頭天魔,注定會毀滅一切,跟他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大神通之間的默契和利益交換也根本不在對方的考慮范圍之內。
指望天魔講道理完全是癡人說夢。
他要是懂也就不會是魔了。
形帝大吼道:“該死的青玄!”
“你的天魔瘋了!”
“這種滿身戾氣的瘋子都敢用,青玄果是老糊涂了,真該跌落天尊果位。”
魔帝形根本不敢靠近涂山君。
那一十八重大仙劫讓他卻步,遙遠出手又不能完全建功,帝眼一橫,望盡域壘虛空,神識一下子鎖定立于其中的人影。
大吼道:“諸位還楞著做什么,要讓他打沉兩域,魔天有損,對天地沒有任何好處!”
星河古帝神色古怪,微微瞇了瞇眼睛,淡淡地說道:“這頭天魔竟還重情重義,可惜魯莽。”
鳳道人如常負手,他地眼中沒有波動和漣漪,仿佛天下事都無法讓他感興趣,只有長久的空寂,平靜道:“涂山君的身上完全是脫胎于遠古蠻荒的樸素價值觀。”
“和平太久,也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攪動風云。”
“和平?”
星河古帝冷笑一聲:“明爭暗斗自伐天之時就不曾停下。”
“那位不死,神庭真的會崩潰嗎?”
鳳道人長長嘆息,他也不知道。
“我看,此番魔淵吃了大虧,諸多道友怕是要被那一位收入麾下,待他整合陰天以東荒為門,席卷天下。”
“嚇!”
“手握三座天下的他,連三教的祖師也得退避三舍,至于他……”星河古帝看向爆發鬼帝力量的涂山君。
“真鋒利啊!”
鳳道人有些意外的看向星河古帝:“你會幫誰?”
“誰贏我就幫誰。”
星河古帝坦然大方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數道帝光襲來。
硬生生將涂山君的滅世一擊磨滅。
轟隆!
仙劫的雷光也終于飛瀑而來,要將這頭成帝的天魔抹殺于蒼天的怒火中。
只一道雷,涂山君就已皮開肉綻,手中提著的半死不活的閻浮直接被雷光殺死,沒有半分遲疑,招來魂幡就要將閻浮的神魂投入其中。
涂山君確實要做這最后的殊死一搏了。
是否能活著回來,他也不知道。
神魂狀態的閻浮哈哈大笑:“來吧!”
“我給你備了一份大禮。”
神魂入幡。
涂山君的靈機再一次攀升,只不過他身上的護體罡氣卻沒有撐起來。
仔細一看,輪轉的帝眸竟慢慢停下來。
整個人完全呆立在仙劫的中央。
古火靳大驚失色,錯愕道:“怎么回事兒,難道是佛陀出手了?”
他們依然還沉浸在鬼帝涂山君的恐怖中,更被他的霸氣折服。
這股睥睨天下連魔帝都不懼的豪杰誕生于今日,注定會讓修行界發生翻天覆地變化,是足以訴說萬年而不會褪色的永恒。
來日后輩問詢,也可親述帝戰。
如此鬼帝要是被暗算死于大仙劫之中……
一眾大道君神色各異。
萬法宗的老道君沉聲說道:“應該不是佛門出手。”
“‘閻浮’,為梵語音譯樹名,‘堤’,為梵語堤鞞波意譯的‘洲’,洲上閻浮樹很多,故稱閻浮堤。因為屬于須彌山之南,也稱‘南閻浮堤’,也就是佛門六天的閻浮界,亦稱為‘人世間’。
“一般而言,菩提子是神物,可助人于悟道。
“做為菩提子成精的閻浮,他的神魂更是非常。
“人世間的追源,在他吞下閻浮的時候就會開始。
“不過,那是在沒有外力的干涉下,如今他身處仙劫,閻浮入幡就成為他的一場大劫。”
“原來是這樣!”
眾人驚嘆不已,本來十八重仙劫已經非同尋常,足以滅殺還在蛻變的帝君,現在又被閻浮的后手徹底拖入本源,涂山君確實兇多吉少了。
令人哀嘆。
一位即將無敵的祖兵帝靈將于世間消失。
這或許是一件好事,畢竟他們也會死,道君并不是真正的長生。
如果涂山君不死,總有一天他們壽命耗盡也會直面地府。
轟隆!
