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光廷將自己東家送到樓下,在朱傳文的勸說下就又回去工作了。漫步在化學研究所這剛種不久的榆樹小道上,漢耀這位掌門人思索著,黑索金的研制成功讓朱傳文手中的底牌再多了一張,至少在不可預知的未來,即使再困難,自己手頭不會陷入沒有炸藥可用的情況。
這倒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制造成本很高,很難將這個安全性的炸藥向著礦區推廣,這倒成了一個缺點,往后再說吧……自打有了孩子之后,漢耀各個工廠成立研究所的頻率明顯快了起來。
現在的朱傳文對未來更加的上心了,槍炮廠的建設安德烈那邊沒有橫加阻攔,只是聽聞這朱家保險隊的裝備還是以7.62為主的時候,會心一笑,認為這是這位冰城公議會副會長再向著俄國示好的另一個標志。
想著自己建立的幾個研究所,目前看來,構建的研究所這個體系也僅僅是在吃老本,吃透歐洲地區的一些相關技術,培養人才,對于創新這個事兒此時的朱傳文并不提倡,哪里有沒學會走就跑的道理,幾個研究所的研究成果依托著幾個工廠倒也是夠用了。毛光廷這群人很是喜歡給自己找點難事兒,但在本質上卻是促進了漢耀在制造業、化學工業上的提升。
邊走邊想轉眼已經到了門衛那里,研究所的戒備和瓷房子是一個等級的,在院子里很是安全。
這走出研究所的大門,除了倆秘書,十幾個護衛,在馬車周圍,一個商人打扮的正叼著支煙,正往著馬車方向走來。
來人正是朱傳文進研究所前,讓秘書去找的王可仁。
“可仁叔,這次你得親自走一趟了。”朱傳文上了馬車,王可仁緊隨其后,在吩咐馬車前往濱江城保險隊駐地后,緩緩說道。
“總教導,您吩咐……”
“現在你手上還能撒出去多少人?”
“200多總是有的,不知不覺,我的獵人大隊也超過了1000人的規模。”王可仁略做感慨。
“嗯,谷庵升已經到了滬上統籌,這200多人直接和漢耀的商隊混編吧,前往津門、金陵、漢口、廣州,去了直接在各處的制造局門口開店,漢耀的面粉、豆油、味精、日本的藥、香皂、棉布、白糖會直接給各處的雜貨鋪調配,這200人的任務就是和這些制造局的工人打好關系,主要是接觸各個制造局的高級工匠。”
往后,清廷可謂是昏招頻出,朱傳文原先不知道晚清的工業有著如此的底蘊,現在知道了,這各處的廠子便成了他眼中的香餑餑。對于這些各處制造局的設備并不眼饞,依照漢耀如今的能力,能造,能買倒也不著急,最早都是10年前的設備了,算是老一代的都不為過。但是這些制造局的人,才是朱傳文最為看重的東西,尤其是那些高級工匠……
“總教導,這些人?”王可仁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可仁叔,這些人可是寶貝,殺,我是舍不得的,就是不愿意來冰城,也以禮相待吧,都是同樣的血脈,犯不著。我是想把這些人招攬到冰城,漢耀明年會有著大筆的資金回籠,這些人來到漢耀,能發揮更大的作用。回頭我讓吳童給你拿一份漢耀初級、中級、高級工匠的待遇,你讓你的人背熟了,這可是招攬這些人的利器。”
自古以來,財帛動人心,回歸本質其實也是對著美好生活的向往,但是,君子愛財區取之有道,靠著勤勞的雙手的便是正途,朱傳文倒是愿意給這些人這個機會。
“知道了,總教導,我回去就安排。”王可仁一聽,那就好弄了,漢耀的待遇在整個冰城首屈一指,放到關里更是搶手貨。
清廷的洋務派對這些自己培養的工匠可以說一直很是重視,但是由于是官辦,總會出現經營不善的情況的,往后的橡膠股災引動的更是清廷富商、官僚階層的根本,能預見,有著很大一批的制造局會出現停擺的情況,這便是朱傳文的機會。
