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少啊,又跌出歷史十名之外了。
四千字小刺激一下。——
之后的半個月,黃縣周邊一片熱火朝天,到處都是打造攻城器具的叮當之聲。
三四萬人一齊動手,那個效率是非常恐怖的:黃水河旁邊那片原來很茂密的樹林子在幾天之內就被砍光。周邊幾處村莊的房屋也沒幸免——反正村子里都沒人了,村民不是逃跑就是被殺害,剩下最后一些也在前些日子被叛軍抓來充當了敢死隊,到如今大明軍再把房子這么一拆……雙方合力之下,黃縣周邊的村莊幾乎是徹底消失。
付出這些代價,所換來的是一面面巨大盾牌和一輛輛巨大板車——或是叫沖車?巢車?總之就是那類高大,笨重,前部和頂部都用厚厚木板遮掩,靠隱藏在其中的人力推動,一次可以掩護二十來個勇士頂著箭矢沸油落石之類靠近城墻的大家伙。
由于火器的快速發展,現在光木板已經不能抵御《火銃子彈的穿透了,不過明軍對此也很有經驗——他們把從周邊村落搜集來的棉被棉衣釘在板上,作戰時澆水浸濕就可以起到很好的防護作用——這一招直到抗日戰爭時期對付鬼子的三八大蓋還很有效呢,用來抵御這個年代的火銃絕對綽綽有余,但依然頂不住火炮——哪怕是普通實心鐵球,一發就能穿透。若打的位置湊巧一些,當場散架也不稀奇。
此外就是大量的登城云梯,這些梯子都很長,遠遠超過黃縣城墻高度,上面的橫木也十分密集,有些在側面居然還有扶手——這些云梯是要搭在城墻上形成斜坡的。其實那些大車上的防護板也有類似作用——如果能靠近城墻的話,這些大木板會直接搭到城墻上變成坡道,一次可以容納十多名士兵同時沖鋒。
在這一片喧鬧聲中,瓊海軍的營寨也不得不挪了個地方——因為黃水河這一邊的樹木都被砍伐光了,明軍官兵自然的把眼光投向了河對岸。而瓊海軍的防御陣地正好扼守了渡口道路,他們若不肯讓道,大明軍只能另外搭浮橋或者干脆游泳渡河。
自從上次的會面不歡而散以后,山東行營就沒再跟這邊有任何聯系,到現在居然也不肯出面,只讓下面人自己設法解決——看來在朱大典高起潛這幫人心目中,短毛的強硬也很讓他們頭疼。
最后竟然是被派遣過河伐木的一支四川部隊自己派了人過來求告,說了不少好話,還送上若干蜀錦特產作為禮物。這邊大伙兒想想也沒必要跟所有明軍過不去,于是解席同意挪個窩兒。把營寨搬遷到一處距離黃縣縣城較近的高坡上,也便于觀察大明軍攻城時的景象。
卻不料這個動作引起了山東行營方面的警惕——自從第一次攻城受挫之后,山東行營的官兵們終于意識到這支叛軍絕不是什么軟柿子,其戰力肯定不比他們差。那么在這之前,人家瓊海軍僅僅依靠兩千人不到便死死扼守住了官道,并且把叛軍揍得鬼哭狼嚎又是咋回事?