仙劫的汪洋雷海將涂山君淹沒,宛如傾天的長河在沖刷一塊頑石,偏偏頑石腳下如有根,巍然不動。
唯有雷光電弧能將他的身軀劈開,燃燒起不滅的仙火。
血肉模糊,帝骨森森,筋與氣息攪動成一塊。
蒼天仙劫的盡頭似有大恐怖在孕育。
甫一電閃,站立于中央的涂山君血肉橫飛,身軀被劈開。
不死帝身涌動無邊煞氣,只是剎那就修復鬼帝的身軀。
鬼帝微微抬頭。
“他醒了?!”
莫說眾多大道君,就連暗處窺視的大神通者也不由驚訝。
然而雙瞳并未輪轉,依舊是空洞。
這時候眾人才知道他并沒有醒來,只是身軀在本能的進行恢復。
“這是不死身軀的本能。”
“本能?”
“何等鋒利的殺戮帝兵。”
“如果只依靠本能,他應該撐不了多久。”諸多大神通者挪動了目光落在巫融身上。
如果這時候巫融沒有運轉二世法,而是接替過迷失的涂山君,說不定還能執掌帝兵于蒼天仙劫一搏,從而發揮帝兵的真正威力。
奈何不管是幡主還是主魂,全都在關鍵的時刻。
仙劫進一步暴增,一尊神影遙遙立于九重天上。
“仙劫成精了?”
“那是活的自然神吧。”星河古帝神色滿是驚訝,這還是仙劫的第一層就捏出一尊‘活’神,完全就是個全盛時期的大神通者,再仔細瞧了瞧,他總覺得那道人影有些熟悉,像是曾經的哪一位故人。
虛空中一道并沒有太多波動的聲音回應了他:“正法閻天神君!”
“那是他的道與源。”
“正法死了?”
星河古帝有些詫異,他記得正法被封印在元央域的神禁之地。
“因該算死亡吧。”
虛空中走來的無量尊微微點頭,旋即看向持釘錘的涂山君,感嘆道:“待仙劫殺死他,來日渡劫者就會面對這尊鬼帝,想一想都為后輩的未來擔憂。”
鳳道人倒是有不同的意見:“能被仙劫具現出來,倒也算長生了。”
深入骨髓的疼。
涂山君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空曠地頭。
三伏酷日,融金爍石。
身旁村民嘰嘰喳喳的聲音讓他回神。
他的記憶終于揭開。
那邊。
“咳,今兒個讓各家來村頭,是有一件潑天的大事兒要告知。”村長亮亮嗓子,這才起了話頭。
“我……”
涂山君抬起自己的雙手,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虛弱,仿佛是一位被快馬撞倒的少年。
再一看大槐樹下,披著黑袍的修士藏于陰影,只不過涂山君早已不再是少年人,他在兩千年的修行中愈發沉著。
“這就是你的臨死反撲嗎?”
涂山君回憶起閻浮的快意大笑。
“不錯。”
“這就是我的臨死一擊。”
令人意外的聲音在耳邊傳來。
涂山君面無表情,仿佛根本不在意。
淡淡地說道:“你將我拉入人世間,以為可以在在此時將我滅殺,卻忘了我早不再是曾經無力的少年。”
涂山君攥住拳,本源道痕化作了波紋。
“哈哈哈!”
“你說的很對,你不再是曾經的無力少年。”
“那你還會憎恨嗎?
“你還會激發出域外天魔的力量嗎?
“你會一拳砸碎他的腦袋,還是靜靜等待著他殺死你完成兵器的鑄成。可是這時候的你,依然還能保持曾經的憤怒嗎?”
“沒有了這一切的支撐,你還會成為最特別的存在嗎?”
閻浮的聲音依舊縈繞在耳畔。
“選擇吧。”
“到底是接受一切,還是反抗而迷失于人世間。”
“哼!”
涂山君冷笑一聲:“你以為保持我清醒是我的憎恨和憤怒?”
“你錯了。”
閻浮的聲音明顯一頓,像是出現疑問。
“你確實足夠的了解我,連我如何成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惜你卻根本不知道我最深處的秘密。”
“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