“還有件事兒……”說著便把剛剛毛光廷說的苦味酸的事兒告訴王可仁,這件事兒先期交由獵人部門去辦,等確切的消息傳來,毛光廷再派人去建立鈍化的流程,螞蟻搬家似的把這些苦味酸運回來。“這是注意事項。”苦味酸的挖掘可能會出現危險,化學元研究所這邊也是迅速整理了注意事項。
王可仁接過,放在隨身的皮包里。
“嗯,還有,黑省的地圖繪制的怎么樣了?”朱傳文又問道。
“那個王教官的確是有兩把刷子,在培訓了一陣老地圖的那些徒弟之后,倒是畫的有模有樣,這日本人的那些器械倒也是用上了,有一大部分還是德國造。”日本人在測量儀器上的確投入了重金,有自己研發的,也有直接從德國購買的,作為日本陸軍軍官學校的高材生,王靜壽對這些器材并不陌生,心里對于朱家保險隊所做之事暗暗叫了一聲好,讓你看我家的裝修!所以教起來更是盡心盡力,現在有著30多人的測繪小隊,在奉天接受培訓,預計年底開始開始重新繪制黑省的地圖。
“嗯,到時候你在津門遙控指揮吧,聽說無線電的設備假設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至少關東可以做到與各處獵人據點的聯系,這去津門我再帶些設備,也能完成指揮。”王可仁總算是知道自己要前往哪里了,津門啊,可真算是進關了。
“那就好,把嬸子和孩子也帶上吧,到了津門咱就不用如此避嫌,我在津門有著一筆投資,有些日子了,往后算是你在津門的活動經費了。”朱傳文說的便是天津胰子廠的那2000兩銀子的投資,這幾年也算是回本了,自己寫封親筆信,往后就交給王可仁用了。
“都帶上?”王可仁有些疑惑的問道。
“都帶上吧,你這一去時間肯定有點長,得個幾年,再說了,如今咱又不和其他人發生沖突,至少此去是安全的。在冰城咱的接頭如此麻煩也是放著俄國人的眼線。”
“那感情好!”王可仁咧嘴一笑,如今孩子媳婦在三江口,倒還真是苦了自己和家人,現在可好了,算是團聚了。
“可仁叔,等你到了津門,就以行商的身份找找有沒有礦藏勘探的人才,盡量招攬,這小青山一處礦場,往后可是不能滿足漢耀的發展。”
依照漢耀如此的發展,雖然小青山的煤礦、鐵礦儲量很大,但是越到最后,這開采會變的越困難,在這個野蠻發展的時代,朱傳文可是打算在黑省多找幾個礦藏點,至少朱傳文心里有一個挺著名的地方,鴨山,那里的鐵儲量很是豐富,但是現在具體在哪里可就得讓人找找了。
“知道了,總教導,我這去津門可以從那些大學堂招募人才吧?”
“這就看你的本事了,獵人大隊的主導還是在你的手上。”朱傳文哈哈一笑,自己這個可仁叔還真是一點就透。
馬車在濱江府的朱家保險隊駐地前的一個拐角停下,王可仁下車之后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當馬車進入保險隊后,便有傳令兵向著朱開山說了朱傳文到來的消息。
濱江保險隊駐地的議事廳,經過不間斷的翻新重建,這里逐漸形成一座由水泥,紅磚構建的三層俄式建筑,還是出自如今漢耀的首席設計師科斯佳之手,這里朱開山有著自己的辦公室、議事廳、賀老四主管的軍需處、曹德忠主管的后勤處還有輪駐支隊長的指揮室。
堂皇的議事廳,后面懸掛的是一副黑省全貌的地圖,上面藍色標注的三府,便是如今朱家保險隊勢力所及的范圍。但是議事廳中朱開山、賀老四、林老八都在似乎在討論著什么。
“讓傳文來找吧!”朱開山的聲音洪亮,傳令兵小跑著離開。
朱傳文打量著這新建的朱家保險隊最核心的指揮樓,手下的考察教導隊沿著小青山三江口濱江府這樣的順序開始考察各處教導員功績,這從10月開始,朱傳文這是第一次來濱江府保險隊駐地,沒想到自己老爹這么麻利,已經搬進了新建的樓房里。
“爹,四叔,八叔都在啊!”朱傳文朝著眾人抱拳拱手。
“總教導!”兩人也是對著朱傳文問候道。