于是通過一系列的調查,尤其是審問俘虜,山東行營的官員們不得不重新評估短毛軍的戰斗力。而給那些幸存叛軍俘虜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首先當屬瓊州軍的火炮。其巨大威力在他們口中被形容的無以復加,什么“雷神一出,天翻地覆”,“一炮糜爛十數里”等等,讓那些大明官員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瓊海軍在移動時,兩門火箭炮的發射架都是拆卸運輸,不怎么顯眼,但那被若干匹大青驢子前拉后推,好容易才拖上山的十二門青銅炮卻遮掩不住。運到山上以后炮口雖是朝著黃縣縣城的,但哪怕是朱大典等文官也能看出——這種兩輪炮既然移動起來如此輕便,要掉轉個方向肯定也是輕而易舉。
行營的官員們立即緊張起來——先前還沒看出這片山坡的重要性,但當短毛軍駐扎上去之后,他們發現短毛軍的火炮在這山上可以覆蓋到整個山東大營,這可如何使得——其實瓊州軍的火箭炮先前也能覆蓋他們,但那時候山東行營還沒這概念。
要說再去讓瓊海軍搬一次家是不現實的,上次會面已經充分證明了這群短毛的囂張跋扈。別看高起潛動不動用“賊性未改”來形容他們,可真當那些短毛威脅要重操舊業時,最為緊張的卻也是他。
不過這些明朝的官兒倒也頗有急智,經過一番商議之后他們想出了解決之道——那山坡面積挺大,你們短毛能駐兵咱們也能啊于是沒過多久,瓊海軍大營旁邊又多出了一座明軍營寨,雙方距離極近,幾乎是要背靠背了。而且有意無意的,這座營寨擋在了瓊海軍與明軍大營之間,也就是說即使他們調轉炮口也沒射界,除非先把這座營寨給拆掉……
“我x”
北緯等人對此極其不爽,但也沒辦法——看來遼東軍并沒有把短毛的警告通報上去,或者報了也沒被理會。先前只有遼東軍一家時還可以威脅一下,現在人家明軍主力部隊都過來了,而且擺明了要玩貼身緊逼,這邊總不好當真開戰。
有意思的是,被派來充當這個肉盾角色的居然還是上次那支川軍部隊,也許是行營官員覺得這些川軍已經混了個臉熟,好說話。他們的統領是一位王姓參將,盡管解席在大明的官位只是個小小守備,比參將低了好幾級去,那位王參將卻主動專程過來拜會,說了無數客氣話,又送上了一大堆四川土特產——搞不懂他們是出來打仗還是拉關系,居然帶這么多土產。
之后兩軍算是作上了鄰居,天天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監視著。瓊海軍這邊是習慣性的警惕,而這支川軍則是奉命而來,他們甚至為此而免去了勞役之苦,每天就待在大營里不用干活——和黃縣周邊的幾支警戒部隊,以及在行營軍中似乎天生高人一等的遼東軍一樣待遇,這些川軍也算是沾了瓊海軍的光。
那位王參將很熱情,每到吃飯時便常常來邀請解席等人前往他們營寨中赴宴,這邊當然都是委婉謝絕掉。不過雖然沒去吃人家的飯,每到飯時,這邊的指揮官都會爬到自家營寨的瞭望塔上,偷偷用望遠鏡觀察對方士兵吃些什么。
這邊望遠鏡的質量都很好,好到可以看清對方裝食物的大木桶里有些什么內容——能看得出明軍內部的等級制度非常森嚴,不但軍官和士兵之間差異極大,就是士兵與士兵之間,其伙食水平也有很大不同。
——將官們都是在帳篷里吃的,看不見,但偶爾能看到從小廚房位置送出來的精美食盒,都是些如同藝術品一樣的漆器,里面的內容肯定不會差;之后是騎兵戰兵和步兵頭目,酒和肉充分供應,每天都鬧的醉醺醺;再下一等是騎兵輔兵和步兵戰兵,有白面饅頭和肉;更低一檔則是普通步兵和輔兵,白面饅頭和黑窩窩頭混雜,有時輔以肉湯;最后則是沒有正式軍籍的夫子雜役,他們的飲食水平可就寒磣狠了——幾個黑乎乎的窩窩頭,外加一碗爛菜葉湯,除非在供應非常充足的時候,菜湯里才能看到一點肉腥——后兩個檔次的人是最多的。
雖然有好有壞,但總體來說,大部分明軍士兵吃的都很糟糕。不要說營養合理了,能填飽肚子就算不錯。
“大明軍的伙食可真夠爛……”
