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鷙老者聞言沉默下來。
之前羅震被殺的事情傳開后,并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畢竟這種事在棚戶區里很常見,那羅震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鳥。
況且羅震的實力,在陰鷙老者看來也只能說是一般。
真要動真格,他也有自信在短時間內將其殺死,只是沒有必要罷了。
本來這事也就這么過去了,棚戶區的生存規則向來如此。
只要外來者證明了自己有立足的資本,在彼此沒有繞不開的利益糾紛的情況下,大家基本都能做到相安無事。
直到這次的辟寒符漲價事件傳開后,陰鷙老者才在手下的提醒下,開始關注起那個年輕人。
在派人略作調查之后,他很快就發現了那個年輕人的不同尋常之處。
據手下回報,對方經常早出晚歸。
卻每天都能雷打不動的拿出二十張辟寒符,交給之前羅震的那個手下,去到坊市里販賣。
這說明對方有著極高的制符效率!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陰鷙老者才起了心思。
一來,如果能把對方控制住,讓其全力制符的話,多的不說,一天一兩百張辟寒符,應該不成問題。
在目前辟寒符如此夸張的利潤率下,一天的進項就十分可觀了。
當然,陰鷙老者的考量并不止于此。
在清遠鎮棚戶區里生活了數十年的他,很清楚這次的辟寒符漲價背后,絕不簡單。
按說這是當年陳家老祖定下的規矩,這陳家老祖如今還健在呢!
清遠鎮這么多年來,有哪個敢壞這位老祖定的規矩的?
這幾日因為辟寒符漲價的原因,對外坊市里,已經先后發生了好幾次散修動亂了。
每次都是執法隊出手鎮壓,才將事情按了下去。
正常來說,陳家早該出來解決問題了。
可蹊蹺之處就在于此,陳家似乎對此事一點都不知情。
這本身就很不正常,畢竟執法隊就是陳家二房掌著呢!
多年的人生閱歷,讓陰鷙老者都不用拿眼睛看,光用鼻子都能聞到其中的危險味道。
正因為如此,才愈加堅定了他拿下這個年輕人的決心。
畢竟,一旦清遠鎮里出現變故,他肯定第一時間,帶著手下遠避到蠻荒森林里。
到時必然需要大量的辟寒符,才能熬過漫長的冬季。
有鑒于此,陰鷙老者跟幾個心腹一番商量后,決定越早動手越好,遲則生變!
于是,也就有了今日這一出伏擊。
至于對方的實力,陰鷙老者從頭到尾都沒放在心上。
同是散修,再強能強到哪去?
對方只有一個人,哪怕用人命堆也能把他堆死!
更何況根本不用擊殺對方,只需要將對方打成重傷,方便自己使用攝心術就好!
陰鷙老者做了決定后,便直接安排手下立刻行動起來。
一番威逼利誘下,陰鷙老者的手下沒花多少功夫,就將住在高遠家隔壁的幾個散修趕走。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誰知在這個他從沒關心過的戰力問題上,偏偏就出了岔子。
想到這,陰鷙老者的臉色越發陰沉起來。
……
秋末的傍晚天黑的很快。
隨著太陽在天邊漸漸隱去,整個棚戶區越發昏暗起來。
棚戶區北區。
第三排靠中間,王寡婦家。
隨著“吱呀”一聲。
茍富在一個中年婦人的簇擁下,神清氣爽的推門走了出來。
這兩天辟寒符漲價,棚戶區的散修大多都過的很艱難。
王寡婦的生意自然也就大受影響,排隊的情況更是多少天前就沒有了。
今天完事之后,王寡婦不但沒有像以前那樣,催他趕緊滾蛋換人。
反倒還起身殷勤的服侍他穿了衣服,把茍富舒坦的,魂都原地輕了四兩。
走在棚戶區的土路上,一陣寒風迎面吹來。
茍富非但不覺得冷,反倒感覺十分的清爽。
自從跟了那個小爺,除了頭幾天過的有些提心吊膽外,后面接觸日久,茍富逐漸放下心來,生活也就過的十分滋潤。
隨著天氣轉冷,辟寒符逐漸成為坊市里的熱賣產品。
剛開始,茍富每天還要擺攤賣一段時間。
但隨著器符店辟寒符的價格不斷上漲,他每天賣的這點辟寒符,也就開始搶手了起來。
到得后面,他都不用再擺攤了。
每天他只要一進坊市的門,就有無數散修早早的等在那里,搶著要買他的辟寒符。
也是因此,茍富每天賣辟寒符的利潤,也就隨之不斷增加。
而那個小爺,也是個守諾的人。
從來不過問他每天賣了多少,就只要約定的兩百二十根金條。
但他茍富多懂事的人啊?
