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笑道：“顧小姐，對不起，我現在還沒考慮個人問題。”
這話拒絕得很婉轉，但又表達得足夠清楚。
顧清雨咯咯一笑：“要不先認識一下？”
“不考慮。”周粥搖了搖頭，“我現在沒那方面的想法。”
顧清雨見她再三拒絕，便不再多說，喝了茶，笑道：“我們還有工作，下班后再聊，你住在哪個酒店？”
周粥微一遲疑：“花園酒店。”
“呀，那可是好酒店。”顧清雨羨慕的道，“你們申紡廠的福利真好。我們昨天到的，結果附近的酒店都住滿了，我們住的地方，離這邊有點遠。”
周粥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
顧清雨起身離開，領著人，來到王林所在的展位。
王林又在親自向外商展示衛生巾的科學試驗。
顧清雨沒有打擾他，而是告訴攝影師，把這一幕給拍了下來。
這一波外商，還是進來看看的，看完就走了。
大半天了，愛晴柔衛生巾，連張都沒有開。
“王總，你好。”顧清雨笑著走過來，“生意怎么樣？”
“嘿！別提了！”王林哈哈笑道，“我們就是來陪跑的。”
顧清雨道：“別著急，廣交會剛開始呢！”
王林道：“第一天成交額是最大的。如果前幾天沒有什么單的話，后面也就更少了。”
顧清雨道：“是宣傳的問題？”
王林道：“這么多的展位，這么多的企業呢！又有幾家做了宣傳的？在這里面參展，就跟在池塘里放地籠一樣，魚兒游進誰的地籠里，完全看運氣。”
顧清雨抿嘴笑道：“你這個比喻挺有意思的。我給你們拍一組鏡頭，回頭在臺里播放。”
王林道：“謝謝。”
顧清雨他們在愛晴柔和秀之林兩個展位，拍了有半個小時才離開。
王林沒有出鏡，而是安排鄧大寶和李文娟講了幾句話。
李文娟聽說自己可以上電視，興奮得小臉通紅！
轉眼半天過去了，王林的愛晴柔衛生巾展位，還是沒能等來第一個訂單。
反倒是秀之林的服裝，很受老外的歡迎，有好幾個東南亞的外商都下了訂單，這也算是意外收獲了。
中午，王林等人并沒有離開展位，而是吃了個盒飯，下午繼續參展。
一個上午沒有開張，鄧大寶等人既覺得窩囊，又憋著一股勁。
下午，鄧大寶向王林建議：“王總，我們還是出去發一波傳單吧？”
王林也覺得有必要做一下宣傳了，不然一單未開，豈不是浪費了這么好的展位？
他想了想，沉吟道：“傳單印刷也貴著呢！別人看一眼也就扔掉了，有的人甚至看一眼都不愿意。還不如發衛生巾！”
“發衛生巾？”鄧大寶和毛金山等人，都是面面相覷，為王總這個天馬行空般的想法給震驚到了。
王林道：“對了，就是給每個與會的外商，每人發一包衛生巾。”
鄧大寶吃了一驚：“這么多的老外呢！這得發多少包？”
王林道：“發不了多少包！我向組委會了解過，今天春季廣交會，應邀前來的外商，不到四萬人。頂多也就發四萬包吧！”
鄧大寶道：“王總，我們只發女人吧，男人不用發。”
王林道：“不行，男人也要發。因為男人家里肯定也有女人，還有，做衛生巾生意的，可不一定是女人。我們一群大老爺們，不也在做衛生巾生意嗎？”
鄧大寶笑道：“四萬包，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王林道：“我們每一片的成本是兩分五厘錢，我們不是有小包裝的包生巾嗎？每一包才八片，也就兩毛錢一包的成本價，40000包，也就8000塊錢。花八千塊錢打一次廣告，也不算貴。”
鄧大寶咬咬牙：“好！那就發衛生巾！”
王林道：“衛生巾發給他們，起碼還有用。特別是女性，說不定馬上就能派上用場呢！就算用不上，一般人也舍不得丟吧？總好過發沒用的宣傳單。”
鄧大寶道：“那就發起來！”
毛金山道：“我們守著進口就行了。”
鄧大寶道：“對，防止有人故意來多領。”
王林道：“就算有人故意多領，也無所謂。一包也才兩毛錢。好了，這個事，你馬上組織一下，多準備幾箱衛生巾過來發放。”