在瓊海軍諸將看來明軍的后勤保障實在很渣,殊不知他們在明軍眼里也是一樣——因為先前出戰時并沒有考慮設置補給線,所有物資都是隨軍攜帶。而出擊部隊的主要后勤工具大都用來裝載彈藥,在食品方面就不那么精細了,主要以吳南海農業部所提供的各類軍用壓縮口糧為主,加上一些湯料之類,種類很是單調。
這些口糧的味道其實還不錯,但外觀上面就很不起眼了,而且那顏色五花八門:摻了蔬菜的顏色發綠;加了海苔或豆粉的發灰,還有摻山芋粉或者玉米粉的則是發黃,遠遠看起來就好像發了霉一樣。
又由于瓊海軍素來官兵一致,吃飯都在一塊兒,于是當明軍將官們登上川軍營寨中的瞭望塔,偷窺這邊進餐場景時,他們所看到的景象便是:短毛軍排成幾行,不論官職大小,每人每餐都只能領取到一兩塊不是泛黃就是泛綠的霉變饅頭狀物體,外加一勺子能映出人影的清湯寡水,坐在那兒一點點掰碎了泡糊糊吃。
“可憐哪……肯定是軍中斷糧了頭領要面子,下頭人倒霉啊。”
也許正是這種誤會讓那位王姓參將多次派人來請老解他們吃飯,無果之后又把主意打到下層普通士兵身上——他們把士兵用餐的地點改到了大營門前,并且大為提高了伙食質量。參謀組判斷這可能是來自山東行營的命令,因為監視人員發現從明軍大營那邊對這處營地的補給供應量大大增加。
——此后每到飯點時,在川軍營寨門口,就有數十口大鍋一字排開,里面熱氣滾滾,可以看到許多大排骨或是豬頭肉之類在里面翻騰著,一筐一筐的白面饅頭堆放在門口,所有明軍不分位階高低都可以隨意取用。那些士兵一邊大吃大笑,一邊時不時朝瓊海軍營地這邊招招手,很豪爽的打招呼:
“瓊鎮朋友們,過來嘗嘗吧”“白面饅頭骨頭湯,來了就隨便吃隨便喝哈”……等等諸如此類。
盡管這時候對面瓊州軍往往會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注視他們,但在那些四川兵眼里卻被當作了羨慕之情,于是他們的“表演”愈發賣力起來。而解席一干將官對此也很是不爽,對面川軍的yin行動固然象小丑,可瓊州軍自從建立以來啥時候被人這么小瞧過?
好在這種不爽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幾天之后,從登州發出的輜重隊順利抵達。在清點了送達物資之后,老解決定請對面川軍營的王參將及其副手們吃頓飯——鄰里之間么,總要走動走動。
“這是什么?”
“果汁啊。”
面對解席不太好看的臉色,專程被叫出來的廚師有點奇怪,心想這玩意兒不就是你們短毛大爺們興起來的么,怎么反來問我?
老解晃一晃手中玻璃杯,繼續冷著臉問道:
“是從瓊州島上直接運來的?”
廚師點點頭:
“是,裝在大木桶里的,有好幾個品種呢,您要換一種嘗嘗?”
“胡鬧”
解席一拍桌子,隨手把玻璃杯里的液體全潑了:
“桶裝的怎么能拿來招待客人——天曉得農場那幫人往里面摻了多少色素防腐劑呢去換成鮮榨的——馬上”
“……是。”
“噢,對了,還要用冰塊鎮一下。你會用化學法制冰吧?”
“會的,不過那通常只做少量用來鎮紅酒……”
“少廢話,快去辦”
“是,長官。”
莫名其妙的廚子下去了,一邊走一邊心說今天解老大可不好伺候,難道是心里不痛快——可話說回來,心里不痛快還請客?
旁邊作陪的敖薩揚等人卻都努力忍著笑意,老解剛才那話要讓吳南海聽見一準跟他拚命——你倒是給我在這個年代找出人造色素和防腐劑來看看?之后解席又裝模作樣撥了撥面前盤子里的肉排,向對面客人席上王參將嘆道:
“這鯨魚肉也不太新鮮,肯定不如正宗的小牛排鮮嫩了——沒辦法,出兵在外,條件很差,還請王將軍多多包涵了。”
“呃……沒事,沒事。這已經很豐盛了,真的,非常豐盛……”
那位王參將及其隨從早就被滿桌子白如霜雪的骨瓷與玻璃餐具晃得眼花,那里面所盛菜肴大都不認識,但色香味俱佳,配合精致無比的器皿,擺在那邊更像是藝術品,而非食品。
而一直被行營官員們認為“囂張跋扈”的這位解團長今天也表現得非常熱情,直到宴會快要結束時,解席還在那兒大叫:
“再拿兩支紅酒過來,要法蘭西產的……對,就是從西洋人那里繳獲來的,連冰桶一起拿來吧,我要跟王老兄好好喝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