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六再度出馬的老解
在決定要利用紫禁城里御膳房求助的機會,把貿易市場擴展到北京去之后,委員會開始就此進行一系列的準備工作。茱莉充分發揮她的優勢,成功說服了委員會諸多成員,將此事列為團隊當前的“重要事項”,由此可以獲得資源和人才方面的諸多傾斜。
把大市場開到北京城去看起來是個很宏偉,很誘人的計劃,不過相應要解決的問題也不少。如果這些問題處理不好,這項計劃再怎么好看,終究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首先,最核心的,便是一個安全問題——迄今為止,他們穿越眾的主要商業網點,凡是由瓊海貿易公司直接經營的,都只安排在瓊海軍的武力保障范圍之內。即使那些去大陸上發展的伙伴,也都把據點盡量設立在沿海地區,通過海軍可以在短時間內支援到的地方。至于大明境內,或是東南亞一帶國門之外的生意,基本上都是采用與本地人合作委托的方式經營,他們的安全瓊海鎮并不負責。
這么做的原因很現實——貨棧商鋪從來都是最容易受到搶劫的地方,特別是在這明末亂世。雖然眼下還沒到崇禎朝后期盜賊蜂起,民不聊生的地步,但各地的治安已經很糟糕。
尤其是明末多災,而每一場大規模的災害過后,往往就會出現大批逃難流民,這些人伸臂乞討時固然是可憐巴巴,可只要其中有那么一兩個人稍加煽動,立即就會變成可怕的大群流匪,他們象蝗蟲一樣過境,搶光吃光燒光路途中所能找到的一切,殺掉所有不肯加入的人……直到被聚集過來的官軍消滅掉,或是匯集成大股匪幫,壯大到足以推翻這個政權——比如后來的李自成。
除了匪禍,還有兵災。而后者的威脅甚至比前者更大,無論是打了勝仗需要發泄一番,還是打了敗仗失去紀律約束……亂兵搶劫起來只會比土匪更狠更毒。“匪過如梳,兵過如篦”這句話乃是多少老百姓的血淚之言。
以前茱莉基本不需要考慮這些,反正貿易公司所在位置都是處于瓊海軍保護之下。但現在要把大市場設到北京,這方面的問題就不能不仔細盤算了。在大明的京城開店固然不用太擔心土匪問題——至少在崇禎十七年之前不必擔心,但瓊海軍同樣也不可能把軍事勢力延伸到那邊去提供保護。如果遭遇到權貴覬覦,被競爭對手用暴力手段打壓,以及碰上不講理的紈绔豪奴直接搶劫……種種威脅,沒有充足的武力保護,公司是很容易被人當肥羊宰的。
在安全性之外,北京大市場的營銷策略也要慎重考慮。茱莉同意在北京開分店可不單單是只想賣反季節蔬菜的,她要借此機會一舉把海南島的大量優質貨品直接打到整個北中國去。
連通兩地之間的運輸船隊勢必要大大增加,而很多商品更可能會在當地組織生產——比如農業組的吳有福就提出:動用運輸船大量向北方送蔬菜,在短期內無所謂,但如果要長期運作其實很不劃算的。以他們的技術,完全可以在當地興建玻璃暖棚,種植大棚菜,同時通過養殖蘑菇等對氣候條件不敏感的品種,足以解決菜源問題。
只是大棚好建,位置卻難尋,京城不比海南島,天高皇帝遠的隨便他們折騰。一旦在京城里大張旗鼓搞建設,恐怕會引起整個大明帝國的注意。即使搞成功了,隨之而來的覬覦垂涎,明搶暗奪,以及偷學技藝的各類人物肯定不會少,到時候如何應對這些人?又必將是一系列的麻煩事。
總而言之,想要把瓊海大市場的業務擴張到北京城去,茱莉所需要操心的不僅僅是經濟問題,政治與軍事兩項也必不可少,但這些卻并非她所擅長……不過茱莉并沒有為此煩惱多久——她把這些煩惱統統丟給解席去考慮了。男人么,就是要這時候派上用場的。
說起解席,自打被迫從委員會中退出以后總有些頹廢的樣子,雖然在家里一直幫著茱莉出謀劃策,對外則努力作出一副陽光好男人的態度。但作為最親密的枕邊人,茱莉還是能感受到他的失意。本來預定他這次回來過完年,開過全體大會以后就要返回山東去,繼續為團隊開辟威海基地的。可如今三月將過,卻還拖拖拉拉的賴在海南島上不肯出門,頗有點磨洋工的嫌疑……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這句話用來形容解席這樣的男人還真是很貼切。哪怕瓊海軍這個管理委員會從一開始就受到了大集體最嚴格的限制,被規定為只能管事而不能管人。同時對團隊內部任何事務的處理,其他現代人只要愿意都可以自由參加討論,并且擁有與管理委員同等的發言權——簡單說:處理瓊海軍的各種日常事務,對于其他人只是純粹的權利,他們想參與討論就可以參加進來,沒興趣了就可以離開偷懶。而對于十五名管理委員卻屬于義務——無論他們想不想干,都必須對這些事情作出決定,并承擔相應的責任。
先前在擔任管理委員時,解席常常叫喊“累死我了”“這活兒不是人干的”“下次選舉一定要辭職”之類的牢騷話。可如今當真辭職下臺了,雖然嘴巴上總說些“這回總算清閑下來啦”,“不用再為那些雞毛蒜皮小事傷腦筋”等等場面話……可半夜里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有時候還偷偷溜到門外,坐在臺階上一根接一根抽煙……
這種種表現都說明,他還放不下呢。
——也難怪,現代社會里多少干部到了六七十歲的年紀,年齡上早到站了,尚且口口聲聲“想要為黨和國家發揮一分余熱”。況且解席今年四十還沒到,若回到現代沒準兒還能競選個十大杰出青年什么的,正是當打之年,豈肯安心在家作老婆的賢內助?
