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者有時候沒有資格談論'自私'這個話題,因為他們根本沒得選。
分配到社會底層的資源是如此的稀少,你擁有了,別人就沒有。這時候你去爭,你就是自私,你不去爭,傷害的可能就是自己,甚至連累家人。
強者為弱者分配了游戲規則,只留下了微薄的一線生機,吊著讓他們得以奮發向上,爭取那極少的層級躍遷資格。
用安東故鄉的話語,這叫'鯉魚躍龍門',需要的是逆流而上,尋找時機奮力躍起。
而這個所謂的'逆流而上',真的剝開那層溫柔的外衣看去,殘酷地寫著「游戲規則之外'。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強者之所以一直是強者,原因竟然是——他們就不是在這套游戲規則內的。
當公寓大樓的住戶們以為還可以講道理的時候,那個開發商似乎已經耗盡了耐心,在所有人爭吵的時候,一個車隊在公寓樓下停了下來,一群魁梧的大漢跳了下來。
他們一手提著散發金屬質感流光的棒球棍,一手高舉著'保護弱者'的牌子。
就像搭戲臺一樣,又有一群女人從車里出來,在附近周遭拉起了長長的橫幅,其中一個舉著話筒一臉痛心疾首地開始控訴著生活的黑暗。
「所謂的社區,根本就是一群人對弱者的壓迫,他們在犯罪,他們在欺負弱者,他們做的那些邪惡的事情,嚴重違反了自由的精神,可是根本就沒有人管,就連警.察都跟他們沆瀣一氣!」
「我們要抗議,我們要關懷,我們要得到應有的保護!」
安東吹了個口哨,「他們玩得好溜啊~」
安娜面色復雜地看著這一幕,遠遠地看著縮在父母身后的茱莉婭,看著這個小女孩在太陽光下怯弱的神情,看著她投到地上的影子正扭曲得要發狂,揮舞著爪子好像在吞咽著什么一樣。
「我們能幫他們嗎?」
安東有些沉默地搖了搖頭,「我們似乎并不能改變什么。」
安娜的表情頓時有些黯淡了下來,「他們其實都很可憐,就這樣被粗暴地趕出家門,流浪街頭。」
安東看著安娜的表情,聳了聳肩,「倒是可以做點。」
「真的?」
「當然了,我們可是巫師!"安東嘎嘎嘎地笑著,插在風衣口袋的手輕輕握住魔杖,嘴里輕輕念著咒語,「麻瓜驅逐!」
麻瓜驅逐咒,近代最牛逼的魔咒發明,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只是瞬間,公寓大樓底下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縷迷茫。
那些突然到來的壯漢和女人愕然地摸了摸腦袋,朝著車輛走去,不一會兒車隊啟動,盡數消失在面前。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原本的住戶們,也紛紛朝公寓樓走去。而那些提著行李箱的那些人,卻是徑直地朝外走去。
沒過一會兒,原本熙熙攘攘的大樓門前安靜了下來。
安東抿著嘴看著那些腳步匆匆離開的住戶們,轉頭跟安娜說道,「哪怕魔法也留不住他們,麻瓜驅逐咒的原理其實就是個混淆咒,讓記憶中非當前且最急迫的事情占據思維.....」
「很顯然,他們現在認為最重要的事情是離開這里。」
而且.....