不管每天賣辟寒符賺了多少,他自己就保持著一天二十根金條左右的進項。
多出來的,每天一捆干柴不說。
結余的金條多了,就湊個整買成符紙給那位小爺送過去。
吃得飽、穿得暖。
隔三差五的,再去一趟王寡婦家!
嘖,完美!
這才是人生啊!
茍富心中感嘆了一聲,停下身形,站在原地伸了個懶腰。
就在這時,他忽的聽見身后的方向,隱約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卻見眼前黑影一閃。
“砰”的一聲!
茍富的后背重重的撞在了什么東西上,把他撞得眼冒金星,差點背過氣去。
等到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之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拖到了一座荒廢的棚屋旁。
此時他正被緊緊的抵在了這間棚屋的墻壁上。
茍富見此,駭然望去。
就見兩只引成劍訣的手指,正緊緊的頂在他的腦門上。
而這手指的主人,可不就是他剛才想著的那位小爺嗎?
對于對方頂在自己腦門上的這個動作,茍富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他之前的老大羅震,不就是被眼前這位以這種手勢,凌空一指點成重傷、兩指直接爆了頭?
須臾之間,茍富的腦中轉過了無數的念頭。
我截留金條的事被這位發現了?
不對啊,我今天早上才把富余的金條,湊成了一包符紙和朱砂,給這位送過去了啊!
當時這小爺看著不是挺滿意的嗎?
這還不到一天的功夫啊!
這……這是怎么了?
難道是要滅口?
這位小爺當時沒殺我,現在后悔了?
想到這里,茍富登時就覺得有些腿軟,眼看都快尿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對方開口了。
“問你幾個問題,你聽仔細了再回答!”
“有一句不對,你的小命就沒有了,清楚了嗎?”
高遠目光森冷的逼視著茍富。
茍富一聽好像還有活路,趕緊打起精神,瘋狂點頭的低聲道:
“清楚清楚!別說幾個問題,就是一百個也不是問題啊!”
“前輩您有什么盡管問,晚輩一定知無不言,言……言無不盡啊,前輩!”
“很好!”
高遠緊緊盯著茍富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
“我能信任你嗎?”
茍富被高遠盯著,下意識的就想避開對方的視線。
但又生怕這樣做引起對方誤會,因此竭力控制著自己移開視線的沖動,帶著哭腔道:
“能……能啊!肯定能啊!”
“為什么?”
高遠抵在茍富胸口上的手肘略微加力,壓的更緊了一些。
此時茍富受求生欲望的刺激,腦袋卻格外的清醒。
聽了高遠的問話,他當即想也不想的顫聲道:
“因……因為晚輩怕死啊!”
“晚輩……晚輩非常怕死,所……所以,絕對沒有膽子背叛您的啊,前輩!”
高遠定定的盯著茍富的眼睛,沉默著看了一陣。
直到茍富以為自己這次真的大限將至,命不久矣,身體不自主的篩動起來時,高遠才繼續問道:
“你有只有自己知道的藏身之處嗎?”
茍富聞言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眼前這位還在盯著自己,慌忙點頭道:
“有……有的,有的!”
“在……在蠻荒森林里!”
高遠又盯著茍富看了一陣,半晌才桀然笑道:
“帶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