作為一個聰明的妻子,茱莉很知道該怎么照顧丈夫的心情,最近已經基本不限制他抽煙了。但想讓解席恢復過來,最好還是給他找份兒活干——而最適合他以及他那幾個好兄弟的,莫過于當前這種需要面對復雜局勢的開拓之事了。
解席果然興高采烈接受了任務,拿著茱莉的擴張計劃跑去找龐雨——他只長于執行,出謀劃策方面還是要靠旁人幫忙。而對于他們這個小團隊來說,在對外開拓方面也是最擅長的。
不久之后,解席就拿著一份較為完整的計劃書回來了:
“我和龐雨,林峰他們商量過了,現階段還不適合把生產基地直接放到北京去——那里的情況太復雜,以陳濤的能力估計也掌控不住。所以建議在北京城里只安排一處銷售網點,大不了多備些庫房,定期補充庫存即可。這樣,即使京城里發生意外,最多不過損失掉庫存貨物罷了,需要花大力氣建設的生產基地不會受到影響。”
“而你想建立的瓊海貿易公司北方主據點,我們認為還是放在威海新基地那邊比較合適。有我們自己的軍事力量護衛,不用擔心受到外來力量干擾。同時用地不受限制,哪怕建設完成后,在生產技術的保密與操作人員的管理等各方面,也遠比在京城要容易控制。”
看到解席指著那計劃書侃侃而談,又恢復了先前那種充實自信的態度,茱莉心底暗暗高興——果然男人是要有了事業才能煥發出青春的。
“這個計劃看起來不錯,我將要親自去那邊主持新基地的創立工作——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偶爾顯露出的嬌態讓解席看傻了眼,立即毫不猶豫的拍胸脯大包大攬:
“當然,威海那邊本就是我的地盤——我可是大明朝剛剛冊封的威海衛參將呢”
——就在幾天前,陳濤那邊剛剛發回電報:大明朝的內閣年后恢復上班的第一件事,便是宣布了經過無數私下交易與勾心斗角,才終于確定下來的登州平亂獎賞。
各路參戰人馬均有賞賜,可對于其中出力最大的瓊海軍,由于除了解席以外的其他所有人員都拒絕在明廷仕官,他們只能封賞了解席一個人。而且封的官兒也還是不算大:從正五品守備銜上升為正三品的參將銜,越過了中間游擊一職,算是破格提拔了。
不過凡是見識過短毛軍戰力的人都覺得這個品級其實還是低了,平叛軍主帥朱大典就為此專門上表,建議朝廷索性再跳個兩級,直接授予總兵銜頭算了——當初在山東時大明朝一眾總兵官沒人敢在解席面前充上司的,解席的官位太低反而會讓那些明軍將官覺得尷尬。不過這建議并沒有得到采納,畢竟在中樞的官員們看來,一次連升兩級已經很優待了。
錢謙益那邊為此特地跟陳濤打招呼,說這次有點委屈瓊海軍了,將來會對此作出補償——他現在終于有底氣說這話了。因為新年過后,他老錢家門楣上的“侍郎府”匾額終于換成了“尚書第”,而錢謙益本人也以禮部尚書身份進入內閣,開始真正對大明帝國的國策施加影響。
十月七日,最后一天的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