“爹,怎么樣,這樓建的不賴吧。”朱傳文好似邀功的說道,錢雖然是朱家糧鋪出的,但是設計可是漢耀的首席設計師。今年的大豆價格的確還不錯,聽說是歐洲那邊出現了大豆慌,俄國商人對于朱家糧鋪出售的1萬多噸大豆盡數吃下,從海參崴租賃商船向著英倫地區輸送。
所以整個朱家糧鋪這一次進賬有12萬多的銀元,暫時儲存了起來,至于朱開山父子倆的賬,也就心照不宣的一筆勾銷,都是自家人算是什么你的我的。不止如此,老朱還主動承擔起各處朱家糧鋪戰略儲備糧倉庫的修建工作。
“挺好,這錢花的不冤。”朱開山對于這樓的建設也很是滿意,很符合他的審美,科斯特的設計風格開始明顯向著實用轉變,瓷房子可能是他最后巔峰的作品,往后在有限的金錢下,這些浮雕等一些東西便是讓朱傳文調教的改了很多。
朱傳文看這議事廳中,老朱那個忠義堂的牌子又被搬了過來,就知道自己老爹這是滿意的很,不過看眾人聚集的如此整齊,“爹,有什么發生嗎?”隨即坐在了朱開山右邊的下首。
“傳文,這是奉天徐世昌發來的密函,你看看。”朱開山將絨布鋪著桌子上放著的文件夾推給了自己兒子。
徐世昌的密函?難道是說保險隊入吉省剿匪的事情?朱傳文好奇的拿了過來,打開。
越看這眉頭越是緊鎖,信中除了贊揚朱開山在三府團練取得的效果,再就是一些對朱傳文冰城工作的肯定,而且明確的點出了黑省這次農作物的大豐收和朱家保險隊在農墾的這件事兒上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稱贊朱家保險隊是關東屯田軍,朱開山更是“吾之鄧艾。”
通篇贊揚倒也無礙,重要的是在最后,讓朱開山與朱傳文前往奉天,說是有要事相商……
奇異的沉默在四人之間彌漫,越是心中有鬼,越是喜歡往壞的方面想,半晌,朱傳文帶著笑意開口了:“爹,那咱倆就去唄。”
朱開山斜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大兒,你是真虎還是假虎?
“爹,這事兒我也大概能分析出點東西,皇帝和慈禧死了!”朱傳文說道。這消息應該會是最近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但是冰城這個地方,顯然已屬于最東邊,過來還得幾天,沒獵人部分傳來的快。
“都死了?”朱開山被這個消息驚了一下。
“嗯,上位的是個三歲的小皇帝。”
“怎么又是個小皇帝?”賀老四有些疑惑。
滿清一朝,小皇帝是真的多,順治、康熙、同治、光緒、溥儀一前一后倒還真有點前后呼應的意思。有始有終?
“可能是慈禧還想掌權吧,沒想到自己也死了。”朱傳文回答道,轉而說起了徐世昌的信:“如今正是山海關里巨變的時候,我估計徐世昌這個老狐貍要請辭。”
“請辭?三省如此大好的局面不要了?”
“和命比起來,還是請辭好一點。”朱傳文說道,徐世昌其實一直便是以清廷忠臣自居的,他不是袁世凱一般的人物,沒有野心,或者說沒有那種我花開后百花殺的政治野望。慈禧這人看人也是真的準,從曾剃頭到徐世昌,這些封疆大吏們確實很少有高舉旗幟謀反的。也可能是這群人本就是即得利群體,反清就是反自己吧。
所以,除了一直的防著的袁世凱,倒還真沒出過岔子。而袁世凱,除了山東,便再未外放過。
說回徐世昌,到后期就任大總統,其實也是多年在北洋的經營導致的形勢所迫,從他治國來看,真沒有什么當一把手的天分。
“此去奉天還真沒什么危險?”朱開山問道。
“沒有,我覺的更像是徐世昌要給咱交代后事。”朱傳文哈哈一笑,將有徐世昌密函的文件夾推了過去。
“那就去!”朱開山聽到這兒也是放下心來,他還以為之前越境剿匪讓徐世昌不喜,這次算是個鴻門宴,但是也不想想,此時的朱家才多大體量,充其量和曹錕在吉省駐扎的那個鎮一樣而已。