安東仰起頭,愕然發現籠罩在整棟大樓的魔力團竟然散去一半,不僅如此,它似乎正在緩緩地消散著,仿佛剩下一半的那些住戶再也支撐不起這樣的魔力涌動。
「需要達到一定的規模嗎?」他有些無意識地喃喃著。
安娜深深地吐了口氣,「魔法不是萬能的,我在時間長河里看過那么多
事情,早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但至少我們可以治療好茱莉婭,將她體內的黑魔法生物徹底驅散,對嗎?」
安東微笑地點了點頭,「想要去就去做。」
「嗯。」安娜表情認真地看向安東,「對于我們來說舉手之勞,卻是影響別人一輩子,我認為這樣的事情很有意義。」
安東哈哈一笑,「那為什么不去做呢。」
「嘻嘻~"安娜一蹦一跳地朝公寓樓走去。安東在身后看著她,愕然發現,安娜雖然平時看起來安安靜靜話很少,但似乎不管到哪里都可以交到朋友。
在他自己過去時間的長河里,安娜穿越過去后,有了一個追星族閨蜜。
在小屋里,是漢娜·艾博。就是被畫成畫像,也能跟赫敏·格蘭杰聊得來。
安娜和那個麻瓜少女茱莉婭嘰嘰喳喳地聊天,安東摻和不進去,跟那對吵吵鬧鬧的中年夫妻也沒有什么話可以講,干脆一個人來到公寓大樓的樓頂。
他仔細感受著這片晦暗魔力的消退,感受著那些住戶漸漸脫離'麻瓜驅逐咒'的影響,再度澎湃起來的魔力翻涌。
「有什么用處呢?」
安東摩挲著手中的魔杖,仔細地感受著這期間的情緒。
按道理來說,這里面有情緒,而且是極端情緒。有魔力,而且哪怕失去了一半后依然是如此的龐大的魔力,不可能就不能弄出一些魔法效果來。
這些跟大自然帶有強大魔力的陽光雷鳴暴雨可不同,它內中蘊藏著如此濃烈的情緒。
「就只能用來孕育黑魔法生物?」安東沉思著,「就好像整體人類的負面情緒孕育出的攝魂怪,以一種類似于'死神'的形象的黑魔法生物?」
他心中有兩個想法。
一個是類似于利用胳肢咒消弭攝魂怪的負面情緒的辦法,操控著魔法與這團魔力團對沖,至于有什么結果,那安東就不清楚了。
但這樣做的話,實驗品似乎是這棟公寓樓里的住戶,似乎有些不好。
可別一個不小心把這些人弄死了。
另外一種辦法,就是類似于日光、月光這樣的利用方式,將它融合到儀式魔法里面去。
而這樣的方式,又讓安東想到巧克力蛙工廠
里的那個儀式魔法里誕生的那只黑豹。
「嘖~」
「這個辦法好像可行,利用這股魔力團催生一頭黑魔法生物....」
安東眉頭一挑,看向樓下的方向,貌似,這本來就是這個魔力團會產生的作用。
「那么,會不會我利用這個魔力團催生出一頭黑魔法生物,它就不會選擇某個麻瓜身上滋生黑魔法生物了?」
這是一個有意思的思路,不過這需要安東找到一個剛剛誕生魔力團的環境,做一下實驗才能知道了。
至于眼前的這個魔力團,安東干脆從鼻煙盒中拿出畫板,打算將其徹底的繪制下來。
不知不覺,夕陽西斜。
安娜蹦蹦跳跳地來到樓頂,顯得心情很好,「安東,過來吃飯啦。」
「再等一下,我還差一點點就畫好了。」
「嗯嗯.....咦?他們又來了?」
安東嘆了口氣抬起頭,見安娜一副面色震驚的模樣,不由得走了過來,朝樓下張望。
還是那些汽車的車隊,不過這次來的不再是那些肌肉西裝的大漢或者一臉悲天憫人的女人,而是一群看起來很像雇傭兵的家伙。
一個個長槍短炮的模樣,有一個肩上竟然扛著一把火箭筒!
最關鍵的是,在心靈之湖的倒映
下,安東清晰地感知到這些人體內孱弱的魔力。
「太可惡了!」安娜揮舞了一下小拳頭,「他們
竟然打算用武器威脅大家離開!」
安東緩緩地收起畫板和顏料,手中握緊魔杖,皺著眉頭凝視著這些人,「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的預感沒有錯。
這些人根本就不像是要來驅趕人的。
其中一個穿著迷彩服、臉上涂著五顏六色顏料的人冷笑著看著大樓里亮起來的窗戶,扭了扭肩膀,一邊跟身旁的人說笑著,一邊點燃了手中的香煙。不一會兒,他從身旁人手中奪過火箭筒,翻手一扛,沒有半點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咻~~~~~
火箭筒的巨大彈頭帶著濃煙撕裂了天空。
頓時,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整棟大樓都搖晃了起來。
安娜一個踉蹌摔倒,安東連忙一把抓住她,只是瞬間,就幻影移形到對面大樓的樓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