鄧大寶當即聯系辦公室，要他們火速調集八片裝的衛生巾到廣交會現場來，同時又從各個業務點，各調撥一個人到展廳來發放衛生巾。
一個小時后，衛生巾和業務員，都來到了展廳。
鄧大寶安排人手到門口去發放衛生巾。
王林的這一舉動，引起了整個廣交會的注意！
發傳單的參展商有，但像王林這樣大方，直接發實物的還真的少見，而且不是一片一片的發放，而是一包一包的發放！
當天下午，王林他們發放出去一萬多包衛生巾。
每個拿到免費衛生巾的外商，表情完全不一樣。
有人拿了就走，有人露出驚訝的表情，有人停留下來，問一下這是什么東西？哪個品牌的，哪個展臺的？
不管怎么說，廣告效果的確是有一些的。
問題是，拿到衛生巾的人都是外商，這廣告打到了外國去，卻沒有人在那邊售賣，也等于是白忙活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王林的愛晴柔衛生巾，并沒有迎來期待中的第一個訂單。
鄧大寶等人，這下是真的懵了！
之前還想著，做一些宣傳，可以會好些，現在連實物都發了，還是沒有人來下訂單，這就不是宣傳的事情了。
看來，王林說得對，因為衛生巾是第一次參展，而來的這些外商，都是有明確目標的。沒有國外的衛生巾商人來這邊采購，也就不會有人買愛晴柔衛生巾。
其它商人，哪怕看到你的貨很好，但人家做的是不同行業的生意，總不能買一堆跨行業的東西回去賣吧？
尷尬而又漫長的一天，就在失望中結束了。
王林對鄧大寶道：“回去以后，給大家鼓鼓勁，打打氣，別氣餒！還有十四天呢！哪怕這屆沒有開一個單，我們下屆還來！總能打開局面的。”
鄧大寶道：“是，王總，我們不氣餒！我回去后，跟大家商量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其它辦法可以想。”
“姐夫！下班啦！”李文娟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她守著的服裝展位，做了幾個大訂單，心情美滋滋的，“你說過我請我吃大餐的！我中午吃的盒飯，一點也沒有吃飽呢！”
王林笑道：“行，請你吃飯！”
收了展，王林喊了周粥一起離開。
“你們情況怎么樣？”周粥問王林。
王林笑道：“鴨蛋。”
周粥吃驚道：“不會吧？我看你們滿世界都在送衛生巾，難道連一個買的都沒有？”
“不騙你，真的還沒有開單。”王林無奈的一笑，“不過，我們的服裝生意做得還行。一個老毛子的大富翁，給我們下了個大訂單。”
“有多大？”周粥問。
谷“大到能把我們倉庫里所有的貨清完。”
“天哪，你要發財了！”
“還好吧！”王林笑道，“申紡廠的銷量怎么樣？”
“今天成交了一百多萬！”
“美元？”
“嗯！這也不算多，這是整個集團的銷售額。”
三人聊著天，走出展會。
趙陽開著車，在外面等候，送王林他們回酒店去。
到了花園酒店門口，王林剛下車，聽到一個聲音喊自己。
“王副廠長好！”
趙敏俏立在一旁。
“趙敏同志！”王林笑道，“你怎么來了？”
“我來找你的呀！”趙敏上前兩步，笑道，“我知道你們快下班了，就在這邊等你。我去開了開幕式，但進不去展館。”
“要有胸牌才能進去的。”王林道，“走吧，我們一起吃飯。”
趙敏道：“我來，就是想請王副廠長吃飯的。”
王林笑道：“誰請誰，還不是一樣嘛！”
趙敏又向周粥和李文娟問好。
周粥笑著點點頭：“你好。”
來到中餐廳，王林點了幾個菜，又點了一瓶紅酒，說道：“你們也喝點吧？紅酒不醉人。”
周粥抿嘴笑道：“誰說的紅酒不醉人？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誰醉得不省人事？”
王林哈哈一笑：“昨天是喝太多了。”
趙敏問道：“王副廠長，你們今天的生意好吧？”
“別提了，衛生巾展位，連張都沒有開。”王林擺了擺手。
趙敏道：“我這幾天正好休假，要不要我去幫你們的忙？”
王林道：“不用，都沒生意做，一點也不忙。我們一群人坐在里面發呆呢！你知道我們在玩什么游戲嗎？就是看著一個老外走過去，我們就在猜，這個老外是哪個國家的。你現在知道，我們無聊到什么地步了吧？”
大家都笑了。
李文娟道：“姐夫，我想學英語！”
王林道：“你想學就學。英語可以自學的。”
李文娟道：“你教我吧！我以前覺得，英語一點用處也沒有，今天接觸到了這么多的老外，我才知道，原來英語挺有用的。”
王林道：“任何一門技能，都是有用的，就算你有沒有用武之地。”
趙敏道：“我的英語還行，如果你們需要英語銷售的話，我可以去試試，免費的，包我的三餐就行了。”
李文娟道：“好啊，我們服裝銷售需要人，要不你來幫我吧？”
趙敏道：“可以，我明天就過去。”
李文娟道：“那我等下拿一個參展商的吊牌給你，你明天直接進來，到申城展館找我們就行了。”
“好。”趙敏很高興可以為王林做點事。
王林問周粥道：“晚上想不想活動一下？”
“什么活動？”周粥白了他一眼。
“咳！你別想歪了！”王林連忙說道，“我是說，我們可以去音樂茶座坐一坐，聽聽歌，或者唱唱曲？”
周粥道：“你唱歌給我聽，我就去。”
王林道：“我還想聽你唱歌呢！”
周粥道：“音樂茶座太吵了，也太雜了。現在的廣州街上，到處都是外地人和外國人。”
王林心想也的確如此。
周粥道：“要不，我們去看電影吧？看一個電影，正好回來睡覺了。”
王林道：“那就去看電影。”
他問趙敏：“你呢？晚上有安排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看電影？”
趙敏笑道：“好啊。”
一時吃完飯，王林喊服務員過來買單。
趙敏搶著要買單。
王林笑道：“我是男人，你就給我一點面子吧！哪有讓女人買單的道理？”
他一邊說，一邊把錢遞給了服務員。
趙敏羞澀的一笑：“那就謝謝王副廠長了。”
四人來到附近的電影院。
“女模特的風波！”周粥道，“我們看這個吧！”
王林當然說好了，當即去買了票。
《女模特的風波》講述了女青年春杏、于小燕在美術學院當了人體模特，遭到小燕的父親、滿腦子封建道德觀念的老于頭堅決反對，鬧出不少笑話，最終，在眾人的幫助下，老于頭改變了舊觀念，春杏也和老于頭的兒子大龍有情人終成眷屬。
故事情節還挺搞笑的，又帶著稍微的溫情。
這個年代的大陸電影，多少都有一些說教的意味，但故事講的還不錯。
在這個變革的時代，新舊思想正處于激烈的交鋒階段。
看完電影出來，李文娟道：“姐夫，真的有人體模特這個職業嗎？”
王林道：“當然有了，從事這個職業的，不只有美麗的少女，也有男人，也有老人，因為人體也是一種藝術。不過，在現在的國內，這個職業不太被人接受。”
周粥道：“電影藝術，已經高于生活了。這種我也接受不了。在電影里，離婚、再婚，說得跟吃飯一樣簡單。現實生活中，哪有這么容易？”
王林問趙敏道：“你住在哪里？”
周粥道：“趙敏，今天太晚了，你干脆別回去住了，就跟我們住一塊吧！反正你明天還要去幫文娟忙呢！”
趙敏問道：“你們這邊方不方便我睡？”
周粥道：“沒事，你和我睡好了，我們睡一個床。”
李文娟笑道：“和我睡也行的啊！反正我們三個人睡一個房間呢！”
周粥笑道：“文娟，要不這樣，你今天晚上，還是去照顧你的姐夫好了！我和趙敏睡。”
王林聽出她這話里的醋意，不由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李文娟卻是渾然不覺，老實的說道：“姐夫今天又沒有喝醉酒，不用我照顧他！”
王林淡淡的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休息了吧！明天我們都要工作呢！我現在什么都不想，只夢想著愛晴柔的衛生巾，能開一個海外的訂單出來！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實現這個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